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不是綿羊

在接到洛靜的電話之前，許星妍正在和林笙淼吐槽這家餐廳。

許星妍氣樂了：“牛蛙配莴筍就算了，只當是各個餐廳的特色了，但這也放得太多了吧，把一畝地的産量都放進去了吧？而且牛蛙呢？怎麽沒了？”

“……這魚片是挺多的，”林笙淼盯着那份酸菜魚，有一點點悲傷，嘆息道：“但是我主要想吃的是酸菜啊！”

酸菜魚裏沒幾片酸菜，反而全是莴筍是什麽鬼？這是一家莴筍主題的餐廳嗎？進來的時候服務員可沒說呀！

“這雞爪……”許星妍撥弄了一下碗裏的鳳爪，“咋滴？這雞是剛剛逃荒出來的嗎？得有半個月沒吃上飯了吧！”

兩人面面相觑，同時看到對方頭頂上碩大的、加紅加粗的三個大字——

踩！雷！了！

林笙淼低頭，主動承擔錯誤：“怪我，沒事先上網查一下評價。”

許星妍看着她，頓時氣消了大半，勾唇道：“關你什麽事，是我說天氣太冷了，在馬路邊随便找個餐廳就行……”

“那換一家吃？”林笙淼小聲問道。

許星妍想了想，主動吃了一塊莴筍，“算了，外公說過不能浪費糧食。”

天可憐見，雖然方外公教育很到位，也時常告誡外孫、外孫女‘粒粒皆辛苦’，提倡樸素作風，但老爺子也是祖傳的雙标，對待身嬌體弱的小外孫女時，便成了事事求精，從來不會在飯桌上要求許星妍吃她不願意吃的東西。

所以許星妍完全不在乎浪費不浪費，她只是在乎林笙淼而已。

她很清楚，因為童年經歷，林笙淼一直都不喜歡浪費糧食的行為，就連高中食堂的盒飯，都會盡力全部吃光。

林笙淼隐隐有點感應，唇邊笑容乍現，同樣夾了一塊莴筍，嗯，還挺鮮。

“你侄兒小名為什麽叫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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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星妍拿紙擦了擦嘴角，聞言笑道：“我們家孩子的小名都是外公取的，我洛斌哥小名叫‘初一’，我嫂子名字裏又帶着一個‘月’字，所以幹脆就叫十五了，跟爹媽都沾點邊兒。”

“那你呢？”林笙淼順口問道。

“我叫小愚，”許星妍答道：“外公說慧極必傷，又憐我生的不容易，所以盼望我愚笨些，也好養活些……”

又笑道：“你猜洛靜的是什麽？”

林笙淼心想，我沒事猜她幹嘛？嘴上卻十分配合的問道：“是什麽？”

許星妍彎了彎眼：“祝餘。”

林笙淼覺得很耳熟，想了想，問：“出自《山海經》？”

“嗯，”許星妍點點頭，“有草焉，其狀如韭而青華，其名曰祝餘，食之不饑。外公很愛讀《山海經》，靜姐出生的時候，外公趕到醫院，手裏正好拿着一本，一翻開便是這一頁，他覺得很有緣分，就以此給靜姐做了小名。”

林笙淼把話題從洛靜身上扯回來，問：“我之前看你的畫，最後留款的印章上刻得是‘存愚’，也是外公取的嗎？”

“那是小字，”許星妍嫣然淺笑，眼波流轉，“印章是初學畫的那年，外公親自雕刻的，外公在金石一道是大師，但輕易從不出手，在我們家，只有我媽媽和我，能讓他老人家親手刻個章。”

“小字？”林笙淼挑了挑眉毛，有些不可思議，沒想到在如今這個年代，還會有人會給家裏的孩子取字。

許星妍很樂意跟她說這些，托腮道：“是啊，我叫‘存愚’，我媽媽是‘澹雅’，出自封演的《封氏聞見錄·圖畫》裏的一句話：夫畫者澹雅之事。據說，是媽媽明确表示要将繪畫作為一生的事業的那天，外公特意為她取的。”

“不過……”她情緒低落下來，“後來漸漸大了，大家就都不再叫小名了，外公去世後，更沒人會叫我小愚了。”

“小愚。”

“啊？”許星妍擡眼看她。

林笙淼聲音低淺溫柔，眼裏像有一把碎金，又像是月光下凝固的河流，專注地看着她，輕輕喊道：“小愚。”

