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圖謀是你

耳邊一聲驚雷炸響, 震得孟年魂魄險些從軀殼裏飛出去。她被吓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一張嘴就差點咬到舌頭。

“您您您別開玩笑!”

葉斂大概早就料到她的反應,無所謂地笑了笑,語氣卻十分認真:

“我從不開玩笑。”

轟隆一聲雷響——

有白光透過窗戶刺了進來, 葉斂擡腕看了一眼時間。

“還記得我告訴過你的手機報警方式嗎?”

孟年大腦仍是一片空白, 聽着男人問了兩遍,她僵住的思路才重新接上。

他的話題總是轉變得很快, 問題頻繁得像一個接一個砸過來的球, 經常叫她來不及接這一個的時候, 下一個就又扔過來了。

她幹巴巴開口:“記得。”

“說說。”

“鎖屏鍵與下音量鍵,按兩次。”

“記性不錯。”葉斂贊揚道, “如果有任何問題, 要記得按。”

“……”

時間一分一秒往前走,孟年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她腦子裏塞滿了問題, 一時間竟然不知先問哪個。

太突然了。

是不是她剛剛幻聽, 聽錯了?

“不急回複,”男人起身, 走到窗邊, “你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認真考慮一下。”

唰——

窗簾阖上。

“孟小姐,我靜候你的回複。”

“……”

葉斂走後,孟年又是一宿沒睡好。

轉天七點半,程念準時來上班,她早上收到了雇主的囑托,說小姑娘大概還睡着, 不用特意叫她起來吃早飯。

程念退役以後便專心做私人保镖的工作, 對于付自己酬金的人的要求向來無條件服從, 也不會問緣由。

她到孟年那以後, 悄悄開卧室門看過,人确實還在睡,于是她沒有打擾,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接連三天,孟年都沒有再見到葉斂,她一直揪着的心終于又落了下去。

孟年手托着腮,坐在窗邊的小桌前曬太陽。

她沐浴着雨後的陽光,手指一下一下輕輕點着臉頰,輕喃:

“我就說……肯定是逗我玩呢。”

換成葉斂?

她想都不敢想。

幾天來沒有葉斂的任何消息,倒是葉存禮的禁閉時間過了,又開始不安分。

孟年以為自己的意願已經表達得很強烈很明确,葉存禮在她這傷過自尊,高傲如他,該知難而退了。

可惜她沒有料到男生除了高高在上的自尊以外,還有強烈的不甘。

不知道葉存禮在葉奶奶面前說了什麽,這日午飯過後,老宅的趙嬸來傳話。

“學校那邊已經辦理好了一年的休學手續,孟小姐就先委屈住在這一段時間吧。”

“那我被葉存禮帶走的東西,他是不是該還給我了?”

葉存禮正好大步走來,他進門聽到這話,笑了聲,“奶奶是說你暫時留在這養傷,等好一點了,就跟我出去住。”

孟年不可置信地望向出聲方向,“不可能,我跟葉奶奶說了我要退婚,你們不能強迫我。”

葉存禮得意地晃到她身邊,擺了下手讓趙嬸先出去。

“你外婆知道你這麽叛逆嗎?如果被她知道你自作主張要退婚,她會不會為你擔心?她會不會覺得,你是受了你母親的影響才變成這樣的?她身體不好,你确定要這樣做嗎?”

葉存禮惡意滿滿地笑着,“年年,我知道你母親的死你一直耿耿于懷,但我不是你父親,我會好好對你的。”

“而且,我奶奶要為葉家的名聲考慮啊,我都把話放出去了,說葉家有大喜事要發生,這時候我們的事黃了,還是被人退婚,葉家不要臉面的?年年,你不要太天真了,我奶奶是喜歡你,但葉家的體面要排在更前面。關于退婚這件事,沒有一個人能幫你。”

孟年想起來幾天前夜裏,葉斂對她說過同樣的話。

原來,葉存禮真的不是蠢,他是狠毒。

他知道後果,所以才會肆無忌憚地去做。

孟年臉色煞白,渾身都在發冷發抖,“你無恥!”

趙嬸無奈搖頭,走了。

葉存禮目送人遠去,轉身,看向屋裏柔弱可欺的女孩。

他背靠着門板,反手将門合攏在身後。

咚——

關門聲如一記重重的音節敲下,落在一首催命曲上。

男生目光幽深,緩步逼近。

“年年,我對你哪裏不好,你這麽排斥我?”

