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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在叫嚣着閉嘴,叫嚣着跟她道歉,不要逼她,去求她,留住她。可另一個輕微的飄飄悠悠的聲音如波紋擴散開,直到成為的腦海裏唯一的聲音,完了。

假期過後,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下來,張阿姨把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找出兩雙長筒襪,晾衣房裏的三條小內褲,一件T恤和一雙帆布鞋,都是元元落下的。

“孩子做事就是這麽丢三落四的,這都是好的,要不要放進儲物間裏? ”張阿姨唠叨着詢問戴着大眼鏡在沙發上埋頭苦戰的人,“太太?”自從白素特意吩咐後就冠上了這樣一個頭銜。

“好,給她收起來。”

張阿姨晾完衣服,去廚房裏把煲好的湯從火上端下來,看了看時間已經指向 十一點:“先生已經在書房待了三個小時了,要讓他休息了……你也是,今天是周六,太陽這麽好應該出去走走嘛,像我們年輕時下地幹活兒雖然累點,可一年到頭連個感冒都少有,老待在屋子裏抱着電腦什麽毛病都往身上找。”

聽張阿姨這麽一提醒,苗桐才覺得整個肩膀都硬得像石頭,疼得幾乎抽氣,揉着肩苦笑:“幹脆把花圃裏的花都扒了,我們種上菜好了。”

“那先生的臉會臭到明年三月。”張阿姨與苗桐對視大笑。

敲了敲書房的門,聽見白惜言說“進來”,苗桐端着水果進去,看他伸了個懶腰,眉宇之間是沉沉的疲憊之色:“你跟張阿姨說什麽,笑那麽開心?”

苗桐插了塊蘋果喂他嘴巴裏:“我們在商量把你的虞美人花園變成及農菜地。”

白惜言用眼皮撩她:“你們要是想種菜,我給你們跟附近的山民租幾畝地,讓你們種個夠?”誰敢動他的寶貝的心思?

她連忙讨饒:“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吧。”幾畝地光想象就足夠可怕了,她可不想因為農耕事業而荒廢自己的新聞事業。

兩人幼稚得像小孩子那樣玩兒會互相喂食游戲,白惜言看她吃得急就把水果 盤移到她夠不到的另一邊,她是麻雀胃,吃個水果都能耽誤正餐。苗桐被書桌上散着的設計圖之類的東西吸引了,拿起來放在手裏晔啦啦地翻着,依照地形而建的房間,每棟的設計圖都是不同的,原本是準備做成別墅區的,後來一家做五星連鎖酒店的老板合作注資打造世外桃源概念的酒店。

“全木屋和全玻璃屋?在自己床上躺着就能看見星空的那種?”苗桐感嘆, “真夠奢侈的,這要多少錢一晚? ”

白惜言胡扯起來絲毫不臉紅,“我們也是為了提高大齡男青年的求婚成功率。”

“你們可真是偉大啊。”苗桐笑着低語。

“我記得你是喜歡木屋的,其實躺在床上能看見星空也很有吸引力吧?”

“玻璃屋對我來說缺失安全感,即使是從外面完全看不見裏面也覺得怪怪的。如果木屋的屋頂是可以活動打開的就好了,就像有些跑車那樣是折疊的頂,夜 晚可以打開……”看見白惜言托着下巴認真地在聽,她忙住口,“你不要看我, 我只是随便說說的。”

“不,我倒覺得是很棒的創意。”

“不過是異想天開的外行話,挺麻煩的吧。”

“這就是設計師與建築工人的區別啊,他們就是解決麻煩的。”

雖然這麽說着,苗桐依舊覺得外行人的胡言亂語實在是內行人的噩夢。

過了兩天洛雨參加了高中的入學考試,因為參加的人數很少,不過十幾個外來轉學生。成績第二天就公布了,洛雨的成績超過入學分數線四十多分。

苗桐很快就收到給家長的成績單和入學通知書,是快遞到社裏來的。桌月來部門找她,一進門就看見苗桐在被同事起哄請吃飯,即使是食堂的飯,一頓也要差不多十塊錢呢。

“苗榈這是有什麽好事?要結婚了還是中六合彩了?”

