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安安靜靜的屋子裏只聽得見鬧鐘滴滴答答的聲音。他們沉默了多久?卓逸不知道,他的心思全部都撲在了案子上,而坐在床尾的俊陽仿佛已經與安靜融為一體,如果沒有張開眼睛,你一定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卓逸靠在床頭打量着俊陽,僅僅才看了一眼,心情便莫名地焦躁起來。不知道究竟是哪裏不對勁,卓逸腦子裏忽然冒出“他不該存在”和“他必須存在”的矛盾念頭。
“晚了,你去休息吧。”卓逸縮回被窩裏,吶吶地說着。
也許不用卓逸交代,俊陽已經打算離開了。他沒有說晚安或者是好好休息一類的話,安安靜靜地來,悄無聲息地離開。真像是一陣捉不到的風。
也許,換做是孫辰的話就會問問自己吃沒吃晚飯;如果換做是卓然,就會強拉着自己去醫院做檢查,因為是俊陽,所以沒有被關心才會變得這麽順理成章嗎?
卓逸迷迷糊糊地亂想着,甚至想到了也許該找個人關心關心自己。
算了。他放棄。
他不喜歡刻意的關懷,所以,俊陽那種态度剛剛好吧?不管怎麽說,今晚的噩夢不是如影相随,熬過這幾天就會好。希望明早起來會有令人振奮的新消息。
事實證明,他所期盼的新消息并沒有讓他振奮,反而使他格外的氣憤!
雷彬将所有游戲參與者全部帶回了警察局,等卓逸知道的時候,陳星和蔣瑩等人已經在警車上了。
他打電話對雷彬痛罵!雷彬卻有他自己的立場。
“別跟我發火,我也是拿人家薪水,替人家辦事的。這事上面很重視,我昨晚接到命令要把這些學生帶回警局,我能拖延一個晚上已經算是抗命了。你別跟我大呼小叫的!”
“走狗!你這是打草驚蛇!”
“放屁!你他奶奶的到底懂不懂?上頭要的是學生們的安全,那個變态在哪裏是次要的。首先,我要保證剩下的這幾個孩子能安全度過16號晚上九點!”
卓逸把電話扔在床上,說恨不得一槍斃了雷彬!
依着門,俊陽看着好像熱鍋上螞蟻似的卓逸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嘴裏不停的罵罵咧咧,數落着那個該死的刑警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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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幹什麽?雷彬腦子是馬桶,最廉價的馬桶!警界上層的那些老家夥就是下水道,最肮髒的下水道!白癡,一群白癡!這麽一來兇手肯定會跑,狗屁線索有沒有了。該死的,我也不管了,回家!”
俊陽忍着笑,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氣急敗壞的卓逸。等這個渾身冒火的小狐貍沖到門口,他還是攔住了他:“你的委托怎麽辦?不管警方做了什麽,你有你的工作。至少也要等蔣瑩安全度過16號晚上九點再說其他的。”
氣呼呼的卓逸眯眼看着俊陽,逼上前去揪住他的衣領:“你到底是誰的助手?”
“你的。所以才要提醒你。”
“那群混蛋警察搞亂!”
“他們是警察,有跟你不同的立場。你也別忘了,你一次的委托費就是他們半年的薪水。你們有本質上的差別。”
別說,俊陽的幾句話還真把卓逸的毛捋順了。他放開了他的衣領,撇撇嘴:“那我們現在只能等着。我知道雷彬那個上級的習慣,他肯定會安排人監視我,我們什麽事都做不了,至少現在不行。”
俊陽慢慢走到窗口,站在邊上往下看了看,很平靜地問他:“你想出去?““你有辦法?“
“想看哪個現場?是何俊還是李凱陽?”
卓逸走到他身邊:“我要去的不是這兩個地方。”
低下頭,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上滿是狡詐的笑,俊陽竟然無意識地笑了一下。轉瞬即逝的笑容好像奇葩,讓卓逸誇張地“哦”出聲來。
“哦什麽?”俊陽不解地問。
“你笑了。”
“你看錯了。”
“沒有。你就是笑了。”
“你看錯了。”
“都說沒有。來,再笑一個。”
“不可能。我沒笑。”
“嘴硬!啊,別走那麽快,我還沒換衣服。喂,喂,再笑一個嘛,你笑起來很好看。”
兩個人拌着嘴的功夫已經離開了房間。為了确保隐秘性,到了樓門口他們分開行動。
在俊陽高超的車技下,成功地甩掉了後面的兩只尾巴。一路駛到交通管理局大院裏。
卓逸的關系網可說是遍布整個城市。負責這個區的監控主管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見了卓逸很熱情,還特別給他們準備了單獨的房間,以便查看11號左右的監控錄像。
卓逸謝過這位大姐,一邊喝着咖啡吃着巧克力餅一邊仔細地檢查案發前後幾天的錄像。
這一天他們都是在這個小房間裏度過的,但收獲卻是極度悲觀。不清楚是監控器的角度不夠好,還是壓根就沒什麽可疑人物。這二位眼睛都看酸了,沒有一丁點的收獲。最後,卓逸只好放棄。
“走吧,我們回學校。你也到該去食堂幫忙的時候了。咱們不能因為警方就亂了計劃。”
整裝待發的俊陽在心裏吐糟:不知道是誰一大早的就想斃了雷彬。
這一天閑話不敘,他們按部就班做自己份內的事。以平淡無奇的方式結束了這一天之後,直到第二天晚上任何事都沒有發生。
第三天上午,卓逸溜出教室跑回宿舍,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給俊陽發信息。
【無聊,再不出點什麽事我會生鏽的。】
過了很久,俊陽的短信才過來。
【等。】
于是,卓逸又發了第二條短信。
【等到明天晚上九點?】
【對】
【你說,我現在去警察局找雷彬他能見我嗎?我想知道其他參與游戲的人是誰。】【問】
【你就不能多打幾個字?】
【再見】
無聊死了!