“你看不出來我有多喜歡你嗎?你的眼睛瞎了,心也是瞎的嗎?”

“難道你真的和別人搞在一起了,所以才不願意讓我接近?”

葉存禮唇角微勾,輕聲說着:

“你現在受傷了,怎麽不見那人來關愛你?是沒有的吧,你還是幹淨的,對嗎?是完全屬于我的。”

他被關了兩天,沉下心來想了許多,越想心态越扭曲。

自從轉學到南城一中和孟年相識開始,到現在四五年時間,他一直追在孟年身後。

之前沒覺得有什麽,可最近他被人看的笑話越來越多,流言蜚語纏身,奶奶都對他十分失望。他回憶過去才猛地發現,孟年竟從未正眼看過他!

她實在是沒有心,他都這麽有誠意了,她竟還将他的真心棄之如敝履。

男生目光執拗,繼續往前靠近。

孟年害怕地往後退了退,她看不清情況,因此更加恐懼。

“別過來……”

孟年驚懼不安,煞白着小臉,嘴唇顫着,她舉起自己的盲杖,用力向前揮。

她拼盡全力,卻因為失去光明而找不準方向。

盲杖被葉存禮輕而易舉抓在掌心,一把奪走。

“和我在一起有什麽不好嗎?只要接受我,這家裏還有誰敢輕視你?”葉存禮聲音幽幽,宛如從地下裂縫的岩漿中爬出來的惡魔,“有我小叔在一天,整個東城都不敢瞧不起我,你的身份會因為嫁給了‘葉’姓而變得更尊貴,這難道不是你一直努力的目标嗎?”

葉存禮想,假清高也沒關系,誰讓他喜歡呢。他可以滿足她所有的虛榮,只要她願意對他露個笑臉。

渾身散發着黑氣的惡魔叫嚣着靠近,意圖掌控并污染瑟瑟發抖的女孩。

他朝她伸手,語氣中帶着蠱惑:“你現在眼睛沒好,最缺人愛護,我可以給你想要的。”

孟年被他自負的發言惡心得想吐,胃裏翻江倒海,就像是吃了酸腐發臭的隔夜飯一樣。

她感覺到葉存禮身上那股苦澀的橘香逼近,慌不擇路往後退,她眼睛不方便,盲杖又被人搶走,不知道自己的退路在哪,只能像個無頭蒼蠅亂碰。

哐——

一聲巨響在兩人耳邊炸開。

葉存禮只感覺到自己耳邊飛過一道淩厲的勁風,迫人的殺意貼着他的身側而過。

他麻了半邊臉頰,停下動作,緩緩轉頭。

不遠處的牆邊靠着個十分漂亮的女人。

棕色卷曲的波浪長發披散在肩頭,她抱着手臂,眸光冷冽,投來犀利的目光。

對方渾身散發着強大的氣場,禦姐範兒十足,勾人的媚眼裏沒有一絲女人的柔情,反而是狼盯上羊一般,野性十足。

她火焰般耀眼的紅唇微啓,嗤笑:“滾出去。”

葉存禮大腦嗡得一聲,呼吸停滞,全身穴道仿佛被定住。

女人耐心告罄,“啧”了聲,腳踩着銀色細高跟,幾步走到近前。

在男生吓得魂飛魄散的目光裏,她擡手拎起他衣領。

開門。

嘭——

把人扔了出去。

葉存禮灰頭土臉重重摔在院裏,程念冷着臉關門,然後走到牆邊,把剛剛朝葉存禮扔的迷你飛刀從牆裏拔出,塞回裙子內側的口袋裏。

空氣裏那股叫人厭惡的味道消失,孟年劫後餘生般,踉踉跄跄撲進沙發裏,後怕地縮成一團。

嗡嗡——

程念的視線從孟年身上收回,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機。

上面是和葉斂的聊天框。

因為臨時多了一單委托,合作方給的非常多,她難以拒絕,于是她葉斂請假,申請今天提前一個小時下班,為表自己違反合同的歉意,她給對方轉賬,返還了一個小時的薪酬。

剛剛那聲震動是葉斂回複:【知道了。】

轉賬還沒領。

程念若有所思,原先說好的可沒有清理騷擾者這一項,剛剛算她靈活機變處理危機。

她擡頭看了一眼孟年,低頭,敲敲打打:【錢別領,我應得的。】

**

葉存禮狼狽地回到自己的住處,趙清憶正等在門口。

見他走近,趙清憶迎上來,關切道:“她說什麽了?”

