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接下來幾天,賀骁當真每天早上都來女寝門口等桑軟,只為道那一聲對不起,再送一份注定被丢進垃圾桶的早點。
有時候她早上是第二節 有課,他依然能精準守株待兔,桑軟懷疑他弄到了自己的上課表。
對此,她除了無力還是無力。
而賀骁這般高調的舉動也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裏,周靜每天早上都能遇到賀骁。但兩人分手一個多月,她挽回兩次,還被男人喊“滾”,讓她已經沒有勇氣再上去跟他打招呼。
可是心裏的嫉妒依然像是藤蔓一樣,瘋狂纏着她心髒滋長。
這就是舊人和新人的區別嗎?
哦,也不對,賀骁從未對任何一個前任這般溫柔過,以前都是她們貼着他、哄着他,何曾見過他這樣低姿态的哄別人?
呵……
桑軟!
你到底有什麽魅力!
周靜想不明白,唯有用自己的方法給桑軟一些教訓。
明天周六,她要帶着社團裏的人去會展中心表演,桑軟這次也在裏面。
因着和滑雪産生沖突,桑軟就跟李學力請了假。
次日,天朗氣清,桑軟穿了條明黃色的秋季長裙出門,在校門口和周靜等人集合後,她們一起坐地鐵過去。
周靜這次接的表演是古風舞,近年古風盛行,很多活動都喜歡請人來跳這種。
服裝由周靜統一去租賃,到了目的地,她分發服裝時,發現少了一套,恰好分到最後一個桑軟,她焦急的去刨提過來的大口袋:“怎麽回事?怎麽少了一套?我記得明明拿夠了的啊!圓圓,你快幫我找一下。”
周靜在叫一個大二學姐。
桑軟見此,也走過去幫忙找,畢竟只有她沒領到服裝了,而沒有衣服的話,她怎麽上臺?“社長,我幫你一起找吧。”
“嗯嗯,你找一下那個袋子。”周靜焦慮的指了下另一個袋子,桑軟點點頭,轉身過去找。
其他社團成員也都在幫忙,但最後翻遍帶來的口袋都沒找到,周靜又給寝室裏的人打電話,可惜她的室友都出門約會去了,也不确定是不是落了一件在寝室裏。
而不管怎麽樣,現在的局面就是板上釘釘的衣服少了一套,她們之中有一個人無法上臺。
至于誰不能上,大家面面相觑,誰都沒率先開口。
周靜今天帶的團隊都是跟桑軟一樣的大一新生,她們都是第一次出來表演,誰也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倒是有兩個大二學姐,但這兩人有豐富的舞臺經驗,是肯定要留下的,不然新人要是出錯了,都沒人鎮場子。
周靜一臉為難的來回看着她們,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件事。
桑軟知道此時她唯有主動開口放棄,盡管有點失落,不過她還是笑着道:“社長,反正本來也是我沒拿到衣服,那我就不上臺了。”
“這……”周靜蹙眉,滿臉自責愧疚,卻并沒有挽回,“學妹,真是對不起啊,都是學姐的疏忽。”
桑軟擺擺手:“沒事沒事,下次再跳也是一樣的。”
周靜抱歉的過去抱了她一下,沒人看到的角落,她嘴角扯出得意的笑,“謝謝你理解,那你要不要回去了?既然你不跳,我也不好意思留你下來幫忙。”
她都說有需要幫忙的了,桑軟哪還能走,她勾唇道:“沒關系,我留下來和你一起負責後勤吧。”
周靜也是不跳的,她今天來主要是帶隊幫忙。
周靜感激道:“謝謝你,學妹你真是太好了。”
