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監視
她一愣,有些做賊心虛地道:“你,你怎麽這麽晚也不說一聲就……”
他徑直走入屋內大喇喇坐在沙發上:“今天的派對還愉快嗎?”
她支吾:“還……還不錯……就是……吃吃喝喝……湊熱鬧……”
他冷笑:“還有呢?”
她有些疑心他的态度,他知道了什麽?
呆呆問道:“還有什麽?”
“還有什麽?還有在一衆員工的見證下公司老板當場求婚——并且求婚成功。”他臉色黑得有些可怕:“還有臨別深情擁吻。”
唐笙雨心頭煩亂仍未驅散,被他這一通編派惹火了起來:“你找人監視我?你竟然找人監視我?你當我是緩釋犯?還是蒙監獄獲準外出小休探親?你怎可以做這種事?”
她簡直不能置信,這太可怕了,她木知木覺,而他已經将她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天知道她是什麽時候開始被他監視的,興許更早她便已經在他掌握之中卻不自知。
他口氣生硬:“你若不做賊,又心虛什麽?”
他簡直被她氣得要抓狂,這久違的嫉妒又一次随她而來,他許久不曾有過這樣灼心燙肺的妒恨。
從前追雪莉的時候,她也有男友,然而這除了增加他挑戰的興趣外從未令他燃起過如此強烈的妒火。
唐笙雨卻由少時出現在他面前開始便帶給他這異樣的感觸,他少時仍不習慣,甚至不願承認自己的嫉妒。直至今日,他終于肯對自己坦白,他對她身邊的男人心存妒恨。
光是想到白崇俊理直氣壯地占着她正牌男友的身份,她會靠在他身邊,任他牽着手,與他溫言軟語已經令他坐立難安。
何況……何況他方才在附近親眼目睹他在車內将她擁在懷中恣意親吻。
唐笙雨滿腹冤屈,原本要跟他解釋的念頭也消失無蹤。他又來了,一上來便蠻橫地興師問罪,主觀地臆想判斷,連事情始末都無需聽她親口道來。
脾氣一上來,她冷着臉道:“是,我做賊,我心虛。你慢慢将你能想到的罪名一一羅列出來,完了喊我聽判。”說罷甩頭便要走。
她沒心情同他吵架,急着由浴室跑出來,浴袍內未着寸縷,她趕着回浴室內換衣服。
不想康繹行被她一激,伸手便重重将她的手扯回來。她被他的蠻力拉得步履一個不穩,反身面朝沙發跌去,本能伸出雙手撐在沙發上。這一來,浴袍領口毫無意外地垂了下來——呃——正 在他眼皮底下,叫他将她袍內春光一覽無遺。
她顧着穩住自己,等回過神來見到他定定望着她的目光,竟不由得臉上一陣熱意。
站起身,将浴袍拉緊:“你這麽用力做什麽?”
他眸色
一緊,微微皺眉。仍惦着方才飽覽的妙曼風光,聲音低了下來:“你是在幹什麽?穿成這個樣子?”
她依舊板着臉:“很明顯我洗澡洗到一半,不然你以為呢?我在做廣播體操嗎?”
他又伸手拉她,這回注意了力道,将她拉入壞內抱着,埋首在她長發內汲取她沐浴後的清香:“怎麽這麽會生氣?我話尚未說完你便跳腳,這是惡人先告狀嗎?”
“是你上來什麽都不問就沖我一頓發作,我難道應該笑着賠不是嗎?”她試圖推開他不停在 她脖頸上作亂的臉:“你擡起頭來呀,我們還未吵完呢。”言語裏卻不自覺有些撒嬌。
他的嘴唇沿着她纖細的頸項往下細細親吻,口中含糊地道:“我現在沒心情吵架,等會兒再說。”
她忍不住笑出來,身上只覺得陣陣酥麻,聲音有些有些飄忽下來:“你方才進門時的氣勢呢?”
他一只手探入浴袍下擺,沿着她的腿緩緩而上。雙唇吻上她嘴角:“遇見你,百煉鋼化了繞指柔……”說罷,在她下唇輕輕一咬:“他若再敢動手動腳,我叫他的公司即刻關門。”
唐笙雨被他認真的口吻吓了一跳,這公司是白崇俊的全部指望,她已經要離開他,實在不想害得他一無所有。
兩只手撐起他雙肩,警告道:“他着實沒做錯什麽,我們這兩個犯錯的若再打他公司的主意真要天打雷劈了。你不許,聽到沒有?”