許星妍看着她，一時無言。

林笙淼也不着急，仿佛即便天崩地裂，她依舊亘古不變的存在于此刻一般，又溫柔的叫了一聲：“小愚。”

許星妍偏頭笑了出來，“幹嘛啊……”

她想說自己剛才不是撒嬌，也不是在變相的提要求，只是有感而發而已。

但林笙淼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非常有耐心的又喚道：“小愚。”

然後頓了頓，眼眸澄澈，像趕走烏雲後，天空中最純淨遼闊的藍：“不用長大也可以，反正我會永遠都在。”

許星妍這下是徹底的怔愣住了，其實，叫什麽名字真的沒那麽重要，名字終究只是代號，許星妍真正懷念的，是那段孩童時代無憂無慮的時光，和那個會用溫厚嗓音叫自己的人。

她以為林笙淼沒懂，但她好像真懂了，她在告訴她——

過去的時光無法回首，但我們可以開啓一個新的時代，在這個時代裏，你可以不用着急長大，可以永遠做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在這個時代裏，那個會叫你‘小愚’的人，永遠不會再消失。

許星妍嘴唇微微顫動，注視着她此生所愛，如同進行着一場不摻任何雜念的朝聖，近乎虔誠的應了一聲，“哎。”

林笙淼輕笑，也學她托起腮，扇了扇眼睫，顯出幾分可愛來，把每個字都拖得很長，還有點黏：“小~愚~”

許星妍忍不住笑了，也道：“哎~”

“吃飽了嗎？”林笙淼凝望着她，嘆息着說道：“我實在想吻你，可這裏又不方便，許小姐願意跟我去約會嗎？”

到此為止，只要許星妍點個頭，可以預判，今夜定是一個美好、浪漫的夜晚，有吻有性，有關于愛情的一切。

而許星妍根本不可能拒絕。如果……洛靜沒有打電話過來的話。

在洛靜這個突兀又戛然而止，挑起漣漪無限的電話來臨之前，林笙淼甚至在腦海已經勾畫好了一個美滿的夜晚——該先去買一枝紅玫瑰，花瓣灑在愛人雪白的肌膚上會有一種惑人的瑰麗，還能隔着花瓣描摹對方的唇瓣……

“喂，妍妍，你在家嗎？我和餘杭今晚就不回去了……哎？你幹嘛！”

緊接着就是噼裏啪啦的一陣亂響，像是有人在争執，偏偏此時電話中斷，所有聲音停止，歸于平靜……個鬼！

林笙淼看着焦急追打電話的許星妍，心裏對洛靜和她男朋友的安危雖稍有擔憂，但更多卻是咬牙切齒的忿恨，再一次确定，洛靜就是她的一生之敵！

“你先別急，你有餘杭的電話嗎？要不要先報警？”

氣歸氣，但急到冒淚的女朋友還是第一時間安慰的。

“報警倒是不至于，洛靜這次來京都，身邊一直都有人暗中跟着，安全不會有大問題……”而且能打得過洛靜的人也不多，憑她的身手，幹翻三五個大漢不成問題，何況還有餘杭在身邊。

想到這兒，許星妍很快就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深呼吸道：“但是今晚聯系不到她，我就沒辦法完全放心。”

她有些抱歉的看向女朋友，不出意外，今晚的約會算是泡湯了。

林笙淼能怎麽辦呢？只好無奈的低聲詢問她該怎麽找到洛靜。現在電話也打不通，餘杭也聯系不上，甚至就連他們在哪兒都摸不清楚……

然後她親愛的女朋友就說了一件讓她嫉妒到眼珠發紅的事情——

她和洛靜手機裏都有可以追蹤彼此位置的定位裝置。

哦！這是多麽感天動地的姐妹情啊！如果不是很清楚這倆人的關系，林笙淼八成都以為自己碰見情敵了！

不，這比碰見情敵還糟糕，如果是情敵的話，她還能名正言順的把對方趕走，但從來沒聽說過，談個戀愛能把女朋友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給趕走的。

