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占有欲

趙旭寧身上不僅有燒烤味, 還有酒味。

他吃完午飯就回家,進房間裏門一鎖,打算借酒澆愁。

然而平常喝得少, 幾瓶酒下肚他就覺得胃裏火燒火燎,整個人往牆上一靠, 沉沉閉上眼開始犯困,連衣服都懶得換就往被窩裏鑽,光怪陸離的夢做七八個,翻來覆去好像跟床有仇。

不過醒來後又是新的一天。

周一的早晨,宋知音照例去店裏。

她剛做好營業準備, 扭過頭看到第一位客人, 心想怎麽看上去胡子拉碴的。

趙旭寧一夜沒睡好, 自然沒什麽精神頭,刷牙的時候覺得自己肯定酒精濃度不合格, 車都沒敢開就出門。

他甚至是打哈欠道:“一杯冰美式。”

宋知音嗯一聲, 想起來自己忘記開空調, 按一下遙控, 看他還站着說:“打包嗎?”

趙旭寧有話想問她,卻知道自己沒有合适的身份,或者說壓根沒有這個資格,只說:“在這兒喝。”

他仍舊坐在窗邊的的位置,斜斜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小憩。

宋知音頭一次知道落拓兩個字在人身上有如此具體的表現,都忍不住想給他扔兩個銅板。

趙旭寧不知道自己看上去有這麽可憐,還以為已經收拾好所有情緒, 跟平常差不多的樣子。

他深吸口氣, 在上咖啡的時候問道:“昨天那家店你覺得怎麽樣?”

宋知音聳聳肩說:“名不副實。”

買單的時候她都想翻個白眼, 畢竟這個價格這個肉的品質都不怎麽樣。

趙旭寧看她一臉失望,鼓起勇氣說:“我知道有一家還不錯。”

換個男人的話,這句的下文其實很明顯,不過宋知音沒往下接,心想他總不會是打算約自己吃飯吧。

她笑笑說:“今天是新豆子。”

趙旭寧已經有心理準備,手掐着大腿說:“那我試試。”

宋知音推一下杯子示意,轉身回去忙碌。

她把電視打開,從櫃子裏取出工具,态度嚴謹地稱着烘焙材料。

趙旭寧盯着她的背影看。

宋知音今天穿的還是牛仔褲和T恤,頭發紮高後盤起來,腰上綁着碎花的圍裙。

她來上班都打扮得很簡單,如果不是口紅和眉毛的話,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素面朝天。

趙旭寧當然知道是為方便。

因為她幾乎不開車,有時候甚至是騎自行車,慢悠悠地從經過大貨車的旁邊,叫看的人膽戰心驚。

女生的态度,從細節中都是可以窺見端倪的。

起碼除了今天,趙旭寧一直是精心地拾掇自己,服裝的搭配都要在睡前仔細想過。

他深吸口氣,兩口把咖啡喝完,過去說:“再要一杯。”

宋知音茫然地眨眨眼,心想他一看就睡眠不足,這麽喝法心髒怎麽受得了,奇道:“你今天有事嗎?”

開學後的周一周二就是趙旭寧的休息時間,他莫名生出期待來說:“很有空。”

宋知音猶豫着要不要幹涉別人的想法,還是說:“不忙的話可以趴着睡一會,比喝咖啡有用。”

趙旭寧很中二的覺得自己喝的不是咖啡,是無法訴諸于人的心事。

不過他還是決定接受這個建議,說:“好,打擾了。”

客人做什麽都是自由,反正店裏本來就空蕩蕩,宋知音大方道:“沒關系。”

