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正當紅和已過氣(05)

賀休沒說謊。

他的舞伴挺忙的。

陳幺都來一個多星期了,賀休的舞伴還沒出現過。

2112室。

陳幺陪着賀休跳了會,就又到一邊去了。

晚上加練,白天陪着賀休練,他的體能和心态都在爆炸的邊緣了。

陳幺把帽子蓋到臉上。

抱着膝,病恹恹的縮到了座椅裏。

他已二十六七了,但看起來還小。

頭發細碎蓬亂,呼吸微急促,那張臉有些白又染着很鮮豔的潮紅。

就這麽一瞬間,賀休甚至覺得陳幺比他還小。

他抹汗,拿了條毛巾湊過去:“累了?”

陳幺跟賀休在一起時比較安靜,他來就是拿錢辦事,沒有任何發展線下友誼的傾向。

他的性取向和私生活作風,一直是為人所诟病的。為了防止別人惡心,他在接觸男性的時候,會刻意保持距離。

這會是下午三點。

是個很容易讓人困倦的點。

就當賀休以為陳幺不會搭理他的時候,陳幺動了下,他伸了下懶腰,T恤被撩起來了一角,小腹緊致雪白。

拉緊了又放松。

他連聲音都懶洋洋的:“我休息下。”

還跳什麽跳。

能看不能吃,連碰一下都得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

賀休想調笑一下陳幺有點差的體能,還沒跳夠半小時就不行了,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想拉進一下兩人的關系,也努力了,但看陳幺連話都懶得多說的狀态,他顯然是失敗了。

賀休還捏着毛巾。

他今天穿的背心,陳幺為此看了好幾眼,從肩往下延的肌肉線條幹淨漂亮,并不誇張,但一看就蘊藏着爆發的張力。

陳幺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但系統說他要是真的流口水的話,就罰他回去加練五個小時,給陳幺搞得當時就萎了。

賀休把毛巾放回去。

陳幺身邊一沉,他蓋在臉上的鴨舌帽被人拿走了。

“老師。”

賀休蠻認真的,也是真心不明白,“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意見?”

并不是錯覺。

陳幺一直對他挺冷淡的。

陳幺适應了下下午三點有些刺目的光線,他的瞳孔浮現些許水光,但很快就蒸發掉了。

賀休坐在他旁邊,正偏着頭看他。

陳幺不自覺躲了下。

他對賀休當然沒意見,但也不可能坦誠自己性取向和私生活的事,他有意保持距離,或許是想保存一點尊嚴。

看着賀休。

陳幺就像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現在的他在曾經的他面前,那種慚愧和幾乎無所遁形的自卑。

陳幺擰了下眉:“沒。”

他看向賀休,表情平靜,聲音也很平靜,“還給我。”

明明就有。

賀休有點不高興,但還是壓制住了,他把帽子遞回去:“抱歉。”

陳幺伸手,就要碰到了,賀休又把手縮了回去。

陳幺頓了下,又看賀休。

賀休沒有任何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要不我還幫您蓋上?”

這個您字就用的很好。

既尊敬,又有點挑釁。

一看就和他很像,是個陰陽大師。

陳幺有種遇到同類人的感覺,差點就激起他勝負欲了,可惜這個陳幺不會說什麽騷話。

他暗自可惜了下,不再看賀休,往後靠了下:“放一邊吧。”

賀休沒動。

他看着陳幺的側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陳幺也沒動。

大概只有太陽動了,室內的光線往西走了點,地板上的光影變幻,空氣似乎有點悶。

最後賀休還是把陳幺的帽子放一邊了。

陳幺在走之前再也沒碰過那個帽子。

……

……

白天是有點不歡而散的意思在的。

回到家後空蕩蕩的,公寓有兩百多平,沒什麽綠植,就擺着幾條沙發,陳幺在玄關站了會:“陳幺還是挺孤獨的。”

“沒工作,也沒什麽朋友。”

“就連家人,也可以說沒有了。”

“而人最怕的就是孤獨和空虛,它會侵蝕一個人的靈魂,讓人只感覺到冰冷的痛苦。”

陳幺是能感覺到賀休的真誠的,只是他曾經被傷害過,在和人接觸時總是很抗拒。

他當時冷漠又尖銳,回到家後又會陷入自責和後悔的困境。

人這時候最需要慰藉。

哪怕只是肉體上的,和人交纏的時候,最起碼能感覺到快樂,哪怕之後會帶來更深的痛苦。

陳幺沒繼續往裏走:“齊哥。”

“陳幺現在和人約很正常吧。”

系統感覺陳幺平靜的嗓音裏壓制着興奮,但它沒阻止:“嗯。挺正常的。”

事實上。

賀休一開始對陳幺的觀感還不錯,畢竟陳幺有實力,話也不多,關鍵是還知道分寸。

然後他就碰見陳幺出去約了。

平常連笑都不怎麽笑的人,随便和一個男人接吻。

陳幺舉着杯子。

唇角鮮紅,笑容浪蕩。

賀休是有點恐男的,這個男就是指男同。

興許是賀休的目光有點明顯,陳幺也看見了賀休,但兩人也就是對視了一眼。

賀休打哪後雖然沒說,但陳幺能感覺到賀休的不自然。

但這不是結束。

這是賀休不喜歡陳幺的開始。

也不怪賀休,一個亂約的男同确實不讨人喜歡。

這個世界的陳幺或許會因為一個認識的人疏遠他而感到痛苦,但陳幺不會。

陳幺只會興奮:“哇哦,齊哥。”

“我終于可以把初吻送出去了麽!”

