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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好幾天, 寧寒柯都沒能和柯簡說上一句話。
他之前老會在開水房堵她,但現在她像是學聰明了似的,專挑剛下課人多的時候去接水。
即使偶爾在過道上相遇, 也是一副目不斜視的疏遠模樣。
總算等到周二音樂課, 柯簡坐在寧寒柯旁邊,被他沉默地看了很久, 卻同絲毫沒察覺似的,行筆流暢地寫着自己手裏的作業。
寧寒柯等了半節課, 總算忍不住, 聲音低沉:“...你到底怎麽了?”
柯簡擡頭,沒什麽情緒地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寫題:“什麽怎麽了?”
寧寒柯默了幾秒, 掩過眼睛裏的情緒, “幹嘛故意避開我?”
柯簡搖頭, 淡道:“我只是在準備周四周五的月考。”話畢,絲毫沒有再交流的意思,認真學習的樣子都令人不好意思打擾。
有時候, 專注自我是一種對他人無聲的拒絕。
寧寒柯明白柯簡現在是真的不想跟自己搭話。磨到快下課, 在所有人都在興奮地收拾東西, 等着下課鈴一響就去搶飯時,他将書塞進了包裏, 倏地起身, 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話。
“你就仗着我那什麽你。”他道, 語氣有些憋屈。大拇指摁了下手心,“算了...考完再說。”
柯簡看着他先行離開的背影, 有些怔愣, 垂眸看了眼先前他坐的位置。
突然想起, 小時候跟奶奶在一起生活,奶奶每逢十五都會給菩薩和先祖燒香,嘴裏念念有詞。無非是些祝福和祈願的話,而她總會提起,保佑孫女學業順利、長命百歲。
小柯簡當時正受了“反對封建迷信”的教育,對這種行為不太理解,還故意搞怪地跟奶奶唱反調,說自己活到二三十歲就好啦,太老了會變醜的。
奶奶總是立馬“呸呸呸”地捂過她的嘴,跟菩薩道歉般不斷地說,小孩兒不懂事,盡瞎說,菩薩別當真。
但柯簡卻每次都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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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真的只想活二三十歲嗎?并不是,她不過是很喜歡那種被人在乎和堅定選擇的感覺罷了。
柯簡嘆了口氣。
終于還是變成了這樣既矯情又矛盾的存在。
柯簡應了寧寒柯的願,到考試之前,都沒跟他說過一句話。兩人在同一個考室,還是同一列,只隔着一個人。
寧寒柯可以清晰地看見柯簡垂頭後,被馬尾擦過的白皙後頸,以及一小段隆起的棘突。
低頭又看了眼試卷上的文言文翻譯。
...草,這他娘的說什麽鬼話呢?
從沒這麽煩躁地考完六門考試,寧寒柯總算歇了口氣。下周一,某人總算可以理他了吧?
周末兩天,各科老師倒也沒閑,馬不停蹄地把試卷給改了出來,周老師還将成績排名給貼到了教室後面的牆上。
寧寒柯看了眼成績單,臉黑的都快滴水了。
他自以為柯簡在莫名其妙地跟自己在鬧別扭,結果人家還真的考了年級第四。
而自己...都他媽的差點兒掉出一考室了。
“完了,表哥你完了。”陳科點了點他語文成績欄的“89”,幸災樂禍道:“你現在去楊老師辦公室裏負荊請罪估計也來不及了。”
寧寒柯沉着臉,冷聲道:“要你說?你考個90分很了不起?”
陳科樂道:“咱這雖然不是柯總那牛逼的127,但好歹也及格了啊。1分之差,幹掉幾千人吶。表哥,你不懂。”
寧寒柯确實不懂。
他看見柯簡拿着杯子起身,忙不疊地撥開陳科,也從桌肚裏拿出水杯。現在是大課間,又剛出成績,大家都圍着老師和排名轉。
他到了開水房。春日降臨,陽光晴朗,一只杏花從窗外探入。
“考完了,你現在可以說了吧。”寧寒柯站在她身後。
柯簡接水,反過來看他一眼,“說什麽?”
寧寒柯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柯簡疑惑:“我生什麽氣?”
“...就情書那事。”寧寒柯幽幽道,“反正從那天開始你就不對勁。那又不是我讓別人給我寫的,你不能遷怒我!”
柯簡哭笑不得:“你想多了。我真的只是在準備考試,而且,這也沒什麽好生氣的,反正你還替人解釋過了。”
寧寒柯站在離她兩米外,他看柯簡的眼神,仿佛是詐屍歸來的果郡王。而柯簡下一句,就該順着接道:“我本就是一個無情無義的女子!”