睡覺!
就這樣,卓逸在無聊中度過了15號,還有16號整個白天。
負責監視他的兩名警察如實向雷彬彙報情況,此刻,雷彬和他的上司面對面眼瞪眼,都挺納悶的。
為什麽一向狡猾的逸公子這回沒有行動呢?局長端起茶杯來喝上一口,貌似很随便地問:“小雷啊,你覺得逸公子會不會有其他目的?”
“當然。”雷彬笑道,“沒有其他目的就不是逸公子了。只不過,目前為止,我們把參加游戲的學生都保護起來,他就是想做什麽也無從下手。”
老局長欣慰地點點頭:“盯緊他,如果我們找不到突破口,他就是唯一的門。”
對老上司這個決定,雷彬是不高興的。至少在他看來,警方不是白吃飽,論能力未必就遜色于莊卓逸。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很快,天上挂着的那輪烈日緩緩地下山去了,月亮映下皎潔的光,把整個校區裝扮出另一番味道。
卓逸坐在窗前看着鬧鐘的指針過了21:00,這才把電話打給雷彬:“怎麽樣了?你們打算什麽時候送那些學生回來?”
“明早。”他的話尾拉長了些,接着又說,“但是孩子們似乎不喜歡這裏,過一會就送他們回學校。怎麽,你想見見他們?”
“不。”卓逸說,“至少我應該讓他們好好睡上一覺。”
電話那邊的雷彬沉默了半響,不說話也不挂斷。過了大概有三五分鐘的時候,卓逸聽見了腳步聲和關門聲,随後,才是雷彬小心翼翼的聲音,說:“我把剩下的那幾個學生告訴你,仔細聽好了。他們是大二的馬立鵬;大三的田壯壯;研一的馬如梅;研一的伍宏學。”
“好吧,我為了偷偷罵你是馬桶的事道歉。”
“莊卓逸,你他媽是三歲小孩啊?”
“這不是道歉了嘛。行了行了,別啰嗦,等一會你把名單發到俊陽的手機上。有時間我會去找你。就這樣。”
一夜無話。
卓逸睡的還算不錯,第二天一早六點就起了床。本想找俊陽要點好吃的,一出門就聽見樓下吵吵鬧鬧的聲音。他急着下樓看個究竟,只見在一樓大廳聚集了幾名工作人員,正七嘴八舌地說着關于游泳池的事。
“怎麽了?”卓逸走過去,搭話。
一名老員工神神秘秘地告訴他:“在廢舊的游泳館裏發現了一具屍體。”
當卓逸急奔到廢棄游泳館的時候,雷彬等人已經到了。他不顧雷彬的阻攔直接沖進了現場。
死者是邵小安,那個前幾天剛剛失去男友,還跟卓逸喝過下午茶的女孩子。
她癱坐在更衣室的牆根下,心髒上插着一把銳利的尖刀。失去光澤的眼睛瞪得渾圓,一張鐵青的臉上凝固着死亡。
卓逸憤憤地從一名警員手中搶過手套,一邊戴上一邊問:“死亡時間?”
法醫看了看雷彬,對方無奈地點點頭。法醫這才告訴卓逸:“死亡時間大概是淩晨04:30——05:30.死因是利器刺透左心室,當場死亡。”
“誰是最後一個見過她的人?”
雷彬走過來,說:“昨晚我送她回到宿舍的時間是22:30.開門的是負責看樓的大姨。其他的還在調查。”最後,雷彬又補充一句,“我們也是剛到。”
“把昨晚回到宿舍的那些學生給我弄個順序名單。”言罷,他擡起頭直視着雷彬,“她身上找到卡片了嗎?”
雷彬搖搖頭:“沒有。具體的說,卡片都被我們警方沒收了。”
就在這時,俊陽打來電話,告訴他一個驚人的消息:“我在你房間。馬上回來。你收到游戲卡了。”
“什麽?”
“你的信件,上面有你的名字,就在一張游戲卡上。馬上回來!”
卓逸低聲罵了句:“該死!”随即告訴俊陽,“邵小安被殺了,我在現場。”
電話那邊的俊陽安靜了幾秒鐘,簡簡單單地問:“你不驚訝?”
“不。怎麽說呢,從一開始我就不信昨天會是游戲結束的時間。也許你沒發現,在游戲卡上寫着游戲時間是10月11號09:00——16號21:00。結束時間是16號晚九點。但是卻沒有寫‘10月’16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俊陽又是半響沒說話,最後,催着他: “所以,你最好馬上回來。”
卓逸古怪的神情立刻引來雷彬的疑問,他卻避開了話題,說,“誰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
雷彬指着外面淋浴室中那面色如白紙的清潔工:“是他。早上過來拿拖把掃帚的時候發現的。”
記住這人的容貌,卓逸轉回頭繼續勘察現場。
被廢棄的游泳池更衣室內還不算髒亂,只有五個更衣櫃和一面大鏡子。乍一看,現場并無搏鬥過的痕跡,而邵小安的屍體上也還算是幹淨。卓逸想到這很可能是熟人作案,但問題是,邵小安為什麽會死在這裏?
不管卓逸怎麽着急,勘察現場工作都要一步一步來,他惦記着卡片的事,就叮囑雷彬事後要把勘察結果給他一份。
雷彬本想拒絕,不知為何又答應了卓逸。這才讓卓逸安心離開現場。
還是走在半路上的時間,他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這是代表短信的震動,他打開一看。
【05出局,案發現場B5棟五樓女子更衣室,丢失白卡一張】該死的!游戲果然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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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