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此時已是夜沉，周圍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唯有耳邊那略有些模糊的水聲。

林晏清被從車上推下去，跌跌撞撞的想要穩住腳步，不料一腳就踩進了水裏，他驚呼一聲，慌忙連踩幾步遠離河邊。

暗色的月牙從濃雲後勉強探出身子。借月光一看，長得和司妍一樣的女人正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慘白的臉上依舊挂着那詭異的笑容。她身後的影子拉的很長，無首的影子裏，滋養出無數只黑色的手臂。手臂迎空亂舞着，似乎像無數個被困在影子中的冤魂。

這個女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林晏清這時覺得頭異樣的沉，意識開始變得越來越奇怪，就像整個人要脫離這個軀體一樣，但是身體裏卻有某種力量把自己的意識拉回來。

“司妍在哪！你要做什麽？！”為了盡量讓自己的意識清晰一點，他扯着嗓子沖那個女人大吼着，但意識卻還是漸漸地脫離軀體，指尖瞬間沒有了感覺。

一陣如同指甲劃在門般的笑聲在黑暗之中驀地響起，女人尖聲的笑着，在曠野，這笑聲似乎驚動了周圍的什麽東西，林晏清看不到那些是什麽，只是直覺感到有什麽東西往這邊聚過來了了。

“事到如今，你還在想着你的女人啊……那個小姑娘一定傷心死了吧。”怪物一樣的女子笑着沖目瞪口呆的林晏清說道，“要不要我給你看看那個小姑娘自己說的什麽？”

話音還未落，司妍的臉上頓時面露兇光，那雙美麗的眼睛此時就像要竄出怒火似的，她咬牙沖着面前的黑暗道：“我是那麽的愛他，可是他竟然這麽背棄我對他的感情，我要報複他！我要讓他比我還痛苦！”

留着長指甲的素手攥成拳頭，指節都開始泛白，司妍對着前方的黑暗憤怒的控訴着，怒斥着他的薄情寡義。林晏清瞬間愣在當場，完全不知所措。

“我……從來沒有欺騙過她啊！”

“我知道他看着我的時候想着別人，他根本就不是在看着我，我恨那個人，為什麽比我還能得到他的感情！我更恨他！我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給了他，他竟然還這樣對我！”

“我要讓他付出代價！”黑色長裙在夜風中搖曳着，瘋狂的女人對着前方的河流咆哮道，“我也要讓那個女人得到最重的懲罰！”

林晏清呆愣着，怔怔的看着司妍對着黑夜瘋狂的吼叫着，任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一向安靜溫柔的司妍，竟會這麽深深的恨着自己……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自己從未虧待過她啊，當年說分手也是她先提出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沒有想到，一直以為是順風順水的戀情，竟然如此隐藏着洶湧的暗流……這是多深的誤會啊，而自己竟然不知道司妍誤會的這麽深。

“聽見了沒有，”瘋狂的表情一下子變了，諷刺的笑容挂在嘴角邊，披着司妍外皮的女人冷笑着雙手環抱在胸前，“這就是那個小姑娘想對你說的，哎呦，這是多麽可憐啊，而你竟然還說你沒有欺騙她。”

“沒有……我沒有！”林晏清只覺得頭越發的昏沉，回想着和司妍相處的朝朝暮暮，他忽然産生了深深地疑惑。司妍覺得他心裏還有其他人，但是她又有什麽證據呢，自己分明對她一心一意，甚至在分手之後對她也念念不忘……

“你肯定是在騙我，”他強忍着頭疼沖那女人吼道，“她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女人聳聳肩，手揮了揮：“罷了，反正也不是想給你這些無聊的事，你信不信都無所謂，只是……”

忽然一道強光在林晏清的腦中炸開，全身就像猛地被鎖鏈捆住，他趔趄了幾步失去了重心，跌倒在地。黑色膠樣的液體從胸口的位置不斷流出，那就是‘司妍’交給他的香包，此刻那些不明的液體正是從那裏湧出的。液體緩緩地流到地上，他也覺得自己的意識要随着夜消散了，身體就像被控制了一樣，雖然殘存的意識還在跟這股力量抗拒着，但是明顯已經敵不過。女人的口中吟唱的咒語聽起來如同狼哭鬼嚎，周圍的風好像忽然大了起來，他只覺得束縛着自己身體中的某個東西一下子斷裂了，在這聲輕響之後，就像被長久以來沒有伸展過似的，全身都在異樣的膨脹起來……

女人口中的咒語還在繼續，狂風怒號着在黑暗中的河水上卷過，墨色的深水擰成一股長龍，沖着無月的夜空長嘯着……

“長久以來的束縛終于要解開了啊……我将用這最好的祭品來開啓封閉的大門……”女人高舉雙臂，面對着滔滔的水龍高聲宣布着。夜風之中仿佛有無數的鬼魂在響應着她的召喚，聚集着在遠郊的空地上來回飛舞着。

然而這一切都被一道閃亮的劍光終結。

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那顆美麗的頭顱飛到了不遠處的河邊，眼睛還睜大着。

水龍發出不滿的嚎叫聲，沖來者發出攻勢。而林晏清也在這一瞬間稍微恢複了點清醒，勉強睜開眼睛看着來人的方向。

“晏清，”那說不出為何很熟悉的童聲輕輕的耳語道，“先休息吧。”

眼前，那個穿着精致衣服的小孩子沖自己笑着，說不出的恬靜溫和。

啊，很像司妍呢。或者是說……和司妍意外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