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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歷前3100年,造紙術由被定義為社會底層的手工業者蔡氏兄弟發明,随之掀起普通民衆的發明熱潮,神的智慧受到挑戰,神子之位受到動搖,人類開始脫離神的主宰,進入第一個文明時期——群俠争霸時期。以武行天下,以俠論英雄。古歷前約2800年,‘北二南三’的局勢已持續了一百多年......”

【神啊,若以血起誓可以上達天聽,那麽,縱使流盡這滾滾熱血也要讓你看清,我與阿蕤來世也定唯愛彼此、生死不離的決意!】

“南有三大幫,越北有二莊。”——越河以南由禦正幫、震南幫、千水閣守護,越河以北的中原區則在沈家莊和葉家莊的護翼之下,五派均分天下,為民之首,造福于民。

今天的阜運城內,人人笑容滿面、喜氣洋洋,因為他們的葉家莊莊主葉尚賢在幾日前一年一度的會盟中再次取得了盟主之位,讓他們可以繼續在沈家莊的對手面前揚眉吐氣,還因為他們的少莊主葉思遐在城內擺了擂臺,親自上陣接受衆位俠客的挑戰,不論武藝高低!

“以武行天下”,首先得有高超的武藝,其後才能擁有武德,最後才能被世人敬仰和服從。葉家莊掌管北中原半壁江山,莊主武藝超群自是必然,但若想得到莊主親自指教,那卻是難如登天;所以今日少莊主親自打擂,實為千載難逢的機會。有人沖着打贏後的豐厚獎品不遠千裏而來,更多人卻是沖着對打過程中受少莊主指點一二來的。

阜運城客棧爆滿,酒館處處人聲鼎沸,雖然衆人都以俠為尊,但是有些脾氣暴躁的武者一語不合拔劍相向也是常事,所以當五個壯漢指着一個獨坐的戴面具的青年要求掌櫃攆走他騰桌子給他們的時候,掌櫃的只是在心裏無奈地嘆了口氣。

那青年肩寬腰窄、坐姿挺拔,左手邊放着一把古樸的寶劍,于鬧哄哄的酒館中獨獨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而且點的菜剛上桌,拾著剛吃了一兩口,怎麽看也不是會輕易把桌子讓出來的主。掌櫃的既然在這阜運城開了客棧,而且一開二十年,也絕不是受別人一兩句威脅就會腿軟的人,但是秉着以客為尊的原則,他還是象征性地去向面具青年問了個好。

面具青年一邊吃飯一邊默默聽他說完,只是看着飯菜輕輕搖了搖頭。

掌櫃的是有眼見的,所以也不再糾纏,轉身向在櫃臺前等待的五人露出了一個歉然的微笑。一見如此,五人中一人立刻雙目圓瞪大步走了過來,徑直在青年面前停住,粗聲粗氣道:“喂,讓開!”

壯漢這一聲吼中氣十足,倒是吓得別桌的人打了個哆嗦。青年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淡淡道了句:“請坐。”

青年讓了步,壯漢卻并不領情。一張本可容納四人的桌子,青年和那把劍占了一半去,就算他肯把一半桌子讓給他們,也只能坐下兩人罷了。若是青年走了,五人倒可以添張凳子将就一下,所以壯漢接着道:“大爺是讓你滾開,你聽不懂人話嗎?!”

青年手中的筷子頓住了,他再次擡眼向壯漢看去,面具後黑漆漆的眼睛宛若深潭,面具下露出的薄唇線條冷硬,不動聲色卻透出了拒絕的意圖。

壯漢最見不得一腳踹不出屁來的沉悶性格,急性子的他一把往青年放在桌上的劍抓去,打算用青年自己的武器來給他個下馬威。然而,就在壯漢的手碰到劍身的前一刻,青年卻突然快如閃電地出手将劍握在了自己手中。

感覺到青年身上陡然散發的怒意,掌櫃的明智地退後了好幾步。然後,他看到青年盯着壯漢緩緩站了起來,錯過壯漢走了出去。訝異于青年大度的舉動,掌櫃的在看到壯漢得意的笑容的那一刻,同時聽到了驚恐萬分的慘叫聲——鮮血從壯漢胸前長長的傷口上噴湧而出,壯漢高大的身子轟然倒地......

