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那個糖果店的小哥哥嗎？

第36章 橘子糖

許星妍很多年沒有去過京都了。

一方面是因為她上次去的時候，發生過某些不太好的事，讓她對這個城市都有了些抗拒，另一方面則是她有點飛行恐懼症，實在不喜歡坐飛機。

但這次坐在遠離窗口的座位上，她倒是精神百倍，不僅是即将見到戀人的興奮，還因為隔壁座位的男生。

洛靜在登機前給她介紹過，他的名字叫餘杭，是一家糖果店的老板。

甜滋滋的橘子硬糖在口中慢慢融化開，許星妍忍不住又瞟了餘杭一眼，長得很高很帥很白，看起來有些寡言喜靜……糖果也好吃，最關鍵的是——

靜姐看向他的眼神，始終含笑。

洛靜談戀愛一向不避人，所以許星妍非常确定，她從未在其他任何一任那裏，看見過自家姐姐目若秋水的樣子。

這也是許星妍一直不看好洛靜那些前任的原因，在熱戀期都無法讓你目眩神迷的人，又如何度過漫漫餘生呢？

愛情說到底，于每個人的意義都不同，有人重逾性命，有人付之一笑，有人……當做枯燥生活的調劑。

但許星妍覺得，洛靜的愛情觀應該和自己是一樣的，始終滿懷期待，等待我們一生中，關于愛情最美的那刻。

大約是她打量的目光太明顯，餘杭擡頭看了過來，然後頓了頓，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小聲交流道：“不知道橘子糖合不合你的胃口，小靜很喜歡吃這種，我就帶的比較多，不過還有些其他口味的……額，你喜歡哪種？”

可以看得出來，餘杭并不太會跟別人打交道，也不是個八面玲珑的人，從見面到現在快三個小時了，他直到此刻才想起來問一聲許星妍愛吃的口味。

若是旁人或許會覺得怠慢，但許星妍的話……她溫和一笑，甚至有點怕驚到他，“靜姐很喜歡吃橘子糖嗎？”

洛靜愛吃糖？說笑話吧。

額……也不是沒有可能，或許愛情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口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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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靜從旁邊橫插進來，回答的非常果斷：“是啊，我最愛吃橘子糖了。”

好吧，這愛情确實很迷人。

洛靜低垂着眉眼，眼中柔和一片、安寧一片，對餘杭細語道：“妍妍她跟我一樣，都很愛吃你做的橘子糖。”

許星妍托腮看着兩人，重點是看着洛靜，看着她唇邊比夕光還要明亮的笑容，比春日桃花還要輕柔的眼神……

我親愛的姐姐——

你愛人的模樣，真的很美。

……

京都機場口。

“大姑姑、小姑姑！”

五歲的男孩揮舞着小手，激動的小臉紅撲撲，虎頭虎腦，帶着稚齡特有的蠻勁，小鋼炮一般撲進許星妍懷裏。

許星妍張開雙臂，堪堪把洛陽接住，摟在懷裏親了親，本還想抱起來轉個圈，但無奈發現，不過小半年沒見，小家夥已經是她抱不動的重量了。

“好久不見了，小十五，想不想小姑呀？”

洛陽依戀的窩在她懷裏，身上還有暖乎乎的奶香味，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想！可想可想小姑了，特別想！”

秘書小姐：“陳女士臨時有一場會議，很遺憾不能來接機，小陽從昨天就開始念叨，這一路都很高興……”

洛靜笑了笑：“嫂子正是工作最忙的時候，難免分身乏術，住所安排在哪了？還有我小姨到京都了嗎？”

秘書小姐：“方女士昨晚到的，現在正在方書記那裏，按照陳女士的吩咐，将城東的那間四合院收拾了出來，請了兩位阿姨，司機也安排好了……”

洛陽拽着許星妍的袖子，鑽進香香軟軟的頸側，眼睛閃動着神秘靈動的光：“我給姑姑們準備了驚喜哦。”

“是什麽呀？”許星妍歪了歪頭，捧着臉問他，“我好好奇哦，小十五偷偷告訴小姑吧，小姑不去告訴大姑。”

“不可以，”洛陽豎起微胖的小手，堵住她的嘴，圓滾滾的眼型凹出一副嚴肅的樣子，“驚喜就是不能提前知道的事情，小姑不可以犯規。”

“你們在說什麽呀？”洛靜和秘書小姐了解完情況，寒暄兩句後，也蹲到地上，碰了碰洛陽的額頭，“我們小十五又長大了，越來越像個帥小夥兒了。”

許星妍：“我們在說驚喜。”

