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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寶, 你好棒啊。”下課後,章橘轉過身來,在柯簡桌上放了一小袋餅幹, “給, 能不能給我講講這道題呀?”
柯簡已經習慣于章橘的熱情與大方,甚至很喜歡這麽豪爽可愛的女生, 但無論對方第幾次叫自己“簡寶”,她還是會起一身雞皮疙瘩。
“…可以。”柯簡拿過書, 看了眼題。
“我草, 你們女生就愛肉麻。”陳科喝着水,聽到章橘叫柯簡的稱呼,嫌棄地翻了個白眼。
章橘回怼:“你不知道嗎?!愛翻白眼的男生非gay即娘!”
陳科聞言差點兒噴了, 下意識地把眼珠子牢牢鎖在眼眶中央。
“寧哥, ”他惹不起, 換了個人搭話,“哥們兒幾個準備下周五一起送你個大禮!猜猜是什麽。”
寧寒柯昨晚熬夜打游戲,好不容易逮住點兒空閑小憩, 被叽叽喳喳地吵得心煩, 聲音又悶又懶, “不猜,不問, 別說。”
“啧, 算了。”陳科自尋無趣, 又開始找斜對角的柯簡唠嗑,“柯總, 你這次準備了什麽禮物啊?”
“什麽禮物?”柯簡疑惑地看着他。
“哦, 簡寶之前回家養病了不知道。”章芸解釋, “就是之前周老師在副班主任的撺掇下,讓班委統計了班上同學的出生時間,說按照春夏秋冬四個季節把大家的生日做成表,然後每個季度過一次生日會。”
“今天晚上最後一節班會課,就是我們第一次的秋季生日會。”
“每個人都可以提前準備一個小禮物,做了游戲後大家随機抽取。”
“……”柯簡揉了揉額角,反問他們,“那你們準備了什麽禮物?”
章橘聳了聳肩,“我就送吃的呀,老師說了不用特意準備的,一個小禮物就好了,我打算送一盒手指餅幹。”
柯簡點了點頭,又聽陳科吐槽章橘道,“一點兒創意都沒有,乏味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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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趣!你送什麽!”
“爺送的當然與衆不同,不過無可奉告,怕你抄襲。”
“呵,傻逼。”
“……”柯簡已經習慣于他們的鬥嘴,心想着自己好像沒什麽能送的,只好在晚飯時回了一趟宿舍,将書架上養着的一小盆虎尾蘭端去了教室。
·
晚上九點二十,治學樓燈火通明。
教語文的楊老師,也即他們的副班主任,逮了兩個壯丁從她車上提出來兩個大蛋糕。
座位已經重新擺過,在中心空出一片地。
“歡迎各位同學來到溪楠中學2013級12班的第一次生日會現場。”主持人捏着卡牌,聲音喜慶,“今天我們的嘉賓有,12班的全體同學,以及,我們最可愛最溫柔最美麗的楊老師,大家歡迎!”
熱烈的掌聲響起,有些男生還很搞怪地吼了兩嗓子,被楊老師嗔怪地瞪了兩眼,所有人都在笑。
“好了,下面進行第一個環節,由我們秋季的壽星們一起唱生日歌。”
“他們分別是王渝、林紫涵、阮星月、陳予棋、鄧秋雨……寧寒柯。”主持人道,“請各位壽星一起上前臺來,齊唱生日歌。”
楊老師從袋子裏拿出紙質的生日帽,挨個給壽星們帶上。
寧寒柯坐在最右邊遲遲不挪步,頭顱輕垂,狹長的眼睛斂合,試圖裝作不存在似的蒙混過關。
仿佛他上去不是壽星,而是受刑。
畢竟寧大少爺從五歲起被大人起哄着表演節目時,就會撂挑子跑路了。
楊老師手裏還剩着一個生日帽,眼睛巡視一圈兒,“哎喲,我們班某個大帥哥還不好意思了,”她打趣道,“大家快給點鼓勵。”
“寧哥,別慫啊。”
“寧哥勇敢飛,唱歌自己背。”
“利索點啊,兄弟們等着給你伴奏呢!”