林樂笑嘻嘻的:“師父,小苗家的弟弟入學考試是第一名,怎麽也要請頓食堂吧,您老人家也一起呗。”

“真不巧,今天苗桐得跟我去應酬一下,你們的食堂大餐留到明天吧。”

“哦,只能明天啦。”

苗桐做了個拒絕的手勢:“對不起,過期不候。”

周圍一片噓聲,紛紛扔報紙砸她。

去卓月辦公室裏面的休息室換了黑色小禮服,款式十分利落,大V字領齊膝的 小魚尾裙擺。卓月拿出幾條鏈子在她脖子上比畫,滿意地說:“這件是1989年我去英國度假時在一個小設計師的店子裏買的,一直沒機會穿,你跟我年輕時的尺寸好像差不多,只有腰這裏稍微肥了一指。”

“酒會這種事不能找別人嗎,我下午本來還約了個流浪貓救助的志願者見面 的。”苗桐看着卓月興致勃勃地把珍珠項鏈挂在她脖子上,哭笑不得,“而且還搞突然襲擊,到底是哪裏的酒會? ”

卓月檢査着自己的妝容,毫不遲疑地吐出兩個字:“秘密!”看着自己的小徒弟抱着肩眯起眼裝狐貍的模樣,她忍不住笑開攬住她的胳膊,“走吧,總不會賣了你的。”

到了喜來登大酒店二十六層的大宴廳,十幾位禮儀小姐在廳門口迎賓簽到。苗桐這才想起今天是源生地産的感謝酒會,她是聽白惜言前幾天偶爾提了一句,也沒放在心上。她差點忘記了公司酒會定是要請媒體到場的,做好媒體的工作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

顯然劉錦之沒想到苗桐會過來,他不認為白惜言會喜歡“自己家孩子”在“自己家的酒會”上與男人推杯換盞談笑風生。不過仔細想來,也不是什麽意外,因為對卓月來說苗桐可是擋酒的利器。

他笑容滿面地迎上去:“卓總編您好,感謝您能來參加源生的酒會。”

卓月與他握手,微笑:“就算是沖着到場嘉賓的豐厚禮品,我也是要來的。” “卓總編,您越來越會開玩笑了。”劉錦之轉頭對苗桐說,“白先生估計馬上 就過來了……他應該不知道你過來吧? ”

苗桐看了眼老神在在的師父:“我也不知道,我是被師父帶出來吃飯的。”

“正好今天日餐準備了不少海鮮和壽司。”劉錦之看了下手表,時間差不多 了,白惜言應該到門口了,“我先失陪一下,兩位慢用。”

原汁原味的海鮮料理琳琅滿目,苗桐卻是不吃的,只吃了點壽司和青菜墊了墊胃,就端着酒杯跟着卓月去跟各個行業的精英們聯絡感情去了。碰到友報相處不錯的女記者于可,她把苗桐扯到角落裏互通些彼此社裏不傷大雅的小八卦,她邊聊邊注意周遭的情形。

源生的酒會果然來了不少人,幾乎有業務往來的公司都有人來,推杯換盞笑聲晏晏。在對面的巧克力瀑布邊上吳小芳穿着件粉紅色的短禮服,頭發剪成了十分有型的沙宣短發,掩着嘴笑着十分嬌俏。苗桐絲毫不覺得意外,吳小芳似乎感應到她的視線朝她望過來,愣了下,很快恢複笑容舉了舉杯。

苗桐也舉了舉杯,于可抱着肩努了努嘴:“苗桐,你認識那位吳律師? ”

“不熟。”苗桐輕描淡寫。

“她上過我們的專訪,爆料她小時候被源生的白惜言先生助養的事情,她很 優秀,從獨立開始接官司後沒有打輸過呢。”于可撞了下苗桐的肩,眨了眨眼睛,“這姑娘真是聰明,白惜言認識的那些都是什麽人,與他扯上關系還怕前途不光明嗎?”