争桌打鬥之事并不少見,這卻是第一次讓掌櫃的感到了震撼。一邊喊人找大夫,掌櫃的一邊順手收起了青年放在桌上的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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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正時分,擺好的擂臺前早已人山人海。擂臺四周一丈開外成圓形在地上立了幾根圓木,每根圓木上都站着一個葉家莊的莊丁,時不時飛身而下分開因擁擠而大打出手的武者。當然,也有人不服莊丁高高在上的樣子拔劍挑釁,只是至今沒有一人得手。

突然一聲慣足內力的“安靜!”在衆人耳畔響起,吵鬧的衆人不約而同打住了話頭伸長了脖子往擂臺上看去。在衆人的屏息以待中,一條白影在眼前閃過,然後一個長身玉立的白衣青年變戲法般出現在了擂臺上。會場立刻沸騰了起來,“少莊主、少莊主...”有節奏的叫喊聲瞬間點燃了衆人的熱情。

少莊主葉思遐在一片歡呼聲中露出了一個開心至極的笑容,他猛地舉高右手手臂,然後做了個用力握拳的姿勢。歡呼聲霎時高了八度再次響成一片,群情立刻因這個帶着英雄氣概的手勢變得更加振奮。

葉思遐那令無數少女春心萌動的英俊臉龐上笑容再次擴大,然後他以拳變掌,舉高的右手做了個下壓的姿勢,喊叫聲立刻在釋放出拖着的尾音後靜悄悄止住了。

滿意地微微颔首以示褒獎,葉思遐斂起笑意,抱拳揚聲道:“在下葉家莊葉思遐,謹代葉家莊上下感謝各位的到來。今日在下開此擂臺,只為以武會友、切磋武藝,希望大家點到為止......”

臺下衆人屏氣凝神,只為了那臺上言辭朗朗的一人。在臺下的衆人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早飯時在客棧中引起騷動的面具青年也靜靜站在那裏擡頭看着臺上舉手投足盡顯潇灑的少莊主。明顯高于一般人的身高,讓他的視線可以越過衆人清楚地看清臺上人眼角的笑意,也因臺上人耀眼的光芒微眯起了眼睛。

打擂已經開始,面具青年不動聲色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默默從面具下看着臺上的打鬥。只見葉思遐左手握劍、長身而立,在挑戰者雙刃劈來的時候輕輕巧巧側身一避,然後伸手輕輕一推,五大三粗的挑戰者就如斷線的風筝般飛了出去,摔倒在擂臺下。喧嘩聲轟然四起,葉思遐抱拳微微笑道:“承讓了,請下一位上臺。”

冷眼看來,挑戰者的功夫都還不錯,只是在葉家莊少莊主面前卻顯然不值一提。圍在擂臺前的有挑戰者,有一般看客,有葉家莊的忠實擁趸者,當然也有對葉思遐本人懷着愛慕或欽佩的支持者,所以每次在挑戰者被擊倒後,擂臺下無一例外都會傳出各式各樣、五味雜陳的叫喊聲。

會場氣氛是熱烈的,但是在真正的高手們看來卻未免稍嫌枯燥。面具青年自始至終都仰頭專注地看着臺上的葉思遐,筆挺的身姿幾乎沒有怎麽改變。一個時辰堪堪已過,葉思遐白皙的臉上因為高懸的日頭染上了一縷紅暈,腳下動作未見緩,白衣上卻有幾處被染髒了。不管對手多弱,如此持久的車輪戰就算是一流高手也很難經受得住,何況在最初的一刻鐘後上臺打擂的人身手明顯已高明了很多,然而此時葉思遐不僅氣定神閑,難得的是臉上未見一絲不耐,舉手投足仍舊溫文有禮,不由得臺下衆人不佩服。

突然葉思遐腳下一滑,面具青年看得真切心下不由一緊,挑戰者心下一喜,揮劍而上,自以為得手,下一刻卻被早已站穩閃至其身後的葉思遐一掌拍下了擂臺。此次雖然仍舊贏得漂亮,但是明眼人卻看出了葉思遐的疲态,有些自覺再戰下去勝之不武的人便在叫好聲後請他先去休息、午後再戰,葉思遐笑着謝過,仍舊抱拳道:“難得各位豪俠不遠千裏而來,不能因為在下掃了衆位的雅興——在下暫時還堅持得住。”

一聽此話,有些想趁他疲憊在他手下多走幾招的握緊兵器便要上臺,有些不忍葉思遐疲憊的卻大聲朝葉思遐喊:“請少莊主稍事歇息”。饒是如此,一意孤行的挑戰者還是無視衆人的譴責飛身上了擂臺,葉思遐禮貌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有第一個便有第二個,到最後心疼葉思遐的人也因為怕葉思遐誤會他們小觑了他而放棄了請求他去休息,所以打擂一直持續了下去。挑戰者的武藝越來越高,葉思遐終于拔劍了。之前他雖然也将劍握在手中,卻只是出于對對手的尊重,事實上最多也不過是用劍鞘擋一下罷了,可是如今面對強大的對手,體力大量消耗的他也不得不動真格的了。

