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行差踏錯19
羲清覺得自己現在是前所未有的好。
日夜憂懼的事變做了現實, 他的心境卻奇異地平穩下來。
與其說是平穩,不如說是沖破了枷鎖的暢快。
他再也沒有什麽可害怕的,不必将神魂抽離軀殼、小心翼翼地以最後那抹尚未被魔息侵染的神識控制軀體, 不必擔心哪一天被師兄發現自己的魔修身份而被厭憎, 也不必克制着那些欲.望與觊觎、謹守着同門師弟的界限。
這些思緒落下, 僅剩的那一抹神識也被以極快的速度染上了墨色。
徹底放棄那些無用的堅持之後,羲清突然覺得前段時間的憂慮是如此的可笑。
說到底他有什麽可擔憂的?又有什麽可害怕的?
被發現了魔修又如何?被厭憎了又怎樣?
羲清站起身來, 随意将斷劍的鋒刃扔到了一邊, 胸.前那道貫穿的劍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他像是并未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勢,而是将全副注意力都落在對面人的身上。
羲清伸出手去, 想要抹掉簡以楊唇邊的血痕。
他看出了師兄是想要躲開的, 但是那洶湧如凝實質的魔氣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師兄再怎麽抗拒,最終掙紮的結果也只是極小幅度的偏了一下頭。
他躲不開。
這個認知讓羲清禁不住又笑了。
那只沾着血的手還是落到了簡以楊面頰上, 指尖壓着唇角抹過, 這樣粗糙的動作自然是擦不幹淨的, 何況羲清手上本就沾着血。
不過頃刻, 一道道血漬遍布在下半張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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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清注視着那張漂亮的臉被他玷污得亂七.八糟,星星點點的血色像是朵朵正開得妍麗的花, 其中最奪目的卻是……他的目光緩緩移到那因為染了血越發秾豔的唇上。
若是在小半刻鐘以前, 羲清是絕對不敢生出這種冒犯的想法的。
但是現在, 注視着那比花瓣還漂亮還柔軟的唇, 羲清一點兒也沒有掩飾自己的渴望。
像是察覺了他的觊觎, 對面人不自覺的抿了一下唇.瓣。
唇上斑駁的豔色因為這個動作被抹勻,上面甚至泛起了些不太明顯的水光, 羲清的喉結動了動, 毫不猶豫地吻了上去。
簡以楊:!!!!
!!!!!!!!
兩排感嘆號都表達不了他的震驚。
被親一口又不會少塊肉, 簡以楊在意的倒不是這個。
只是幹這件事的是羲清,這裏面就很有問題了!!
入魔了不等于腦子壞掉吧?!
還是對方眼瞎,把他認成了花著雨?
專業替身的簡以楊對後一種情況還是很熟練的。
但是這也對不上啊,按照劇情進展,羲清現在應該和花著雨還沒有接觸,更別說認錯救命恩人了。
問題太多,像是個攪成一團找不到頭的毛線球,簡以楊覺得自己腦子不太夠用,迫切需要系統幫忙分擔點思考!!
簡以楊:[統統統!!]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該不會眼前這個天命之子是魔修假冒的?!
羲清全不在意簡以楊沒有回應。
畢竟他所能想到的“回應”,也只有對方強行掙脫束縛,并指為劍、在他的要害來上一下。如此,還是眼下這種因為猝不及防、沒來得及反應的僵硬更合他心意些。
羲清無比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倒也不是全無防備。
凝成實體的魔氣自那繡着暗紋的雪袖探入,衣衫上的護體符文甚至都沒有支撐過一息,那只執劍之手的手腕就被牢牢地綁縛住。
這魔氣與它的主人同樣貪婪,在縛住手腕之後,又免不了繼續往上,纏繞住小臂後猶嫌不足,繼續向內深入,寬大的衣衫給了它足夠的發揮空間、任由它在其中肆虐。
懷中人在悶哼一聲之後,突然竭力掙紮起來,不過那欲要沸騰的修為卻被羲清先一步壓制住。
當年簡以楊在被取走道骨靈根後最虛弱的時期,正是被他照顧的,羲清清楚地知道師兄的命門所在。
而這會兒他更清楚,要不是在最開始就封住對方的修為,受此侮辱的師兄大概并不介意拼上全身修為、與他同歸于盡。
羲清深知以自己現在對魔息的掌控,師兄想要與他同歸于盡也是有些難度的,但是若是對方真的自戕于他眼前,羲清也是絕對不會答應的,這是他尋覓了這麽多個輪回才找到的人,怎麽可能再一次被他逃掉呢?
他的手仍舊落在那張被他沾染的滿是血污的臉頰上,指節微微用力,就強迫着對方打開齒關,進一步加深了這個吻。
在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那時候的感受——在師兄道骨靈根俱失,虛弱至極,只能由他來照料的時候——除了憤怒心疼之外,還有那被他強行壓在心底最深處本不該出現的……歡喜。
可望不可及的明月墜入泥濘,才終于讓他有了染指的機會。
他如何能不歡欣呢?