她太着緊白崇俊的公司,不留神他惡作劇的手滑到她腰肢上重重捏了一下。
她驚叫着往下一躲,陷入沙發裏。
他順勢壓上來,眸中混着種種情緒,深深望進她眼瞳深處:“你為何從來不顧及我的感受?我看着你們在車裏卿卿我我難道還要強裝大度問你是否愉快嗎?”
望着她嬌憨的面容,驚聞自己言語間的委屈,幾乎不相信那些句子出自他口中。
在唐笙雨面前,康繹行如此軟弱無力,卻軟弱無力得甘心情願。
不過是個方才成立的小公司,不過是個剛自立門戶的小老板。竟被她掩護着在他面前充當了這麽久障礙物。照他的性子,不提他的公司,便是他的人,他也有辦法逼得他再不會出現在她面前。
如今他卻只敢在她面前撂狠話纏着她與他分手,全不敢動白崇俊一絲一毫。
他竟然被她牢牢鉗制住,為她一句話甘心情願地一忍再忍。
只是怕她不高興,怕她難受。她從前受的已經夠多,他不準自己再令她受到傷害。
望着面前這向來強勢淡定的男人向她示弱,心下柔軟得要化出水來,她勾住他脖子輕輕道:“我處處維護他,因為我覺得你便是世上另一個我,我理所當然
覺得你懂得我,懂得我對你的心思。你有否聽過?當我們任性的時候,使性子的時候,最先傷害的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因為我們信賴那份親近。我們對外人保持整潔與禮貌,不肯怠慢,因為那是外人。繹行,你對我而言,是那個最親近最親近的人。我以為你能夠懂得我的怠慢。”
他靜靜聽着她這一番尤勝天籁的言辭,撫着她額頭的碎發,覺得這竟是他有生以來心靈最為安定的一刻。
口中卻忍不住悶哼一聲道:“你倒會說話,這一番話橫在我面前,為了做你‘最親近的人’,我還敢違逆你的懿旨嗎?”在她唇上重重吻了下又道:“所以,我方才找你茬的時候你為何就沒理解我當你是自己人的苦心?”
她笑起來,拳頭軟軟落在他肩頭:“你真會鑽空子,怎不去做律師?”
他的吻又度密密落在她肩頸,伸手去解她浴袍。
她有些緊張地抗議道:“嚴佳随時會回來……”
他低聲咒罵:“真麻煩,”說罷滑下沙發,一把将她打橫抱起大步往房內走去:“你趁早收拾收拾,搬去我那裏。”
“我不要,這樣我算什麽?”她靠在他胸前笑。
他狠狠道:“你算什麽?你都快成人妻了!”
用力甩上門,将笑得樂不可支的她一把扔到床上……
歡愛過後,唐笙雨趴在康繹行肩頭閉目小歇。
他慵懶的聲音響起:“累了?”
她伸手搭在他腰上:“嗯,剛剛在派對上混了三個小時,能量消耗有點大。”
與陌生人社交一事對于熱衷的人而言是興許是享受,對于她而言卻是加倍在消耗能量。短短一兩個小時的社交便可令她疲倦得一塌糊塗。
他捏了下她鼻子:“你像個小孩子,怎麽辦呀?”
“什麽怎麽辦?我都活到三十歲了你才來問我怎麽辦?”她無視這個問題,早個十來年,她興許還有興趣去改變生活方式。而如今,一切習慣好好壞壞都根深蒂固,要改變,對她的生活必然是一場驚天動地。
大約,這是人越老越不願意搬家的原因。年紀越大,對于新環境的适應能力便會越弱。
他笑起來,寵溺地吻在她發際道:“好,好,不怎麽辦。你愛怎麽辦就怎麽辦。”
她睜開眼,略擡頭朝他笑,心裏有着被深深寵愛的幸福。
多年來,她身邊只有個白崇俊,她不知道女人在戀愛的時候是否都是如此被寵愛,她只知道,白崇俊與她之間的關系,從未纏綿香豔若此。
他偶爾也會甜言蜜語,會與她的軀體激烈纏繞。但他望着她的眼中,從未有過這刻入肺腑的情深,他在她耳畔低喃的情話亦從未這般燙入她心
坎裏。
在這如海的深沉寵愛中,連她自己亦有些陌生的刁蠻偷偷跑了出來:“你別想扯開話題,若是我今後再發現你監視我……我便……真找別個男人結婚去。”
她從前從不敢對白崇俊開這樣的玩笑,怕他覺得她在暗示着催他結婚。
而康繹行,她明确地知道他與她同聲同氣。
他永遠是那個夏日裏用摩托載她載到迷路的少年,他們的關系清澄得如同透明的水流。
多好,有個男人,可以與她一同游離在人情世故之外。手牽着手,心貼着心,胡天胡地,胡言亂語……
他皺起眉頭:“在我的監視下你都可以當衆應了人求婚,要我怎麽放心你?”