葉存禮黑着臉,略過她徑自進屋。進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私人領地,他再壓抑不住怒火,将桌面上的東西盡數掃落在地。

嘭——

楊詩蘭高價買來的古董花瓶就這麽碎成渣,葉存禮仿若未聞,見到什麽砸什麽。

動靜太大,把好多人引了過來,趙清憶心裏咯噔一聲,擋住衆人視線,把門關好。

她轉身看向盛怒的男生,心裏酸澀不已,“她又拒絕了你是嗎,你就這麽生氣?”

趙清憶委屈道:“你就天天上趕着,一點尊嚴都不要了嗎?”

葉存禮紅着眼睛,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咬牙。

他哪裏是氣孟年的拒絕,他是因為那個女人。

一想起來自己像垃圾一樣被人扔出來,葉存禮就恨得牙癢癢。可他偏偏不敢做什麽。

如果他沒猜錯,孟年屋裏的那個漂亮女人就是他小叔請來“監管”孟年的。

順便也是監管他。

他做的那些事雖然确實能逼迫孟年就範,但他小叔最看不得這些肮髒手腕。

小叔還沒罰他,但他知道,如果自己再肆意妄為下去,那一天就不遠了。

那個女人就代表小叔的态度,剛剛那樣趕走他,就是小叔對他最後的警告。

葉存禮臉色變了又變,心裏窩的火更勝,他一把摟過趙清憶的肩膀,眼底陰鸷,“你說的圈子裏那些傳我閑話的人,聯系方式有嗎?”

趙清憶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抿唇,“有,你想做什麽?”

男生冷笑,往外走,“找人撒火。”

**

程念提早一個小時送來晚飯,看着孟年吃完才離開。

晚上八點剛過,孟年準備回房休息,電話突然震了起來。第一個電話她沒敢接,于是男人又打了一遍過來。

孟年深吸了口氣,接通。

她謹慎開口:“您好?”

電話那頭愣了下,而後輕笑出聲。

“怎麽,幾天不見,孟小姐更客氣了。”

孟年握着手機,紅了臉。

她羞赧地低頭,穿着拖鞋的腳不自覺地蹭了一下地面。

“這也不算太客氣吧,”她軟聲嘟囔,“我還以為您不會再聯絡我了。”

葉斂站在院裏,透過窗戶看向室內昏黃的燈暈,揚眉。

夜風吹過他的黑色襯衣,敞開的領口像是被手撥弄了兩下,微微搖擺。

“我說過不是玩笑,”他低聲道,“我充分尊重你的想法,所以不會催你。”

“三天時間,也不知道夠不夠?”

孟年驀地想起來白天來這鬧事的葉存禮,鼻子一酸。

葉家也不全是葉存禮那樣蠻橫霸道鼻孔朝天的人。

葉斂……

他的名字和他的性格一樣,溫柔內斂,充滿紳士風度。

葉斂:“我以為你會理解,我只是在給你時間認真考慮。沒想到你竟然在怪我沒有來找你。”

孟年耳根發燙,唇瓣動了動,半天才“哦”了聲,小聲反駁:“我才沒有怪你。”

她話音落,半晌沒聽到動靜,除了風聲。

突然某個時刻,孟年腦海裏靈光一閃,驀地意識到什麽。她站起身,擡手摸向一側牆壁,然後朝着窗戶的望向望去。

她聽着電話那頭偶爾出現的風聲,壓低聲音,不可置信道:“你那裏,是在刮風嗎?”

一牆之隔,男人的身影幾乎都融入在了夜色裏。

葉斂看向大門,勾唇,嗓音低啞:“孟小姐推開門看看不就知道了?”

“……”

五分鐘後,葉斂再次成功踏入客屋。

孟年拘謹地坐在他對面,身體板正,如臨大敵。

葉斂失笑,懶散地靠在沙發裏,慢悠悠:“孟小姐不必緊張,我沒有惡意。”

孟年緩慢地點了下頭,臉上明顯是不相信的神色,“好。”

“糟糕了,孟同學竟然也學會撒謊了?”

男人調笑的話語叫女孩的頸側又漫上一層紅色,她低下頭,支支吾吾,接不上話來。

好在每次他開玩笑都是點到為止,他很懂分寸的把握,并不會給人一種冒犯的感覺。

葉斂的視線牢牢黏在女孩的身上,試圖從她身上找到蛛絲馬跡。

“這幾天我去了京城出差,”葉斂說,“飛機一落地,我就來找你了。”

白天發生過的事程念都如實告訴了他,他幾乎都能想象出她有多無助。

就像那天在樓梯上見到的那一幕,要哭不哭,讓人心疼的堅強。

“今天有不開心嗎?”

