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走到半路才知道莊禮不在老宅而是去醫院陪護大爺爺。俊陽調轉車頭朝着醫院去,一路上不知闖過多少紅燈。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是卓逸慫恿的,因為他擔心過了探視時間就不讓進了。

卓逸走進大爺爺病房的時候底氣十足地把一大袋子慰問品放在了桌子上,落地有聲。

大爺爺本來臉色還算不錯,一見他來頓時陰沉了。但好歹也是來探病的,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卓逸客氣了幾句,又跟莊禮說了些關于醫療方面的問題,主要是覺得自己不懂事沖撞了大爺爺,這一次的醫療費他全權負責,并在郊區的度假村預定了兩個房間,大爺爺若是有興趣出了院可以跟爺爺一起過去療養療養。

一番安排下來明顯可以看出大爺爺臉上的喜色,這就算是彌補了之前的一點沖突。可俊陽知道啊,卓逸這都是順口胡說的,哪來的什麽度假村。

他們倆在臨來之前有了明确分工,卓逸負責轉移視線,俊陽負責偷裝竊聽器。可卓逸跟這父子倆談了都有半小時了,也不見俊陽動上一動,眼看着他就要沒話說了。心急地瞥了眼俊陽,對方老神在在的态度讓他火大。便提醒道:“俊陽,幾點了?”

“還有七分鐘。”

莊禮也跟着說:“對啊,再過一會護士要來查房,不讓探視了。”

“那好吧。”卓逸假模假式地起了身,“大爺爺您靜心休養,想什麽時候出院就告訴我一聲。這邊的事我來安排。”

莊嚴點點頭還頗為滿意卓逸的态度,遂又說讓他抓緊時間搞清楚卓熙的案子,順便還要催催警方什麽的。

出門前,莊禮走在卓逸的身邊送他。俊陽落後一步不緊不慢地跟着。三個人走到電梯門口,恰好有人上來,不用多等就可以乘坐電梯下去了。

無奈之下,卓逸只好進了電梯跟莊禮說再見。

關了電梯門,卓逸臉上的笑容立刻變了,非常納悶地看着俊陽:“你怎麽不動手啊?”

“動了。”

“哈?”

“我說動了。竊聽器黏在莊禮的衣服上。一次性的,用過就報廢,竊聽器表面的磁性消失自動掉落,不會被發現。”

卓逸囧然。

“你……我是說,怎麽從來沒聽過這種功能的竊聽器?”

“新型號。我在網上買的,你沒看價格表嗎?很貴。”

對啊,前一陣子敗家狼用自己的信用卡在網上買了好多東西!看來也不是沒有用處的。他笑問:“那玩意沒有放在電話裏,你怎麽搞到他的新號碼?”

不等話音落地,俊陽噓了一聲。卓逸看着他拿出一個小小的不足半個巴掌大的盒子來,盒子旁邊有一對耳機,無線的。俊陽把一個耳機塞進他的耳朵裏,另一個自己戴着。

立刻,卓逸聽見耳機裏傳來幾聲高低起伏不平的滴滴聲。然後是莊禮的聲音。

「莊卓然去美國了,你找人監視,。有什麽動靜馬上告訴我。」

通話只有這一句。接下來,便是莊禮回到病房跟莊肅閑聊了幾句,不到三分鐘沒了動靜,估計是都睡下了。

這功夫,他們倆已經走出了醫院大廳。站在外面,俊陽收回了耳機:“這已經不能再用了。”

“哦。”卓逸眨眨眼看他,“那你說說看,號碼怎麽辦?”

“你沒聽到嗎?最開始呼出的那幾個按鍵音?”

卓逸再一次囧然!他說:“你覺得我能聽出是什麽數字嗎?”

