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正當紅和已過氣(21)
陳幺和賀休的目光一錯而過。
六點近七點了,日光昏茫,走廊已經亮起了燈,光滑潔淨的地板上清楚映着幾人的背影。
閃着銀質光芒的電梯門徐徐合攏,陳幺冷漠蒼脆的臉即将消失,賀休在最後一秒扒住了電梯的門。
他似乎不怕死,也不怕電梯把的手擠斷,就這麽抓着門往裏擠。
賀休是有點震驚。
他有瞬間想了很多,但看到那張似乎很冷漠的臉,他又什麽都不想了。
他覺得陳幺不舒服。
他想來陪陳幺。
陳幺的唇顫了下。
他想問賀休是不是不想要他的手了。
萬幸電梯門的感應沒問題。
賀休攥着塑料袋,因為緊張額頭都出了細密的汗。他長得相當英俊,劍眉多一分則濃,少一分又沒那麽英氣。
他的眼眸很亮,是很溫和的深邃:“老師。”
陳幺想不到自己會因為有一天一個稱呼而感到手腳發麻,他感覺自體內的血管正在凝結。
他的耳蝸能感到那悉悉索索的聲響,很緊張、緊張到耳鳴,甚至有些想吐:“嗯。”
是想罵他?
是覺得他不懷好意?
或者只是想揍他一頓、告訴他明天不用來了,讓他這個死變态離他遠一點。
賀休接着道:“我買了藥。”他遞過去,“你拿着。”怕陳幺不要,他又解釋道,“我放着也是浪費。”
“……”
陳幺去看賀休,他想問賀休沒聽到他們對話嗎?不知道、不知道他是個怎麽樣的人嗎?
怆惶間,他對上了賀休的眼睛,還是那般溫柔且多情的模樣、很像是愛意。
他總有種錯覺,那就是賀休愛他。
陳幺這麽一想,又想吐了,被自己惡心的。
他惡心自己竟然能這麽想。
陳幺的臉色都有些了變化,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瘋狂的、令人難堪的念頭。
尤其是在賀休對他這麽好的情況下,他感覺無地自容,靈魂好像在被撕扯、骨骼血肉都在抽搐。
叮,電梯的提示音響了。
一樓到了。
陳幺終于開口:“不用。”
他輕聲拒絕,“不用了。”
陳幺一個人走了出去。
賀休沒走,他站着,靜靜的站着。
那個江繞說的不對,老師不喜歡他,也沒有和他在一起。如果老師不讨厭男的話,那應該就是單純的讨厭他。
陳幺可以和別人接觸,但不能和他。
陳幺和他在一起就會想吐。
賀休看向自己提着的袋子,眼神稍顯黯淡。
他有些難過。
陳幺和賀休先走的,朝新餘他們随後就下來了。
賀休還是挺顯眼的,尤其是他就杵在電梯口。他總是不喜不怒的,連情緒都很少顯露。
他被這樣教導了十九年,無論怎樣都不會失了氣度,聽到動靜,他掀開眼:“江繞。”
賀休的聲線是平穩的,聲音是溫和的,朝新餘從沒看到賀休失态過,但現在好像有一點。
他能窺見賀休平靜裏的不平靜。
江繞顯然也察覺到了。
他看向賀休:“怎麽?”他是沒有笑的,“你要感謝我?”
賀休當時追的是陳幺。
他的态度很明顯了,他好像不在意他們說的那些話,現在更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
賀休笑了下:“你剛剛的造謠對我的個人聲譽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更對我的精神造成了一定創傷。”
他端量着江繞,“我會起訴你。”
娛樂圈經常會發律師函,但大都跟放屁一樣,沒什麽用,江繞有那麽一瞬間是想笑的,可賀休這麽一說,就好像會有那麽回事。
雖然他還年輕,但幾乎沒人會質疑他的話。
江繞扯唇:“你是在為他出氣嗎?”
他們都知道這個他指得是誰。
“那是老師的事。”
賀休覺得自己沒資格幫陳幺處理,他的瞳孔沒什麽光,即便是在笑,依然是漆黑的,“我談的是我的事。”
江繞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呵。”
找什麽借口。
賀休沒有找借口,他看着江繞:“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賀休從始至終都沒說什麽重話,朝新餘的心卻突突的跳着,他在娛樂圈混久了,最會的就是察言觀色。
他也不是說是個人就會怕的,賀休的來頭應該挺大的,不說別的,他見過賀休的車,四位數的車牌號。
這已經不是富一代富二代的問題了,這得是從老祖宗就得開始富。
朝新餘想說點什麽,至少讓江繞道個歉,但他又想起江繞不會聽他的,剛張開的嘴又緩緩閉上了。
賀休走後,朝新餘他們也沒聚餐的心思了,先是江繞說自己有事,後來都散了。
陳幺回到家,先跟鞋櫃打得招呼。
他聲音溫柔的跟見情人一樣:“又見面了。”
系統不管陳幺犯不犯病,它提醒陳幺:“換鞋。”它又道,“該拖地了。”
“!”
