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按電話

沈舟剛到知青所，就見大家興高采烈的。

一問才知道，村裏的母豬懷崽了，過不了幾個月就能下好多頭小豬羔子。到時候送回收站一頭至少值十五塊錢。關鍵是這是他們頭一次養豬，真的挺振奮的！

就是朱紅梅他們豬圈那邊有些緊張，頭一次繁育怕沒養好，又來把沈舟的筆記借過去。

很快就有人通知說郵遞員來了。知青們都跑出去看看有沒有自己的信件或者包裹。

很快大夥兒就把郵遞員給團團圍住。或是寄信，或是詢問信息。

沈舟這次也收到了一封縣裏來的信，是縣領導說他在村裏的舉動很有“實驗性”。還把上一次先進個人給往省報了，有十塊錢的獎金。

沈舟有些高興，拿着錢就去找蘇沉了。

蘇沉見自家小知青，臉上就帶了一些笑容道：“什麽事兒，這麽高興？”

沈舟道：“這個錢買膠卷夠不夠？”蘇沉有相機，但上次膠卷都用光了，相機正閑置。沈舟想給拍一些照片給京城發過去。

蘇沉道：“夠了。”随後從小知青手裏把十塊錢拿走。這特殊東西，要走特殊的路子。一般商店是沒有賣的。雖然麻煩一點，但既然沈舟想要，他還是願意多跑幾趟的。

沒一會兒村長把沈舟給叫去，正好看見何中華跟陳家村的村長。

牛村長道：“喏，這就是我們村的先進個人。”錦旗還在村委會挂着呢，一進去就能看見，要不是怕這珍貴的錦旗不能風吹雨淋，都恨不得懸挂在外頭，這樣更招搖惹眼！

陳家村的村長知道沈舟年輕，但瞧見了真人還是驚訝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何中華笑的有些傻乎乎的，明明是誇小知青，但他挺起來的胸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誇他呢，驕傲的不得了。

沈舟不明所以的看着牛村長。

牛村長及時給沈舟解圍道：“這個陳家村的村長聽說你們這個月還抱了豬崽子，想問問怎麽養？”

Advertisement

陳家村的村長道：“你們之前養豬的時候，我們就想養。但是實在是騰不出人手，但心裏還是想養。”

之前沈舟他們養五頭的時候沒太當回事兒，現在沈舟又養了十頭，陳家村的人坐不住了。

他們也是大村子，年産量比下水村的糧食還多呢。他們村也是第一個有電話的。

等過年的時候下水村殺豬宰羊的。他們村裏幹巴巴的瞅着，陳家村的村長想起這個畫面都有些不得勁兒了。

但是現在養豬已經過了好季節。正不知道怎麽辦呢，見沈舟他們又抱回豬崽了，趕緊過來取經。

何中華自告奮勇說他跟沈舟關系好，陳家村的村長立刻就把何中華也帶了過來。

沈舟道：“豬場那邊的豬羔子現在是蘇聯的大白豬，吃飼料，再礁過六月就能長到二百四十斤，正好冬天可以賣一批吃肉，不過飼料錢不少。”

見他們來詢問，沈舟也是據實相告。

把養豬的優缺點都給說了。

當村長的都會算賬，這麽一看買豬苗的錢，買飼料為糧食的錢，再加上蓋豬圈，選知青過去照看，一年算下來一頭豬得一百多塊錢。

牛村長知道村裏占便宜，但被算出數來才徹底被這個震撼到。心裏默默的記下，等下次村裏再有人眼紅嫉妒的時候就把賬算一算。

陳家村的村長都想打退堂鼓了，要真想吃豬，回頭可以跟沈舟他們買，反正市場價呗。只是過年豬價上漲，再說買一頭可不夠。

想來想去，最後還是咬了牙道：“我們也養豬，今天下午就去縣裏豬場買豬苗。”

随後有些羨慕的看着牛村長道：“你這運氣也太好了，有沈舟幫着你們弄，早早的就把豬給育肥了，不像我們得跟時間賽跑，還不一定能養的明白，要不我用何中華跟你們把沈舟換過來吧。”他開了句玩笑。

誰知道牛村長如臨大敵：“那可不行，小知青可是我們下水村的。不給。”

陳家村的村長見他反應這麽大，道：“那我用兩個知青換！”

