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退檔

王時能來沈舟這邊，所有人都沒想到。

沸沸揚揚了一陣，鄧毅結婚完事兒，就拉住王時去了僻靜地方，問他怎麽想的。

知青所原本有兩個管事兒的，一個結婚，一個走了，現在知青所群龍無首。

鄧毅中山裝上還別了小花呢，村裏結婚比較簡單，就是在偉人畫像前宣誓就行了。擺的宴席就一個菜，放了十斤肉下去燴，也噴香噴香的，主食是貼餅子。

大家也都好奇王時的選擇，但再大的事兒也阻擋不了他們吃東西。

村裏的酒席沒那麽多說道，大家吃好就完了。沒有新郎官敬酒的環節，鄧毅對王時道：“你是咋回事兒，知青所那邊說不管就不管了？”

要是有別的發展，他也就不說什麽了，可是王時去沈舟手裏幹活，他就是想不通。

王時道：“知青那邊讓他們重新選拔，我看鄧夏就很好。他也是老知青了，同志們都很信服他。”随後道：“你呀，結了婚就管好村裏的事兒就行了，知青這邊不用你操心！”

“為什麽。”其實鄧毅想問的是，為什麽他這個聰明人選擇去給沈舟打下手？

王時是個聰明人聽懂了。道：“良禽擇木而栖。”沈舟才來多長時間啊。村長賞識他，蘇沉罩着他，縣裏領導也知道他，現在又得了一個先進個人的榮譽，前途大大的。

王時來下水村三年了，就沒見過誰能有這份本事的，給沈舟打下手，算是一份投名狀。

鄧毅沉默了半晌，知道王時不是啥莽撞的人，道：“你想好了就行。”

王時笑道：“行了，你可別操心這些小事情了。”

鄧毅嗯了一聲。

王時喊他去招呼那些村民，都是奔他結婚來的。他這個新郎官也不好一直不露臉！

鄧毅才走，就聽見王時慘叫了一聲。鄧毅立刻回頭句瞧着楚冰紅着眼睛撲上來，上來給王時一拳頭，王時被打的眼冒金星，楚冰直接騎到他身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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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時這輩子沒跟別人打過架！左擋右擋也不得法。

楚冰氣瘋了：“你賤不賤啊？”他在氣頭上又占上風，擡手就給王時兩個耳光。

王時被打的嗷嗷叫，驚動了不少人。鄧毅回頭瞧見王時被打也火了，直接把楚冰給甩到了一邊，道：“你有病啊。”

王時臉都腫了，腿也快被壓的快斷了，起身的時候踉踉跄跄，遠遠瞧着村長小知青和蘇沉，還有一些村民往這邊過來。

王時下意識的用手去遮臉上的傷。

鄧毅怒道：“你幹啥打人？”

鄧毅現在可不是知青所的頭目了，楚冰現在也不用怕他了：“你說為啥，我之前求你們讓你們幫着跟沈舟去說和，你們不幹，轉頭王時就進去了。怎麽着什麽好事兒都被你們倆壟斷了是吧？你們想去別人就得忍着，憑什麽。”

楚冰這些天在地裏幹活都快瘋了。他是真的幹不這些活兒！

要是以前一直幹活兒也就罷了，但他享受過清閑之後再讓他幹活，那比殺了他還讓人難受。

想回到沈舟那都魔怔了，現在王時去沈舟那邊，沒名額了，他肯定回不去了，立刻就恨上了王時！

今兒楚冰連飯都沒吃，就堵王時來着。

村長最煩就知青打架，這會兒道：“混賬東西，以前幹活的時候沒力氣，現在還能打架。我看你幹活的時候就是裝的！明兒把你分到一組裏。看看你到底怎麽幹活？”

沈舟跟蘇沉來這邊吃席，遠遠的聽到打起了，連忙撤出來，沒想到這事兒還跟他有關：“當初你不想在這好好幹，分出去不是如你所願麽。”

蘇沉講話更不客氣，道：“小知青想選誰選誰，怎麽還用你同意，你以為自己是誰？”

楚冰當着村裏這些有頭有臉的人被一頓批評，楚冰只覺得所有人都在針對他，他都不知道朝誰發火，心裏像有一個沸騰的火苗似的，一下子熔斷了他的理智。

他沖着人群大喊：“你們一個個都欺負我。我不幹了。老子不在你這破地方呆了。”說完嚎啕大哭。

楚冰喊叫的滿臉都紅了，扯着脖子用最大的音量。眼睛裏的眼淚噼裏啪啦的掉，一點不耽誤他咒罵這個世道：“我本來好好的，為什麽要來這個鳥不拉屎的破地方，為什麽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楚冰抹了一把眼淚，神态甚至有些癫狂：“我知道，你們都是能人，來啊。整死我啊。我不想活了。”

說完他指着村長，額頭上的青筋都露出來了，道：“我告訴你。”他的臉一揚一落的：“我以後不幹活了，你能把我怎麽地？”

