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軍訓九天,就這樣讓人覺得度日如年卻又瞬間而至的過去了。在最後檢驗成果的下午,柯簡所在的12班被挑到在全年級師生面前打軍體拳。

之前教官帶着學了好幾天,可到表演時,還是有些學生把動作記錯,打出來歪歪倒倒。但總算沒出大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能湊合看。

8月31號,軍訓結束當天,周老師帶了個布袋子,裏面裝滿了各款式手機。他按着登記名單讓同學上前一個個的認領,還讓他們在自己的面前把手機開機。

柯簡正有些疑惑,等一個男生站在一側摁了開機鍵半天,聲音有些尴尬地對周老師說:“手機沒電了,開不了機了。”

周老師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從黑色工作包裏掏出了充電器,“來吧,去教室前面插頭那去充。”

男生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怎麽,是壞了還是不匹配?那行,那你把手機後板蓋掀了,我看看手機放這麽久,你電話卡是不是也壞了。”

男生聽後一下子把垂下頭,嘴唇哆嗦:“對、對不起老師,這…這是我帶的模板機,沒有卡。”

周老師難得地笑了。柯簡想,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周老師笑。

他說:“你們這用的招數,都是你們之前師兄師姐玩剩下的了。”像是想起來什麽,他朝後排叫道:“柯簡。”

柯簡立刻站了起來。

寧寒柯疑惑的眼神也随之飄到她身上。

“你們兩個軍訓期間違規使用手機,罰你們開學倒一個月的垃圾。有什麽疑問嗎?”柯簡搖了搖頭,那個男生也跟得救似的把模板機收了,回道沒有。

“我不知道你們以前的老師是什麽樣的,反正我帶的學生,第一個要求就是講規矩。在我這兒可沒什麽優等生破例的事情,破壞了我的規矩,就得接受處罰。”周老師說話很實在,是那種讓人覺得不夾槍帶棒的實,沒有隐匿,也沒什麽暗喻暗諷,掰開了直接講。

後面領了書發了教材,柯簡才難得想起來,今天下午還小放了個假,到晚上7點鐘才開始正式上晚自習。

她和李萍約好,要去附近的商場購置一些生活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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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樂福內。柯簡拿了兩串葡萄塞進塑料口袋裏。而旁邊的李萍正逗留在一個貨架旁,眼睛瞟來瞟去。

稱好了斤數,柯簡把水果放進購物籃。

等她走到李萍旁邊,只見她臉色微紅地說:“我們去看看那邊賣紙巾的吧”。柯簡背着空書包掃了“臨期食品貨物區”一眼,突然招手大聲把李萍叫住:“诶,你看它這個酸奶賣的好便宜,我想買一盒。”

李萍轉過頭來,看柯簡低着頭在貨物區裏認真地挑挑選選,觀察了下生産日期和食物外觀,就直接放籃子裏,“真的還挺好,都還有三四天才過期,但價格便宜了一半。”

李萍眼睛有些潤潤的,她說:“那,那我也買點。”

等到了結賬處,柯簡突然想起來上次生理期把屯着的衛生巾都用完了,她拍了拍李萍,讓對方先排隊,自己則走到賣有紙巾的貨架處挑了起來。

一邊有穿着品牌衣服的銷售阿姨在不停地向她推薦新産品,柯簡搖了搖腦袋,對阿姨說她自己來。

她直接拿了自己一向用慣的牌子,丢進籃子的瞬間想起來,上次好像直接塞了一片給寧寒柯,也不知道他最後是怎麽處理的。

想到這,柯簡不由得笑了笑。

飯後回寝,柯簡把書包裏的水果拿了出來,思考了下,從側根上扯成小串,放在三張桌子上。

無論別人怎麽樣,她先自己做到問心無愧。

等到了教室,已經有一半多的人開始認真地看書了。

沒有人私語,也沒有人走來走去,安靜的教室仿佛能聽見筆走的沙沙聲,衣袖的摩擦聲,書本的翻頁聲。柯簡很難得懷念這種感覺,像是突然心底有了一種很蓬勃的力量在複蘇,灼熱的似乎有種生機透芽的痛癢。