牛村長道：“不換，十個都不換。”見他明目張膽這麽挖牆腳，道：“你們選豬苗還不早點，再不去好的都被人挑走了。”

直接下了逐客令。

陳家村的村長笑道：“你這人，可真不禁逗。”随後對沈舟道：“哎，以後這邊對你不好的話，來我們那，我們那給公分。”

這一句話直接紮到牛村長心上了。

送走了陳家村的村長，牛村長道：“聽說豬都揣崽子了，我們村委會都研究了，你們這邊确實辛苦，公分還照樣給你們算。”

可分出去吃飯這個事兒不好整。這個事兒所有人都知道了，要是再讓他們回來，反倒是顯得村裏說話一天一個令。只能從別的地方給沈舟找補。

其實就是找個由頭，免得被別人挖了牆角。牛村長又道：“另外，你也算是管理的村幹部。這邊一個月給你發五塊錢的補貼，今年還有幾個月就過年了，明年還能漲。”

村裏能給沈舟的福利，村長都做主給他了。

這對沈舟而言是意外之喜道：“謝謝村長。”

牛村長道：“好好幹，以後錯不了。”又勉勵了幾句。

還想再多說呢。外頭村支書匆匆的跑來告訴村長道：“咋回事兒啊。有人按電話線路。”

牛村長大驚道：“你讓人按的？”

“沒有啊，這麽貴，我哪能說這話。”

“那是誰啊。”牛村長都着急了。

大家都知道安裝電話的好處，但這年頭重新鋪線路，再裝上電話，下來至少三千塊錢。附近十裏八村的也就陳家村有電話。

村裏哪兒有閑錢做這個，連忙出去想去看看是不是那邊弄錯了。

果然一出去見很多人擡着杆子在鋪線路。牛村長道：“弄錯了，我們不裝電話。”

這要是鋪好了，這些人伸手管他們要錢，把他這個村長賣了都不夠。

被牛村長這麽一說，那幾個施工的工人都皺起了眉頭道：“你們這不是下水村麽？”

牛村長道：“是，但我們不按電話。”

正僵持着，就看蘇爺爺過來了道：“不好意思啊，牛村長，這個是我讓人按的。我有一些工作上的需要，經常需要及時的溝通。所以我找人裝了電話！”

牛村長一寸一寸的轉着頭，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道：“裝電話三千塊錢呢。”

蘇爺爺道：“嗯。都由我來支付。”

牛村長懵了，村支書也懵了，旁邊施工的工人道：“麻煩讓一讓。”

牛村長還傻乎乎的讓開了，瞧着他們去往蘇沉家裏去安裝電話線了。

蘇爺爺還招呼沈舟，讓他一塊回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都過去按電話線了。

村支書臉有些發熱，他沒打聽好消息就冒冒失失的找村長了，讓村長在外人面前丢了臉，不過真沒聽說過個人家裝電話的。三千塊錢吶！

牛村長也道：“我是不是在做夢啊。”他吹牛都不敢吹這麽大的數。

村支書道：“蘇沉的爺爺是什麽來頭啊？”

牛村長恍然大悟道：“哦，對。他爺爺是挖石油的。”

“怪不得，那肯定有錢。”

牛村長跟村支書看着大家浩浩蕩蕩往蘇沉家去，用粗糙的手搓了搓自己的臉：“嘿，開了眼了。”

……

這邊把電話線裝完了，直接就能打電話了，只是電話費貴一些，接打都是五毛錢一分鐘。蘇爺爺大手一揮，直接預存了五百塊錢的電話費。

接了一部電話在主卧，蘇老頭道：“舟舟，以後咱家電話你想打就打。”他就去了一次鄰村再也不想去了，他打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出來還要被看電話的人訓了幾句。說他是敗家老頭子！

蘇老頭可受不了那委屈，直接叫人接了電話線。

蘇沉道：“爺，你能不能低調點。你一共才在這住幾天啊？”

蘇沉一直跟大夥兒打成一片，大夥兒只覺得他氣勢逼人，壓根不知道他顯赫的身家。結果他爺爺一來，三年的僞裝都白費了。

剛才裝電話的時候給牛村長和村支書都給看的懷疑人生了。

蘇老頭就是聽不得大孫子要送他走，頓時道：“我不走，我要跟你們過年。”