“三歲看老,她從小就這樣。”不是苗桐抱有成見什麽的,而是吳小芳的性格她巳摸得清楚了。有野心和嫉妒心,因為從小被人踩進泥裏過,所以總有一天也要将別人都踩在泥裏。

于可捂着嘴,吃驚道,“哇,這叫不熟? ”

苗桐淡定道:“我們是互相厭惡的關系,自然是不熟。”

“你們是以前的同學嗎? ”

“于記者,不要用采訪的口氣跟我說話呀! ”

于可一拍腦門兒:“唉,職業病。”

宴庁裏認識的人越來越多,苗桐端着酒杯轉了一圈,幾杯酒下肚,手機上來了編輯部的電話。是唐律詢問她筆記本的密碼,稿子晚上就要進印刷廠了,還沒有排版。接完電話走出宴廳去緊急通道的窗口透氣。遠處的天是霧蒙蒙的,一股子帶着泥土氣息的雨汽拂面而來,已經快入冬了。

白惜言的聲音突兀地回蕩在走廊裏,樓道裏的回聲将聲音放得更大:“當年你為源生做了不少,但是這些年源生也沒虧待過你。你是個聰明人,我若是你就自己請辭走得堂堂正正,你賬上的那些漏洞我個人會補齊。錢叔,作為晚輩也不想讓你的晚年凄凄慘慘地在監獄度過啊。”

不輕不緩的調子卻冷得叫人不願靠近一步,苗桐往下走了兩個階梯,看見劉錦之站在他旁邊,站在他們對面的人是禿頂的顯出年紀的錢孟。他負責的那個廉租房的項目,她實習期時跟卓月去采訪過他,對他那招牌的小眯眯眼印象十分深刻。

“你小子現在翅膀硬了,開始過河拆橋了是吧……我是把工程包給了小舅子的公司,不過包給誰不是包?……好啊,你叫人去査賬啊,現在源生做起來了又想把我一腳踢開?”錢孟臉色漲紅,看着劉錦之,“劉秘書你是知道的,我錢孟在公司做什麽事都是憑良心的,憑什麽要我請辭?”

劉錦之立在一旁微垂着頭面無表情的:“我跟錢總接觸不多,實在不太清楚。”

“你……”錢孟指着他的鼻子,臉頰的肌肉難看地抽動了幾下,不怒反笑, “好啊,劉錦之,你想撇幹淨?白先生啊,這幾年你病糊塗了吧,實話告訴你吧,你最信賴的這個劉秘書可真不是一般的争氣,不過是個秘書,結婚時還買得起別墅,你就不想想他的錢哪裏來的? ”

劉錦之看了他一眼,并不搭話。

“我身邊的人還不勞錢叔費心。”白借言警告地盯着他,“錢叔是聰明人,你以為天下有不透風的牆?你以為手裏那本假賬做得漂亮,又怎麽能漂亮過我手裏的真賬本?我要是你,明天就把辭呈交上,用你這幾年賺的錢到處旅游走走,可別落得有命賺沒命花。”

錢孟本質不壞,只是執着于權利,在他那個不學正經事的小舅子那裏染了不少壞習氣,包養了兩個女大學生,當然要讨年輕情人的歡心是要花錢的,于是越來越貪婪,吃他小舅子的回扣不算,還利用職務之便去小廠家以低廉的價錢訂購不合格的建材,賺取巨額差價。當年父親去世前跟公司幾個信得過的人托孤,其中錢孟尤為出力,只是這些年他已走得太遠了。

看着面色灰敗低着頭好似鬥敗公雞般狼狽的長輩,白借言也不願意多看,扭 頭便要去宴廳,一擡頭看見趴在樓梯轉角處,滿臉錯愕正偷聽得入神的姑娘:“小桐?你怎麽在這裏?”