又把電視的聲音調低,空調的溫度調高。

趙旭寧摸着自己的後頸,隐約聞到十六歲那年的氣息,心安理得的睡過去,

人在某個瞬間,是會被帶到回憶裏,宋知音看着他的樣子,想到念書的時候。

初三那年,為了應付體育中考,全年級的學生每天需要早到跑步。

但試圖逃跑的人總是不少,為此衍生出抓捕小隊到處巡查。

宋知音那陣子胸部發育,人多的時候大步走路都不好意思,自動跟老師請纓。

她成績好,不過分的要求都會被允許,因此揣上本子明目張膽地逃避,然後直奔三樓去碰碰運氣。

趙旭寧那天正好沒去。

他自己本來就有晨跑的習慣,懶得紮堆擠着,自己趴在教室裏睡覺,壓根聽不見腳步聲。

非常巧的,只有他一個人在,宋知音蹑手蹑腳地靠近,本來想吓他一跳,最終還是沒張嘴。

她抱着自己的本子看了一會,轉過身只對其他學生鐵面無私。

那年被放過,趙旭寧渾然不知,就像此刻不知道她的目光也在自己身上停留。

宋知音看着他的後腦勺,心想還是圓頭好些。

她自己的就很扁,是她奶奶的傑作,老人家恨不得拉個橫幅表示得意,至今認為孫女的好成績全靠這顆頭,為此不止一次在道德上風,指責她媽沒顧好她哥的頭。

婆媳之間,一筆爛賬,對錯至今很難講。

不過對着有血緣的後代,都是同樣的照顧。

這麽想着,宋知音拉開抽屜看還有多少現金,把所有零錢都湊一起,發現還不到五百。

現在來店裏的都是掃碼的客人,現金還是前陣子那幫初中生們給的,她想給她奶奶拿個中秋紅包都不夠,又去翻包找銀行卡。

卡,宋知音也沒帶。

她今天背的包很小,更多是作為配飾,只能臨時搜索着怎麽無卡取現。

趙旭寧一覺睡醒,就看她眉頭緊鎖,咳嗽一聲說:“怎麽了?”

宋知音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口袋,心想應該是帶錢包的人。

然而下半身,對男人來說實在太敏感,趙旭寧只覺得自己的背都繃直,手不自覺地捏着褲腿。

宋知音倒是沒發現,仰起臉說:“你有現金嗎?”

趙旭寧還真有,手忙腳亂掏錢包道:“要多少?”

宋知音現在很少看到随身攜帶大量現金的人,撐着臺面站起來說:“你有多少?”

趙旭寧抽出所有鈔票說:“我也不知道。”

他只是以備不時之需,實則很久沒有動過。

男人這個姿勢真是帥,宋知音雖然不是白拿,卻仍舊覺得他的魅力更上一層樓。

她在心中唾棄自己,目測着說:“一千有嗎,我微信轉給你。”

趙旭寧點點頭,挑出看着新一點的幾張說:“要紅包殼嗎?”

他以己度人,覺得大概也就是用在這上頭。

宋知音本來打算直接給錢就好,詫異道:“你還随身帶這個?”

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

小地方生活,人情往來是第一大事。

趙旭寧已經習慣,說:“偶爾用得上。”

宋知音豎起大拇指道:“你真是居家好男人。”

好男人?仿佛不是能叫人高興的誇獎。

趙旭寧一時沒控制住道:“昨天那個呢?”

宋知音嘴角的弧度果然向下,說:“跟你沒關系吧。”

她心想男人對自己曾經的追求者果然會有占有欲,這都管到她身上了。

趙旭寧自知失言,沉默把錢遞給她。

宋知音先給他轉賬,這才收下來。

她把錢放在收銀臺裏,洗洗手開始剝花生。

清脆一聲,趙旭寧坐回位置上。

他想要緩和此刻的氣氛,只能張張嘴欲言又止。

正趕上趙如靜例行關心哥哥的進展,看完他打的字很是恨鐵不成鋼。

【清蒸】:你真是個人才,是我我也去找別人吃飯。

趙旭寧也很後悔,心想自己可真能雪上加霜。

好在趙如靜比較靠譜,很快給出建議。

【清蒸】:你跟她說,我的月餅不用寄,我會回家。

快過節,宋知音已經找出穩定的配方來,打算後天挑燈夜戰,給朋友們都寄一圈。

她跟趙如靜還保持着良好的關系,早說好給她寄一盒。

趙旭寧遺憾于自己沒有妹妹的社交能力,以此為由過去搭話。

宋知音頭也不擡,只有個鼻音作為回答。

趙旭寧心想總不能放過這個突破口,問道:“花生餡的月餅嗎?”

宋知音猛地捶一下花生,留下四分五裂的殘骸,還是輕輕嗯一聲。

她生氣的樣子,其實更生動。

趙旭寧撓撓頭說:“我幫忙吧。”

宋知音難得有些刻薄道:“從事本行業需要健康證。”

她雖然是小店,也要照規程辦理的。

但趙旭寧覺得實在太巧,說:“我有。”

他開舞蹈班之後,每隔三個月都會去查有沒有傳染病,是對學生們的負責任。

宋知音本來以為這玩意又不是大學生們都去考的教師資格證,一時被噎住,沒想出更好的借口拒絕,趙旭寧已經伸出手。

他的手指修長,指甲剪到底,指尖圓潤。

宋知音想着彈鋼琴肯定很合适,手裏的筐被他拿走。

她心跳下意識漏一拍,仍舊被他的親近迷惑,只能告誡自己,這都是男人的占有欲。

作者有話說:

第一遍沒複制好,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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