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菜人

那彪形大漢接過葉清越，随手一扔，扔在了一堆髒兮兮的孩子裏。

葉清越被摔的有些懵，他茫然的看着這四周，這裏好像是人口買賣的黑市。

賣他的是一個小老頭，小老頭身後還跟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

那彪形大漢給了小老頭二兩銀子後，小老頭美滋滋的把銀子收了，又帶着那女孩去了另一個攤位。

那個攤位的攤主是一個穿着富貴的胖大嬸，她頭戴牡丹花，打扮妖豔，看着小老頭拉着的那個女孩，似乎有些不太滿意。

隐約聽見那小老頭說道：“這是我親閨女，還是幹淨的雛兒，只要二兩銀子就行。”

那胖大嬸一聽價錢不貴，又擡起那女孩的臉，仔仔細細的打量着。女孩瘦弱，幾乎都是皮包骨頭了，但是仔細看來，女孩五官精致漂亮，若是養養，長開了，說不定也是容顏絕色。

見那胖大嬸給了小老頭二兩銀子，那女孩像是認命似的垂下了眼眸。

葉清越看着那女孩，總覺得她有些面熟，随後他想起來了，這女孩長的好像白骨娘娘。

這時，女孩回頭，看着在一堆孩子中間的葉清越，她眼神哀涼，伸出手好像要抓住什麽似的，最後手裏什麽也沒抓住。

一旁的龜.公見此有些不悅，一巴掌打在她的手上，嘴裏呵斥道：“老實點。”

女孩的手被打的腫了起來，她顫顫的收回了手，目光還是看着葉清越，她唇齒翕張，卻是什麽也沒說。

葉清越只覺得心裏好難受，莫名的喊了起來。

“紫苑姐姐……”

那女孩一愣，滿目悲涼的看着他。

葉清越突然出聲，把身邊的彪形大漢吓了一跳，他不悅的一巴掌打在了葉清越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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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越整個身形不穩，踉跄了幾步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啐……”那彪形大漢吐了一口唾沫在葉清越的身上，用腳踢了踢他的身子，對一旁拿着柴刀的屠夫說道：“今晚上就把他宰殺了。”

那屠夫提起了葉清越，又捏了捏他身上的肉，滿是嫌棄的說道：“這菜人也太瘦了，怕是沒有多少油水。”

“這年生，能有肉就不錯了。”彪形大漢道。“畢竟才二兩銀子，一頭羊都買不到。”

菜人？

他們是要……吃了自己？

葉清越大驚，連忙掙紮着，可是他現在的身子是瘦胳膊瘦腿的，那屠夫一巴掌打下來，葉清越只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疼，随後一股甜腥味湧入喉頭，“哇”的一聲，連帶着牙齒和血，一起吐了出來。

口中的鮮血吐了屠夫一身，那屠夫直接把葉清越重重的摔在地上，随後拳打腳踢。

葉清越癱在地上，就像一只煮熟的蝦子一樣，弓着身子。

他全身疼痛，但是意識卻很清晰，他一邊挨着打，一邊想着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見葉清越癱在那裏，一聲不吭，那彪形大漢皺了皺眉，勸道：“別打死他了，死人肉可不好賣。”

屠夫蹲下身子，拍了拍葉清越那滿是血污的臉頰，随後不在意的說道：“馬上就宰了他。”

葉清越渾身都是疼，他無力的躺在那裏，就像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不過，他現在也和魚肉差不多。

那屠夫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走了過來，他抓着葉清越的頭發，提了起來，那把菜刀就比在了葉清越的脖頸上。

屠夫笑了，他道：“別怕，這一刀下去，你還死不了，畢竟要先放血，不然這肉可不好吃了。”

葉清越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表情是什麽樣的，他腦子裏一片空白，一雙眼睛就像玻璃珠一樣，轉動着，最後看向面前那屠夫手中的刀。

也許是全身都疼吧，他竟然感受不到那菜刀劃破自己脖子時的疼痛。

他就像一只家畜一樣，被拽着頭，放着血。

“死了嗎……”

他張了張嘴，幹啞的說出這三個字。

“死了吧……”

死了……

葉清越猛然驚醒。

他躺在床上，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沒有傷。

可是那種感覺還在，他清晰的感受這那把菜刀劃破自己的脖頸，鮮血汩汩的流了出來。

不疼。

一點也不疼。

可是……

葉清越的手慢慢向下，緊緊抓着衣襟處，眼角泛着淚光，咬着下唇，低聲的抽泣着。

那種感覺太真實了，似乎是自己經歷過的。

不過很快葉清越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

他略微思緒着，即便是做夢，也不可能做這麽真實的夢。

葉清越坐了起來，用衣袖随意的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然後開始打量着這間屋子。

屋子的陳設很簡單，就是衣櫃，床鋪，桌椅和梳妝臺，還有窗臺擺放着的彼岸花。

如今已經入秋了，正是彼岸花盛開的季節。

只是彼岸花是忘川之花，為什麽會在修羅殿裏？

葉清越起身來到床邊，看着那花葉永不相見的彼岸花，不由的伸手摸了摸。

突然，他發現彼岸花的土裏好像有東西在反光。

是一小片鏡子。

雲外鏡！

葉舟舟是高橋留美子的狂熱粉絲，她曾經就說過她書中會有一枚鏡子，就和高橋留美子《境界之輪回》裏的雲外鏡一樣，可以照出人前世。

難道剛才夢境……是這書中葉清越的前世？!