就這樣,桑軟今天來完全成了打雜的,幫社團成員們穿古裝衣服,又打下手幫她們化妝,最後她們化完去表演,周靜也要跟着去。
離開前,周靜回頭道:“學妹,你先收一下化妝臺,我一會兒回來幫你。”
“好。”桑軟一直在幫忙,這會兒自然也不會推辭,等全部人離開,她看着亂七八糟堆滿各種刷子假睫毛殘渣的梳妝臺,為自己鼓氣的握握拳,開始收拾。
臺子上,有刮了眉毛的一次性刀片,桑軟沒注意,一下子割到,她疼得嘶了聲,收回手,掐捏住指節,血珠冒出來,桑軟趕緊抽一張紙裹住,繼續整理。
又是洗美妝蛋,又是掃地,全是她一個人。
一直到她忙完,說要回來幫忙的周靜始終沒有回來。
桑軟倒也沒有多想,只當她有事情,忙完後,她坐在凳子上歇息,喬寧這時在微信上問她上臺表演沒。
桑軟把服裝的事告訴她。
喬寧蹙眉:【忘拿?也太粗心了吧,那你不跳舞,怎麽不回來?】
桑軟:【我留下來幫一會兒忙。】
喬寧:【你又不跳,白跑一趟,還要你幹活,那最後她們分錢分你嗎?】
桑軟:【不知道,應該不會吧,畢竟我又沒上臺。】
喬寧:【錢是她們的,活是你的,也就你脾氣好,要是我早回來了,感覺跟故意玩你一樣,怎麽偏偏輪到發你服裝的時候,衣服就少了一件?】
【你現在和賀骁之間的事,可以說全校愛八卦的那群人都知道,周靜又是賀骁前女友,你在她眼皮子底下,我真怕她針對你。】
越說越覺得有道理,喬寧直接發了個語音:“我靠,我感覺今天這事就是周靜故意的!軟軟,你趕緊回來了,別在那受氣!”
桑軟:【怕不會吧?周靜學姐其實也沒有對我怎麽樣,跟平時一樣的。】
喬寧:【什麽跟平時一樣,今天這服裝不就像是故意的?靠,手段還挺高的,你聽我的,早點回來。】
桑軟:【好吧,我去跟周靜學姐說一聲。】
聊完天,桑軟走出休息室,準備去找周靜。
剛好看到她回來,對方一臉抱歉:“學妹,對不起啊,剛才在舞臺那邊遇到點事情,耽擱了,你化妝臺收拾好了嗎?沒有的話,剩下的我來。”
她都離開十幾分鐘了,桑軟行動再慢,也該收拾好了,她道:“都收好了,社長,後面應該沒什麽事了吧?我想先回學校了,我朋友找我有事。”
“什麽事啊?要是不重要就別回去了,等會兒她們表演完,我們一起去吃個飯,你今天是大功臣,你必須去。”周靜走過來握住桑軟的手臂,笑眯眯道:“不準拒絕我哦,不然我會以為你對我有意見。”
“社長,你怎麽這樣說,我怎麽會對你有意見。”桑軟微微尴尬。
周靜道:“那你就不準先回去,走,我們回休息室坐一會兒,她們幾場舞跳得很快的,跳完咱們就去吃大餐。”
桑軟不太擅長拒絕人,周靜又一臉熱情,最後,她只能應承下來。
喬寧叮囑她多個心眼。
表演結束,衆人收拾東西離開,這時候下午一點過,大家肚子都餓得厲害,催促着快走。
出了會展中心,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陰沉下來,妖風陣陣,估計一會兒就要下暴雨。
而她們要去聚餐的地方沒有地鐵,周靜便說打車過去。
她們總共十個人,需叫三輛車。
周靜和另外兩個大二學姐紛紛拿出手機叫網約車。
忽然,周靜發現她忘拿一個首飾盒,她不好意思的看向桑軟:“學妹,你能幫我回去拿一下嗎?應該是放在茶幾下面了,我手機約了車,我怕自己一走,定位不準。”
這只是件舉手之勞的小事,桑軟欣然同意:“好,我去拿。”
她背着小包包匆匆跑回之前的休息室,拿上首飾盒,又快速跑出來,結果卻見外面一個人都沒有了。
桑軟驚詫,前後左右張望,學姐她們人呢?