“小愚，或許不用那麽麻煩了，”林笙淼微笑着打斷了女朋友使用高科技手段，點開陶潔剛發過來的照片。

昏暗的酒吧裏，洛靜以一夫當關之勢，一手擋着餘杭，一拳砸向對面，旁邊還倒着幾個捂住臉的男子。

陶潔拍照技術絕對是業餘中的王者，襯托地洛靜身形十分淩厲，有一種電影裏地下世界女拳王的感覺。

一看就是那種不僅沒吃虧，還給對方找點虧吃的樣子。

……

路邊攔到的出租車上。

林笙淼手機還停留在和陶潔的聊天界面上，最後一條消息是對方發過來的定位，再往上看，則是一張照片，以及一句：【這不是你家大姨姐嗎？】

林笙淼不忍卒視的閉上眼，這真是一個糟糕又讓人無法拒絕的稱呼。

在她旁邊，許星妍盯着她轉發過去的照片，陷入深思，良久，在出租車抵達酒吧之前，她突然一擊掌道：“我說怎麽這麽眼熟，這不是袁争嗎！”

許星妍的指尖在照片裏某個和洛靜正面沖突的男人身上輕點，先是恍然大悟，随即眉間輕挑，似笑非笑。

“那是誰？”林笙淼問。

“洛靜的前男友，”許星妍想了想，又補充道：“初戀。”

出租車在夜幕和霓虹燈的照應下飛馳着，穿過一個又一個的紅綠燈，司機是個很寡言的人，從上車到現在，他除了讓她們系好安全帶，一句廢話也沒有，不過開車技術确實老道，許星妍一說有急事，他便開始沉穩地踩油門。

林笙淼豁了一聲，有點驚訝：“前任見面鬧出這樣？洛靜渣他了？”

許星妍靠在她肩膀上，搖了搖頭，“不算，當年分手他倆都有責任。”

趁着去酒吧還有一段車程，許星妍簡單概括了一下，雖然她文學素養不錯，也善用修辭，但是林笙淼在腦海裏自動就把那浮于表面的粉飾物擦掉，露出最本質的核心脈絡——

簡而言之，就是兩個閑得慌的少爺小姐在大學談戀愛，又不肯好好談，非得裝窮，各種作、隐瞞身份，設置各種障礙讓對方證明是愛自己的靈魂，結果相繼翻車，惱羞成怒、反目成仇……

“主要他倆都是《王子變青蛙》的忠實觀衆，你也知道，中二期嘛，對不對，總是會做一些比較那個的事……”

顯然，許星妍是非常維護洛靜的，即便臉上帶着尴尬的笑容，但字裏行間，還是在盡力的給洛大小姐挽尊。

随即又氣憤地拉踩道：“袁争這個人心眼可小了，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我正好快高考，他自告奮勇天天開□□視頻給我補課，結果等分手了，他就到處宣揚，說洛靜就是想給我白嫖個免費的補習老師，不然怎麽會一等我高考完就分手？氣死我了，竟然還有人信了，我像是缺補習老師的人嗎？”

林笙淼問：“他給你補了哪門？”

“英語和政治，”許星妍苦着臉說。

“那确實是在瞎說了，”林笙淼嘴角挂上笑容，“政治先不說，就你那英語，我高二一個學期都沒補回來，他是天神下凡嗎？能在那麽點時間裏，把你可憐的英語成績從深淵裏拯救出來？”

“……”許星妍認真為自己維護形象：“其實我英語也沒那麽差。”

林笙淼眨了眨眼，哦了一聲，然後說：“CanlspeakChinese?”

許星妍安靜下來，無言以對，憤而扭頭不理她，在心裏默默盤算着要怎麽把那群揭露她黑歷史的損友都沉塘！

這下連出租車司機都笑了。

……

靜姐真會找地方玩兒。

下了出租，順着陶潔給出的定位和導航的指示，許星妍和林笙淼來到了一家酒吧的門口，看着門牌上引人遐想的“巫山”二字，兩人同時眨了下眼，在腦海裏劃過一些成年人的黃色畫卷。

就……好奇心蠢蠢欲動.jpg

巫山酒吧的內部并不像它表面看上去那麽動人，林笙淼牽着許星妍的手走在其間，悄悄拿以前在國外去過的清吧做對比，都覺得這憑白多了些小清新。

在許星妍找服務員尋人的時候，林笙淼四周看了一眼，實在沒找到陶潔，正打算發個消息問一下，就察覺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兩下，倏然回頭一瞧，就見一個在昏暗酒吧裏帶墨鏡的奇葩女人正對她龇牙咧嘴的做口型：是我！

林笙淼看着她的造型沉默了兩秒，然後果斷轉開視線，裝做不認識她，盯着自家純美動人的女朋友洗眼睛。

“……”陶潔捂住心口，簡直恨不得穿越回幾年前，力勸導師不要給她收下這麽一個糟心又沒良心的同門師妹。

酒吧的某間包廂裏，洛靜正一聲不吭的給餘杭處理着嘴角的於傷，和被碎酒瓶劃到的傷口，餘杭看着她冷凝的臉，小聲道：“不疼的，你別氣了。”