人家俊陽理所當然地說:“你不能,我能。”言罷,拿着車鑰匙繼續前行。

上了車之後,俊陽發現卓逸似乎不大高興。跟他說案子的事也是不怎麽吭聲。一來二去的,俊陽也不說話了,只是在心裏有點納悶。這兩天狐貍的情緒捉摸不定,本來就很古怪的性格愈發的嚴重,現在完全朝着詭異的方向發展。

其實,也怪不得俊陽會這樣想。能夠得到莊禮的新號碼對案子來說無疑是個新的線索,卓逸應該高興才對,可到底什麽事又觸了他的逆鱗,一臉的不爽好像跟誰都有仇似的。

會不會是因為那個吻?

俊陽想了想,是覺得哪個吻有點過火了。也許該道歉才對。

“那個……你還好吧?”

“嗯。”

“今晚,就要查嗎?”

“嗯。”

這要怎麽說啊?俊陽頭疼了。左思右想了一番:“你,還有什麽想不明白的?”

卓逸冷着臉看他:“你幹嘛吞吞吐吐的?有話就說。有嗎?”

“沒有。”俊陽一出口說了假話,氣的低聲嘀咕,“Damn ldiot”

“你在嘲笑我嗎?你會唇語、可以用耳朵聽出號碼還有一身的好功夫,駭客技術過硬。你笨,那我算什麽?”

說完扭頭看窗外,不理人!

這時候發笑會讓他惱羞成怒吧?俊陽忍着,心裏也輕松了不少。原來狐貍介意的不是那個吻。

一路再無閑話。回到家後俊陽打開電腦準備調查莊禮的新號碼,他看着卓逸上了樓很快換了一身居家服下來,還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他想了想,便說:“你購買的那些儀器裏是不是有能分析聲紋的?”

“有。”

“等會我把對方的聲音調出來,你能分析一下嗎?”

“你做。”

“我不會。”俊陽誠懇地說,“我對精密高科技的東西不行。”

聽過這話,卓逸的臉色緩解了不少。甚至露出了一點笑意,他看着俊陽:“你不是全能型的嗎?”

“我會的那些事情只要勤加訓練,你也一樣可以掌握。但你會的東西,我學不來。”

這幾句話徹底讓卓逸的心情從陰轉晴,他拉開電腦前的椅子,示意:“你先查號碼,我去煮咖啡。對了,要不要來點吃的?做晚飯的時候我看冰箱裏還有一個芒果,芒果布丁怎麽樣?”

本來想說不願意吃甜品的,但俊陽還是聰明了一些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改成了:“你做什麽都行,我吃。”

心情大好的卓逸走進廚房的時候哼着歌,俊陽才擦去額頭上的汗水,終于掌握一個給狐貍順毛的辦法。

吃着并不是很甜的芒果布丁,俊陽已經查出莊禮的新號碼以及跟他通話的那個號碼。看樣子對方是在M國,這有點棘手了。把錄下來的對話音頻交給卓逸讓他去做分析。很快得到了對方通話時的背景聲音。

聽起來像是在很空曠的地方,有一兩聲大型車輛疾馳駛過的聲音,還有廣播電臺正在播放歌曲的聲音。卓逸試着琢磨:“這個人應該是在車裏跟莊禮通話,聽那種車輛的聲音很可能是是在某個公路上。你能查到對方的那個廣播電臺的頻率嗎?”

“能,但是時間上回長一點。”

“不行。”卓逸果斷地說,“你得跟着我,沒時間消耗在這上面。我找別人做好了。”

正說着呢,忽然一片漆黑!卓逸愣了愣:“停電了?”說着掀開窗簾朝外看了看,外面一點燈光沒有,果然是停電。

停電的壞處多多。首先,儀器無法使用,冰箱裏的食物也會壞掉,卓逸在惱火之極也開始發愁。工作室裏只有一點外面的月光借亮兒,打開門後眼前黑的不見五指,他伸出手摸索着擔心磕着碰着。

忽然,手被握住了。溫熱的有些粗糙的感覺真實的幾乎抓住了所有的注意力。這時候,聽見俊陽冷靜地說:“別亂動,我送你回卧室。”

“你能看見?”