“......”柯簡有些想笑,但看見有人來,又轉過頭将裝滿的熱水倒掉了些許,擰住了杯蓋。
寧寒柯連水都沒接,就先走了。
·
清晨,柯簡等着宿舍的阿姨開門。
她只塞了右側的耳機,今天突然想聽中文歌。但MP3裏翻來覆去,總算找到了首《惡作劇》。
小學的時候,臺劇席卷大陸,柯簡跟着碟片老板家的姐姐可沒少看。
冷臉天才美少年和笨蛋迷糊小太陽的設定,是多少人的美好回憶。而男主江直樹默默地付出和嘴硬心軟的愛,更是許多女生魂牽夢萦的心動對象。
但柯簡卻無法抑制地更喜歡可愛直接的袁湘琴。
有一句話叫做,智者千慮,聰明人往往更愛自己。現實中,誰會不斷地放下自尊,妄圖去捂熱一顆缥缈而冰冷的真心。
她果然還是個心口不一的膽小鬼。
明明介意寧寒柯和林紫涵的名字一連起來,周圍人所發出的那種意味深長的聲音,還偏偏要用不在乎的樣子去應付。
除去介意,她也會想,如果名字變成了她自己,在別人的起哄中,又會多麽為難和尴尬。随時随地,都變成了別人雲淡風輕而自己雷霆萬鈞的試煉靶。百發百中。
柯簡用指甲掐了掐掌心。
如果早出生幾年就好了,如果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就好了。她還沒忘記,當初自己是怎樣暗暗下的決心。
“我想我會開始想念你,可是我剛剛才遇見了你...”
6:20,柯簡打開了教室門,裏面燈光如晝。
寧寒柯趴在桌面的腦袋倦倦地支了起來。
他動了動脖子,發出了輕微“咔”的聲音。
“你...”柯簡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以及他眼睑下的淡淡陰影。
寧寒柯慢慢地走到前門,居高臨下地打量着柯簡的反應。在對方良久盯着他都沒出聲後,倏地打了個響指。
“沒睡醒?”他的胸腔漫出幾聲笑。
“你今天怎麽來這麽早?”柯簡頓頓地問道,在對方有些炙熱的眼神下躲閃了下。
寧寒柯聲音倦啞,“因為某人不想讓別人看見,我只能找個沒人的時間跟她說話了。”
“雖然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麽,但是...”寧寒柯從兜裏摸出一個黃色信封,“之前那封不知道是誰寫的,但這封可以肯定——是我寫的。”
信封是最老式的那種中式牛皮,封口處貼了枚紅漆。
“看看?”他問。
柯簡白皙的臉上浮上一團紅暈,她慢吞吞地拿過信紙,擡睫看了寧寒柯一眼,被紙張咯到的手心滾燙。
封面上龍飛鳳舞的字跡寫着:
【高一12班柯簡收】
“你不打開看?”寧寒柯挑了挑眉,“不敢?還是害羞了?”
柯簡心一橫,當他的面把信封拆了,展開裏面的信紙。
只見,上面的一排歪歪扭扭的小字,寫着熟悉的話:
四、只、豬、瘋、狂、對、視。
有折痕的紙頁下方,依舊是三只簡筆畫就而成小豬,正咧着牙齒沖人笑。
柯簡:“......”
寧寒柯笑得直彎下腰,柯簡臉紅一陣白一陣,忍不住伸手擰他的手背。
“哎哎哎,怎麽還惱羞成怒呢。”寧寒柯躲閃,語氣揶揄:“你好像很失望的樣子?是不是我寫的你不太滿意啊?”
“你真的很無聊。”柯簡道,撥開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将練習冊來了出來。
寧寒柯在她前面那個座位坐下,轉過來,單手支頤,看她寫題。
“喂。”他收去頑劣的模樣,“你以後要是真的不高興,或者有什麽介意的事情,就跟我說行麽?”
“別這樣一聲不吭的。”他道。
柯簡擡頭,和他對視。
少年的一雙桃花眼輕斂,明明是偏清銳而傲氣的長相,此刻卻溫和清澈,像雨後的湖面。
“好。”柯簡垂眼。
寧寒柯嗯了聲,“還有一件事。”
柯簡捏了捏手裏的筆,“什麽?”
寧寒柯默了兩秒。在柯簡有些疑惑地擡頭時,他輕笑了下,嗓音懶散:“也沒什麽,就是...”
他站起身來,在柯簡耳畔低聲說了句。
“你臉好紅啊。”
柯簡把筆一扔,生氣地推了他一把,往後門方向,“去看你的書,語文考及格了?文言文背完了?”
而自己則從書包側兜拿出水杯,像是在躲什麽瘟疫似的,有些匆忙地從教室前門出去接水。
早春晴朗,天光大亮。
園圃裏的樹枝抽了新芽,淡淡的花香随風萦繞在柯簡的鼻尖。
後面的歌詞怎麽說來着。
“我想我已經慢慢喜歡你,因為我擁有愛情的勇氣,我任性投入你給的惡作劇...”
作者有話說:
嗷。
小情侶吵架也是可可愛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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