“嗷嗷嗷嗷嗷嗷!”

陳幺大多數時候都表現的像個快樂的智障,系統見怪不怪,只是提醒道:“收斂點。”

陳幺不會收斂。

陳幺只會笑嘻嘻:“等會和我接吻的人,是會有八塊腹肌,還是特別英俊,還是都有呢?”

就一個路人。

原文沒有描述。

“不知道。”

系統幽默了下,“你等會可以拆盲盒。”

一聽拆盲盒陳幺更快樂了。

他連衣服都沒換,直接打車:“沖沖沖!”

去上班的路上可以坐公交,多花一毛都是罪惡,出去玩當然得豪爽一點了。

司機是網約車群體裏最多的一個群體,一名跨入中年,已經有了啤酒肚的大叔。

陳幺遮的挺嚴實的。

司機看了眼陳幺約的地點:“啓明?”

啓明是很有名的酒吧,不是清吧,是以會玩出名的酒吧,他看着挺正經的陳幺,“确定嗎?”

酒吧,在常人眼裏,是個不三不四的地兒。

啓明更是個不三不四的地兒。

陳幺不太喜歡別人的眼光,尤其是異樣的眼光,他拉下帽沿兒,聲音短促:“嗯。”

賀休消失幾個月了。

餘揚好不容易才聯系上賀休:“在哪呢,被綁架了?”

賀休還在創海,陳幺剛走,練舞室才安靜下來,陳幺不高興,他更開心不到哪去。

對朋友,他沒藏自己的性子,他聲音有點冷:“做什麽。”

賀休其實真的有點拽。

大少爺脾氣。

餘揚習慣了。

他還興致勃勃的:“太陽下山了,該熱鬧了。能幹什麽,出來玩啊。”

餘揚玩的花,初中就破處了,他去的地方,賀休都不怎麽感興趣,但可能是今個有點無聊。

更可能是他心裏有點燥:“去哪。”

餘揚知道賀休在魔都才來找賀休的:“能去哪。”他笑了下,女人聽見可能會覺得暧昧,但男的聽見只會覺得他笑得很賤,“啓明啊。”

賀休是有點不祥預感的,但他沒當回事兒:“行。”

啓明好幾層,越往上越高級。

餘揚不管到哪都有VIP,但他沒帶賀休去高層,而是去了最熱鬧,也是最亂的一層:“上面才幾個人,不好玩。”

“一層才熱鬧。”

賀休和餘揚來得正巧,一層的舞池在蹦迪,放眼一望,全是白花花的腿,有男有女,都穿的相當輕薄。

餘揚撞賀休肩膀:“要不要下去蹦蹦?”

賀休跳一天了。

他插兜,挺冷酷的:“沒興趣。”

餘揚啧了聲:“掃興。”

一出來就這個鬼樣子,他左顧右盼,“我去玩,你要不想蹦,左邊有吧臺,你可以去喝酒。”

舞池的光特別亮,群魔亂舞。

賀休本來就不美麗的心情更糟糕了,他簡約掃了眼,也就吧臺那裏的人稍微少一些。

吧臺應該是為了方便人交流,是橢圓的,純黑的設計,燈光給的有點昏暗,方便人放松,就調酒師身上的打光特別亮。

一圈吧臺還沒坐滿,但也不少了。

賀休走過來才發現他們在玩游戲,他沒來過,不清楚他們在玩什麽,看樣子是鄰座的用嘴叼酒杯遞酒,酒灑了就接吻。

那酒杯是喝白酒的小瓷杯,就寸許大,還裝得特別滿。

拿杯子用嘴遞不灑就怪了。

賀休感覺他們不是為了喝酒,是為了和陌生人接吻。

一群開放的男女在搞刺激。

賀休正要離開,但他這些天對藍色特別敏感,他是不喜歡漂發的,但陳幺漂得挺好看。

确實是陳幺。

光影交織。

襯得他的背廋長高挑。

男生支着下巴,神色有些懶散,他垂着眼皮,唇色卻特別鮮豔。

陳幺左邊是個女孩。

女孩似乎是頭一次來,對着陳幺令人目眩的臉,即便是光有些暗,她的臉都紅的很明顯。

她的手還一直在捏衣角。

旁邊人在起哄。

“快喂。”

“和這麽帥的帥哥接吻的次數可不多。”

“注意啊……酒可一定得灑出來。”

賀休知道那些人的意思。

灑出來就得kiss。

女孩顯然也清楚。

她終于下了決定,手緩慢的放開衣角,有點害羞的去叼酒杯。

賀休只能看到女生的側顏。

是一張清秀的、算的上漂亮的臉,他也能看到陳幺的。

他認為淡漠、內向,不善與人交際的老師輕巧的迎了上去,他的睫毛很長,似乎在笑。

手自然的虛攬着女孩的肩,低頭去咬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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