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Canlhaveakiss？

“你往哪裏去，我也往那裏去；你去哪裏住宿，我也在那裏住宿；你的國就是我的國，你的神就是我的神；你在哪裏死，我也在哪裏死……”

觀禮的時候，當聽到陶羽引用自聖經的這句話後，許星妍就知道，在拼文化素養這一塊兒，孟悅又雙叒叕輸了。

紅着眼眶、穿着潔白婚紗的孟悅大概也清楚這一點，捏着稿詞的手微微顫抖，眼裏除了聽到愛人誓言的感動和興奮，還有着當年為什麽不好好學習，以至于在自己婚禮上腹墨空空的懊悔。

等終于輪到她的時候，一番‘憶往昔峥嵘歲月’給她念得磕磕碰碰，活像是請人做的代筆，今天才初次見到稿子。

許星妍強忍住嘆氣的欲望，不忍卒視的一偏頭，卻看見陶羽那張精致的臉上，寫滿了‘哇，她真的好可愛啊’！

許星妍：“……”

好吧，她再一次由衷感嘆，這倆人簡直是天造地設的絕配！

“……今天是一月一號元旦，你之前問我為什麽選在這一天，我說要新年新氣象，但那是騙你的，我真正的想法是，想要在未來完整的一年裏，你都是以妻子與至親的名義與我相伴……”

許星妍聽到這立馬坐直身子，孟新娘不知道是感情到位，還是誓要扳回一城，突然開始臨場發揮給自己加詞了。

孟悅全然不知臺下損友能讓她吐血的內心戲，她只望着眼前人，心頭酸軟，語不成句：“從今以後，即便餘生還很漫長，但是我們可以在家裏并肩坐在地毯上，曬着太陽安靜等候……”

然後就像誓言裏說的那樣，直到死亡将我們分開。

陶羽想偏頭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可是一眼都舍不得離開她的新娘，只好放棄形象管理，鼻尖通紅的幫她擦着眼淚，“別哭啊，不是說要做最漂亮的新娘嗎？等會兒還要拍照呢。”

孟悅哭得都快打嗝了，還不忘甩鍋，趴在她懷裏小聲道：“明明就是你先哭了，才引得我哭的……你得負責！”

陶羽頓時被她逗笑了，十分主動的俯身，承擔了這個責任。

禮臺下，賓客席中。

坐在她們旁邊的陶潔說道：“沒想到，就我堂姐這樣的人，也會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一定要跟她結婚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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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笙淼看着臺上相依的兩道身影，反問道：“遇上對的人，很稀奇嗎？”

陶潔伸長身子看了眼半靠在她肩上的許星妍，輕笑一聲，“确實不稀奇。”

就連一身孤寡氣息的林笙淼都能談起甜甜的戀愛，還有什麽可稀奇的？

……

林笙淼去拿小蛋糕的功夫，許星妍就跟婚禮樂隊的小姑娘們聊上了。

一個彈古筝的小姑娘笑嘻嘻道：“你既然也會古筝，就來彈一首嘛。”

旁邊幾人也紛紛起哄，“是啊，來一首吧。”

“哎呀，”許星妍被纏的受不了，只能舉手投降，“先說好啊，我真的很多年沒碰古筝了，彈的不好不許笑啊。”

衆人齊聲保證。

林笙淼拿着蛋糕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這一幕，頓時駐足觀賞。

許星妍坐在古筝架前，低眉斂目的纏着指甲，不用說話，就有一股常年被書香文墨浸潤的溫雅氣息透露出來。

只見她先試了一下音，然後淺笑道：“那就來一首金玉良緣吧。”

可以看出是真的很久沒練了，但是許星妍熟悉得很快，沒多久琴音就由生澀變得流暢，引得衆人都開始跟着唱。

“就算是天定的良緣

也會有辛苦

對和錯都不必太在乎

為愛退讓并不是輸

抓緊你的手走過我的朝朝暮暮……”

林笙淼靜靜地看着被陽光渡上金邊的女孩，有些人無論在何時何地，只要她想發光，那麽全世界就都成了陪襯。

許星妍看見了她，彈完這首曲子就丢下一衆人跑了過來。

“你剛才去哪了？”話音未落，就看到她手裏的小蛋糕，上面各放了一顆很新鮮的草莓，正是她自己最愛吃的那種，頓時杏眼彎起，“啊，原來還有啊，我以為都被他們搶光了呢。”

林笙淼帶着邀功意味的把蛋糕遞給她，“我去廚房裏拿的。”

許星妍眯眼笑着吃完一顆沾着甜奶油的草莓，就見原本空了的蛋糕尖上又被放上了一顆，她擡眼去看那位大方慷慨的小姐，只聽對方輕咳一聲，欲蓋彌彰道：“我不太愛吃奶油蛋糕。”

“婚禮晚宴還有六個小時，”許星妍忽然說道。

林笙淼的心髒突然劇烈跳動了一下，就像是落下了一顆砸中牛頓的蘋果，前所未有的強烈預感湧上心頭。

她握緊口袋裏的戒指盒，鼓起勇氣：“星妍我……”

可惜她的主動權已經因為自己的磨蹭，而被許小姐剝奪了。

“噓……”纖細白皙的手指抵在唇前，許星妍走近她，望着她的眼睛：“我跟孟悅姐申請了暫時離場，去做一件特別重要的事，你要和我一起走嗎？”

