20 (1)
多事之秋
說起嚣張來,她不是苗桐的對手。說起溺愛來,母親也不是舅舅的對手。一個千般寵愛,一個恃寵而驕,簡直是天生一對
元元這幾天心裏十分的難受。
她不是什麽不良少女,也沒有什麽壞心眼,她只是不能接受舅舅愛上其他的女 人。她也并不是故意要跟蹤她,頭腦冷靜下來也覺得自己有些卑鄙,可她苗桐也未 必多光明。這段日子的相處她斷定苗桐不是自己厭惡的類型,如果沒有瑞莎姐姐金 玉在前,她應該也會喜歡她。
可苗桐哭着說讨厭她。這讓她比被母親打巴掌的感覺還要糟糕些。
苗桐筆記本的硬盤燒壞了,裏面的東西找不回來,所以連續幾天都在加班。元 元并不感激她沒向舅舅告狀這回事,因為她也沒把那天下午看見的事情告訴舅舅。 不過有句話叫抓賊要抓贓,她需要證據讓苗桐心服口服,若是她誣賴了苗桐,她也會道歉。
白惜言發現自家外埋女這兩天每天吃過皁飯就開車出門,不整天吵着要跟老師私奔,也不再把瑞莎姐姐挂在嘴邊,整個人的狀态也好了許多不再那麽負面。不過他依舊不放心,開車讓小莫跟了她兩回,小莫回來報告說,元元好像在偷窺個男生,人家去補習班她就去纏着人家說話,人家不理她,她也不生氣,跟塊膏藥似的。
“什麽樣的男生?”如果是移情別戀年紀相當的男孩子的話,說不定也是件好
事。
“是十三四歲的樣子,長得很秀氣,好像脾氣不大好。”小莫大笑,“元元這欣賞範圍是全年齡段啊,上一個還是三十歲呢,下一個就是十幾歲。”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白惜言的做事風格就是不管不問,讓她自己去折騰。
關于苗桐的筆記本怎麽掉進蓮花缸裏的,他并不是一無所知,畢竟他還在家裏布置了個間諜張阿姨。那天她在廚房裏煲湯,只聽兩人争執的聲音,而後苗桐紅着 眼睛進了屋,分明是哭了。
白惜言本想跟苗桐好好談談,可苗桐借着加班在躲避他,大概伯他提起入籍的事。
隔天陳柏風喜氣洋洋地打電話叫他去小金櫃慶祝,他金屋藏嬌的情婦給他生了 個九斤的胖兒子。白惜言在紅包裏封了張支票,孩子剛生下來,大人孩子都正是花 錢的時候。他家正妻那個陳列櫃還在沒完沒了地鬧,父母依舊不讓他進家門,雖然 他能死皮賴臉地啃謝翎,可畢竟是個男人,伸手跟兄弟要錢的事也不好受。
在包廂裏陳柏風把手機拿出來給大家看孩子的照片,剛出生的小孩子白嫩喜 人,看得胖劉眼神都直了,無比豔羨:“乖乖,這小子比我閨女還水靈,把你那情 人借我生一個呗。”
陳柏風啐他一口: “滾你的蛋!那是老子基因好,你找個天仙生出來的都是醜
八怪。”
“護這麽嚴實,怎麽着,要抉正? ”
“她求財我求子,我都爛成這樣了還指望能跟人正兒八經的白頭偕老? ”陳柏 風笑了笑,難得露出點正經的模樣,“我不又是白少,能找到苗桐那樣的姑娘。人 家那叫愛情,咱這叫發情。人家生養孩子那叫結晶,咱這充其量只能叫繁殖。”
胖劉拍拍他的肩膀大笑:“弟弟,說得太好了,太有層次了!我們都稀爛在一 塊兒了,白少是出淤泥而不染,哎,我說白少你好事将近了吧? ”
謝翎轉頭去看他,白惜言笑着:“說我幹什麽?今天是慶祝老陳家有後,先灌 挺了這小子!份子都随了,要是讓他站着出去就太便宜他了! ”
衆人這才想起來灌酒任務,又去叫了兩打啤酒,兩瓶洋酒兩瓶紅酒,不醉不歸的架勢。
白惜言去洗手間,謝翎也跟着他,倚着門點了根煙:“你準備什麽時候跟苗桐結婚?”