桑軟連忙拿出手機給周靜打電話,“社長,你們人呢?我出來你們都不在了。”
周靜在電話那邊的聲音很驚訝:“學妹你沒上車嗎?我不是叫圓圓等你?這人也真是的,怎麽沒等到你就走了,也太不靠譜了。”
她抱怨一聲,随即無奈道:“抱歉啊學妹,那你自己打車過來吧,我給你發地址。你放心,回頭我肯定好好說道說道圓圓。”
桑軟眉心輕擰。
她想,自己是不是長了一張笨蛋的臉,為何賀骁把她當傻子耍就算了,周靜也這樣?
她忽然覺得心寒,今天的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不明白周靜這樣玩她的意義,只是因為她和賀骁有瓜葛嗎?可她也只是被賀骁玩弄的可憐人而已呀。
桑軟頹然的放下手機,隐隐覺得委屈,沒讀大學前,她本以為大學裏很好玩的,卻是不想她不僅被騙,還扯進不喜歡的勾心鬥角裏。
這一刻,桑軟好想爸爸媽媽啊,她想回家了。
掌心裏手機在震動,是周靜發來的聚餐地址,桑軟木然的回道:【社長,我不去了,我回學校了。】
回完,她把手機裝回小包包裏,低落的向着附近的地鐵走。
一滴豆大的雨珠砸到額頭上,桑軟顫了一下身體,擡頭接雨,眨眼間,雨勢越來越大,桑軟被迫退回會展中心。
她平時不愛看天氣預報,壓根不知道今天要下雨,因此她都沒帶傘。
桑軟看了會兒玻璃窗外如注的大雨,随後拿起手機約網約車,結果顯示該時段車輛緊張。看情況,她只能等雨小一點去坐地鐵回去了。
把手機又裝回小包,桑軟忽而愈發覺得委屈。人有時候,往往會因為一些小事情破防,比如此刻的桑軟,之前積累的委屈,在雨落大,她一時半會兒回不去學校後,驀地放大。
鼻尖酸酸脹脹的,眼尾暈上淺淺的紅,桑軟落寞的蹲下身,雙手環膝抱住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周靜一直坐在網約車裏看着桑軟,見她被困在會展中心走不了,痛快的笑了笑。
活該。
跟我搶男人,學姐便教你如何做人!
“師傅,走吧。”周靜淡淡的吩咐。
司機師傅“欸”了聲,放下手剎,徐徐開着車離開。
瞿言開着車路過會展中心1號門的時候,隐約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踩下剎車,回頭認真的看了下。
還真是認識的,是桑軟學妹,瞿言鏡片後的目光微閃,須臾,他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發給賀骁。
賀骁正在公司加班加點的處理公務,他今天想早點下班去找女孩,早上的時候,他公司有急事,以致今天他還沒有去送早餐道歉。
他說了的,以後每天都要去說一聲對不起,直到女孩原諒他。
聽到微信響,賀骁勉強分了一點神去看,見是很少發消息給他的瞿言,他撈過來解鎖點開。
內容是一張照片加具體地址。
賀骁看清那照片裏蹲着的女孩是誰後,黑眸驟沉,迅速抓起西裝外套出門。
外面雨勢依然很大,賀骁把停在公司的奔馳大G開走,他的公司就在會展中心附近,開過來很近,但這會兒雨大,路上堵車嚴重,生生比平時多用了一倍的時間。
賀骁擔心女孩提前離開,過來的路上眉頭一直皺着。
好在他開到的時候,女孩還跟照片裏一樣,雙手環膝蹲在地上,可憐又無助。
賀骁心髒刺疼了一下,撐着勞斯勞斯的大黑傘下去,皮鞋踩在雨水裏,不一會兒就浸濕他的褲腿,他渾然不覺,只撐着傘大步流星走向她。
桑軟蹲在地上其實在打瞌睡,早上忙碌過度,她現在聽着雨聲有些犯困,不知不覺間,她竟然睡着了,身體沒了主導,猛地朝一邊栽去。
桑軟驚醒,與此同時,一截冷白腕骨扶住她,“小心點。”
桑軟迷糊,一時沒聽出來這是誰的聲音,道謝着側眸。
當撞進賀骁浩瀚如海的深眸裏,她呆呆的眨了眨眼,以為在做夢,蹙眉嘀咕道:“怎麽夢裏都是你,好煩!”