葉斂試探地問了一句。

女孩詫異擡眸,他突然後悔,“算了。”

葉斂怎麽會沒有掌控欲呢,他有,甚至比葉家的其他人更甚。

但他卻不舍得用強迫她回憶的方式來滿足自己的私--欲。

他們之間的關系遠沒有那麽親近,她并不信任他,有些問題的的确确逾距,問出口只會給兩個人都徒增煩惱。

就在葉斂打算重新再起一個話題時,女孩猶豫半晌,終于鼓足勇氣。

她依舊是怯懦膽小的望着他的方向,輕聲:“程念姐姐很厲害,幫我把人趕走了,我知道都是你的囑托,我其實……”

她聲音顫了下,“我其實真的非常感謝你。”

葉斂只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人捏了一下似的,酸酸的,微疼,不算太陌生,但這感覺真的叫人很不喜歡。

“白天葉存禮說,他的所作所為是為了讓葉奶奶妥協,他成功了。”孟年語氣失落,頭又垂了下去,“你說對了,是我太天真。”

葉斂別過頭,悄悄呼出胸腔的郁氣,冷靜道:“葉家世代都是商人,商人趨利,會這麽想也是正常的。”

“商人趨利……那你,是為了什麽呢?”

女孩的語氣很輕柔,仿佛随口一提,話語如蜻蜓掠過湖面,幾乎沒掀起什麽波瀾。

葉斂安靜注視她良久。

長久的靜默叫孟年不安,軟軟的、怯怯的:“葉先生?”

聞此聲,葉斂忽而慢慢勾起了唇。

“我當然也有利可圖。”

“我所有的決定一定經過了深思熟慮,所以你不必懷疑我的誠意。而你,恰好也需要一個一勞永逸的方法去應付家裏人。”

孟年主動提起這個話題,原本想拒絕,可葉斂把話說得這樣明白,反而引起了她的好奇。

“我哪裏值得您圖謀的呢?”

當然有。

葉斂低頭笑笑,心裏話還不能說,不過一些說無傷大雅的假話來騙騙小孩子還是可以的。

“簡單來說,就是我作為家主,作為集團的負責人,需要一樁穩定的婚姻來穩固人心。”

“我雖然沒有很了解你,但經過短暫的相處,發現你很符合我對另一半的要求。”

“容我重新介紹一下自己,我沒有什麽前任,更沒對哪個女人動過心,這點你可以放心。愛情對我來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但婚姻不是,它注定是我人生中的必需品,我想,你的情況應該和我一樣。”

孟年被他說得意動,尤其是那句“它注定是我人生中的必需品”。

至少在外婆還在世時,她沒有辦法去過自己期待的獨身生活。

外婆是個一根筋的人,喪女的悲痛過往叫她更加執着于給孟年找一個夫家。

葉奶奶總說孟年是個孝順的孩子,說外婆只有她了,不要叫外婆失望。

孟年總是想起外婆日夜傷心的模樣。

于是,她主動被這兩個字綁住,終生無法掙脫。

“葉先生,你會覺得我對外婆是愚孝嗎?”孟年不确定地問。

聽出她話裏的迷茫,葉斂又生出心疼的感覺。

她也才二十歲而已。

葉斂沒有經歷過她的童年,但設想她的處境,想來不會太輕松。

“‘愚’字又是從何談起呢?”

“你的外婆或許是希望多一個人來照顧你,不想她百年之後,你一個人無依無靠。她的初衷并沒有錯,是方法和态度出了問題。但這都是別人的錯誤,與你無關。你只要牢記——”

葉斂嗓音低沉徐緩,溫柔引導:“沒有人能逼你做出違背意願的選擇,你自己也不行。”

“想就是想,不願意就要拒絕。”

孟年聽得認真專注,突然又聽他話鋒一轉。

“當然,雖然一切以你的意願為主,”男人無奈地笑了笑,像是後悔自己說了太多的大道理,又給自己挖了個坑,“但我依舊希望,你不要拒絕我的提議。”

“請認真考慮和我結婚的事,我無疑是你最合适的人選。”

孟年呆愣半晌。

她緩緩背過身子,悄悄捂了下滾燙的臉頰。

“嗯,知道了……”