他眼皮都沒擡,抽了張紙巾擦手:“問這個幹什麽?”
“你說幹什麽?謝翎吐了口煙氣,吊兒郎當的,“想當伴郎呗。”
“你已經結過婚了,伴郎怕是沒戲。”白惜言理了理領襯衫領子,斜着黑眼珠從鏡子裏與他對視,玉白的臉看不出表情,“還有,我不覺得結婚是個好主意。
“你什麽意思? ”
“就是字面的意思。”
謝翎笑得放浪:“你玩兒夠了?”
白惜言的臉色難看卞來,今天的謝翎酒喝多了,他沒興趣跟醉鬼理論,淡淡地看他一眼:“你醉了,回去吧。”即使是帥氣潇灑的男人滿臉色欲熏心的模樣也是令人作嘔的。
在門口擦肩,謝翎突然扯住他的胳膊:“讓給我吧。你要是不娶她,我離婚,我娶。”
白借言抽出胳膊,聲音降至冰點:“謝翎,她屬于我。”
“是嗎? ”謝翎惡毒地盯着他,微微一笑,“那你死後呢? ”
他臉色難看,那一瞬間幾乎喘不過氣來。
謝翎等着白惜言的拳頭迎上來,他堪比毒蛇挑釁似的看着他,一動不動。可白惜言卻空蕩蕩地看了他一眼低頭出去了。那眼裏什麽都沒有,連憤怒和厭惡都沒有,什麽都沒有。謝翎臉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兩頰火燒火燎的,他是個卑鄙的家夥,用這種下作的方法來傷害他。
今天之前,他們還是相互扶持的兄弟,可今天之後,他們再也不能心無嫌隙地坐在一起了。
謝翎靠着牆壁癱坐下來,經過的女郎手搭過來:“先生,你沒事吧? ”
“你真香。”謝翎挑了她一縷頭發嗅了嗅,“美女,你的伴兒呢? ”
女郎嘻嘻笑:“這不正要去樓下酒吧裏找個麽。”
“是失足還是堕落? ”
女郎摸了摸他的臉,輕笑:“誰在乎? ”
是啊,誰在乎?謝翎恍惚了一下緊緊地摟住了女郎的腰。
白惜言回到家是晚上七點鐘,鞋架上是苗桐早上出門時穿的涼鞋,沙發上散着幾本書。他有些意外工作狂小姐會提前回家,走進卧室看見隆起的棉被外露出一朵蘑菇般的腦袋。
他将空調溫度調高幾度,把熟睡的苗桐從棉被裏拖出來,手指擠進她的嘴唇玩弄她的舌頭,嘴唇在她青嫩的脖子上吮吻出紫紅的印子,左手毫不留力拉扯她的睡裙。苗桐半夢半醒中模糊不清的喉音讓白惜言腦子裏的火燒得更旺幾乎把持不住, 只想将這毫無防備的人生吞活剝。
欲望來得如此突然,苗桐即使全身脫力,也溺斃在了白惜言那雙被欲望折磨得水淋淋的眸子裏,她着魔般地回應着,一場酣暢淋漓的性事下來簡直魂魄都他被吸走了似的。
他們很久沒有親熱了,事畢白惜言摟着她汗濕的身體有一下沒一下地順着她的背,苗桐累得連個指頭都擡不起來,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是不是發生什麽事 了?”
“為什麽這麽問? ”
上次劉錦之結婚的事刺激到他,他也是這樣不安急切地想要證明她的存在一樣。苗桐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啃着他的下巴撒嬌:“沒什麽,沒事就好,陳柏風的兒子可愛嗎?”