洛陽摟着許星妍的脖子，笑嘻嘻的說：“不可以提前知道的驚喜。”

洛靜揉了揉他的小臉蛋，故作憂傷道：“真的不能告訴我嗎？”

洛陽和許星妍對視一眼，相似的杏眼同時一彎：“不可以哦。”

“好吧，”洛靜拿下巴蹭了蹭他的小軟毛，“但是大姑也給你準備一個驚喜，現在就可以知道的驚喜。”

洛陽驚訝的張大嘴巴，“是什麽？”

然後他就看見洛靜背在身後的手伸到面前，上面放着一個糖果做的小男孩，用玻璃盒子裝着，栩栩如生。

“哇！”洛陽接到手中，翻來覆去的看着，興趣完全被調動起來，“這裏面的人是我嗎？怎麽做的？”

“是這位叔叔用糖果做的，”洛靜把餘杭拉到洛陽面前，“這是餘杭叔叔，他會做好多好多糖果，特別好吃……”

許星妍拍了拍洛陽的小肩膀，含笑催促道：“快謝謝叔叔。”

洛陽眼裏閃過孩童的狡黠，帶着某種極通透的感知：“謝謝大姑父！”

話一說完，他就趕緊躲到許星妍懷裏，然後對着因他一句話而鬧了個大紅臉的兩人做了個鬼臉，将懂不懂的。

“媽媽說了，見到跟着大姑來的叔叔，就得叫姑父！”

……

下午一點多，陶潔做完明天的會前準備，抱着電腦從會議室裏走出來，正想去食堂犒勞一下餓過頭的肚子，就見林笙淼跟在一位面容稍顯熟悉的貴婦身後，亦步亦趨的往咖啡廳走去。

雖然她看上去沉穩的不行，但陶潔多尖的一雙眼睛啊，幾乎是第一眼，就發覺她握着電腦包的手指捏得發白。

“哎，笙淼……”沒有多想，陶潔就沖上前去，看上去特別正經的對林笙淼說：“明天會議有些專業詞彙我翻譯不到位，你什麽時候有空過來看一下？”

林笙淼抿了抿唇，下意識看了一眼身邊的女人。

“這位是……”陶潔打蛇随棍上，當即笑容滿面的看向一直不聲不語、氣度雍容的婦人，恰到好處的疑惑着。

方宜看着她，停頓了兩秒，然後淡淡一笑：“你是……陶老的小孫女？倒是挺多年沒見了，我記得你十幾歲的時候，跟我們家小靜玩得可好了……”

陶潔唇角笑容一僵，她想起來了，這是許星妍她媽！

瞬間氣短心虛：“方、方阿姨啊，您好，您還記得我呢……”

方宜矜持地點點頭：“一點職業病，對人的面相比較關注，而且我昨天才見到你大堂姐，你們長得很像。”

陶潔身姿又矮了一些，謙遜有禮：“對對，您是國畫大師，聽說會畫畫的人，對人的骨骼皮相都比較敏感……”

林笙淼：“我和……阿姨還有些事要談，你把文件放我桌上就行，不出意外，我下午六點前就能給你。”

本來還一心要拯救師妹的陶潔，連忙表示也沒那麽急，你們随便聊，愛聊多久聊多久，就腳底抹油的跑遠了。

然後在拐彎的時候被格羅玉一把拉住，雙眼放光的問道：“你認識那位夫人？她是誰啊，跟林笙淼什麽關系？”

格羅玉探頭探腦的看了一眼，對方宜脖子上那條綠翡的珠鏈無比心動，以她的眼光，初步估一下都得是七位數。

看見她，陶潔瞬間就不慫了，彈了彈衣袖，風輕雲淡道：“哦，那是笙淼對象的媽媽，正巧路過，就來看看。”

格羅玉瞥了她一眼，心道，你騙鬼呢，就那種隔了五十米遠都能能讓人感覺手足無措的僵硬氣氛，随便看望？得了吧，來甩支票勸分手還差不多。

撫了撫脖頸上的大牌項鏈，格羅玉在心裏為林笙淼啧啧兩聲，覺得還是自家母上說得對，交友戀愛結婚，就應該找門當戶對的人，不然肯定要受罪。

想到這兒，她目光掃過陶潔空空如也的脖子和手腕上不知道在哪兒買的珍珠手鏈，幾乎用一種帶着憐憫的寬容，微微點頭，搖曳生姿的走了。

留下陶潔停在原地，愣愣無言，沉浸在她方才的眼神裏，滿腦子都是：她什麽意思？她在挑釁我？以及……好氣啊！我一定要想辦法扳回一城！

然而等陶潔終于想好該怎麽回擊的時候，格羅玉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

咖啡室裏。

林笙淼輕聲問道：“您要喝些什麽嗎？”