只是那時候這些陰暗卑劣的想法被道義壓制、被教條框住,只稍稍露出一點苗頭,就要被他死死地掐滅,因為那不該出現在正道修士的身上。
可是現在,他已然成了不擇手段的魔修。
——魔修。
羲清再一次咀嚼着這個詞,連帶着注視着此刻被他擁在懷中一親芳澤的對象,他覺得那真是再适合他不過的一個形容,他甚至無法理解早先的自己到底為何那般又懦弱又優柔寡斷,明明從最開始就該像現在這般做了。
羲清稍稍松開些許,給了懷中人一點喘.息之機,也可能是惡劣地想要看看對方如今的模樣。
也确實如他想的,好看極了。
柔軟的唇上是晶瑩的水色,蒼白的臉色因為怒氣染上薄紅,就連羲清本以為自己會看見的厭惡甚至是惡心的目光都沒有看到,對方這會兒的神情還更多的停留在因為猝不及防的發展而不可置信上,再襯着眼角那泛起的淚光,竟顯出幾分茫然之态。
羲清沒忍住,重又俯身覆了上去。
他惡意地将罪責歸咎于對方的引誘,即便他明白對方清醒後,最想要做的恐怕就是要将他碎屍萬段。
既然注定被痛恨至此,他為何不做得更過一些呢?
唇齒交疊間,羲清帶着點笑意低問,“師兄想要提升修為?這世上有比靈藥更便捷的法子……”
本來攬住人的手勾到了腰封之上,不及扯開,就直接以魔氣攪了個粉碎。
他輕喃:“我來幫師兄。”
簡以楊久違地被踹回了小黑屋。
他和系統面面相觑。
要是擱在平常,這會兒該是放松解壓時間,打游戲、看電影,再不濟和自家系統唠唠嗑、聯系一下感情也是一個選擇,但是現在一人一統都沒有幹這個的閑心。雖說簡以楊這次回來小世界的目的在于昆侖鏡,他不必再像一周目那樣操心劇情,但是天命之子堕魔了這麽大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完全不管啊!!
這陣營都不對了!
難不成這小世界接下來真的是魔道大興?
這很不妙啊!
雖然說有宋思意這個天選打工人綁定了直播插件幫忙穩固小世界,但是簡以楊還真不确定眼下這世界能不能經歷得起一場魔族禍亂,還是天命之子帶領下的魔族禍亂。
好端端的,羲清怎麽就入魔了呢?!
簡以楊想了半天也想不通。
他終于把重回小世界後塞到角落裏的劇情梗概翻了出來,系統的劇情并不提供故事背景,但是如果仔細查看,還是能夠從一些細節中發現蛛絲馬跡。不過大部分時間簡以楊都不會仔細研究這些,一方面是因為沒有一個打工人會主動給自己增加工作量,再者就是他在小世界的扮演更偏向于浸入式的體驗派,知道太多馬甲不該知道的事情反而對他沒好處。
眼下的情況顯然是不得不深究了,在和系統仔細研究了一遍劇情之後,簡以楊終于意識到了異常,“花著雨不可能無緣無故選羲清當‘救世主’,他動用昆侖鏡前那個殺上仙界的魔尊,該不會就是羲清?”
系統也贊同這個推測。
倘若羲清是這個被強行掰到正道的魔尊,那也确實符合這個小世界明明該到了魔道興盛的時期,卻被反常地拉回了正道的發展。
想到進入秘境之前沒有看到花著雨,簡以楊一時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被拉到了劇情前傳裏羲清是魔尊的那條時間線,還是因為出了什麽變故,以至于花著雨沒來得及給羲清送金手指,導致這條時間線上的羲清又入了魔。
不管是哪一個,問題的關鍵點都在花著雨身上。
而且就算現在身處劇情前傳,簡以楊也不可能讓花著雨再一次動用昆侖鏡,畢竟這個小世界能不能經受得起一場魔道禍亂是說不定的事,但是再打亂一遍輪回卻絕對要出事的。
簡以楊:“……”
所以他不止要應付這個不知道為什麽發瘋了的羲清,還很有可能和花著雨對上?!同時和主角攻受站在對立面,他就是來毀一個昆侖鏡,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種地獄難度?
這麽想想,羲清這突然發瘋好像都不算什麽大事了,畢竟在簡以楊一周目走劇情的印象裏,大部分的魔修腦子都不怎麽正常的樣子。
就比如說簡以楊完全不能理解,他那時候都被定義為宗門叛徒、完全失去了被陷害的價值,為什麽還有魔修往他跟前湊?要知道,歸雲宗護山大陣可不是擺設,冒着這麽大的風險,就為了看一眼他的凄慘下場,簡以楊覺得他和boss之間也沒有這種深仇大恨,大可不必。
而且魔種的事也是,“叛宗”來得太猝不及防,簡以楊本來還想着之後要用什麽手段拿到魔種,結果對方居然主動給他了?這不是等着讓他帶人來大破魔宮嗎?
說實話,簡以楊不太能理解那個本該很有逼格的boss的做法。
但是他最後也只能歸咎于劇情慣性之下反派的強行降智,欣然接受了世界意識的饋贈。
今夕情況對比,簡以楊都忍不住生出是不是眼前一切意外都是當年劇情絲滑流暢的報應的想法。
簡以楊按了按抽疼的額角,捋了捋當前的情況,覺得眼前要辦的有兩件事:一是想辦法從發瘋的羲清這邊脫身,再就是盡快趕往仙界,阻止花著雨重啓昆侖鏡。
事情說起來容易,但是真的做起來就沒那麽簡單了。
畢竟他現在要是有能耐上仙界,早就直接毀掉昆侖鏡、功成身退了,哪還用操心別的事?
現在的狀況,比起他脫身之後順利飛升,恐怕是羲清成為魔尊、殺上仙界的可能性更大……等等!!羲清殺上仙界?!
簡以楊醍醐灌頂,不是還有另一條路嗎?!
他就跟在羲清旁邊躺平,等對方上仙界的時候,他跟着對方蹭個通行證。
至于如何留在天命之子身邊?
簡以楊表示這活他實在太熟了!
不就是替身嗎?!
替花著雨。
突然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賽道,簡以楊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打開新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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