其實苗桐也覺得偷聽不好,被抓包後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釋:“我是出來透氣的,我不是故意的,也沒聽見什麽。”

白惜言笑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穿那麽少,快回去吧。”

“哦。”苗桐接到臺階忙不疊地下來了,目光掃到錢孟的臉卻與他圓睜的眼睛對視了,只覺得那眼神瘋狂到喪失理智似的,只覺得頭皮發麻,皺眉收回目光被白惜言握住手臂往上走。

錢孟在背後大笑:“苗桐? !哈,苗桐啊!”

他差不多已經氣瘋了,苗桐可不想跟沒理智的瘋子說什麽廢話,腳步絲毫沒

停。

“這兩年睡在殺父仇人的床上是什麽感覺?你還把他當你的恩人啊?”

苗桐停住腳步,茫然地回過頭。

劉錦之猛地低吼:“錢孟,你少狗急跳牆胡說八道! ”

“我胡說八道?劉錦之你這個吃裏爬外的狗東西,善後的事不是你全權辦理的嗎?當年為什麽那個農民工會出事?自己操作失誤?哈,是為了節省成本高空作業防護措施不夠,事後為了我彌補錯誤讓他們不在記者面前亂說話才做的那些吧。源生本該賠款的,你卻用那些錢落了善名,現在又把人家女兒弄上床。你看着幹幹淨淨的,其實比誰都髒!”錢孟充滿着恨意,“白惜言你敢摸着良心說你是清白的? 你敢說你不是元兇?”

一瞬間樓道裏安靜了下來,時間瞬間停滞似的,令人窒息的沉靜。印象中的劉秘書雖然不愛多話卻不是個口舌伶俐的人,不記得有此刻這樣從憤怒到啞口無言的時候。手在微微顫抖,力氣卻有些失控,讓苗桐在痛意中回過神打破了沉寂:“錢總,一把年紀的人自己做錯了事還龌龊得挑撥離間,撕破臉就耍無賴,真是難看得很。你不要仗着白惜言念着那點舊情就真不要了臉皮,他把你當長輩,我可不知道你是哪個廟裏供的菩薩,沒受過你一口幹糧的恩。他養我這麽大,我這輩子最讨厭的就是有人侮辱他,你得相信,我絕對有辦法讓你身敗名裂。”

錢孟有些站不住似的靠着牆,他原本還疑惑為什麽抓住白惜言的偏偏是白開水般那麽平常的苗桐。如今這女孩穿着小魚尾的禮服立在臺階上,不嬌豔也不妩媚,站在白惜言身邊卻足以與他相配的清貴迷人,好似生來就是如珠如玉的白家小姐。不僅是錢孟,連劉錦之都是那副驚愕到失态的臉,每一個字都是铿锵有力不容反駁的堅定,無疑是給了垂死掙紮的錢孟這頭駱駝身上加了最後一根稻草。

“你被他騙了,你被騙了……你竟然這麽維護他,哈……”錢孟喃喃自語, 可沒有人再聽他說話,苗桐與白惜言回到宴廳,進門時白惜言身子晃了一下。

“你怎麽了?”苗桐搭住他的腰,關切地說,“你的手怎麽這麽冰?”

“沒事,外面吹了些冷風。”白惜言眼角微上揚笑着,“你剛才真吓了我一

跳。”

“……你該把他送進監獄裏。”

“他進了監獄對我也沒什麽好處。”白惜言苦笑。

“他是商業犯罪,你以前也這麽仁慈?”