“知識就是力量。”柯簡看了看教室牆壁上貼着弗朗西斯·培根的黑白畫像,下面标着這麽一句耳熟能詳的名言。

她坐了下來,看見最後一排連寧寒柯這種吊兒郎當的神仙都在翻看物理書。

而自己的同桌,一戴紫色眼鏡的女生已經在看數學必修一的函數部分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同桌叫冷玉,人如其名,接觸以來沒跟她說過兩句話,但也沒什麽別扭。柯簡深呼吸了下,在心底給自己打了個氣。

不就是幾乎全班的學霸嗎,不就是各個學校升上來的佼佼者嗎。

我自己也是啊。

柯簡拿出藍色封皮的數學書,看着封面畫有個電腦,電腦正演示着幾條走勢不同的函數線條,柯簡凝了凝神,翻到了書的目錄。

大概了解了這學期要學習的板塊,她才翻起書,一點一點地啃起來。

課表裏是物理晚自習,一個頭頂有些禿的男老師走了進來,讓他們先預習第一章運動的描述,明天上課要講。

柯簡認真地看了會兒質點、坐标系和參考系等內容,感覺都是很基礎的概念性知識,正準備往後翻頁時,卻被站在後門的周老師叫住了。

柯簡很疑惑地走了出去,擡頭見治學樓的西天一片暈紅,碎金色的流雲溜走,檐角的蜘蛛正在結網。

“找你過來,是你家裏人給你打電話,說有事。你去辦公室接聽吧。”

柯簡木讷地點了點頭,慢慢地走到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周老師回撥完電話遞給她,自己徑直地出去了。

柯簡右手抓住電話的手有些發涼,那邊聲音傳來:“是小簡嗎,我是袁阿姨,你爸爸…他出了點事兒。”

柯簡的呼吸變沉,心一下子像從高空墜落了一樣,撲通一聲。但她嗓音還算穩,“我爸…他怎麽了?”

“沒什麽大問題哈,都是小事兒。就是他今天白天砌磚,有個人一下子手裏鋼筋沒拿穩,把你爸腳的小拇指給砸了,現在還在醫院縫合。”

柯簡無聲地籲了口氣,“嚴不嚴重?”

“小問題。他還不想告訴你來着,說沒事,但我覺得這種事還是要跟家裏人說一聲比較好。不過你別擔心,真沒什麽事。”

柯簡朝袁阿姨道了謝。

周老師倒是還沒開口問她什麽,柯簡直接說:“家裏出了點事兒,但沒什麽問題。”她朝周老師致意,轉身準備回教室。

“柯簡,”周老師突然叫住她,“如果有什麽困難的話,及時跟老師溝通。”

她點了點頭,朝他微微鞠躬:“謝謝老師”。

·

天色已經有些暗下來,樓宇裏卻明亮一片。園圃裏裏白玉蘭依舊在柔軟地随風輕顫,空氣中飄着若有若無的清甜香味。

柯簡突然有些不想進那個安靜而陌生的教室。

她雙手輕放在欄杆上,望着遠處地面上投映着被屋脊割裂後光線,沒來由地想到剛才牆上的名人畫像。

培根說——知識就是力量。

但是他沒告訴她,知識是哪種力量。

而且,這句話完整的說法是:“知識就是力量,但更重要的是運用知識的技能。”

明明什麽都沒做,柯簡卻有些奇怪地疲憊起來。

她覺得自己像個在桌牌上兩眼猩紅的落魄賭棍,在別人還在慢慢觀察繼續下注的時候,她已經有些急于兌現籌碼了。

回教室,第一節 晚自習已經下課。後面的各科老師都給他們布置了作業。

晚上10:15分,班上除了柯簡已經沒人了。她拿起物理書繼續看了會兒,把運動的描述那一節看完,才起身去倒垃圾。

她和張俊,也就是帶模板機的那個男生說好,白天中午他倒一次,晚上柯簡倒一次。

教室後面的藍色塑料垃圾桶很大,齊她半腰處,不過還好并沒裝滿,雙手抱起來也并不算特別吃力。柯簡慢慢托着垃圾桶,下到2樓的時候,碰見了背着書包正往外走的康潛。

康潛頭發有些長,好像被刻意燙卷過似的。他快步走來,伸出手幫她擡着另一邊,“好久不見,倒垃圾呢。”

“好久不見,你在幾班?”柯簡也沒拒絕,只是笑着點了點頭,和他搭話。

康潛:“我在8班,聽說你在12班吧。”

聽誰說?大概只有文渠了,柯簡點了點頭,還沒說話,就聽康潛說到他們幾個人打算過教師節的周末回去慰問下原來的初中老師。

“你去嗎?”