面對她，林笙淼永遠沒有說不的能力。

……

她們來到了一座大廈樓下。

許星妍牽住了她的手，聲音輕柔，“在上去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需要你來回答我。”

林笙淼看着她。

“從你去京都開始，整整十年，我總共看到了一千二百零六條朋友圈消息，可是無論是洛靜還是趙優他們，關于你的朋友圈，始終都是空空如也，所以……是僅我一人可見嗎？為什麽？”

“因為……”林笙淼眨動了一下酸澀的眼，“我總是很擔心你，又怕你也擔心我，就想告訴你我過得很好。”

親愛的姑娘，喜歡你怎麽會辛苦呢？那是多麽幸福的事啊，擔心你的身體健康，擔心你的心情好壞，擔心你過得好不好，那才叫真的辛苦。

許星妍眼眶霎時就紅了，雖然早有猜測，但真從這個人口中說出來，還是忍不住那股潸然淚下的沖動。

林笙淼擡手替她攏了攏長發，然後閉上眼睛，克制的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默默傾訴着多年來百轉的情思。

一開始這麽做，只是為了報平安，可是漸漸地，但凡取得一些成就，便也忍不住用這種方式與她分享，就好像，那些走起來艱難，回首又不過如此的歲月，真的是兩個人一起度過的一樣。

許星妍有些失策的揉了揉眼角道：“好了好了，情緒收住，留點話上去再說，我準備了好久，不能浪費了。”

……

許小姐的精心準備是什麽樣的呢？

林笙淼獨自一個人在工作人員含笑的指引下，走上通往大廈頂層的樓梯，而擺放在樓梯兩側的，是用印花玻璃罩着的十幾對兩兩對望的bjd娃娃……

那是，以她們倆為原型設置的。

左邊是還在奮戰高考的許星妍，右邊是在大學課堂的林笙淼。

踏上一階樓梯。

左邊是在畫室看畫的許星妍，右邊是參加辯論的林笙淼。

再踏上一階樓梯。

左邊是初次參加畫展的許星妍，右邊是站在國外校門口的林笙淼。

再往前走一步。

左邊是安靜看書的許星妍，右邊是第一次參加翻譯工作的林笙淼。

……

最後的最後。

左邊是被鮮花環抱的許星妍，右邊是無數榮譽加身的林笙淼。

這是她們各自走完的十年路。

……

在樓梯的盡頭，打開頂層大門的把手上，挂着一張淺色的卡片。

林笙淼伸手揭下，上面只有一行字：“我們之間，沒有時差。”

而這一點，恰巧林笙淼十分認同。

懷着從未有過的雀躍期待之情，林笙淼擰開了頂樓的門把手。

一入眼，就是大片大片的紅玫瑰，肆意綻放，美不勝收。

靠得最近的那一簇玫瑰上，被人用細線系着一條絲巾，上面是館閣體書就的《小王子》裏最經典的一段話——也許這個世界上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樣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獨一無二的玫瑰。

而現在，被五千朵玫瑰簇擁着的林笙淼，正一步一步，慎重的走向那端坐在白色鋼琴前的倩麗背影。

一陣悅耳的鋼琴聲響起，旋律是最耳熟能詳的那首《茉莉花》。

在高中的操場上，曾經有一個女孩，用南城的方言，一句一句的教着另一位女孩，吟唱這首淳樸柔美的歌曲。

“鋼琴是現學的，希望沒有很糟糕。”許星妍轉身看着她，輕輕敘道。

林笙淼來到她的面前，不可見的蜜在心髒跳躍，引來翅膀顫抖的蝴蝶，嘆道：“你總是對自己的優秀一無所知。”

“是嗎？”許星妍低頭笑出聲來，又從鋼琴架上拿出一枝白玫瑰。

“收下它吧，不然我哭給你看。”

林笙淼對許小姐越緊張越難以煽情的情況十分了解，一點都沒敢撩撥，幹脆利落的将那枝白玫瑰接到手中。

許星妍深吸了一口氣，看着她說道：“其實這些年，偶爾也會想，如果當初就在一起，那該多好……”

就算是異地也沒關系，不需要每個節日都有禮物，只要兩人各自過好自己的生活，記下好吃的店鋪，等見面的時候，帶着對方一起去吃，或是偷偷學會一道菜，給她一個驚喜，也不用是什麽大餐，只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是肉夾馍和烤紅薯，也會吃的特別香甜。

“但是，也會慶幸，我們能以自己更好的樣子來再次相遇。”

沒有人需要做出犧牲，我沒有為了追尋你的腳步，一路從南城追到京都再到國外，變得逐漸沒有自我。你也沒有為了照顧我，分擾心神，留在南城，失去一直夢寐以求的，靠自己的努力來改變命運、跨越階層的機會。

也幸好如此，不然，要我該如何面對，二十年前，那個在偏遠小鎮裏，背着書包走出幾裏山路去上學的小女孩。

現在的我們，不必擔心在未來的某次争吵中，脫口而出的“當初我要不是為了你”，也不用擔心看見兩個都不成熟的人，在一起虛度光陰的可惡樣子。

如今我們可以掌握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事業和愛好，可以為自己的一切決定負責到底，并且我們依舊相愛。

所以……

“Canlhaveakiss？”

林笙淼沒有再浪費時間去說話，她低下頭，在五千朵玫瑰花漫天的馨香中，深深地吻住了她心愛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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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