她不好意思地說。

時間不早,葉斂打算離開。

孟年有些詫異他沒有執着地要一個答案再走。

他每次都會在給她留下一個難題後選擇離開,他給她充足的時間與空間去思考。

如果是葉存禮,一定非要死纏爛打到把她惹惱才肯罷休。

葉斂随意一瞥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他淡聲道:“我不喜歡你拿我與別人相比,就算我比他強也不行。”

他忍了忍,将那句“你最好一下都不要想起他”給咽了下去。

不合适,不能說。

她還小,還要再耐心一點。

二人正對面站着,院子裏突然傳來一聲大喊——

“孟年!你在哪兒啊年年!”

被叫到名字的女孩愣了一下,而她對面的男人一下便陰沉了臉色。

很快,有人用力砸向門板。

嘭嘭嘭——

來人一邊砸門,一邊醉意朦胧地喊着孟年的名字。

葉斂深吸一口氣,“需要我幫你處理掉嗎?”

孟年從驚訝中回神,使勁搖頭。

雖然不知道大半夜葉存禮為什麽會來,但不管是什麽原因,都不方便讓他們叔侄倆碰面。

畢竟現在葉斂已經十分認真地同她提過結婚的事。

“麻煩您去我房間裏躲一下,好嗎?”

葉斂挑眉,發出一聲疑惑,“你說什麽?”

孟年往前探了兩步,擡手一抓,揪住了男人的衣服。

她輕輕拉了拉,紅着臉懇求:“真的不太方便,就稍微回避一下,就一會,我不給他開門,就把他趕走……”

葉斂的不滿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融化在她這一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撒嬌中。

他自己走去卧室,關好門。

孟年平複了一下呼吸,又用手背貼了一下熱度還未散去的臉頰。

她剛要去摸放在沙發上的盲杖,大門“嘭”地一聲,被人狠狠踹開。

孟年心頭一跳,驚吓得險些叫出聲。

這聲音與車禍時留下的記憶太像,她下意識雙手抱住了頭,在原地蹲下。

“喲,真開啦,這門真不、不結實,年年怎麽能住在這種破、地方呢……嗝……”

“年年呢?你在、在哪兒啊?出來見我!”

趙清憶架着醉酒的葉存禮,身體左搖右晃,難以維持平衡。

“阿禮,孟年不在這,你跟我回去吧好嗎?”

趙清憶後悔帶着他出去找人算賬了。

下午的時候葉存禮找到那些傳他閑話的少爺們,幾句話不合便大打出手。

好在那場子的老板是個人精,慣會調節矛盾,這才沒叫雙方把事情都鬧大。

各方都有自己不對的地方,都是仗着家裏長輩的權勢吆五喝六的一幫纨绔公子哥,有了臺階後便都各退一步。

不打架的結果就是兩邊人都喝了個酩酊大醉。

洋酒白酒啤酒混着來,喝了三個小時,沒一個是能自己走出會所的。

葉存禮喝多了就開始鬧,吵着嚷着要見孟年。趙清憶從小和他一起長大,太了解他,他高傲自負,受不了女人給的委屈。

趙清憶比葉存禮更清楚,他對孟年的執着,大多都來自于雄性本能的征服欲。

孟年越是拒絕,越是對他愛答不理,他就越是不甘心,越要占有她。

葉存禮聽不進去,把人推開,搖晃着起身。天旋地轉的景色中,他眯着迷蒙的醉眼,隐約瞧見一人影。

“那好像我的未婚妻啊……”

葉存禮酡紅着臉,帶着一身酒氣靠近,伸手要去抓那團模糊的倩影。

卧室內,一門之隔。

一直偷聽的男人再忍無可忍。

他冷笑着,解開袖口,将袖子往上卷到小臂。

他打開孟年卧室的窗戶,手掌撐在窗臺上,結實的手臂向下撐,身子騰空而起,動作幹脆從裏面翻了出去。

由屋後繞到正門,站在那個被葉存禮踹倒的破門前。

他聽了會親侄子在屋裏胡言亂語地狂吠,渾身的冷意徹底壓制住理智。

理了理褶皺的衣裳,挽起袖子,将腕表解下,揣進兜裏。

而後,走了進去。

作者有話說:

葉叔叔賣力自我推銷中……修羅場要來了!助攻渣男很快下線,馬上就迎來新階段!

ps:明天開始更新調回在晚20點,記得來看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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