“這是個意外,他向來都不大樂意提結婚的事,我怎知他會選在這場合當衆求婚?若我當時拒絕了他,他面子往哪裏擱?等哪一日,彼此靜下心來,我自然會告知他實情。”她低低承諾。
望着他依舊不快的面容,只得繼續解釋:“方才在車裏,他突然……你知道他近一陣一直在忙公司的事,許久不曾親近我……總之,今天就是意外疊起……”
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眸中打出濕意,浸潤了滿眼的笑:“剛才他想上來……”
“哼……”他頗有不滿,卻敢怒不敢言。
她的臉輕輕在他壯碩的肩頭蹭了蹭:“我撒了謊,将他騙走了。”又補充道:“良心不安……”
他作兇狠狀抓住她的下巴道:“你讓他上來了便安了嗎?”
她明眸閃爍,笑意嫣然:“你竟然……是在……吃醋嗎?”
他被她不常見的頑皮逗笑,輕吻落在她發端。又認真道:“明天一早我便帶你去找他,與他說清楚,将戒指還給他。”
她一驚:“明天一早?你不要那麽……急……嘛……”聲音越來越小:“給點時間緩沖一下,所有人都見到我應了他求婚,隔天便吹了,他一樣沒法做人……”
他急道:“你怎麽那麽多借口?”
她小聲嘟囔:“你不是也沒離婚嗎?”
“我如今的狀态與離婚沒有分別,你呢?我時時吊着一顆心怕你哪根筋搭錯真去與他領證。”他将手攏在她腰上,緊緊将她拉貼在身邊。
“你離婚,我也去離一次婚,公平。”她慵慵笑道。
他嘆息:“世上任何事都有代價,這公平你要嗎?”
“那你呢?”她幽幽問道:“你的婚姻付了什麽代價?”
“我的婚姻令我錯過你十五年……”他試圖避過這個事實帶來的胸中翳悶,開玩笑道:“興許,還要加上一筆不菲的贍養費。”
“啊……”唐笙雨在他手臂上輕掐一把:“你讓人在原本該是我的生活裏
養尊處優了十五年,如今還要将我的錢分給人?我多冤屈……”
康繹行喜上眉梢,他轉身伏在她上方,望着她的眼睛:“你是在跟我求婚嗎?”
她揚了揚下巴,一臉蠻橫地道:“我不與你結婚那些還是我的,總之你把我的家當都分了。”
她驕橫耍賴的模樣令他又心思蠢動起來,俯身密密吻她,一手撐在她身側,一手留戀在她一身香肌上樂而忘返。
在她耳畔低低道:“多少錢都賺得回來,我最後悔的是将你分給白崇俊四年……笙雨,我無心的,我真的無心将你弄丢……”
她被他呢喃得濕了眼眶,抱緊他:“你可知道,若我不是始終對你無法釋懷,這些年來,我命裏不會只有白崇俊一個。你将我分出去的,不會只有四年。為了這‘僅僅四年’,我與歲月及人生的這場苦戰卻幾乎令我戰死沙場……正如你說的,一切都有代價……這興許,便是這份愛的代價。”
他的吻落在她肩頭,因為将她遺落,他也付出了代價,他亦在長長的思念與灰心中度過了無數個晨昏。
如今捧她在手心,生活才驟然完整。而他,方知道再華麗的人生,再輝煌的事業,都需得她嫣然笑意點睛描摹。
他微微擡起她身子,令她貼合他的又一次緊密靠近。她在他身下呼吸淩亂,神情糜糜,口中低語着:“幸而你來了,繹行。不是每一次代價都會有回報,不是每一次等待都等得到心裏那個人。我三十歲生日遇見你與露易絲吵架,我以為你是命運派回來害我的,我沒想到……沒想到……你是來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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