亦或者，是自己的前世……

葉清越突然想起葉舟舟說過——在我的書中，葉清越從來都只是一個人，就是你。

只是為什麽這雲外鏡會在這裏。

是葉舟舟放的？還是弑天？

葉清越有些頭疼，他揉了揉太陽穴，又将雲外鏡放回了彼岸花的花盆裏。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就準備找弑天，讓他給自己換一件屋子。

出了房門，只有小柒在。她坐在院子裏，正在撥蓮子，見葉清越出來了，她連忙迎了上去。

“葉公子……”

弑天不在，小柒又恢複初見她時的那樣孟浪，挽着葉清越的胳膊，一雙玉團就往上湊。

葉清越也不躲開，反而擡起她的臉，笑問道：“你這樣勾引我，你主子知道嗎？”

小柒聞此一愣，随後讪讪的松開了他，嘴角還是挂着嬌媚的笑容，聲音卻有些害怕的說道：“葉公子應該不會多嘴吧。”

“我是不會，但是不代表他不知道。”

小柒想起剛才弑天看她的眼神，頓時慫了。這裏是修羅殿，到處都有弑天的暗衛，這裏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弑天的眼。

葉清越摸了摸小柒的頭，囑咐道：“乖，別怕，那人咬人也不疼。”

作為被咬過的人，葉清越很有發言權。

“可是主子會殺了我。”小柒也不在勾引葉清越了，老老實實的坐回去剝蓮子。

“今晚上的蓮子羹，多放糖。”葉清越沖着小柒微微一笑。

小柒看着那抹笑容，頓時失神了，等人走後，她才回過神來。

不對，這蓮子是她自己要吃的！

葉清越離開了東苑，就想着去西苑看看石頭他們。

剛一走進，就聞到濃郁的血腥味。

他推開門一看，西苑的院子裏，石頭和木頭抱着兩個孩子在啃食着，青葵盤着蛇尾，撿着石頭和木頭吃剩的孩子吞噬着，而弑天則是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他們。

察覺到有人來了，弑天回頭。

當他看見葉清越的瞬間，有些慌神，連忙上前将人帶離了西苑。

葉清越還有些未回過神來，眼前好似還是那血肉模糊的場景。

他一把拉住弑天，問道：“為什麽？他們為什麽會這樣？！”

弑天緩緩說道：“噬魂，是血祭。”

“可是他們已經不是噬魂了！”

“但是他們吸血食肉的本能還在。”弑天輕輕摩挲着他的臉，寬慰他道。“放心，石頭和木頭的食物，本座會解決，你不用擔心。”

“食物？你說那些不過三四歲的孩子是食物？”想起剛才的夢，他有些哀涼的問道。“在你眼裏，我是不是也只是食物。”

見弑天不語，葉清越緊緊攥着拳的雙手松開，他笑了，笑的滿目悲涼，他言道：“對啊，我不過也是菜人而已。”

聽見菜人兩個字，弑天心裏咯噔一聲，“紫萼，你……”

“弑天大人，我不是紫萼，我是葉清越。”

“不……你是紫萼……”弑天突然上前一把抱住葉清越。“你就是紫萼，你只是輪回了……所以你才會忘記本座……”

葉清越動了動身子，他掙紮着，弑天卻抱的更緊了，他仿佛想将懷中人揉進身子裏一般。

“不怕，不會有人再傷害你了。”弑天道。

葉清越被他抱的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直接一口咬在了弑天的肩頭上。

葉清越這一口咬的極狠，鮮血順着他的嘴角流了出來，但是弑天沒有松手，任由他咬着自己，卻還是緊緊抱住懷中的人。

前世因為他的離開，紫萼被他親爹以二兩銀子賣給了屠夫。

今生，他不會再離開他了。

帝都，半月閣裏。

右玉小心翼翼的看着一臉陰沉的魔尊大人。

自從夫人失蹤以後，魔尊大人完全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除了他們幾個，沒有人敢靠近。

“主子，聖君說那孩童失……”

右玉話還未說完，墨君玄冷冷說道：“不去。”

“可是……”

“葉清越沒有找到，本座誰也不見。”墨君玄冷冷說道。

右玉看着臉色陰沉的墨君玄，識趣的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