賀骁扯唇,帶點自嘲:“就這麽不想看到我?”
清晰低磁的嗓音如雷貫耳,桑軟像小兔子一樣,刷地瞪圓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賀骁,“你是真人?”
“難不成我還能是假人?”賀骁揶揄挑眉:“要不,你摸摸我心髒跳不跳?”
他作勢要牽着女孩的手去摸自己的胸口,桑軟臉頰一紅,羞惱的抽回自己的手,匆匆站起,“你有病。”
但她忘記自己蹲太久,這一猛站,只覺天旋地轉,眼前陣陣發黑,等她回過神,她已經主動撲進男人寬闊溫熱的懷抱裏,挺翹的鼻尖撞在結實的胸肌上,微微陷進去,那股清雅的檀木香更加清晰,很好聞,似有鎮定劑的作用。
桑軟覺得自己頭疼的症狀都好不少。
而這時,頭頂落下低啞的笑:“我有病,你下盤不穩,你說我們是不是絕配?”
桑軟咬牙,用力甩甩頭,覺得不太暈後,連忙從男人懷裏退出,嗔瞪他:“你怎麽在這?”
賀骁無辜挑眉,“大抵是緣分吧,感覺你今天會出現在這,我就過來晃悠一圈,果然看到你了。”
他笑眯眯的杵着手裏的大長柄黑傘彎腰,“軟軟,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分?”
桑軟後仰一些脖子,耳根紅得厲害,她偏開頭,往左挪移兩步,沒好氣道:“孽緣還差不多。”
“孽緣也行,反正都帶個緣字。”賀骁莞爾,随即晃晃手裏的傘,道:“走吧,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會回去。”桑軟想也不想的拒絕。
賀骁看她倔強的小臉蛋,覺得自己不強勢點,估計今天一天都喊不動她,沉思片刻,他勻稱長指敲了敲傘柄,下一刻,另一只手不由分說牽起女孩拉出會展中心。
桑軟受驚,用力去甩男人的手:“你幹什麽,放開我,我不跟你走。”
“那你想在這裏等多久?”兩人此時站在廊檐下,雨水濺了一些進來,灑在他們的褲腿上,賀骁眉峰微蹙,“這雨少說要下一兩個小時,難不成你就要一直在這裏等着?”
“我樂意,不用你管。”桑軟又甩了下手,甩不開,她又氣又急:“你自己走吧,我不要你管。”
“不可能,我看到你了,就不可能不管你。”賀骁撐開黑傘,打到女孩頭上:“走,去我車上。”
“不要。”桑軟一點都不想再跟賀骁單獨相處,也不想承他的人情,這會讓她又心軟的,她害怕那種感覺。
看賀骁非要帶她去坐車,桑軟情急之下,不管不顧的沖進雨裏,“我自己去坐地鐵,用不着你,也不在這裏礙你的眼,可以了吧?”
“桑軟!”賀骁沒想到女孩倔到寧願淋雨,也不坐他的車,他咬牙一喊,疾步追上去,扣住女孩纖細的胳膊轉過來,強勢的把傘塞到她手裏,“拿穩。”
繼而,彎腰打橫抱起她。
桑軟錯愕,筆直雙腿踢騰起來,“你放我下來,你幹什麽,你別随便碰我!”
“不放,有本事你自己掙開。”賀骁漆黑雙眸沉沉的看着女孩。
桑軟憤怒,沒多想的揚起手甩向他的臉。
沒上次重,但聲音依然清脆。
兩人都愣住了。
桑軟身體一僵,打臉的那只手細微的顫栗了一下。
她以為賀骁這次肯定會生氣,不想男人只用舌尖頂了下被打的臉腮,低聲問:“還打嗎?”
桑軟沉默。
他磁性的音色又道:“那就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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