柯簡想了想,她本來打算是中秋節再回家,雖然說溪城到平城并不遠,但她還想多熟悉一下這裏的環境,也能多騰出一些時間學習。

不過老柯受傷了,雖然不是很嚴重,但她的确心裏有些想回家。

“行,”柯簡說,“那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吧。”

康潛原本拿不準柯簡的想法,此刻有些意外。一邊和她擡着垃圾桶去垃圾池裏倒,一邊笑着和她聊起初中時班裏一些有趣的回憶。

估摸着是在陌生環境呆久了,聽到熟稔的往事都會讓人變得輕松起來,柯簡心情不錯,她和康潛一起站在樓道外。

“那我下周就到你家小區門口等你。”

“好,到時候電話聯系。”

柯簡家在康潛隔壁小區,離得不遠,以前放學回家的時候也常碰見過。

而這兩句話也正落入了在停車坪處取自行車的寧寒柯耳裏,同他一起取車的汪宇說:“剛那女生有點眼熟啊。”

寧寒柯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回憶着柯簡剛才在路燈下的神色。輕松,快樂,還笑着。家門口等,電話聯系。我有男朋友了,還挺帥,啧。

“哦,想起來了!那不是上次我倆在泳池遇見的那個女生嗎?”

上次汪宇被寧寒柯叫來游泳,說家裏人在酒店聚餐,自己一個人無聊,一個電話就把離酒店不遠處的KTV裏潇灑的汪宇喊了過來。

游着游着,汪宇胃裏就有些發燒,當下人有三急的先溜去衛生間了。回來的時候看寧寒柯黑着張臉,還以為哪個不長眼的把這少爺惹毛了。

約他出去玩也不去,說自己要一個人待會兒。

揮之即來呼之即去的汪宇至今仍然表示很憤怒——尤其是這個狗玩意兒說有東西落教室了,現在要自己回去取一趟的時候!

“走、你走!兄弟如衣服,想穿就穿,想脫就脫是吧。你又需要私人空間了是吧。”汪宇咆哮。

“學校裏呢,你別說的這麽澀情行麽。”寧寒柯拍了拍他的肩膀。

寧寒柯确實有東西忘拿了,他的口琴落桌肚裏了。

他今天很想回家給自己吹首歌,紀念下這個剛剛開啓的高中生活。嗯,寧寒柯堅定了下自己的想法,毫無心理負擔地回了班。

取了口琴,剛出門在走廊上走了幾步,就聽見有腳步聲從樓梯處傳來。

寧寒柯走得很緩慢,手裏無意地摩挲着口琴的十孔,書包也懶散地挂在一側。擦肩而過的柯簡像是沒看見人似的略過他,步幅還邁得很大。

寧寒柯也沒叫住她。

柯簡走了一會兒,突然轉過頭來,聲音迷惑:“寧寒柯?”

“嗯。”他懶懶地答了一聲,還沒轉身,握着口琴的小指蜷縮起來。

柯簡是真的沒認出來人,她很快地把垃圾桶放下,跨步回來,疑惑問道:“這麽晚了你怎麽還在這兒?”

寧寒柯眼皮低垂,沒有看她,倦倦地扯了扯書包肩帶,“你不也在?”

那聲音就像夏日的夜風一樣沒什麽感情。

柯簡點了點頭,“哦,我倒垃圾,晚了點兒。”像是想起來什麽,她從校服口袋裏摸索了下,拿出幾張膠片相紙。

“上次動物園照的,今天下午出校門去打印店順便沖印了出來。”柯簡把他和賀峻的單獨照片、他和賀峻還有侄女的照片、侄女和賀峻的照片都塞他手裏。

柯簡背着純灰色書包,發絲飛舞在漆黑的走廊裏。她右手一揮,聲音清和:“快回家吧,注意安全。”

寧寒柯握着手裏的照片,走廊裏長風一吹,前額有些碎發遮住了他的視線。

當晚回去,他窩在房間裏,把窗戶打得很開。寧寒柯對着電腦上的樂譜,給自己吹了兩遍《難忘今宵》。

然後被要睡美容覺的老媽拎着衣架暴揍了一頓。

作者有話說:

寧寒柯:我吹《難忘今宵》怎麽了!!今宵不難忘嗎!!

寧媽拎着衣架,磨牙微笑:老娘打得你難忘今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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