話都不跟蘇沉說，跟沈舟道：“往年就我自己，今年我想跟你們過。”

沈舟道：“好啊，等過年的時候我們也能熱鬧一下。”

蘇老頭得意的看了蘇沉一眼，挑了一下眉頭，他孫媳婦都說話了。就不信孫子還能趕他走。

蘇沉看着蘇老頭道：“你留下也行，但是不要再露富了。以後錢都放在我這。”

蘇老頭看了一眼孫子，蘇沉可沒慣着他。無奈蘇老頭像變戲法似的掏出了一張存折道：“來的時候帶了五千，裝電話存話費花了三千五，現在還剩下一千五。”

蘇沉把存折沒收了。

蘇老頭氣的跳腳，拉住沈舟就說他這個孫子是白養了，還沒有白白嫩嫩的孫媳婦好。他要跟沈家換孫子！

沈舟不知道他是真難過還是假傷心，連忙把蘇老頭給他的那一本一萬零一的存折拿出來道：“爺爺，你先花這個。”

蘇老頭推拒了道：“給出去的錢哪兒有要回來的道理。”大概還是氣不順，叫蘇沉去給他掏點野蜂蜜吃。

山上就有這種好東西，在外頭想吃都沒處買去。

蘇沉出去了。

蘇老頭擡起頭見人真的走了，才把小知青拉到一邊道：“爺爺剛才是騙他的，我還有錢。”說完從袖口裏又露出存折的一角，打開也是個五千塊。道：“以後你想吃什麽，那個臭小子不給你買，爺爺給你買，那一萬零一的你收下。”

要不是怕沈舟多心，蘇爺爺才不會把底牌給小知青看呢。

這次他出來別的啥也沒帶，就帶了兩萬塊錢出來。

沈舟道：“那就好。”

蘇爺爺越看小知青越滿意，可比他那個破孫子強多了。還把電話抄下來給沈舟道：“你給你家的親人打個電話啊。”

沈舟有些心動。

蘇爺爺一直鼓動他，沈舟就打了個電話。在那邊聽到了他爺爺中氣十足的聲音，沈舟才算放心。

挂了電話，沈舟道：“謝謝爺爺。”

蘇爺爺樂的見牙不見眼道：“你看看，我就說還是有電話方便，沉兒那個小年輕根本不懂。”

沈舟投桃報李道：“爺爺晚上想吃什麽，我給您做。”

蘇爺爺早上吃過沈舟做的面條，就知道沈舟做菜有兩下子，比他在外頭大飯店吃過幾十塊錢一碗的天價面條還好吃呢。

蘇爺爺道：“你們做啥我吃啥，我不挑食，不用特意給我準備什麽。”

沈舟道：“我剛才去小河下游放了個籠子，能抓點小魚小蝦什麽的，您想吃小魚醬還是想吃幹炸小魚？”

河裏的大魚早些年饑荒的時候都被撈完了，現在就一點小魚小蝦，這東西不放油做的不好吃，一般就是小孩子抓着玩的。

村裏的吃的就這麽幾樣。蘇爺爺難得來一次，沈舟自然得琢磨一些新鮮的吃食。

蘇爺爺一聽道：“我都行，幹炸小魚太費事。不過配酒還是好的。”

沈舟聽明白了，道：“那咱們就吃幹炸小魚。”

蘇爺爺一聽又樂了：“行，晚上咱爺仨好好喝一點。”

沈舟想起上一次喝完酒還跟蘇沉讨親親這個尴尬事兒。想拒絕，但對方是長輩又不好意思。

打算去盒下游起籠看看抓了多少了。才出去就看見蘇沉在院子裏編柳筐。

沈舟驚訝道：“你沒上山弄蜂蜜麽？”

蘇沉道：“我爺爺想一出是一出。蜂蜜他從來都不喝，以後碰見再說吧。”

頓了頓，蘇沉道：“你去哪兒？”

“我去撈小魚。”

“我陪你一塊去。”蘇沉還找了個水桶，拎着一塊去。

路上蘇沉瞧着沈舟輕笑了一下。

蘇沉道：“你笑什麽？”

“你爺爺性格還挺好的。不知道将來你老了，會不會變成這樣？”沈舟看着他。

蘇沉腳步頓住了道：“還有好幾十年，你可以慢慢觀察。”

一句話，讓沈舟臉又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