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有糖嗎

“衣服還你。”走到江放跟前,禾宇筝把衣服往他懷裏猛塞。

江放沉默地接過衣服随手拿着。

“你不穿?”禾宇筝剛站定就有水珠打到自己脖頸上。

江放低下頭,把衣服穿上,黢黑的眼眸沉沉看着眼前神色複雜的禾宇筝:“穿好了。”

“我沒洗。”

江放點頭:“不髒。”

“轟隆隆!”一聲響亮的雷在頭頂炸開,禾宇筝冷不丁被吓到,一把攥住江放的衣服,驚魂未定地看着陽臺外肆虐的風雨。

“回教室。”江放握住禾宇筝的手臂,把他往教室裏送。

“不不不!我有事問你!”禾宇筝黏在江放身上,不讓他把自己推進教室。

“幹嘛啊兩個人?打架呢?”關心遠遠地走過來:“下雨了,回教室站着去!”

江放站到了教室後排,而禾宇筝因為打擾罰站的同學又被罰站了半節課,這天直到放學,教室裏只剩下寫檢讨的禾宇筝和補作業的江放時,禾宇筝才找到問江放的機會。

“和龍雲比賽那天,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麽了啊?”禾宇筝剛在稿紙上寫了“檢讨”二字便已迫不及待扭頭去問江放。

江放瞳孔驟緊:“誰告訴你的?”

“果然。”禾宇筝下了座位,和江放隔着一張桌子面對面坐着,雙手撐着下巴:“這不就是搞心态嗎?你別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嗯?”

說着禾宇筝朝江放調皮地眨了眨眼:“我天天吵你你都沒反應,怎麽他們跟你說了一句話就被影響了?你告訴我,他們跟你說什麽了?我來幫你分析分析。”

江放看着近在咫尺努力哄他的笑意盈滿眼眶的禾宇筝,用力握住筆,嘴唇抿得泛白,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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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和我有關?”禾宇筝放輕聲音,小心翼翼地開口。

江放渾身一頓,突然不敢和禾宇筝對視。

“以後不會被影響了。”江放沉聲道,他擡頭,壓着眉:“和你無關。”

禾宇筝點了點頭:“我不追問了,那我們來說另外一件事。”

江放疑惑地看着他。

“你為什麽跟我生氣,不吃我的糖、也不要我寫的作業,還不回我的消息......”禾宇筝一口氣把這兩天來最意難平的事都傾吐出來。

“現在吃。”被被禾宇筝瑩亮的雙眸委屈又執拗盯着的時候,江放憋了半天憋出了三個字。

禾宇筝一愣:“哈?”

“現在吃,有糖嗎?”江放梗着脖子問,耳朵不多見地紅了。

“只有小熊軟糖。”禾宇筝探過身去自己的抽屜裏拿了一大包花花綠綠的小熊軟糖,捏了一顆在手上。

江放捏住小熊的頭,把軟糖從禾宇筝手裏拿下來,塞進嘴裏囫囵吞了。

“為什麽你沒嚼直接咽了?”禾宇筝錯愕地看着江放。

江放一窒,這次主動從袋子裏又捏了一粒小熊軟糖出來,塞進嘴裏後頂在腮邊,聲音含混:“作業......也要你幫忙,都不會。”

“哦...”禾宇筝偷偷打量着反常的江放,端着椅子坐到他身邊看他面前的作業本:“是語文啊...這道題選C,因為曲高和寡的和應該讀賀,第四聲,其他的和都跟禾宇筝的禾一個讀音。”

江放點點頭,禾宇筝看到他拿起筆,在另外三個和上面都寫上“禾”字,心髒一陣輕悸,他有些不自在地轉過身,去拿自己的檢讨:“你有問題就問我,我在邊上寫檢讨。”

“嗯。”江放繼續補作業,天色早已暗了,窗外雨大風急,燈火通明的教室裏兩人都悶頭寫字,時不時交流兩句題目,等江放把語文補完,教室裏的電子時鐘已經走到七點半,他把數學作業拿出來,剛想喊禾宇筝,卻發現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禾宇筝的臉壓着筆和稿紙,一邊臉上的軟肉嘟出來,擠得嘴巴微微張着,他眼皮上粉紫的血管柔軟脆弱地映出來,睫毛溫順地垂着,在白熾燈下泛着光,睡得很熟。

江放放輕呼吸,眼神變得溫柔,安靜專注地看着睡着的禾宇筝,半晌,他勾了勾唇,被禾宇筝壓着的檢讨上寫着:因為我晚上熬夜寫自己和江放的作業,所以起晚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遲到了,也不給江放寫作業了,一是因為這樣不對,二是因為左手寫字真的好難呀!

窗外,關心神色複雜地看着班裏這一幕,本來過來想讓兩人今天先回家,現在卻怎麽也沒辦法開口打破此刻的氛圍,站了會兒還是轉身走了,掏出手機給老同學賀洄發消息:“你弟有情況。”

賀洄反手一個電話打了過來,關心到了辦公室才把電話接起來:“這麽關心你弟啊?”

賀洄笑道:“那是,小風筝是我們全家的小寶貝,他怎麽了?”

“好像是情窦初開了。”關心道。

賀洄那邊安靜了會兒,本以為是又逃課了,卻沒想到是這麽個情況,再次确認:“我弟?”