“呵呵,你說錯了,我的字典裏偏偏沒有這個詞。”

這話說出來苗桐不知怎麽接下去,在門口耽誤太久,已經有人注意到他過來 了,有不少目光望過來。這次酒會是自從他生病後第一次以他的名義邀請的,還安排了簡單的感謝詞。

臨走上臺時,他突然摟住苗桐在她的臉頰上輕吻一下:“對了,忘記告訴你 了,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回去的路上卓月笑她:“哇,看來我真的帶你來對了,這算是當衆秀甜蜜?不知道有沒有記者拍到呢。”

“酒會是不允許拍照的。”

“這算不算公開承認關系啊,準備辦喜事了?”卓月半天沒聽到回應,轉頭看見小徒弟正失神地看着窗外,雨水飄進車窗,她的頭發和臉上沾滿了細小絨毛似的水珠,眼睛像被淚水浸濕般濕漉漉的。最後她回頭笑着說:“……其實上個月我就已經入籍了,現在是白家老四,反正都是一家人,沒什麽區別的。”

稍稍消化了這個消息,卓月反而沒辦法高興,聲音帶了些苦味:“他自以為這樣是對的,可惜你并不需要,不需要的東西就是累贅。”

“他送我的東西,我都會珍惜的。”

“你好像是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在意的人,對不在意的人無比的冷漠不留情

呢。”

苗桐略天真地問:“不在意的人為什麽要留情呢? ”

現汗的大多數人都是對無關緊要的人擺着和善的臉孔,卻把所有的壞脾氣都 發在最親近的人身上。卓月愣了一會兒,好像第一次明白這個道理似的,自嘲道:“對呀,這樣才對。我年輕時要是能明白這個道理就好了,也就不至于落到現在四十多歲除了工作什麽都沒有,沒有家庭,沒有相愛的人,也沒有可愛的孩子。以前覺得做記者可以放棄一切,現在夜深人靜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時總忍不住回想以前的事,然後後悔。要是沒放棄初戀的男朋友就好了,四五年也不是等不起的,當時怎麽會害怕身邊沒有男人陪所以跑去跟個并不真心喜歡只是‘合适’的男人結婚呢?結了婚以後老公對我也很好,發現懷孕後,他也只是建議我辭職在家做主婦,我為什麽會沖動到打掉小孩逼得他跟我離婚呢?現在想起來,年輕時我都做了些什麽?好像沒有什麽做對的事情。現在我看起來事業有成那麽風光,其實我把珍惜的東西一樣一樣的都丢掉了,有什麽意義呢?”卓月直到哽咽得說不出話來,才發現淚水肆意,臉上的妝已經花了,忙把車泊到路邊,接過苗桐遞過來的紙巾,“你看我,一把年紀了還這樣丢人。”

“師父是因為從小擁有的太多,所以才會丢東西,覺得丢了還會有的,而我擁有的太少,所以無論得到多麽糟糕的東西都不會丢。”

“你可真不會安慰人,不過謝謝你沒安慰我,被年輕孩子同情更糟糕了。” “你若是想要的話,都會有的,師父才不需要同情。”

“是啊,我的人生只剩下這點假想的尊嚴是有意義的了。”

“我反而覺得這都是命運,要是師父沒有堅持做記者,我就不會看到師父的報道而對這個行業感興趣,說不定也不會做記者,不會有健全的世界觀,變成很糟糕的人也說不定。”苗桐說,“所以,對我來說師父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命運就像是鋸齒交錯的齒輪,沒有完全的對與錯,人與人之間的生活相互交 錯,推動着別人的命運,也被別人的命運牽引着往前走,這奇妙瑰麗的人生。

“難道是命中注定?”卓月問。

苗桐與她相視一笑:“這絕對是命中注定! ”

回到社裏衣服還沒來得及換,唐律風風火火地往外刮,剛走出門看見苗桐從茶水間裏出來,猛地停下來:“你回來了啊,正好,跟我去印刷廠一趟。”

“去印刷廠幹嗎?兩個小時前我給鄭姑娘打電話,她說已經在路上了。”