“剛出生的小孩子還不都是那個樣子麽。”
“嗯,魁姐已經在休産假了,大概也快生了。”苗桐興致勃勃地爬起來,“對了,魁姐說要我做幹媽的,做幹媽要做什麽準備麽? ”
白惜言捏住她的鼻子,好笑地說:“你需要準備什麽,又不是你生孩子。”
苗桐笑了笑,而後就盯着他的下巴發起呆來。
“又在胡思亂想什麽? ”
短暫的沉默後,苗桐向:“你想不想要個屬于自己的小孩兒? ”
“沒想過。”回答得十分迅速。
“想好再回答。”苗桐拾起頭來,認真看着他,“跟我在一起後也沒想過? ”
白惜言被這目光盯着有些慌亂,恹恹地垂下眼,連笑容都消失了:“你還不到二十六歲。”
“可是你三十四歲了。”
“怎麽? ”白惜言挑起盾毛瞪着人,“現在嫌我老了? ”
“你哪裏老?皮子養得比高中生都嫩,你……”苗桐從他懷裏掙紮出來,去地上撿睡衣,“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別故意扭曲我。”
“小桐……”
“不想回答就直接告訴我,你要求我坦誠相待,自己不應該以身作則嗎? ” 苗桐穿好睡衣擺出了點不悅的姿态,可與歪在床頭的白惜言目光相遇,慵懶又性感的樣子讓她說不下去了。很久沒能這樣濃情蜜意,她好像在做掃興的事,搖了揺頭軟弱地妥協,“餓不俄,想吃什麽? ”
他沒有接這個臺階,沉默了一下,重新垂下眼,“想過的。”
“什麽? ”苗桐一怔。
“跟你結婚生子白頭偕老,都想過的。”他的臉罩在光源裏,苦笑着,“我也想做個認真負責的好男人啊,瑞莎也好,你也好,都是以結婚為前提認真交往的。 在現在很多年輕人看來都太古板保守了,可是我從小就受到這樣的教育,也就這麽做了。”頓了頓,白惜言看着她,下了決心似的面色莊重,“小桐,下面的話我只 說一遍,你要聽好。”
一時間,苗桐心裏警鈴大作,突然很想捂住耳朵或者往外跑,可無論腦子裏多麽紛亂,腿都不能移動分毫,只能靠着床邊坐在地毯上拾頭望着他。
“我身邊有家庭醫生保姆秘書圍着轉,飲食和身體狀況都控制得很好,所以樣子看起來與正常人沒什麽兩樣,可我長期服藥,身體能好到哪裏去呢?我不能保證讓你生出健康的孩子,也不能保證自己能陪你多少年,我只能盡可能地保障你的生活……也許這是你最不想從我這裏得到的,但是財産是我唯一能留給你的東西。” 白惜言盯住她被長發掩蓋的側臉,“聽我的話,做白家老四吧。”
“然後呢? ”苗桐扭過頭,“我可以嫁給別人? ”
“我活着的時候,不可以。”
“……我還以為你有多大方呢。”
“不,我很小氣的,不要小看我的自私和占有欲。”白惜言擡過她的下巴,貼着她的嘴巴喃喃道,“別把我想得太好,原諒我……請你原諒我……”
苗桐嘆氣:“我原諒。”無論你做什麽我都可以原諒,因為是你。
這件事說開,兩人之間心結也打開了。冰箱裏有半顆泡菜和現成的米飯,再放
些豆芽酥肉一起炒,滿廚房都是香味。苗桐餓壞了,抱着碗站在他身後小狗一樣地眼巴巴流口水。
又不是什麽好東西,饞成這個樣子的确讓白惜言覺得好笑:“你是非洲難民營來的嗎? ”
其實苗桐努力吃飯的樣子是他最喜歡的,她做什麽事情都很認真,一板一眼的看起來不太聰明,卻總能做得十分優秀。唯獨在吃穿上是真的笨透了,衣服只求幹淨合身,吃飯也是一口貓食,不知道怎麽才能養胖。