“檸檬水就好，”方宜把包放到腳邊，坐姿如松，“我乳糖不耐受。”

她今天的打扮并不出奇，長發盤在腦後，款式簡潔大方的黑色大衣，搭配着淺灰色的羊絨圍巾，除了一枚攀枝花的胸針和一條珠鏈以外，沒有任何裝飾品，但是皮膚白皙、眉目精致，自有一番居移氣、養移體的雍容華貴。

“本來說好是初四見面的，但我這次正好來京都有事，就擅自提前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林笙淼連忙表示不會。

方宜輕輕一嘆，“再者說……妍妍一向心思重，她如果在場，必然忍不住勞心費神，倒不如現在就我們兩個，也省得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秉持着少說少錯的原則，林笙淼只握着檸檬水的杯子，盡力保持着臉上的淺淡笑容，認真聆聽，謹慎點頭。

“你也不用緊張，”方宜嘴上這麽說，她自己卻也盯着杯子裏的那片檸檬看了半晌，才慢慢地說道：“一開始知道的時候，我就讓人調過你的資料，老實說，很優秀，但并不能讓我滿意……”

林笙淼睫毛抖了抖，但倒是一點也不意外，反而有種‘總算來了’的感覺。

她這些年無數次幻想過這種情況，做了超多準備，但是沒想到，先是洛靜突然改變态度，又是小姑奶無比平靜的接受一切，就顯得她很沒用武之地。

“我……”林笙淼正準備開口。

“可是妍妍對你非常肯定，”方宜臉上露出一種父母拗不過孩子的無奈，“後來妍妍的大姨，也就是我的姐姐，也勸過我，讓我要尊重孩子的選擇。”

“我反思了很久……”方宜臉上湧出倦意，素潔的手指抵在眼角。

“這些年，我對妍妍的掌控欲卻是太強了些，也不敢說，我們之間的親子關系是完全健康的，事實上……”

方宜無奈嘆息：“真正健康的，沒有孩子造成一絲影響和傷害的親子關系，在全世界都是少見的稀罕物。”

林笙淼看着她，心道，您太謙虛了，這個世界上會對自己的教育方式進行反思的父母，才是真正稀罕至極。

“所以這段時間，我又思考了一下，我們最本質的需求……”

方宜眼眶微紅，“歸根結底，我只想要她幸福，她也只是想要我的祝福。”

林笙淼被她眼角的淚花吓到了，連忙給她找紙，在給許家夫婦準備拜訪禮物的時候，許星妍确實跟她說過，她媽媽有一種女藝術家特有的多愁善感，心思也比較纖細，讓她稍作包涵，但真正面對時，林笙淼還是有些手足無措。

方宜道過謝，輕輕擦幹淚水，背過身，站在窗邊收拾情緒。

她其實是想到了女兒出生時的場景，她是因為車禍早産的，當時情況複雜，如果腹中孩子出問題的話，很容易在送醫的途中大出血，危及生命。

可肚子裏的寶寶就像是在保護媽媽一樣，一動不動，特別乖巧。

每次想到這兒，她有多心疼，就有多愧疚，如果不是做父母的不謹慎……

“所以……”方宜轉過身，手疊在小腹上，微微欠身，“我的女兒，就拜托你多加照顧了，請務必讓她幸福。”

林笙淼沉了沉心，才鄭重開口道：“請放心交給我吧。”

方宜無端有種委屈溢上心頭，實在無法再在這個屋子裏待下去，只留了一句：“……你千萬不要欺負她。”

就匆匆離去了。

原本正準備做保證的林笙淼：“……”

正好又晃悠到咖啡室門口的格羅玉，撞見的就是方宜紅着眼眶，捂着嘴小跑離開的畫面，不由呆愣在當場。

噫，這怎麽和之前預計的畫面不一樣啊？哭着跑出來的不該是林笙淼嗎？難道……林笙淼真那麽有手段的嗎？

又一次輕易過關，全程無用武之地的林笙淼略帶感嘆的走出咖啡室，便撞進格羅玉那非常有內容的眼神裏。

林笙淼頓了頓，“格前輩你這是……”在想些什麽呢？怎麽這副表情？

格羅玉後退一步，用一種敬而遠之的态度，友好的點了點頭，飄忽道：“沒事，我就是，就是來喝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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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哥結婚前夕，我嫂子的媽媽夜裏喝醉了，打電話過來，再三跟我哥說：“你千萬別欺負她！”

這句話我記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