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好肥的狗

前座的兄弟倆被朔宗的話吓到心慌意亂,倒沒能看見後頭發生了什麽。

臨近清晨,車終于駛入市區,衛西此時已經沒心思啃人了,他撒開那只陽氣滿滿的胳膊,開始趴到窗邊,看得眼睛都挪不開,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

這、這是什麽地方?!

怎麽會有樓建得當真比山還高!

道路居然無端端飄在空中?

無盡的路面如同織縱的絲線那樣密密麻麻遍布一切可見之處,此時此刻,他終于知道陸文清為什麽說鳳陽是小地方了,跟此處一比,鳳陽果然如滄海一粟那樣渺小!

這裏的野獸也是他前所未見的多,各種大小毛色,齊齊彙聚在路上,一個個後方的雙眼都兇惡地發出紅光,行走卻極為緩慢,似乎在與身邊的同類對峙,老半天都不肯讓步往前挪一挪。

前頭一片大紅,偶爾還能聽見隐約的渾厚咆哮,仿佛戰局已經蓄勢待發,它們即刻就要上前撲咬對方。

彙入這樣的争鬥,一旦撕打起來,就連衛西都不敢說自己能有幾成勝算。前方的陸文清卻分毫不懼,只是略顯煩躁地拍打方向盤,口中罵罵咧咧:”媽的,天天堵車,從高速路口堵到四環,現在才幾點啊!還能不能好了!“

他旁邊的李睿則笑:“北京哪天不這樣啊,你呆了二十多年居然還沒習慣。”

二十多年,天天這樣争鬥?!

衛西又吃了一驚,可見他們這樣鎮定,還是略略放松了一些,此時又聽到車裏忽然響起一聲長長的呻吟。

他立刻回頭,果然見團結義從後備箱坐了起來,捂着腦袋,迷茫地四下打量:“我這是在哪?”

此時天光微亮,外頭的車燈打在臉上,團結義表情跟自己還在做夢似的,前方陸文清回頭看了他一眼:“哥們,你說這是哪,你看看外頭堵的車,肯定北京啊。”

團結義:“……?”

團結義愣了愣:“……什麽?”

團結義茫然:“等一下。”

團結義搖了搖腦袋:“不是。”

團結義崩潰了:“什麽北京,我不是在鳳陽嗎?怎麽到北京來了啊!”

衛西看了他一眼,對他的慌張毫無同理心:“當然是我把你帶來的。”

團結義抓着頭發,一臉震驚:“你為什麽要帶我來北京?”

衛西滿臉封建家長的理所當然:“你是我徒弟,我到哪裏,當然要把你帶上。”

團結義:“……………………”

你說的真是好有道理啊。

他這時才後知後覺記起自己昏倒的原因,對着衛西那張臉,一陣的頭暈目眩,萬萬沒想到一次普通的搶劫竟會演變成今天這個局面。

他鼓了半天氣,可想到對方輕輕松松扯下女鬼手臂的英姿,終究是不敢反抗,只能無助地抱住壯壯的自己,蜷縮進了越野車後備箱的角落。

團結義望着車頂,為自己的人生潸然淚下——

這他媽到底惹上了一個什麽樣的奇葩人物啊!

***

車挪啊挪的,挪到天光大亮,可算挪到了二環,陸文清來前找朋友要來了衛家的電話,提前通知過衛家的人。

但他開到衛家別墅的時候,卻沒有看到衛家的主人。衛家的院子安安靜靜的,一個男管家帶着兩個保姆上前給他開了院門。

男管家抱歉地說:“先生十一去參加一個博覽會,太太十一之前也去北歐旅游了,二少昨晚跟朋友出去開趴,大家都不在,怠慢了。”

陸文清和李睿聞言,頓時同情地看了衛西一眼,雖然一早知道對方在家沒什麽地位,可這都失蹤了三個月家裏人還能跟沒事兒似的出去玩,為免也太淡漠了一點。

衛西倒是一點感觸都沒有,只顧着打量院子裏的陳設。這附近的樓蓋得普遍沒有他一路看到的那些高樓闊氣,小倒黴蛋的家也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大,只一幢大約兩三層的房子,房外院子的範圍決計不超過三畝地。這幾畝地被布置得凄凄涼涼,不見深林闊木,不見奇花異樹,地面全是絨平的青草,只在靠近屋牆的地方掘了口大坑,裏頭蓄滿了水,映着日頭波光蕩漾。

衛西從前就知道山外的一些講究的大戶人家喜歡在院子裏挖湖養鯉魚,湖大一些的,偶爾還可以用來泛舟垂釣,可眼前這樣小的湖哪裏能泛舟呢?湖心甚至連亭子都蓋不了,充其量只能用來假裝自家有湖吧?

不過雖派不上用場,風水倒是挺不錯的。他同情地搖了搖頭,心道小倒黴蛋家原來也只是略有薄産,想在這裏吃飽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此時忽然一陣犬吠聲響起,衆人回首看去,就見一只哈士奇正站在大門口的臺階上,也沒栓項圈,盯着下車的衛西呲牙狂叫,滿臉的兇神惡煞。

它生得威風極了,體型碩大,姿态昂揚,尾巴高傲地翹起着,淺色的瞳孔銳利得寸步不讓。

“我靠!”陸文清被吓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這群陌生人進來吓到了它,誰知男管家又是一臉的不好意思,“抱歉抱歉,這是二少養的狗,不知道怎麽的,從小就愛朝大少叫,讓各位受驚了。”

陸文清愣了愣,立刻看向衛西,見衛西正目不轉睛地盯着那條大狗,瞳孔深黑,神情莫測,他心裏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非常的不好受。

狗仗人勢這話一點不假,畜生恐怕是家裏最能分辨成員地位的了。衛西平常到底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連弟弟養的狗都能不把他放在眼裏?他這下該多傷心啊,自己把他送回來真的是正确的嗎?

思及此,陸文清滿心憂慮,想到衛西手機弄丢了,趕忙從車裏找出紙來寫下自己的號碼,交給對方:”這是我的電話,你在家要是碰上事情了,可以打電話聯系我,我不在的話找我表哥也是可以的。“

衛西被他的動作打斷,暫時收回了盯着狗看的目光,卻在接下那張紙後又迅速轉回原處,眼神波光閃爍。

好肥……好大只……好多肉……真漂亮……

吠叫聲忽然停了。

男管家莫名地瞥了過去,就見自家二少那條被全家寵到無法無天,把誰都不放在眼裏的小霸王喉嚨莫名發出婉轉的嗚咽,緊接着慢慢夾住尾巴,朝地面趴下。

男管家仔細一看,臉色頓時大變——

“麥克!不可以在門檻上尿尿!”

作者有話要說:  麥克:誰懂我心裏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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