白惜言很少去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幸福這回事,這世上有很多人沒有辦法去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就像他放棄了畫筆,那是他的幸福,而眼前的這個抱着一碗泡菜炒飯吃得香甜的人,也是他的幸福。
“我的吃相很難看嗎? ”
白惜言搖頭否定,戲谑道:“哪是難看,簡直秀色可餐。”
飯吃了一半,白惜言的手機響起來,是元元的號碼,剛接通就聽見她豪邁的哭聲。苗桐坐在旁邊都聽見了,心裏一緊,下意識地去看時間,已經近晚上十點了。 大城市魚龍混雜,有些地方的治安真的好不到哪裏去,她一顆心幾乎提到嗓子眼上。
還是白惜言鎮定地安撫她:“別哭,發生什麽事了? ”
“舅舅,你馬上來康樂醫院,馬上過來,帶着錢! ”
聽見醫院這樣的字眼,大約是誰受傷了,聽元元哭得挺有力氣的架勢,多半不是她出事。白惜言穩下心神叮囑她:“好,你等着別亂跑,我二十分鐘到。”挂電話之前,元元又補充一句:“苗桐在嗎?讓她也過來! ”
白惜言去車庫取車,苗桐給他拿外套,二人急匆匆地趕到醫院,進了急診室的走廊就看見元元縮在休息椅上一動不動,白色的蕾絲上衣上氤氲着大團的血花。
雖然知道受傷的不是自家外甥女,可是看見她這個樣子還是有點觸目驚心的感覺,白惜言表面上鎮運,緊繃的聲音還是洩露了他的緊張:“元元? ! ”
元元拾起一張哭得亂七八糟的小花臉,委屈地撲上來:“舅舅,他流了好多血,我好害怕! ”
“誰受傷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
元元朝他身後望了一眼,苗桐抱着外套正盯着急診室緊閉的門,一時有些心虛,聲音小得不能再小:“是洛雨……”
苗桐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洛雨?洛雨怎麽了?你怎麽認識洛雨? ”
一連串的發問和苗桐難看到極點的臉色幾乎讓元元喘不過氣,生平第一次有了壓迫感,緊緊揪着舅舅的袖子,嗫嚅了半天,突然回過神似的指着對面休息椅上埋頭一動不動的男人,尖銳地大叫:“是他!我都說了是騙他的,可他還是拿酒瓶子砸洛雨的頭!你這個殺人犯!你該去坐牢!”
男人惶惶然地擡起頭,一張斯文的老實巴交的臉,眼圈通紅:“元元,對不起,我昏了頭了……我也不知道怎麽會弄成這樣……”他還沒說完就捂着臉抽泣起來。
元元聲色俱厲,完全是被憤怒氣紅了眼,咬牙切齒地喊:“是我昏了頭才對!你個惡心的老男人,我以前真不知道是中了什麽邪才看不清你這麽醜陋的面貌! ”
護士聽見吵鬧聲從護士站跑過來說明醫院裏不準大聲喧嘩。“好了元元,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要先确定他是否脫離危險……”白惜言抱着她哄,“沒事的沒事的,沒有人會怪你的,這不是你的錯。”
元元趴在舅舅懷裏只是哭。
男人聽着這些罵聲,只是沉默地低着頭毫無反抗辯解的意思,樣子有些可悲。苗桐雖然滿腦子的問號,但是略微一想元元接近認識洛雨的理由,是不奇怪的。現在的确不是質問責怪的好時機,她只希望洛雨平安從急診室出來。而面前的這個用酒瓶子砸傷洛雨的男人,應該是元元那個年長的戀人,聽說是二十九歲,可看起來并不年輕。上身穿了件洗得發薄的藍襯衣,皮鞋的鞋跟磨損得厲害,人是清瘦的,大約因為生活困苦所以眼角已有了蒼老的紋路。
