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坎

王獅吼好歹也是在這弱肉強食的修真界混出了點名聲的人，雖然四肢發達，但頭腦并不笨，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靈力不能運轉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第二人知道。于是他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沖被他拎着的那男子大喊：“啧，看不出來你這小子還挺頑強的嘛，看大爺我怎麽收拾你！”

說罷，王獅吼便拎着男子走出了人肉包圍圈。幸而他平時有兼修煉體，體魄強壯，即使靈力不能運轉，拎起男子來還是毫不費力。男子也是因為之前被王獅吼給震懾住了，所以并沒有想到要運起靈力反抗，所以自然也沒發現王獅吼此刻的異常。

栾璟羲見王獅吼這番舉動，心下更是疑惑，難道混沌真的一點攻擊效果的都沒？不行，必須得弄清楚是怎麽回事，栾璟羲心想裏想着：反正沛儒沒那麽早上場，還是跟過去看看比較好。

想罷，栾璟羲便一直用神識關注着王獅吼的動作，等周圍修士的注意力又各自散開之後，他從樹冠上一個閃身下來，趁沒人注意到他，就向王獅吼離開的方向去了。

然而，不待栾璟羲靠近，一直被王獅吼拎着的男子突然一個發力，撞開了王獅吼，狼狽地逃跑了。而王獅吼居然沒有追上去，甚至被男子的那一撞，就撞倒在了地上。栾璟羲用神識關注着這一切，不免有些疑惑，莫非混沌給王獅吼造成了內傷？

很快，栾璟羲便追到了王獅吼後面十步距離，而王獅吼居然沒有發現他。栾璟羲心下暗自奇怪，他并沒有刻意用隐匿行蹤的法訣，按照常理來說，他應該能發現自己才對。眼見王獅吼就要走出青蓮山範圍，栾璟羲顧不得許多了，王獅吼這一走，他想弄清楚真相就不知要到何時了。

“站住！”栾璟羲跳了出來，攔在了王獅吼面前。

王獅吼見有人攔路，不禁眉頭一皺，不過看到栾璟羲那十歲的小身板之後，瞬間松了口氣。若換做平時，王獅吼定會把栾璟羲收拾一頓，只是現在，他必須盡快找到庇佑，所以王獅吼并沒有理會栾璟羲，打算從栾璟羲旁邊走過。

栾璟羲哪會讓他如願，直接用靈力擺了個困陣，把王獅吼困在了陣內。王獅吼見栾璟羲這一手，不禁有些慌張，如今他靈力無法運轉，就算是個煉氣修士都能将他捏死。

“乖乖回答我的問題，我便放了你。” 栾璟羲見王獅吼的神情，覺得有些怪異。

“什麽問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你受了何傷？” 栾璟羲見王獅吼那麽配合的态度，心中怪異的感覺更甚了。

“你怎知我受傷了！”王獅吼一聽這問題，心中警鈴大作。

“快說！”栾璟羲自然不知他受傷了，只是為了訛他一下而已。

王獅吼也知自己方才大意了，這下再也不肯開口說話，自己靈力不能運轉的事情絕對不能說出來！栾璟羲見王獅吼那副神情，便知道他不肯繼續說了，于是心神一動，困陣變成了殺陣。

王獅吼見眼前原本平和的景象突然變得殺機重重，心中了然。看來自己這回是要栽在這了，也不打算抵抗，也沒辦法抵抗。栾璟羲見王獅吼的動作，眉頭又皺深了一分，王獅吼這反應實在怪異，怎都不出手招架？

出手招架？

是了，從混沌一進入王獅吼體內開始，他好像一直都沒使用過靈力了，方才他拎着男子離開的時候也沒有使用法術，而是像凡人般慢吞吞地走路。急着想要料理別人，而且不久還有擂臺賽要參加的人，怎會如此浪費時間。除非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栾璟羲覺得他抓住了重點。

“你靈力怎麽了？”如果自己的猜想沒錯的話，那王獅吼的反應就應該是……

王獅吼聽了栾璟羲的話，雙眼一瞪：“你怎知道！”

果然猜對了，王獅吼如今不是靈力全無便是無法運轉！想到這，栾璟羲也就把陣法撤了，長時間支撐陣法的運轉，自己的靈力也有些吃不消了。

栾璟羲緩慢地走到王獅吼面前，對他使了個昏迷術之後，王獅吼便倒了下去。随後，栾璟羲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靈力探入王獅吼體內，發現王獅吼體內的靈力都停止了運轉。而當他的靈力流轉到方才王獅吼被混沌擊中的地方時，發現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栾璟羲的靈力圍繞着混沌繞了幾圈，他突然感到混沌似乎像他發出了親近的氣息，而且自己似乎能随時将這縷混沌收回？

這絲混沌是栾璟羲好不容易才制造出來了，留着說不定日後還有作用，而且下次能不能再制造一絲混沌還是個未知數。可是混沌一收回，王獅吼的靈氣恢複正常，到時候他鐵定不會放過自己。該怎麽辦呢？栾璟羲有些糾結。

突然，栾璟羲目光一狠。反正這王獅吼平時作惡多端，自己收拾他也算是為民除害。想到這，栾璟羲不再猶豫，用火靈氣凝成一個球，走到王獅吼五步開外，然後毫不留情地将火球擊向王獅吼的丹田處。火球一遇到阻礙物，便像炸彈般炸了開來，王獅吼的丹田瞬間被炸得血肉模糊。這招是栾璟羲新學的火行法術：爆炎漿。

