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毋庸置疑

“今天辛苦你了，這都是自己家的土雞蛋，你拿一些帶回去吃。”

姚彥苦苦推拒：“不用了，您留給星妍吧。”

回去還要開四十分鐘的車呢，萬一颠碎了，還得洗車，再說了，雞蛋哪裏都能買到，實在不需要這麽折騰。

“我給妍妍留了，這些都是給你的，”小姑奶也不跟他廢話了，直接拉開車門，給他撂進了副駕駛座上面。

姚彥哎呦一聲：“您……真是太客氣了。”

“你就收着吧，”許星妍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笑着搭腔道：“我小姑奶的一片心意，以前每回洛靜過來，都要帶一大兜回去。”

村裏的土雞蛋，珍貴的不是價格，而是老人家一顆一顆攢下來的心意。

“回去車開慢點啊，下周請你吃飯，”許星妍揮手笑道。

姚彥伸手比了一個‘OK’。

“那你們留下來吃飯嗎？”小姑奶轉身看着她倆，有些期待的問道。

“不了……”

許星妍剛想說她們還要回去搬家，就見林笙淼手機響了起來，接通沒一會兒，就一臉怪異的把手機遞給了她。

“洛靜找你，說你手機一直打不通。”

“姐，手機沒電了，才發現……”許星妍接過電話說道。

“啊？”

尾音變了調子，面色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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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笙淼和小姑奶一起看向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我們在九甘村這邊呢……嗯好，我知道了，你別擔心……我沒事，等會兒就去附近的防疫點做個核酸……”

安撫好洛靜，挂斷電話，許星妍看着林笙淼苦笑道：“小區查出兩例陽性，已經被封住了，只許進不許出。”

林笙淼：“……”

小姑奶一拍掌，立馬道：“那你們就住在這兒吧，衣服被褥都是現成的，家裏還有一把荠菜，正好包餃子吃。”

“我們……”許星妍想說她們可以住花店二樓的休息室，可看見老太太絮絮叨叨的笑臉，頓時把話咽了回去。

想起平日老太太獨居的寂寞，她立刻決定留宿一晚，改口道：“我們倆個睡一間就行，不用另外收拾屋子了。”

帶着口罩，去最近的防疫點做完核酸，許星妍靠在林笙淼肩上，指了指後備箱還沒卸下來的行李，面色一言難盡：“還好遲了一步，沒放回家，不然我們現在就該去街上挑新衣服了。”

核酸結果沒出來前，她們也不敢亂跑太遠，而九甘村附近只有一個農貿市場裏面有兩家賣衣服的店，還基本都是那些踩縫紉機的嬸子們開的，因為周邊市場情況的原因，店裏的成衣，大部分都是村裏退休老太太們喜歡的款式。

林笙淼眼睛彎了彎，偏頭親了親她的頭發，笑道：“正好，昨天穿了你的睡衣，今天換你來穿我的衣服了。”

原本正看着車窗玻璃上雨水痕跡的許星妍，聽到這句話，轉眼看向她的女朋友，眼神欣然，“還好有你陪我。”

雖然自己一個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你在身邊的感覺真的特別棒。

“當然，我還得陪許小姐睡覺呢，”林笙淼低聲笑着，“打敗了一屋子的娃娃才獲得的工作，我可珍惜了。”

許星妍把手臂往前伸直，陽光下，中指上的鉑金戒指越發顯眼起來，她笑容柔和：“剛剛吃午飯的時候，小姑奶看了它好幾眼，你猜她怎麽想的？”

林笙淼把她的手指捉到唇邊，輕輕一吻，“我猜，她一定在想，你帶着它真好看。”

回答滿分，許小姐欺身上前，在劇烈的心跳聲中，為她奉上獎章。

……

卧室裏，小姑奶戴着老花鏡，正在讀着今天的晨報，本來按照她的生活作息，這應該是在早飯時就完成的，可是大黃半夜離家出走的事，擾亂了她的心神，以至于拖延到現在。

許星妍過來的時候，她都沒怎麽擡頭，依舊聚精會神，只是移了一下身子，嫌棄道：“你擋到光了。”

“我有事要跟您說，”許星妍坐到她身邊，一副促膝長談的樣子。

小姑奶不理她，“天大的事，也得先等我把這張報紙看完了。”

“行吧，您慢慢看，”許星妍一腔腹稿被堵在嗓子眼，非常不舒服。

過了大約一刻鐘，老太太認認真真的把報紙疊好，拿下老花鏡，站起來理了理衣服，施施然道：“你說吧。”

又過了五分鐘。

老太太面容平靜道：“所以，你說了這麽半天，只是在告訴我，你之前在我面前說的那個人，是個女孩？”

“不是，”許星妍搖頭道：“我是在告訴您，我喜歡的是個非常優秀的女孩，我很愛她，想要跟她永遠在一起。”