“……十點來的現場采訪錄音,我把頭版換下來了。”唐律看了看表,拽着苗桐就走,“三點十分了,不堵車的話四點前到能趕得上制版,我已經通知那邊等着了。”

這種突發事件并不是第一次了,苗桐馬上點頭:“好,你專心開車,我路上把校對做完。”

唐律把車當FI賽車來開,幾次險些闖了紅燈,到了印刷廠的制版車間,這周負責統籌跟進流程的小鄭姑娘已經在門口急得跳腳了,迎頭就罵:“唐律就你們部門

每回耍不要臉,老娘今年才二十九連老年斑都愁出來了!老娘嫁不出去也搞得你

雞飛蛋打!”邊罵邊接過稿子進了車間将母夜叉的聲音換成甜甜的調子,“來了來

了,黃老師真對不起啊,又耽誤您的工作了……是啊是啊,謝謝您的理解,像黃老

師這麽能體諒人又性格好的男人真是越來越少了呢。”

站在制版車間兩個人匪夷所思地對望一眼,同時笑了。

唐律松了松領帶,神經松懈下來他才發現苗桐只穿了件及大腿的短風衣,黑色

小魚尾擺下露出光裸的小腿和十二厘米的高跟鞋。還有三天立冬,穿着這個樣子跟

他一路狂奔卻絲毫沒抱怨任何,這就是苗桐在工作中令人敬佩的地方。

“對不起,這樣就讓你出來了,沒事吧?”

苗桐心裏叫苦不疊,這三十七碼的超高跟鞋也是師父借給她的,她比師父的腳

大半個碼,其實穿起來也是合适的,可是一路狂奔下來就夠嗆了,忍痛皺眉,“穿

小鞋跑步怕是腳趾頭磨爛也沒什麽稀奇的。”靠着牆脫掉鞋子果然幾只細嫩的腳趾

都染了血,分不清到底磨破了哪裏,簡直慘不忍睹。唐律吓了一跳,已不能說歉意

那麽簡單了。

把苗桐送去醫院消毒包紮再原封不動地送回家,護士的包紮技術稍差了些,幸

虧是唐律這樣身強力壯的男人可以抱起她,白惜言正拿着噴頭澆花,滿手都是水,

看見苗桐被人抱回來臉色簡直難看到一個地步,也顧不上講究了,手在衣服上一

抹,疾步走到門口去把人接過來,盯着那纏得像粽子的腳,語氣也惡劣起來:“幾

個小時前還好好的,怎麽回來就變成這樣了?”

“穿着小鞋跑步的後果,是我趕去印刷廠忘記換自己的鞋了。”苗桐的解釋并

不能讓他的臉色變緩些,于是又列舉了個好處,“唐主編批了我的病假,腳傷好之

前不用去上班了。”

“哦,那還要多謝唐主編了,要不要進去坐坐?”那口氣像是要給人的茶杯裏

下毒鼠強。

唐律心虛得要命忙賠了個笑臉:“不用了,我還要回社裏一趟,先走一步了,

苗桐好好休息吧,社裏的事你就別操心了,我會吩咐其他人跟進的。”

不知這樣算不算因禍得福,竟然能在周三的白天坐在院子裏曬太陽。苗桐的身

體在白惜言的監管下補得不錯,中成藥的蜜丸還是在吃,張阿姨換着花樣地每天煲

不同的湯水,皮膚嫩滑得膩手越發的水靈。白惜言在儲物室裏推出他以前用的輪椅

用抹布自己擦去浮灰,心情明朗的樣子:“我帶你去水庫那邊吃烤魚。”