名聞天下的葉家劍法從來不怕被人偷學了去,葉思遐擺擂也有教人自家劍法的目的,開誠布公任人鑽研自家劍法,普天下只有葉家莊有這樣的胸懷。會場莫名地安靜了下來,或嚴肅或興奮地注視着臺上人的一招一式,所有的人都在葉思遐拔劍的那一刻屏住了呼吸,直到劍尖指上了挑戰者的喉嚨......

打擂已經持續了兩個時辰,臺下的面具青年面具下的雙眉不自覺地揪了起來,他看得出來,葉思遐的呼吸已經明顯不穩了,可是現在上臺的人卻明顯身手不凡。

這一役打得算得上辛苦,然而葉思遐仍将不敗的戰績牢牢握在了手中。看着他幹裂到起皮的嘴唇,面具青年微微動了動,他在考慮要不要上去和他拖拖拉拉戰到打擂結束。即使是閑閑的看客,也有很多實在堅持不住迫不得已回家了的,何況是一直穩穩站在臺上一刻不停接受挑戰的葉思遐。面具青年心裏有些煩躁,還有些不知名的情愫。

連身手那麽好的人都被如此狀态下的葉思遐打敗,臺下衆人一時都被震懾住了。護衛着這片土地的葉家莊如此強大,衆位的心裏不由得升起了強烈的自豪感,與有榮焉。

誰能打敗葉思遐?——更加強大的人躍躍欲試;少莊主是不可戰勝的——準備好為他歡呼,也期待着更精彩的戰鬥...

短暫的沉寂之後,血液,全都沸騰了起來。群情高漲,達到了極致。

面具青年終是收回了邁出去的腳步,他知道,他不能毀了那人苦戰至此的驕傲。

酉時鐘聲響起,打擂到此為止,葉思遐飛身後退,朝未分出勝負的對手深施一禮,微笑着說了句:“兄臺武藝超群,在下着實佩服。”然而正打至興奮的對手卻恍若未聞,眉頭一皺持劍攻來。葉思遐一驚,立刻抽劍抵擋。臺下一片嘩然,有人謾罵挑戰者無禮,也有想看到最後的人連聲叫好。葉思遐神情未變,出手卻陡然變快,然後在別人回過神來的時候劍尖已經指上了對手的胸口、劃破了他的衣服。持續了三個半時辰的打擂終于落下帷幕,空前的歡呼聲響徹會場,葉思遐面向四方一一行禮,有些淩亂的頭發并不能掩蓋他眉宇間的英氣,被劃開了幾道裂口沾着泥土和血液的白衣也不能稍損他的英雄之姿,如同打擂一開始,他緩緩舉高了右臂、握手成拳,臉上的笑容比萬丈霞光還燦爛......

私底下,葉思遐絕不是會虧待自己的人,所以在一入葉家莊的時候他立刻軟成了一灘泥,被眼疾手快的莊丁架住,直奔他自己的院子擡高手腳躺倒在了浴池裏。任丫環們給他清洗傷口和捏肩捶背洗頭發,葉思遐眯着眼睛對趕來慰問他的莊主葉尚賢露出了一個委屈無比的表情:“爹,我差點累死在擂臺上啊~~”想要彰顯葉家莊的實力,也不是這個彰顯法啊...

欣慰加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愛子,葉尚賢慈祥地笑道:“洗完澡,吃了飯就早點休息吧,準你游手好閑三天。”

“不是吧...才三天?”抱怨着轉向站在自家老爹身旁的弟弟,葉思遐一臉被欺負的表情:“思遠,救命啊~~”

好笑地看着有氣無力的葉思遐,葉思遠語氣中帶着一抹促狹和寵溺:“你不知道其實我已經救了你了,剛才爹還說準你休息一天呢。”

“铛”得一下垂下頭,葉思遐無力地揮揮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剩下的父子倆對視一眼、相視而笑,然後默契地悄悄走了出去。

泡了很長時間熱水澡,草草填了填咕咕亂叫的肚子,葉思遐蔫兒蔫兒地拖着腳往卧室走去,準備一覺睡到大天亮。然而走到緊閉的卧室門前,他卻并沒有急着推開房門,耷拉着頭微嘆了一口氣,然後陡然暴起一把往右後方抓去,迅雷不及、快如閃電,完全不像消耗了大量內力的樣子。

