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兩天前,夜裏。
梅寶正在獨居的住處收拾行李包,把那條綠色的裙子匆匆塞進背包。有人敲門。
梅寶警覺,停下手邊的動作,從床墊下掏出兩把槍,一把牛仔褲的後腰,一把捏在手裏,向門那邊無聲靠近。
敲門聲持續了幾分鐘,不像是收水費電費衛生費的人。
她從貓眼裏往外窺視,看到醫生那張微微變形的臉顯得異常愁苦。
梅寶于是想閉門不見。
醫生有點不耐煩了,大聲喊:“小梅,我知道你在家,開門啊!”
梅寶怕惹起鄰居的懷疑,如果報警就更麻煩。她把門打開一條縫,從裏面冷冷地看着醫生。
“你來幹什麽?沒事回去吧。”
醫生試圖擠進去,說:“你讓我進去說話呗,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說。”
梅寶一只手把他拒之門外,說:“你什麽都不用說。我們就此分道揚镳,以後不要說認識我。”
醫生眨了眨眼睛,說:“你這是已經打算跑路了?——你不能就這麽丢下我!”理直氣壯地吼。
正趕上一個老太太下樓路過,側着眼睛過去了。
梅寶煩極,把他讓進屋子裏來,門一關,然後槍就頂到醫生的腦袋上,“你說的對,我應該現在打死你,把你當屍體藏在壁櫥裏,等你化成屍水讓樓下的人報警給你收屍。”
醫生舉着雙手無辜地說:“我不是要纏着你,是來給你通風報信的——知道麽?最新消息,王首陽已經把咱們給供了出去。咱倆的名字就在七處挂牌了。”
梅寶用槍抵了抵他的鬧嗲,皺眉說:“王首陽供出你沒問題,他怎麽可能知道我?我又沒有以俠成員的身份和他打過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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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怎麽沒有……你那身份證以為是街上200塊錢一個辦來的麽?”
梅寶略微吃驚,“那是王首陽經受的?!”
醫生點頭,“貨真價實的。”他輕輕用一根手指推開梅寶的槍管,“我就是來跟你說這個事的。你心裏有個數,我們本來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現在更是同病相憐同舟共濟……”他如往常一樣信口開河。
梅寶握槍的手按住額頭,煩躁地在屋子裏踱步。
七處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不想沾邊的組織,現在居然在那裏挂上名了。不知道她是什麽等級的任務,會受到什麽程度的追殺……真是越怕什麽越來什麽,她這輩子就沒消停過。
醫生還在那裏試圖說服她相信他們之間是存在深厚情誼的,這個時候更要團結禦敵。
梅寶實在犯得夠嗆,擡手給他一槍。槍上裝了消音器,聽上去像是橡皮子彈的聲音,但是實際效果足以致命。
醫生眼疾手快,一矮身抱頭躲過,還嬉皮笑臉地說:“咋還急眼了呢?這不是和你商量正事呢嗎!”
梅寶看這個厚着臉皮打不死嚼不爛的玩意,洩氣了,把槍收起來,背起一個雙肩包就要跑路。
醫生不怕死地攔着說:“內個,你就算實在要各跑各的,我也沒辦法,但是,咱倆之間有筆帳是不是趁這個機會算一算?”
梅寶說:“什麽帳?”
醫生說:“內個……別裝糊塗了,你懂的!”
梅寶說:“……滾!”
醫生說:“你欠我的車錢!還有你上次在我那拿的藥還沒給錢!這兩個加起來你說得多少錢?你就這麽走了,以後天南海北的沒個信,我找誰要去?不就成了爛帳了?!你要走也行,把帳結了。”
梅寶又反手把槍從後腰抽出來說:“我沒錢。要不你去找閻王要好了。”
醫生說:“那那那——你又掏這玩意幹啥?這不跟你商量嗎——我有個辦法可以解決你沒錢和跑路的兩個問題,其實這兩者并不矛盾。”
梅寶挑眉,示意他幹脆點別磨叽。
醫生抓緊機會從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和筆,然後用圖解的方式開始了他的講解。
他現在上面畫了一只簡筆畫的雞一樣的圖形,又畫了一個小圈,說:“這個是中國地圖,我們在這裏。”
然後他從這個點開始運筆向下,一只向東南劃去,最後滑到雞後腿的邊緣部分,擡起頭,堅定地說:“我們就往這裏跑,從這裏——”他筆一戳,直接戳出去,“越過邊境,進入金三角,最後的目的地是這裏!”他點了點雞屁股下面的某處,“泰國!”
梅寶說:“……去幹什麽?”
醫生滿懷抱負地說:“可以幹的太多了。我想好了,憑你的條件在那裏一定可以賺到錢。畢竟那裏你可以找到很多的同道中人。而我也正好是大展拳腳施展抱負的時候了!——讓我們攜手在那裏打下一片……”
話未說完,醫生就突然咚地種種摔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梅寶趁他說到天花亂墜出果斷出手,一記手刀把他敲暈。猶豫着是否補一槍的時候,又覺得沒有必要,就把他手腳捆上,丢到櫥櫃裏自生自滅。
梅寶整理完室內,确認不會落下什麽重要的線索,最後轉身開門離去。
她出了樓門,走了幾步,就敏感地發現有人在跟蹤她,是兩輛來歷不明的車。
她加緊了步伐。
車子也加快了跟蹤的節奏,一輛車停下來,四個滿臉橫肉的男人向她靠近。
梅寶突然拔足狂奔,四個人見狀也奮力追逐。
梅寶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來頭,又為什麽要抓她,但是不管是誰她很顯然沒有就範的打算,因此也沒有手軟的道理。
她一邊跑一邊出手連發兩槍。
黑暗中兩聲悶響,為不可聞,但是身後四人中有兩人于行進中無聲地砸到在地上。
另外兩人也意識到了危險,不敢冒然跟進。
他們鑽進後面的車子,在深夜的暗巷裏穿梭,追逐着梅寶的身影。
要玩貓鼠游戲的話梅寶自認不遜色,打游擊戰她也會贏得最後的勝利。只是有點對不起明早起來打掃街頭的環衛大媽,給她平添許多麻煩。
巷戰中梅寶神出鬼沒地狙擊敵人,兩輛車裏的人很快就失去戰鬥力,車裏一片死寂。
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情并沒有完,後面不知道還有怎樣的追兵和敵人。
她提槍走出這黑暗的一區,外面有路燈的地方遠遠開過來一輛車。
她捏了捏手裏的槍,蓄勢待發。
車停下來,裏面走下來一個人,見了她笑吟吟的一副慈眉善目面孔,沖她招手。
梅寶略一愣,沒想到竟是他。
錯愕間,她略微疏忽,意識到的時候為時已晚,只覺脖頸間微涼,擡手一摸拔下一根毒針,上面不知道淬得什麽毒,麻痹的感覺幾秒鐘內開始擴散,她遲緩地想要舉步逃離,卻只挪了幾步就最後癱軟在地,呼吸也漸漸沉重。
“難道我的終點是在這裏?……死在黑暗裏,不知道的地方……”
随即她的思維也開始麻痹起來,最後只來得及想到一個人的名字,“……忠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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