“嗯,你弟和班裏一小孩。”

“嚯,近水樓臺先得月啊,這校園戀情......”調侃到一半賀洄狠狠發現了不對勁:“班裏除了他不都是男運動員嗎?!”

“我沒說不是。”關心好笑道。

“不至于,我弟平時就愛和那群運動員玩,估計你......”

“他幫人家寫作業,還陪人家留校補作業,他平時對齊河也這樣嗎?齊河好像是他發小吧。”關心幾句話瞬間把否認的賀洄堵死。

這下賀洄着實安靜了有半分鐘,再開口有餘驚後的微喘:“你剛剛說的時候我以為是齊河,所以,其實那個人是......”賀洄腦海裏有兩個字,下一秒,關心就把那兩個字說了出來。

“江放。”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賀洄嘆了口氣:“我早該想到的...謝了,這事兒你別跟他爸媽說,最好誰都別說。”

“放心,我是個開明的班主任,只要不影響學習,談個戀愛沒什麽不好。”關心回憶了下剛剛江放盯着禾宇筝的樣子,忍不住笑道:“還挺甜的。”

賀洄實在是不想聽自己笨蛋表弟的戀愛細節,果斷挂了電話。

五月的另外兩輪比賽聖禾都發揮得不錯,一勝一平,江放在贏球的那場比賽梅開二度,一改對陣龍雲時萎靡恍惚的狀态,已經進入本賽季射手榜前十,媒體人預測江放有角逐最佳射手的潛力,畢竟橫空出世的超級天才比一般球星更奪人眼球。

六月份聖禾只有兩場都在下旬的比賽,隊員們的訓練沒有之前那麽緊張,江放和齊河便也逃不過去學校的命運。

“江放,你的東西。”課間休息時間,齊河從外面進來,把手裏一杯奶茶和一張薄薄的信封放到江放桌上,禾宇筝眼巴巴看着奶茶,要債似地看向齊河:“我的呢?”

“自己去買。”齊河坐下,靠着牆喝自己的奶茶。

“那你幹嘛幫江放買?”

“你仔細看看,那是我買的嗎?那是藝術班遲曉靈給的。”齊河指着江放桌上那張信封:“信封上還有字呢。”

禾宇筝這才注意到那張粉色的、封面上畫着愛心和氣球的信封,猛地站了起來,虎視眈眈盯着正拿起信封的江放:“不準喝。”

“我不喝。”江放回頭看了眼齊河:“隊員不準喝奶茶是規定。”

齊河剛剛喝了一口,悻悻把奶茶放到桌上:“你不舉報不就行了?”

“你一雙5.3的眼睛看不到前面坐的就是你老板嗎?!還需要他舉報?”禾宇筝板着臉,橫了齊河一眼後繼續睨着信封,光看信封上娟秀颀長的字就知道遲曉靈長得應該很漂亮。

“真的是遲曉靈給你的?”狄辛一個猛子沖上來:“去年校慶上臺跳芭蕾的那個?”

“是她?!”

“那不是我女神嘛!”

......

一群學生一窩蜂圍過來:“快快快,看看她寫的什麽?”

禾宇筝用力坐回自己的位置,椅子發出“吱嘎”的刺耳聲,但在全班人叮叮哐哐湧過來的聲音下完全不夠聽。

“該不會是情書吧?”狄辛撐在江放肩頭,滿眼豔羨地盯着他。

江放把信封放進抽屜,冷淡地和一群八卦上頭的人對視:“要上課了。”

大家都想看看遲曉靈寫了什麽,但起哄了一會兒江放還是沒那個當衆炫耀的意思,只能失望地回到座位。

“幫我還給她。”下課後,江放第一時間把奶茶和信封放到齊河桌上。

齊河:“?為什麽?”

“她說想交朋友。”江放道。

禾宇筝貼在牆上看着那張信封,心裏悶得像在蒸桑拿,喘不上來氣。

“交朋友不挺好,人家長得那麽美又主動,你完全不吃虧啊。”齊河朝江放挑眉,露了個意味深長的笑。

“耽誤訓練。”江放說完便回了位置,沒有一絲留戀。

“你要還過去嗎?”禾宇筝噘着嘴問齊河。

齊河聳肩:“不然還能怎麽辦。”

禾宇筝拿起奶茶和信封便站了起來:“我去還。”

藝術班就在H班樓下,禾宇筝到了門口剛想拉個人喊遲曉靈,就看到從走廊裏走過來一個高挑白淨又漂亮的女生,他眼神沉了下,上前便問:“遲曉靈?”

遲曉靈笑得端正親切,聲音也軟甜:“少爺你怎麽認識我呀?”

“這是你給江放的東西,他不要。”禾宇筝沒回答她,只雙手遞上奶茶和信封。

遲曉靈沒接,意外道:“他為什麽不要?”

“他說耽誤訓練。”禾宇筝依然擡着手,臉色愈發臭了。

“這樣啊...那給你喝吧,很好喝的,這個情書我先拿回來,下次再給他。”遲曉靈把情書拿了回去,眼中是勢在必得的自信和某種暧昧的情動:“挺難搞的,不過更吸引我了,少爺,你知道他喜歡什麽類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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