“還能看見一點。”說着,一手拉着卓逸走出工作室,穿過昏暗的客廳走到樓梯前,提醒他,“要上樓梯了,小心腳下。”

結果……

“呀!”

“叫你小心腳下。”

“你覺得我這個八百多度的近視眼在停電的時候也能跟你一樣看得見樓梯嗎?”

口氣中并沒有流露出多少怒意,卓逸只是單純的在抱怨而已。俊陽默默地轉回身,尋着手的後側摸了過去。

卓逸只覺得一只手臂攬在了腰上輕輕地往前一帶,半個身子都靠在了俊陽的懷裏。不知怎的,卓逸不會動了。只知道沒話找話:“這樣更難走。”

摟着人的這個不吭聲,單臂用力幾乎抱着卓逸開始上樓梯。

過于親密的依靠可以清晰地聽到彼此的淺淺的呼吸聲。俊陽的呼吸似乎比他的要綿長一些,平穩而有規律,摟在腰上的手臂非常結實,好像會打彎兒的鐵棍牢牢的保護着。

本來身體健康半點問題沒有的卓逸就這麽放棄了自己的力氣,好像是無脊椎動物一樣依賴在俊陽的身上。他清楚的很,敏銳如俊陽怎麽會察覺到不到這樣的變化,只是身邊的人沒有開口,腰上的力道又緊了幾分,他索性把頭也靠在他的肩上。

也許有種感覺很微妙,微妙的會莫名的喜歡它想要越發的縱容它。就像懷裏的人懶洋洋的依賴着自己,毫無防備,沒有警惕,全心全意的相信并且沒有保留的接受。俊陽喜歡這種感覺,心裏踏實。

走過一段樓梯,上面還有個個七八階。卓逸半點力氣不用的腳拖沓了一下,絆着了樓梯臺階發出微弱的嗒嗒聲。他完全沒想到自己的身子忽然就騰空了,被俊陽攔腰抱起的時候他甚至有種漂浮起來的錯覺。

“怎麽了?“聲音輕輕 ,生怕吓跑了什麽。

“沒事。”俊陽也跟着淡淡地說了一句。

雖然被抱着走也許會快些,但俊陽的速度明顯沒有一點進展。卓逸也不再言語,整個人都放松下來靠着他,聽着他緩慢的腳步聲走過一個又一個臺階。

再長的路也會有盡頭。俊陽在卧室的門前停下,覺着懷裏的懶狐貍沒什麽自己開門的意思便用腳踢開了房門,抱着他走進屋。屋子裏昏暗的很,他把人抱在床邊上,本想放下的,可這人沒頭沒腦地摟着了他的脖子。他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狐貍是不想下來?還是不想上床?

俊陽拿捏不準該不該問或者是怎麽問的尺度,就這樣抱着他默默地站在床邊。許久了,才說:“你要不要睡覺?”

“嗯。”卓逸輕輕地哼着,“這樣很好。”

他說話時候;噴灑出來的口氣輕輕地落在了耳根,俊陽只覺得半個身子都酥麻起來。若不是強悍的自控力八成會把狐貍甩出去。他緊了緊抱着他的手,又猜不透這一句“這樣很好”究竟是要保持原裝還是其他什麽意思?

正在猶豫的時候,懷裏的人在耳邊發出輕淺的笑聲,問道:“現在是幾月了?”

“十月末。”

“嗯,開始冷了。”

“每年都這樣。”

“家裏都是用空調取暖的。”

“嗯。”

“你不冷?”

“不冷。”

……

他怎麽又不說話了?倒是下來還是不下來?俊陽吃不準狐貍的意思,雙手自然不敢輕易放開。這時候,就聽狐貍很不悅地聲音說:“我要下來。”

不管怎麽說,好歹算是有進一步的指示了。俊陽把人放在床上,問他:“家裏有蠟燭嗎?”

“不用。我睡覺。”

俊陽是沒有習慣說晚安的,他點點頭轉身離開了卓逸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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