牛村長也算是一個硬漢子，被下面的知青指着鼻子罵還是第一次。他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甚至還有一種淡淡的無措的感覺！

所有人都看出來，楚冰狀态不對。

王時捂着自己腫脹的臉，也沒說話。

在場唯有蘇沉還保留理智，直接叫人取了繩子，怕他在憤怒中傷人或者自傷，對村長道：“楚冰情緒很大，就別讓他留在這邊了，做退檔吧。”

退檔不是說讓他直接回家，而是把一些刺頭退回去，組織二次分批下放。一般被退檔的人，其他地方都不願意接受，能接收的都不是什麽好地方。

但沒辦法楚冰性子這麽極端，又不滿村裏的安排，留下來也有隐患。

牛村長別看平日裏嚴肅，但他刀子嘴豆腐心，這些年接收知青還沒有一個人退檔的呢。

他去縣裏開會的多，消息比一般小年輕知道的多。被退檔二批下來，大部分是去邊疆挖石頭。

可是楚冰敢指着鼻子罵他。年輕人可以做錯事兒，但做事都是有代價的，沒有人會像媽媽一樣一直包容他！

牛村長被氣的聲音都有些發抖：“沈舟，你寫這個材料，下午我跟蘇沉帶着楚冰去一趟縣裏的知青辦！”他大腦一片空白，氣的都不會寫材料了。

其他人陸陸續續趕過來，楚冰也知道縣裏退他檔案，這會兒破罐子破摔，先從牛村長祖宗十八代開始罵。

用他三年在鄉下所學的罵人話，從上到下禿嚕牛村長。

村裏的人都驚呆了，這不堪入耳的髒話，怎麽就能從一個幹淨體面的知青嘴裏說出來呢？

蘇沉見他太不像話了，直接找了一塊布給他嘴塞上，就這樣才安靜了下來。

蘇沉的臉色都黑了，道：“知青所裏，誰跟楚冰挨着鋪睡？”

“我。”小高跟大牛倆人顫巍巍的舉起手。

蘇沉道：“去，把他所有的東西都收拾了，別落下一件。”

沈舟去寫報告。他這段時間淨寫文章了，對這些文章和材料都駕輕就熟，簡單的把這事兒一說，給牛村長過目之後，卡了村裏的公章，随後帶着他進城。

楚冰思想解放了之後就是擺爛，蘇沉不是把他用繩子給綁起來麽，嘴也被堵上了，但他躺在地上打滾。

想給他帶走還不是個容易的事兒呢。

牛村長道：“我去跟前農機站借拖拉機。”還不信了，能讓個小崽子給威脅上？

大夥兒分工之後，很快知青把他的東西都給裝一個行李袋。過了許久見牛村長突突突的坐着拖拉機回來了。

蘇沉拎着在地上打滾的楚冰，就跟拎小雞仔似的，随後也大步的上了拖拉機的後鬥，大家把他的東西給裝進去。很快拖拉機突突的開走了。

沈舟道：“行了，都散了吧。”

吃晚飯，消消食兒下午還得幹活呢。

鄧毅結婚的風頭都被楚冰給搶走。三三兩兩的都在說着這事兒。

“誰能想到楚冰還能這樣。”他都是三年知青了。

鄧毅過去看了看王時道：“咋樣？”

王時苦笑了一下，牽動了嘴角的傷口絲絲拉拉的疼，王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沒事兒。”

沈舟道：“我去煮個雞蛋，你用雞蛋滾一滾就能消腫。”

王時跟着沈舟去了大院。沈舟拿完雞蛋，用手帕包上，滾熱的雞蛋接觸到臉的時候更疼了。但他忍着疼繼續滾。

被這麽一鬧，大家都戚戚然的。

羅志憋的心口都疼，道：“楚冰可真是的，在這的時候不好好幹活，走了又想進來。不如他意就打人罵人，是不是瘋子？”

劉旺心有餘悸道：“村長那臉色都變了，可太吓人了。”

沈舟道：“誰讓他不腳踏實地的！”

王時到了下午臉就消腫了，一下午沒怎麽幹活。

沈舟一直等蘇沉回來，等到都快九點多了，蘇沉才回來。

沈舟道：“怎麽樣？”

蘇沉道：“人被帶走了，處分是一定的。楚冰當着知青辦的人還在怒罵村長呢。估計也是知道要走了，以後罵不着了！”

蘇沉見沈舟嘆了一口氣，沒忍住把小知青抱在懷裏，道：“行了。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他自己選的路，就別怪別人了。”

沈舟道：“說的也是。吃了麽，我給你做點面條行麽？”

蘇沉道：“不了，我們在知青辦的時候蹭了點員工餐吃。明兒我得去那邊重申一下知青紀律，太不像話了。”一顆老鼠屎毀了一鍋湯。

楚冰不想好，倒把那些兢兢業業奉獻的知青名聲給帶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