洛靜摸了摸他的臉，皺眉道：“怎麽可能啊，都發紫了。”

聞言，縮在一旁沙發上那四個被揍的鼻青臉腫的男子都抽了抽嘴角。

尤其中間一位被其他人死死摁住的寸頭男，更是雙目發紅，嫉妒之色溢于言表，憤恨道：“你再給老子裝！你個小赤佬！就這麽點小傷，還要女人給你出頭，沒用的孬種！嗚嗚放開我……”

其餘三人手忙腳亂的趕緊堵住他的嘴，一個眼鏡少條腿的男子，看着洛靜越發陰沉的臉色，讪讪道：“洛靜，阿争純粹是喝多了，這酒還沒醒呢，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酒鬼多計較。”

“對對對……”壓住袁争雙臂的小胖子也趕緊說道：“袁哥前幾天才說想找洛姐你複合，結果就聽說你有對象了，一時受了刺激，這兩天借酒消愁的，做事全是受酒精影響，絕不是故意的！”

洛靜收了碘伏棉簽，冷笑着轉過身，“喝醉了，喝醉了就能一言不合上來打人嗎？還複合，複你媽的合！都分手十年了，埋土裏骨頭都化成灰了，我看他就是純粹給我找不痛快！”

眼鏡男苦笑，也對自家兄弟遲鈍的情商很絕望，誰能想到，這家夥反射弧會長成這樣？當年分手的時候那麽無所謂，狂到沒邊，結果時過境遷卻突然大徹大悟，簡直智障到讓人窒息！

“沒清醒？”洛靜越想越氣，端起桌上的冷茶水就潑到袁争頭上，殃及了旁邊三條池魚，“我看你可清醒得很！”

袁争盯着她，快三十的男人了，突然大哭起來，嗚嗚咽咽的毫無形象。

但是眼淚這種東西，在感情裏的價值都一樣，愛的時候重于珍寶，不愛的時候輕如草芥，男女都沒區別。

洛靜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嫌煩，正在她翻着白眼準備呵斥的時候，酒吧包廂的大門被打開了……

“姐，你沒事吧！”許星妍看都沒看沙發上窩着的幾個，也沒怎麽關注餘杭，只握緊洛靜的手腕，擔憂詢問着。

“沒事……”洛靜本能的安撫着，突然一拍額頭，想起來那個中途挂斷的電話，抱歉道：“我手機被摔黑屏了。”

這般想着，她又瞪了那縮成一團的四人一眼，都怪他們！

“那……”許星妍對餘杭含笑點了點頭，又四下看了一眼，輕聲細語道：“我們可以走了嗎？”

洛靜點頭，然後踹了一腳沙發，語氣生硬的說道：“來個人，出去跟經理把剛剛砸碎了的杯子和酒賠一下！”

洛大小姐雖然驕橫，但一直是個遵紀守法的好青年，尤其是在妹妹、小男朋友……以及一生之敵的林笙淼面前。

這四個大男人你推我搡，最後愣是把那個從頭到尾沒說過話，五官深刻、有股異域風情的小哥從沙發上擠了出來，一屁股摔到地上，人都懵了。

洛靜擡了擡下巴，“那就你吧。”

異域風情臉的小哥：“……”

他磨了磨牙，給身後三個冤種兄弟比了個中指，一副‘你們給我等着’的陰沉表情，心不甘情不願的出去結賬。

刷完卡，他轉身回包廂前，恰好看見洛靜和餘杭在小聲咬耳朵，不知是被喂狗糧的憤怒，還是為兄弟打抱不平，他張口就想罵一句，不料剛一咧嘴，嘴角就是一陣劇痛，小哥臉一僵，對拳頭的忌憚湧上心頭，硬噎了回去。

可走了兩步，想想自己憑白被打了一通還不能打回去，越想越不甘心，眼珠一轉，嘴裏就叽裏咕嚕冒出一句話。

本來他也只是想過個嘴瘾，好巧不巧，他斜對面兩米處就站着許星妍和林笙淼，許星妍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是她輕易就分辨出了其中的惡意，當即目光如箭，黑黢黢的眼珠透出一股森然，直直地刺進那位小哥的瞳孔裏……