“……”
全是一堆男生在起哄,寧寒柯這才不情不願地從桌位上挪步,過程中還伸手指虛點了幾個人。
“給我等着。”
寧寒柯很高,他彎腰了好一截楊老師才能親自把生日帽給他帶上。
站在講臺上,寧寒柯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地樣子,被安排站在林紫涵背後,只勉強地動了動嘴皮子,其實根本沒出聲。
濫竽充數地得心應手。
沒關嚴實的窗戶被夜風潛入,室內燈光全滅,微弱的燭火被打的輕顫。
寧寒柯眼神飄忽,了無生趣。好不容易熬到了歌唱完,忙不疊地回到了位置上,連蛋糕都沒領一份,卻不想又被一群吃裏扒外的玩意兒給拖上了空地中央,去做那個巨他媽傻的你做我猜游戲。
“……”
“過了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寧寒柯放狠話。
“別啊哥,我們這是積極參加班級活動,提高集體凝聚力。”陳科賤笑。
同他們一組的還有林紫涵和王渝。2v2,先答對五個詞的組獲勝,獎品是一支镂空的團扇書簽,輸的人還要被罰表演節目。
當主持人給班上同學及做動作的人展示了“楊貴妃”三個字後,大家都在想他們會怎麽做動作,畢竟這個詞不好做更不好猜。
左邊的女生組着急的紅了臉,高高揚起之前發的一顆荔枝給對面人看,見對方沒什麽反應,甚至還跳起了舞。
右邊的男生組也不遑多讓。陳科先點了點楊老師,然後突然莫名其妙地朝寧寒柯跪下,又秒的站起來雙手撲騰,裝作雞飛蛋打的樣子。
寧寒柯:“……”
柯簡忍不住地和班上人一起笑了,這什麽腦回路啊。
楊、跪、飛???
陳科看人不上道,又急忙伸出3根指節,在寧寒柯問“3個字麽?”的時候重重地點了個頭,繼續重複“指楊老師-跪下-起飛”的一整套動作。
寧寒柯略一沉思,然後沖他比了個“OK”的手勢,朝主持人道,“我知道了。”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答,陳科眼睛亮晶晶的。
“考、語、文。”寧寒柯自信地答,“是不是?”
陳科:“……”
楊老師:“………”
班上同學:“…………”
楊老師笑罵:“好啊寧寒柯,拖班級平均分我沒找你算賬,你還反倒污蔑語文考試。語文讓你雙膝跪地又讓你原地飛升了?”
寧寒柯甚至還小幅度地點了個頭。
幾乎所有人都在捧腹狂笑,尤其是在之後猜詞時陳科與寧寒柯雙奇葩的腦回路碰撞下,喜劇效果堪稱一絕。
理所當然的,女生組獲得了勝利。
寧寒柯臉上沒什麽意外,也沒什麽輸了的尴尬。
“寧哥,您故意的吧?”陳科問道,和寧寒柯一起站在教室門外,“我都做的那麽明顯了,你還亂猜,戲太假了啊。”
“輸不起?”寧寒柯摩挲了下剛從書包裏掏出的布魯斯口琴,“我還沒計較被你拉上臺呢。準備節目了,少廢話。”
陳科憤憤,但卻又偏知寧寒柯的性格。
寧寒柯雖然常常表現得吊兒郎當,眉眼生的都帶着點薄涼的鋒利,但卻總有着一點仿佛與生俱來的紳士感。
這詞說起來略矯情,卻實實在在地有跡可循。
比如初中時他就會不動聲色又很維護人面子的拒絕表白,給班上同學捐款時不當人面而是私下轉給老師,抑或是被衣衫褴褛的流浪漢結結巴巴纏着問路時的耐心。
不可思議,又理所當然。
“切。”陳科喃道,“我輸不起?贏了那書簽大老爺們我還不好意思要呢!”