老太太整理着衣袖上的褶皺，淡淡道：“永遠兩個字，可不是能随便亂說的，我這輩子，也只在婚禮上用過。”

許星妍輕笑：“是花自然香，是愛自然長，這是小時候，您教給我的。”

老太太擡了擡眼皮，犀利的問道：“你覺得，你做錯了嗎？”

“沒有，我從沒覺得在這件事上我們有任何錯誤，相反，”許星妍嚴肅道：“我很高興，我們得以相愛了。”

“既然如此，你幹嘛用一副準備挨訓的姿态坐在這兒？”

老太太滿意的看着對齊整的衣袖，繼續道：“我們做長輩的，對待小輩，無非就是有錯糾正，無錯支持，你帶個對象回家，幹嘛跟要上刑場一樣？”

許星妍露出燦爛笑容，蹲下身，依戀的伏在老太太的膝上，撒嬌道：“我就知道，小姑奶最好了。”

老太太緩慢的撫摸着她細軟的頭發，“但你今天确實做錯了一件事。”

許星妍擡頭看她，眼帶疑惑。

“你應該早些打電話告訴我，你是要帶對象過來，這樣我也能早點做準備，”老太太點了點她的額頭，懊惱道：“哪像現在，一盤素餃子就給打發了，顯得咱們家多沒禮數啊！”

許星妍看着她老人家，想說，您老莫不是忘了，她們是來找大黃的。

誰知，老太太振振有詞的表示，早知這一茬，她還管什麽大黃啊！

樓下狗窩裏，吃飽喝足的大黃突然打了一個寒噤，全身冷飕飕的，讓它不由想起了昨夜掉進坑裏，在寒風驟雨中瑟瑟發抖的凄慘遭遇，立刻心疼的抱住自己，發誓再也不偷跑出家門了。

而在樓上卧房，小姑奶還在跟許星妍細細商議菜單：“晚上做羅宋湯可以嗎？正好家裏才買的牛腩和番茄罐頭，再蒸一條魚，炒幾個素菜，烤個牛骨髓……對了，小林有什麽忌口的嗎？”

“您就放心吧，您做什麽她都愛吃的，”許星妍一把摟住老太太的脖子，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沒看中午的荠菜餃子，她都一口氣吃了二十個嘛！”

為了安撫老太太的心，許星妍附在她耳邊，把林笙淼中午吃撐了，悄悄吃健胃消食片的事情透露了出來。

小姑奶頓時笑眯了眼：“這孩子也是的，吃飽了就說呀，我怕不夠，還給她添了幾個，這撐着肚子多難受啊。”

許星妍心道，正是因為是您給她盛的，所以她才硬塞下去了呀。

……

晚間，小客廳裏。

“小林啊，都是些粗茶淡飯，招待不周，別見怪啊……”

小姑奶端坐在主座上，語氣親切、舉止娴雅的招呼道。

林笙淼看着桌上琳琅滿目，擺盤考究的一桌菜，嘴角抽了抽，對‘粗茶淡飯’有了新的理解，覺得許小姑奶這個态度，特別像舊社會富貴人家的丈母娘面對毛腳女婿第一次上門，看重之餘，又隐隐帶着些不足外道的下馬威。

她立馬拿出該有的态度，微微低頭恭敬道：“哪有，是您太客氣了。”

小姑奶滿意一笑，開口道：“都別愣着了，開始吃飯吧……”又非常熱情的，親手幫林笙淼盛了一碗香氣濃郁的羅宋湯，以此宣告晚餐正式開始。

老實說，林笙淼這頓飯吃得挺開心的，這一大桌菜，自然不全是老太太親手做的，除了那份羅宋湯，其他都是在附近最好的酒店訂的菜，味道很不錯。

反倒是許星妍，因為時刻注意着飯桌上的氣氛，一直有些食不下咽。

尤其是吃到一半的時候，小姑奶給她使了個眼色，把她叫到了旁邊房間。

許星妍一進門就緊張的問道：“怎麽啦？有什麽問題嗎？！”

小姑奶帶着隐秘笑容的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而是從一旁抽屜裏拿出兩個紅包，一厚一薄，擺在她面前，對她說：“來，你自己選一個吧。”

許星妍看着她，一臉懵，“什麽意思？”

“按照咱們這邊的規矩，”老太太甩了甩紅包，挑眉道：“如果是談的對象第一次上門，家裏長輩是給個兩百塊的小紅包，如果是結婚對象上門，那就是自家人了，得給個大些的紅包，都在這兒了，一個兩百，一個兩千，你自己選，你選中哪個，我就給出去哪個。”

許星妍看着老人帶着些捉弄意味的眼神，哭笑不得的捂住眼睛，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更厚的那份紅包，“您讓我選什麽？這本來就是毋庸置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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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各地給見面禮的标準都不一樣，這僅代表我老家這邊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