即使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打傷了洛雨,苗桐還是絲毫沒辦法去厭惡這個人,因為根據職業的敏感她可以判斷,這是個溫和的老實人,說不定一輩子連句髒話都沒罵過,現在卻沖動之下做了最糟糕的事。
“你下手很重嗎? ”苗桐小聲問。
男人擡起頭不知道怎麽回答。
苗桐喉嚨發堵:“他是我弟弟,他才十四歲,還有一個星期就是入學考試,你下手重嗎? ”
男人點點頭,懊悔得恨不得死去的模樣:“對不起,對不起……”
“周明亮,你惡心,你虛僞! ”元元又在罵。
眼前是一出不堪入目的鬧劇。一個多月前這個姑娘為了争取跟老師相愛的機會,從上海跑到A市鬧離家出走,苗桐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只是元元的涼薄讓她覺得陣陣惡寒,忍無可忍地出言打斷她:“元元!你鬧夠了嗎?洛雨為什麽會躺在裏面你最清楚!這個人為什麽好端端地要去打洛雨?!你最好閉嘴想清楚要給我個怎樣的交代,如果洛雨出了什麽事,我不會原諒你的,你要為此承擔後果!”
讓白惜言不高興的是,他确定苗桐沒有個十四歲的弟弟,可這世上存在着一個讓苗桐緊張憤怒到失态的人他竟然毫不知情。元元被苗桐的話吓住了,求救地看着舅舅,白惜言勸道:“小桐,你先別急,元元她年紀還小……”
苗桐打斷他:“裏面那個被你的外甥女連累的孩子,他五六歲就會去街上撿垃圾賺自己的學費了。我助養他快兩年了,他為了盡可能減輕我的負擔,每天放學都在學校裏撿廢紙,放學還去餐館刷盤子……”她眼睛裏都是淚水,指着那任性到無法無天的姑娘,“惜言,你說過的,她十八歲了,不再是個孩子了。”
看着白惜言淡然中略帶不解的眼神,苗桐突然明白,他永遠都無法體會她如今的憤怒,因為他們是用不同的方式在成長,誰都看不見誰的痛苦和難處。
急診室裏有護士出來,苗桐迎上去:“護士,裏面的孩子怎麽樣了?”
護士邊走邊說:“外傷倒是不嚴重,只是碎玻璃渣很難清理,要清理幹淨才能縫合。其他的還要進一步檢査。”
沒過多會兒,洛雨就被推了出來,人是醒着的,只是恹恹的沒什麽精神。
苗桐握住他的手:“怎麽樣?頭疼不疼? ”
洛雨看見她絲毫不驚訝,伸手去抹她臉上還沒幹的淚,微微笑着:“別哭了,我不疼,只是看着有點吓人,其實沒什麽事。”
醫院安排了單人特護病房,洛雨因為失血臉上蒼白,打上點滴就睡着了。元元堅持要留下來照顧他,白惜言沒什麽意見,讓她吃點苦頭也好。唯一的問題是坐在病房門口的男人,他叫周明亮,失魂落魄的,看起來比洛雨還要凄慘幾分。
苗桐站在他面前,有些不忍心:“是你背洛雨來醫院的?”
周明亮已經恢複了冷靜,小聲說:“醫藥費我會賠的,孩子有什麽後遺症我也會管的。我不會賴賬的。”
“你餓嗎? ”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話。
十分鐘後,三個人在醫院門口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港式茶餐廳坐下,叫了些簡單的點心和粥便打發服務生出去了。
“我是元元的舅舅白惜言。”
周明亮點頭:“您好。”頓了頓又說,“對不起,以後我不會纏着元元了。”
白借言似笑非笑的:“是你纏着她?”