“好了,下面請欣賞寧寒柯同學給大家帶來的表演。”
寧寒柯坐在空地中心的一根椅子上,踩着淺口帆布鞋的一雙長腿随意敞着,校服袖子別到手肘,露出清瘦的小臂,骨節明晰的手指把住一只黑色口琴。
“獻個醜。”他道,頭輕垂了下去。
那時候的柯簡并不知道一把小小的口琴為什麽會吹出那麽悠揚的聲音,空氣裏仿佛震顫着顆粒狀的音符,起起伏伏曲折連轉,沙沙的磨耳朵。
她更不知曉關于什麽藍調、跨孔、壓音等專有名詞,不知道原來這麽一把口琴居然可以賣到五位數。
她能感受到的,只是少年的專注認真,以及拳拳真心。
“Every Sha-la-la-la,Every Wo-o-wo-o,Still shines……”
曲調熟稔動人,像一壇陳置良久的老酒。
而一直垂頭吹奏的人卻于某個瞬間,像是突然察覺到了什麽似的,驀地擡頭——
“Every shing a ling a ling,that they're starting to sing,so fine……”
萬古長空,一朝風月。
他在柯簡的眼裏看見了自己的顏色。
大家的禮物被打亂貼了號,由每個人從紙團裏随意抓阄後領取。
陳科捧着一盆虎皮蘭樣子有點為難。
“柯總,您這植物嬌不嬌貴啊,我怕給它養死了。”他道,用手指戳了戳盆栽裏的泥土。
柯簡正在抓緊最後一點時間做化學題,聞言擡頭答道:“還好,這種植物抗旱耐陰,一個月澆一次水不管就好了。”
“那就行。”
往右一看,寧寒柯對着桌上的手指餅幹臉色有點一言難盡。
“哈哈哈,原來是你抽到了黃橘子的破餅幹!”他捧着盆栽大笑,“看你這麽為難的樣子,要不要哥們兒幫你解決啊? ”
“啪”的一聲,一本書朝陳科的臉飛來,于千鈞一發之際被他躲開。
“打人不打臉不知道嗎?!”陳科怒,“最重要的是,把柯總的小盆栽打翻了怎麽辦?這是條活生生的命!”
“對不起簡寶。”章橘快速朝柯簡道了歉,然後一巴掌定點給到了陳科腦袋上。
“……”
寧寒柯懶得搭理他們,只是撕開了手指餅袋子的一角,安靜地坐在最後一排啃起了餅幹。勉強地吃完了,他覺得自己快被噎死。
活動結束後已近快到放學的點兒,柯簡被章橘拉着一起去上廁所。
去的路上,章橘壓了壓聲音問:“你知道寧寒柯那把琴多少錢嗎?”得到對方搖了搖頭後,又緊接着道,“起碼得好幾千吧,我猜。”
章橘:“他命可太好了吧。人聰明又好看,家裏還有錢,來報名那天我親眼看見有一輛黑色賓利在校門口沒多遠,他就從那下來的。”
柯簡沒有說話。
“問題是這種人一般又拽又橫的,可他人感覺還挺好,我估計應該有不少女生喜歡他。平時你有注意到嗎,好多人路過我們班過還探頭看呢。”章橘八卦道,旋即一想又補充了句,“不過,也不一定。”
柯簡擡睫,“什麽不一定?”
章橘坦然地攤了攤手,“你想啊,大多數人看見這種男生都會覺得很遙遠,為了自尊心或者怕受傷什麽的,一開始就會主動劃清界限,當朋友、當陌生人…就算最初有點好感,也會及時止損的吧。”
柯簡望着漫天的夜色,晚香玉的花期在十月天裏已至末尾。
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說:
楊、跪、飛......
楊貴妃看了都直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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