手腕,被抓住了,白皙的手指堪堪停在了面具前。葉思遐轉過身來看着面具青年不服氣地嘟嘴哼了一聲:“要不是今天消耗了太多內力,肯定能看到你的廬山真面目。”

面具青年放開他的手,看着面前這個和自己齊高、身材相仿的人微微勾了勾唇角:“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十一年你都沒有得手,今後也是一樣。”

“念迩!”氣憤地叫他的名字,葉思遐一臉委屈:“難道一輩子你都不想讓我看到你的樣子嗎?這樣還算什麽朋友?!就連名字都是假的...”十二歲初次相識,他對他說:“我叫葉思遐,思念的思,聞名遐迩的遐,你叫什麽名字?”他戴着面具靜靜看了他很久,然後說:“我叫葉念迩,思念的念,聞名遐迩的迩。”那個時候葉思遐噗嗤一聲笑了,普天下都知道他葉思遐只有一個領養的弟弟葉思遠,現在卻又突然冒出來了一個弟弟,真是可喜可賀。笑歸笑,他知道這個名字并不是他真正的名字,但是既然對方不想說,他也不追問,于是一拖就是十一年。

十一年來這個化名葉念迩的人常常偷偷來找他,而且不帶任何目的,懷疑心不重的葉思遐也難免懷疑過一次,可是問了父親母親得知自己确實沒有流落在外的兄弟,便也把僅有的這一點懷疑置之腦後,反正他也沒有感覺到對方的惡意,權當多了個神秘的朋友。可是,不懷疑并不代表着不好奇,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朋友長啥樣啊!可惜的是,不管他怎麽努力,對方的輕功和反應能力總是比他快一拍,不管偷襲多少次都不成功,氣得他咬牙切齒頭冒煙。問他為什麽不讓他看他的臉吧,他又總是沉默。沉默就沉默,好過拿假話來騙他...

沉默地看着他,葉念迩伸手撫上他的胳膊:“傷口,怎麽樣?”

唉,轉移話題這招他向來用得得心應手...撒嬌沒用、威逼沒用,葉思遐只好在心裏暗暗發誓:下次一定要得手!突然靈光一閃,說不定色()誘可以...看看他緊抿的嘴唇,葉思遐在心裏嘿嘿一笑,臉上的表情也生動了起來,他推開他的胳膊不甚在意地道:“沒事”,然後控制着奸笑的沖動轉身推開房門道聲:“進來吧。”率先走了進去。

說句“随便坐,喝茶自己沏”,葉思遐自顧自躺倒在床上——他實在是累得很。

葉念迩走進來關上門,不去倒茶卻搬了凳子坐到床邊,掀開他的衣袖看了看,然後伸臂把他的褲管挽上去看了看又放下。雖然明知道傷口肯定已經包紮好了,但他還是想親眼看看。

任他不放心地查看自己的傷口,葉思遐唇角露出了一個自滿的笑容:“今天看到我的英雄之姿了?嫉不嫉妒?”話是這樣說,可是天知道傷口真的好疼啊!

“......最後一個人很可惡。”他的問話不值得回答,葉念迩說的是另一件事。明明打擂已經結束了,明明葉思遐那麽累,那人卻如此糾纏不放!

被他說得微微一愣,假裝沒有發現心裏的一絲暖意,葉思遐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不過最後一招很漂亮。”

被最後那人糾纏的時候,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有些氣惱,所以禁不住用了不常用的淩厲招數,葉念迩果然看了出來。不過,被他誇獎,心裏還是很高興的。感受到從撫在自己胳膊的手上傳來了源源不斷的內力,四肢百骸通泰的同時,心裏也溫暖了起來。“那一招,改天我也教你吧?”葉家的劍法向來不藏着掖着,說的只是一般劍法;真正的殺招鮮為人知,幾乎不授予外人,當然也鮮少有人參透。兩人相熟後,葉思遐見他招數雜亂,便開始教他正宗葉家劍法,因為他悟性極高,葉思遐便将一些不外傳的劍法也教給了他。

“......嗯。”沉默了一會,葉念迩終是答應了。

心下高興,一點都不覺得他得了便宜還賣乖,葉思遐惬意地閉上了眼睛。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喜歡和他相處,從第一次見他開始,就有這種感覺。“念迩,我要睡了。”

起身給他蓋上薄被,葉念迩輕輕握住他的手一邊給他輸內力,一邊輕聲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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