“沒什麽分別,反正都結束了。”周明亮笑了笑,“其實她昨天打電話給我已經說清楚了,她說要跟我分手。其實我只要祝福她就好了,她還這麽小。可我不甘心就追來了,要跟她當面談,可看見她摟着那個男孩子,原來要跟我分手只是因為喜歡上了年輕的男孩子,我簡直就像中邪了一樣頭腦發昏地去質問她……本身也是我的錯,一把年紀了還頭腦發熱地去相信小孩子的話,小孩子的話怎麽能信……竟然還跑去辭職想着跟她私奔什麽的……幸好她醒悟過來了……我真是丢臉……”
三十歲的男人會對剛成年的小姑娘的話認真,的确是丢臉。不過白惜言也無法惡毒地說出年紀都活到狗身上這句話。從本質上來講,苗桐與他并不是一個年代的人,元元的父母也相差許多,年齡只是衡量感情得失的其中一方面而不是标準。
若非要說他錯了,那就是所遇非人。
“是我的外甥女給你添麻煩了,我相信不是周老師你糾纏她,她那驕縱的性子若不是對你死纏爛打,反過來,她怕是早就鬧得你身敗名裂了。她沒教育好,都是大人溺愛的結果。”白惜言歉意地看着他,“不過元元要跟你分手,真的不是因為交了新男朋友,她雖然不是好孩子,卻也不會說謊騙人。”
周明亮疲憊地搖搖頭:“我已經不在意這些了,是我自己忘記了本分。”
從頭到尾苗桐都是用筷子撥弄一顆小籠包玩,好似對二人的對話絲毫沒入耳。直到周明亮說起醫藥費時,苗桐才開口:“這錢應該白家來出,你辭了工作有什麽打算? ”
周明亮頓了頓:“我鄉下老家沒人了,祖屋一直空着,回去開個小雜貨店養活我自己也不是難事。”
有些人一輩子可能也就不顧一切地瘋狂一次,可是不一定都會有好的結果。
九月底的夜風已經有些涼了,苗桐裏着條大圍巾走在前頭,白惜言跟在後頭,都沉默不語。
“助養洛雨的事為什麽沒告訴我?”白惜言的聲音在醫院走廊裏很是空曠,“兩年前你已經跟我住在一起了吧? ”
苗桐說:“這又不是什麽大事。”
白惜言的臉色有點不大好,語氣也變得煩躁起來:“你還有什麽類似的小事沒有跟我說過? ”
苗桐停住腳步,盯着自己的腳尖,不回頭也知道他的臉色怎麽樣。沒錯,白惜言對她的确夠耐心,可她并不覺得他是個好脾氣的人。這些事她并不是想瞞,只是錯過了跟他說的時機,而後就只能閉口不提。
“你送我的那套房子賣了四十六萬,那筆錢我助養了西藏林芝地區的五個孩子。”苗桐咬了咬唇,試着解釋,“那個時候我在南京,以為不會跟你見面了。”
“這不是理由,這是你一貫的行事作風。”白惜言看了她一會兒,僵持了半晌還是妥協,“算了,像今天這樣的驚喜,希望你給我一次就夠了。”
元元和洛雨的友誼是在跟蹤中建立的,剛開始洛雨發現上課的路上有個女人鬼鬼祟祟地跟着自己,還以為遇見了姐姐級的追求者。這倒不是他自戀,因為發生過好幾次類似的事情。原本他在餐廳打工還被歐巴桑級的阿姨暗示包養,現在的成年人真是越來越沒下限。
于是他吊着內雙的眼角不耐煩地回頭對她說:“能不能不要跟着我,我對老女人不感興趣。”
元元一下子炸了毛,越是年紀小的姑娘越喜歡往成熟裏打扮,包臀裙,高跟鞋和V領衫子。前些日子住在瑞莎姐姐家還得到一套化妝品做禮物,她新練了化妝技術,覺得特別美。被這乳臭味幹的男孩子形容成老女人真是火冒三丈:“姓洛的小子,我這叫性感,就算晚個十年我也不會喜歡上你這種類型。”
洛雨聽出了話柄:“你怎麽知道我姓洛?你是誰?”