陳幺立馬不管鞋櫃了,他震驚,“我不是前天才拖過。”
系統微笑:“你去年還吃過飯了呢。”
陳幺:“……”
真特麽豈有此理,他磨磨蹭蹭的換鞋,又拖拖拉拉的說,“我等會拖。”
系統等着陳幺的等一會。
陳幺先躺沙發說是恢複體力,又打了會游戲說放松心情,到了十點多又點了個炸雞說緩解即将拖地的沉重心情。
直到十二點他洗漱好準備上床。
系統催促:“快去拖地。”
陳幺開始擺爛:“我就不拖,有本事你打死我!”
系統安靜了下道:“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了?”
陳幺現在滿腦子就是拖地:“什麽?我能忘記什麽事!”
系統見此決定保持沉默。
原著裏,也有陳幺跟江繞争吵這一回事,當然,賀休當時也在。
江繞說的沒錯,陳幺身邊就只有一個賀休了。不但像是對待正常人、還保持着對老師的欣賞和尊敬的賀休。
雖然知道賀休遲早會知道,陳幺還是難以接受。
他無法不感到痛苦。
尤其是在深夜輾轉反側的時候,他又感到了孤獨。
在成年人的世界裏什麽東西最能緩解痛苦?
Alcohol and Sex。
陳幺喝了好幾天。
把自家的酒櫃喝空後,他又打了一個人的電話。
就是上次說要帶酒來的人。
不得不說,酒簡直是性最好的催化劑,陳幺去門口接人,和人放肆的接吻。
從門口一路踉跄到公寓裏。
次日,陳幺酒醒後,那人打領帶走得時候才跟陳幺提那時門口還有個人,他還笑陳幺胃口大,一下子約了倆。
不過還好那哥們沒來,他不太能接受三人行。
沒有,陳幺就約了一個,他還沒到那麽濫交的程度,他去翻門口監控,然後看到那個人是賀休。
大概就是天崩地裂、世界灰暗,陳幺有瞬間是絕望的,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倒黴到這種程度。
其他不說,至少他想在賀休面前體面一點。
可能做了就一定要被人知道,還是得親眼看到,陳幺不敢想賀休會怎麽看他。
事情沒陳幺想象的那麽糟,賀休打來了電話,他詢問陳幺什麽可以來上班,還朝陳幺道歉自己貿然登門,冒犯了陳幺的隐私。
陳幺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感覺到被尊重,感覺到他也是有自我人格、有尊嚴的人。
……
原劇情裏,賀休只是對陳幺保持了對普通人的态度,陳幺自然沒有這麽早的喜歡賀休。
他真正的轉變是這次開始的。
然後就越來越難以自拔。
角色扮演就算是完美複制,在執行的時候也難免跟原劇情産生偏差,只要任務者符合角色規定,時空管理局是允許這種偏差的。
陳幺也是根據賀休的态度來調整自身行為表現的,他可是時空管理局的精銳員工。
陳幺把腦子裏拖地驅逐出去後才想起來這碼事。
他鯉魚打挺般坐了起來,是有個劇情點,差不多也就是陳幺對賀休态度轉變的最關鍵的一個點:“我終于、終于要開葷了嗎!”
陳幺是有點潔癖的,看他家裏空蕩蕩的就知道。
系統見陳幺熱淚盈眶的:“收斂點。”它又指示道,“去拖地,還有收拾櫥窗。”
得在人來之前把家裏收拾整齊。
陳幺剛想爬起來,又躺下了,他百無聊賴,索然無味:“這不得還有幾天,再說,再說吧。”
系統又想起陳幺上次請假那一套了,它甚至能猜出來陳幺的托詞,“今天心情不好”、“明天天氣不好”、“後天熱”、“大大後天冷的”,它不是很懂:“不是遲早要做的?為什麽要拖。”
陳幺懶洋洋的:“舒服嘛。”
系統不太理解,它看向陳幺。
陳幺也不困。
他趴枕頭上玩游戲,玩得聯機版的貪吃蛇。
系統覺得這個游戲就是把蛇養大,陳幺不,他致力于捉弄別的小蛇。他最喜歡的事就把別的小蛇圈起來,笑眯眯的看它們轉圈圈。
系統覺得這是無意義的事,但它看着陳幺笑就覺得還興許還不錯。
陳幺捉弄別人不是代價的,在一把游戲裏連續被一個同ID的人弄死,他也開始憤怒了。
他坐直了,嚴陣以待,還磨牙:“我要讓他知道誰是大爹。”
過了會。
陳幺嗷一聲哭了:“他欺負我!”
系統看到了陳幺是假哭,一邊假哭,一邊偷偷摸摸瞄,好像是要瞄它:“哦。”
陳幺:“……”
齊哥你怎麽了,你以前對我沒這麽冷漠的,他不死心的試探,“我真要哭了。”
系統:“我出來是會扣效績的。”
陳幺不以為意:“你怕什麽,你是個單身統,又沒老婆要養。”他見系統沒出聲,“卧槽?”
“你有老婆要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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