王獅吼丹田被毀，疼痛将他從栾璟羲地昏迷術中拖了出來，看清自己身上發生什麽事之後，王獅吼不可置信地看些栾璟羲。丹田被毀，便是修為被毀，對于修士而言，最殘忍的懲罰莫過于此。雖然栾璟羲沒有殺王獅吼，可是這讓王獅吼覺得比殺了他還痛苦。

栾璟羲沒有理會王獅吼那吃人的表情，揮揮手把王獅吼體內的那一絲混沌收回了丹田。混沌一離體，王獅吼體內剩餘的靈氣開始瘋狂運轉起來，而王獅吼眉間快速地聚起了一團黑色，兩只眼睛更是變得血紅，他這竟是走火入魔了！

栾璟羲自己就是剛擺脫心魔不久的人，雖然他不知道入魔之後會怎樣，可是段沛儒也曾經無數次給他科普過入魔的怪物有多可怕。栾璟羲見王獅吼這要入魔的征兆，心中閃過一絲慌亂。

不過栾璟羲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必須盡快解決王獅吼，不然入魔之後，他必将會成為修真界一大禍害。下定主意，栾璟羲伸手将剛收回的混沌再一次射進了王獅吼體內。見到王獅吼如自己猜想的那般停止了入魔的跡象之後，栾璟羲深呼了一口氣，幸好混沌對于快入魔的人的靈力也管用。

栾璟羲又快速地在手中聚起了爆炎漿，還往裏面加了一些金靈氣的殺伐之氣，只是在擊出時，栾璟羲猶豫了一下。畢竟栾璟羲前世生活在殺人償命的21世紀，心中對于殺人還是有些恐懼。

結果栾璟羲這一猶豫，導致失了準頭，擊中了王獅吼的左臂。原本平靜下來的王獅吼被栾璟羲這一下，激得又開始暴躁起來。王獅吼不要命似的，拖着血肉模糊的左手和丹田向栾璟羲沖過來。

栾璟羲被王獅吼這一反應吓住了，直到王獅吼沖到離他還有一步距離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這時，身體比大腦的反應更迅速，栾璟羲右手快速又凝起了爆炎漿，左手也用金靈氣凝起了一個球，分別向王獅吼的胸口和腦袋擊去。爆炎漿爆炸的瞬間，離栾璟羲只有一步之遙的王獅吼的血肉全部濺到了他的身上。

栾璟羲顯然被自己的動作驚呆了，愣愣地看着倒在自己面前，腦袋已經不見了的王獅吼的屍體。過了半響，栾璟羲才動手抹去自己臉上的血跡，揮手收回了混沌。這是他第一次殺人，雖然是屬于自衛行為，雖然是身體的無意識動作，可是他還是殺人。

最後栾璟羲沒有去看段沛儒的擂臺賽，他需要消化一下自己今天殺了個人的事實。栾璟羲前世作為21世紀的大好青年，別說殺人，連只雞都沒有殺過，如今竟然親手殺了一個人。雖然他知道自己想要在修真界活下去，必須要殺人，可是當這一天終于來到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之前做的心理建設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他沒殺人之前心裏有一道坎，他不敢殺人；如今他殺了人之後，心裏還是有一道坎，他沒辦法說服自己殺人殺得心安理得。雖然王獅吼死有餘辜，而且自己不殺他的話，死的就是自己，自己今天還阻止了一個入魔怪物的誕生，做的明明都是好事，可是自己還是邁不過心裏的那道坎。

當段沛儒打完擂臺賽回來時，看到的便是栾璟羲一個人躺在床上對着天花板發呆的樣子，衣服上還有黑紅的血跡和斑駁的塊狀物體。段沛儒心下一驚，連忙上前喚回了栾璟羲的神志 “璟羲，發生何事了？”

栾璟羲正想找個對象傾述一下，便一五一十地跟段沛儒講起了今天發生了事情。不過并沒有将自己因為殺了人而不安的事，這種事情要是講出來了，沛儒一定會看不起他，說他婦人之仁。

段沛儒一邊聽一邊皺着眉頭，等栾璟羲講完之後，頗為不贊賞地看了栾璟羲一眼：“下次遇到此等事情，應當找我同去。那個王獅吼如今可是築基後期，你不是他的對手。”

栾璟羲講完之後，心情好了一些，連帶段沛儒的責怪聽起來也悅耳許多，是是地應承了一番之後，問：“今天結果如何？”

段沛儒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初賽已經通過了，三日後複賽便能決出前十。”今日是大混戰，最後能站上石頭擂臺的二十名修士便是通過複賽了。

栾璟羲還想追問詳細情節，段沛儒往他身上撇了一眼：“你還是先去洗個澡比較好吧？”

栾璟羲被段沛儒說得一愣，才想起之前王獅吼死前濺在自己身上的血肉還沒洗去，現在回過神來才覺得一陣惡臭。于是嗖地一下跑出了房間，到木屋後的山澗洗澡去了。

段沛儒看着栾璟羲離開的背影，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哪裏不知道栾璟羲有事在瞞着他，只是栾璟羲不說，他也不便多問，只希望璟羲不要再誤入歧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