既然被發現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光是跟蹤也不是辦法,元元直接抱着肩膀居高臨下地質問:“少廢話,我還知道你叫洛雨呢。跟我說實話,你跟苗桐那個老女人什麽關系?”
洛雨立刻露出護犢子的兇相,瞪着眼:“小桐姐才不老,不許你這麽說她!”
“你幹嗎這麽護着她,你跟她什麽關系?”
“你管不着。”洛雨懶得理她,轉身就進了學校。
補習班結束後,他從學校裏出來,看見大門口外的石墩子上,找他碴的女人正在那開開心心地吃冰棍兒。
“嘿,繼續躲啊,反正我有時間,我連你住哪兒都知道,你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洛雨敗給她了,走過去斜着眼:“你到底是要幹嗎?”
元元津津有味地舔着冰棍兒,怎麽都覺得眼前的小孩兒吃癟的樣子叫她十分高興,用手遮了眼望了望天:“好大的太陽啊,我在這裏等了你半天,餓都餓死了,請我吃頓飯總行吧? ”
“誰要你等了?”洛雨翻着白眼,真是沒事找事。
“少廢話,我要吃飯!”大小姐任性起來絲毫沒有道理可講。
洛雨答應請她吃飯,自然也不會去貴得要死的飯館,去菜市場買了菜,因為元元看見大閘蟹,非叫着要吃。雖然苗桐要他在吃上不要虧待自己,但是大閘蟹什麽的,還是在他能承受的範圍之外。可是他忽略了這個濃妝豔抹的老女人的眼皮(應該是臉皮吧= =),直接就拽着他的書包帶子撒潑,惹得滿市場的大爺大媽都往這邊看,他氣得臉頰通紅,只能挑了兩只,元元在邊上嘟嘟嗤嚷地嫌他小氣。
洛雨住的地方是一室的房子,因為是一樓所以帶個小花園,園子被開采成了菜園。園子裏種了西紅柿,茄子還有紅辣椒,竹竿搭的籬笆上挂着幾根用來留種的老絲瓜。
每年夏秋交接時,元元一家都會開車去郊區的果園裏采摘新鮮水果,爸爸喜歡釣魚,她和媽媽喜歡去果園裏摘葡萄和梨子這些時令水果。自己摘西紅柿茄子這種事對她來說,完全是回歸田園的放松娛樂。
洛雨布置碗筷時,她指着園子裏那塊地說:“是你種的嗎?可以吃嗎? ”
“不吃難道是用來看的? ”
“你真是厲害。”這是誠心誠意的贊美。
洛雨邊盛飯邊說:“是小桐姐教我的,原本我也不會的。”
贊美的話說出去也收不回來了,元元哼一聲:“她真夠摳的,連菜都要自己種,這能花多少錢?”
洛雨把筷子往她面前一摔,忍無可忍:“你有完沒完?!不吃就走!”
“我幹嗎不吃!”元元拿着螃蟹,“咔嚓”,掰掉一根腿,恨恨地,“讨厭的小鬼,只會在苗桐面前裝乖,還以為你性格多文靜呢!這麽兇以後看誰敢嫁你!”
“要你管,老女人! ”
“閉嘴,我叫趙元元!我只比你大五歲! ”
洛雨又拿眼斜她,“反正看着就是老。”沒等元元發飙接着說,“你是小桐姐的朋友?”