來溫泉度假村休閑的人還有項娛樂就是去水庫釣魚,附近的山民在空曠的地

方遮着棚子,給游客加工自己釣到的魚,還有山裏随地長的野菜可以吃。雖說是周

三,水庫釣魚的人卻是不少的,棚子裏的桌子已經坐滿了,沒想到生意會這麽好。

白惜言推着苗桐轉了一圈都沒找到位置,只能在他熟悉的那家拉了張椅子等

位。初冬的風已是非常的涼了,白惜言把出來時蓋在苗桐腿上的大羊毛圍巾将她裹

緊了些,手指碰到苗桐的臉頰卻是冰涼的。

苗桐握住他的手拉進圍巾裏,小聲說:“太涼了,暖着。”

“我入冬後手腳一向冰涼的,并不是冷。”雖然這麽說着,他卻沒将手抽出

來,而是小幅度地摩挲着她的光滑的手心,一下一下,無心的小動作總會特別的煽

情。

“我知道你不冷,但是我想你暖和一點兒。”

我也是這麽想的啊,白惜言在近處望着她的眼睛,總覺得她似乎更冷一些,笑

着搖頭:“我一向是這樣的,好像你最近比較擔心這些而已,為什麽呢?”

“你不知道嗎?”苗桐看着他,“因為我愛你啊,對愛的人擔心過度也是正常

的吧。”

白惜言笑了,兩個人的臉離得太近,那雙直視他的眼睛和說出溫暖話的嘴巴讓

他很心動,不自覺地就捧住她的臉,嘴唇落下去時,苗桐突然閃開了目光扭開臉。

他坐直身子收住了笑容,苗桐倒是突然笑了:“哥哥,在公共場合要注意影響

啊。”

棚子裏空出了位置,老板差遣女兒将爐火搬到桌下,片刻便驅走寒氣。白惜言

點了條烤魚,炒了個野菜,一罐蒸湯,不遠處的岸邊有個年輕女孩因為釣上了大魚

而高興得手舞足蹈。身邊越是熱鬧,白惜言就越沉默,本來是他提出想吃水庫裏的

魚,魚端上來卻興趣缺缺的樣子只恹恹地撥了撥魚肚子上的肉。

苗桐說:“這烤魚味道不錯,多少吃一點兒啊。”

“我不怎麽餓,好吃就多吃點。”

接着又無話了,苗桐也沒什麽胃口,随便吃了點,又烤了下火,就回去了。

有些事情苗桐以為可以交給時間去消化。

錢孟是條走到窮途末路的瘋狗,恨不得撲上來咬死白惜言。他的目的就是讓白

惜言不好過,她根本就不會把他的話當回事,中圈套的只有白惜言。

他最近有些神經質的沉默,總是會故意忘記吃藥這件事非要苗桐去提醒。不肯

好好吃飯,接手公司一些根本不需要他去勞心勞力的工作将自己關在書房裏畫圖。

往往設計圖是看不見的,倒是每天都有團得亂七八糟的廢紙。

苗桐對于他的不正常全盤接受了,她愛他,她願意守護他。

閃光燈讓苗桐揉了揉眼睛:“林樂,我蓬頭垢面的不要拍了。”

林樂調整着光圈說:“你睡你的,我拍我的。”

“唐律最近又把你當女超人用嗎?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睡眠不足的黑眼圈都

出來了。”

“是累。”只是壓力不是來自領導。

“他這是要逆天啊他,怎麽說你也是總編愛徒,小心讓他小鞋磨穿!”林樂眼

疾地看到酒店門口出現戴着大墨鏡的女郎,興奮地低叫,“出來了出來了,跟男人

出來了……”

林樂被娛樂部借去當狗仔隊,他本身就像所有宅男一樣心目中的女神除了老幹

媽,還有童顏巨乳的女明星,所以不以為恥反而沾沾自喜。苗桐本來每天早早回去

陪白惜言,可是這兩天她有些累了,總是小心翼翼地應對他,每件事每句話都要斟

酌,而他像個發現懷疑丈夫出軌的怨婦一樣用各種辦法試探她。

苗桐雖然心甘情願,也會累的。

所以她下班後跟林樂出來做狗仔,也只為喘一口氣。電話響起來,她以為是白

惜言催她回家,一看號碼是劉煙煙的,好像半輩子沒聯系的人,她直接問:“有時

間嗎?出來喝個咖啡吧。”