小哥登時腦門上就冒出幾滴冷汗，有種在黑夜裏被毒蛇盯上的感覺。

原本站在許星妍身後的林笙淼，手指輕扶在女朋友的肩膀上，瞥了那小哥一眼，嘴唇輕啓，冷冷地回了一句。

小哥：“……”

艹，這麽衰的嗎？不僅被個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女孩用氣勢吓了一跳，用小語種罵人還能碰上正好懂這語言的人！

被許星妍眼神吓到的不僅是這位小哥，還有站在他身後吃瓜看戲的陶潔。

喝了一大杯冰水壓驚，陶潔拍了拍胸脯，覺得自己好像犯了一個錯誤。

衆所周知，方家的小外孫女許星妍是被方老爺子親手教養長大的。

那麽問題來了，據說年輕時叱咤風雲，一手奠定方氏如今的社會地位，手腕極其了得，至今為人稱道的方老爺子，他所傾心教養出來的外孫女，真的會是一只純潔無瑕的小白兔嗎？

不太可能吧，陶潔自己就是這樣家庭裏走出來的，她比誰都清楚——

這樣用頂尖資源養出來的女孩，哪怕不是獅子，也絕不會是綿羊！

而被她翻來覆去揣度的許星妍，已經全然收回了目光，依在林笙淼身側，眼裏帶着淺淺的溫和，小聲問道：“他說了什麽？聽起來好像不是英語。”

“嗯，是蒙語，”林笙淼解釋道，又說：“一句髒話而已，不好聽。”

“你還會蒙語？”許星妍有些驚訝，又有些失落：“我都不知道。”

林笙淼笑道：“全是被逼的，我大學有個室友，是外蒙人，人家可卷了，她從小在家說蒙語，小學開始學漢語和俄語，大學專業又是英語，你是不知道，一看到她我就壓力可大了，我學俄語就是被她激的，還有蒙語也是從她那學的，不過一直沒有太系統的整理過，尋常交談還好，下筆寫就不行了……”

許星妍眼神瑩潤地看向她，晃了晃她們十指相扣的手，聲音溫柔至極，又與有榮焉：“……我們淼淼好厲害啊。”

……

第二天中午，林笙淼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就總覺得陶潔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欲言又止，十分吊人胃口。

她實在沒忍住，問了出來。

陶潔眼睛一亮，似乎有什麽發現急于分享，但話到嘴邊，就好像是有什麽堵住她的嘴，搖頭微笑道：“沒事。”

“……”林笙淼很無語。

誰知陶潔想的卻是：常言道，疏不間親，更何況，林笙淼和許星妍也認識那麽多年了，又是戀人，其本性究竟是什麽，應該清楚得很，說不定林笙淼還自得其樂呢。再者，就算她不知道，那也只能說明她命中合該有此一劫，阿彌陀佛，還是自渡為好，自渡為好啊……

這想法一冒出，陶潔就心安理得起來，胃口也變好了，還眼疾手快的從林笙淼盤子裏搶走了一個香辣小雞腿。

林笙淼深吸一口氣：“有毛病。”

……

下午四點半，許星妍準時出現在林笙淼工作單位門口，提着親手熬得冰糖雪梨等女朋友下班，脖頸上繞着一條雪白的圍巾，可可愛愛、乖乖巧巧。

林笙淼一出大門就小跑過去，笑容宜人，小聲問她冷不冷。

跟在後面的陶潔一見這場面，頓時覺得自己做了一個無比正确的決定，要是讓林笙淼知道，自己把她這位看起來比雪蓮花還白的女朋友形容成人型哥斯拉，她肯定只會覺得自己腦子有坑。

畢竟……此時此刻，她自己看着許星妍那副溫柔小意、單純無害的樣子，也有點懷疑自己昨天是不是腦補過了。

許星妍貼近林笙淼，小聲道：“小陶姐今天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別管她，”林笙淼捂着她的手，揣進自己的口袋裏，“她今天一整天都神經兮兮的，可能是生理期紊亂吧。”

許星妍了然的點點頭，在衣服口袋裏撓了撓女朋友的手心，“那我們，現在去給爸媽和洛爺爺他們挑禮物？”

林笙淼頓時把陶潔抛到一邊。

後天是除夕，方媛特意給許星妍和洛靜都打了招呼，讓她們倆把對象帶着，一起回家吃個團圓飯，到時候，洛家的老爺子、許總、方宜、方媛、洛姨父、洛斌、陳月、小洛陽都會在，相關的禮物可得提前準備好，不能失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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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祝閱讀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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