“是敵人。”元元吃着青菜,小鬼的手藝還真不措,“她是我舅舅的現任女朋友,不過是看中了我舅舅長得帥又有錢說不定還短命……”她發覺自己說錯了話猛然住口,失落地斂下眼,不再言語了。
屋子裏詭異地安靜了一會兒,洛雨掀開長睫揺頭:“小桐姐是好人,她助養我兩年了,剛開始我并不知道助養我的是誰,她給我交了學費,每個月寄給我生活費。後來外婆生前我們住的垃圾站的小屋被收走了,我沒地方住就跑去酒吧打工蹭職工宿舍。然後我成績一落千丈,在職工宿舍因為不聽年長的室友的使喚而挨打,班主任打電話給小桐姐要我退學,省得影響班上其他同學。然後她就來找我,并沒責怪我,還給我租了這裏住。我現在只想高中開學時順利通過入學考試,不讓小桐姐再操心了。”
大約因為洛雨這番話說得太鄭重,元元竟想不出反駁的話,兩人各懷心事地只顧着埋頭吃飯。這頓飯吃完,有什麽東西已經悄悄改變了。雖然是抱着只要監視洛雨就能抓到苗桐讓人忍無可忍的錯處這樣的想法,但是見到洛雨後只顧着吵吵鬧鬧早就将初衷忘得差不多。
雖是不長的日子卻因為頻繁接觸,洛雨發覺元元除了嘴巴壞又小姐脾氣重了點,卻是沒什麽壞心眼。每天下課看見穿牛仔褲白T恤蹲在校門口吃冰棍的元元,洛雨也不覺得奇怪和抵觸,習慣這個東西的力量真是可伯。
“大閘蟹,大閘蟹! ”在菜市場裏,元元扯着洛雨的胳膊。
洛雨橫她一眼:“我不吃螃蟹。”
“……大蝦也好啊。”
“我過敏。”
“每天青菜豆腐的,你又不是和尚。”元元罵他,“缺乏營養會影響發育的。”
洛雨年紀雖小卻完全是老氣橫秋的德行,這點跟舅舅有些像,在他面前有時候元元會有對方比自己年長的錯覺。與洛雨吃飯時接到母親的電話,本來是想憤憤挂掉卻又想探下母親的态度有沒有軟化。可接通電話白敏就是老生常談一頓的苦口婆心,聽得元元頭腦發昏吼着“你別想控制我的人生,你死了這條心”,挂了電話還不夠,還氣得掀翻了飯碗。
“你要耍性子去外面,別浪費我家糧食。”洛雨更生氣,邊收拾邊說,“真是誰都欠你的。”
元元破天荒的沒回嘴,洛雨把碗筷收拾好從廚房甩着手上的水出來,更打算去卧室做功課,卻看見嚣張慣了個姑娘抱着膝蓋靠着沙發哭。
“你哭什麽?”洛雨挺怕女人掉眼淚的,如臨大敵,“既然那麽難過,為什麽不回去跟你媽好好說,躲着有什麽意思?這都九月底了,你是考生總要開學的吧? ”
元元抽泣着:“你知道什麽?我爸媽根本就不尊重我,把我當小孩子那樣控制,我才不要回去被他們送去語言學校第二年去留學,他們根本沒問過我的意見。我喜歡的人比我大又怎麽了,爸不是比媽大了十歲,只許她放火不許我點燈。”
“你自己一生氣就離家出走,跟小孩子有什麽兩樣? ”
“可我媽威脅我說,要是不跟周老師分手就鬧到學校去,到底最丢臉的是誰啊?!”
洛雨的嘴巴絲毫沒留情的意思,淺粉的嘴唇薄成了刀片:“我倒是看不出你有多愛那個周老師,更多的是覺得面子被父母毀盡了吧?想要通過談戀愛來證明你長大懂事了并不是個好辦法,而且你也沒有成功,只是讓事情變得更糟而已。”
“我是很喜歡周老師,可是我還沒想過要跟他一輩子在一起,未來的事誰知道?這是我的初戀,有什麽關系?我告訴媽媽是想跟她分享我的快樂,她有必要像見鬼一樣急着把我往國外送嗎?我讨厭國外,我想在國內上大學,哪裏都不想去!他們根本就不愛我!”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的。”洛雨遞了紙巾給她,“你到底對你的周老師是什麽感情我都不懂,可是你這樣胡鬧只會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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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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