地點選在中央商場頂層的茶座,大落玻璃對面有個音樂噴泉,在夜和燈光的陪

襯下非常有情調。以前劉煙煙是不怎麽喜歡這種地方的,用她的話來說,一張桌子

那麽寬隔着那麽遠,這麽金碧輝煌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割地賠款的。

她比從前清瘦了些,打扮得倒是很素淨,坐下就開始點煙。

“什麽時候開始抽煙了?”

“以前跟同學一起好玩兒就抽了,只是沒瘾。”劉煙煙吐口煙,“現在總覺得

手裏嘴裏閑着就難受得慌。我好歹也是個名牌大學法學碩士呢,現在每天在家蓬頭

垢面地看美劇。也怪不得謝翎幾個月都難得見我一回。”

苗桐覺得自己應該說些寬慰的話,可是什麽都說不出來,只能笑笑:“輕松些

也好,不用像有些人剛畢業要到處碰壁讨生活。”

劉煙煙笑了:“你現在名義上是白家的小姐實際上是惜言哥的情人,家世金

錢和愛情你都有了,比我更有資格過得輕松。而且就連謝翎喜歡的都是你。啊,對

了,你們主編那個叫唐律對你也很好,你還有個好朋友叫沈淨的,長得真好啊……

看吧,天下的男人都愛你。”

“這就誇張了。”苗桐喝了些水,有些困惑,“你好像聽說了我不少事。”

“我當然關心你,你是我姐姐麽。”

這種關心苗桐可消受不起,也懶得繞圈子:“煙煙,我還是勸你跟吳小芳不要

走那麽近。”

“因為她曾教唆那些惜言哥助養的男孩子猥亵你?”

苗桐愣住了,心裏一時間亂得好似蜂窩,劉煙煙那近乎惡毒的笑容太過刺眼,

她低着下頭看着桌面不再說話了。

“看來是真的啊,我還以為她瞎說呢。”劉煙煙冷笑,抿了抿咖啡,“不過你

放心,我不會放過那個吳小芳的,她以為她幹的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你是不知道

現在謝翎有多不挑,連吳小芳那種賤人都行,簡直是來者不拒。不過我現在也沒多

愛他了。”頓了頓又說,“我又不是沒有人追,排隊等着我挑。”

“我不想提這個人。”苗桐覺得頭痛了,“反正有她在,總是沒好事。”

劉煙煙露出可惜的神色:“以你現在的資本完全可以把那賤人弄到死。”

“她容不得人,手段又髒,不用我把她弄到死,自然也會有人來磨她。違法亂

紀的事情我不做,也不願惜言來做,況且……惜言也不會願意去做這種事的。”

劉煙煙一下子嗤笑起來:“你太天真了,你以為惜言哥的手多幹淨?”

苗桐慢條斯理地說:“我當然知道他的手不會多幹淨,可有些事他并不是自願

去做的,這就足夠了。我有什麽資格嫌棄他,是他養大我的。”

“即使他害死了你的親生父母?”

他才沒有害死誰!

苗桐怒道:“你到底想幹什麽,如果是要惹怒我的話你已經做到了!”

劉煙煙吓了一跳,随即卻笑了:”只有牽扯到惜言哥你才會生氣啊,以前我怎

麽對你,你都不會生氣的。”

“我不會對你生氣的。”

“我沒資格讓你生氣?”

“不是。”如果是別人對劉煙煙不好的事情,她也會很生氣。

劉煙煙撣撣煙灰,眉宇間有疲倦的神色:“你別說你不恨我,我才不信。”

“不恨,我也沒指望你相信。”苗桐悲傷地将身體窩在沙發裏,困惑地搖了搖

頭,“我又沒求你,可是你來告訴我這些做什麽?我雖然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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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