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貨

張莫西看着盛楠決然道，“我會找人來的，你堅持住！”說完，轉身躬身，借着堆砌在小路兩旁的木箱子，朝着不遠處漆黑的大海沖過去，一連串的槍聲在他背後響起，那些人發現了他的行蹤追了上來，槍掃射在海岸的沙灘上，激起一陣煙霧，張莫西不得不匍匐下來，一個打滾，滾入了鹹腥冰冷的海水中，正在退潮，海浪巨大，将他的身子瞬間卷入其中。

他隐隐聽到槍聲，甚至看到子彈打入海水之中，然而片刻，槍聲停止，他游向遠方，北鬥星的方向。

“媽的！”一個黑衣人叫罵着，沖向前方，揚起拳頭，狠狠一拳打在盛楠的臉上，他死屍一般的被甩出去跌落在路邊，身上臉上還粘染着濺起的沙粒，男人一腳踩在他的臉上，鞋底狠狠磨了磨，槍口指向他的臉，“說，你們是幹什麽的！”

盛楠閉着眼睛，已經無力睜開，他只是盡力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冷嘲的笑容。

男人被激怒，揚起一腳踢在他腹部，盛楠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劇痛下竟清醒過來，那人蹲下身，揪扯起盛楠的頭發，讓他被迫擡起頭來，陰狠命令，“說，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盛楠喘息了兩下，咳出了幾口血，才勉強覺得可以呼吸，他扯了扯唇角，嘴角已經裂開，刺痛鑽入心口，讓他覺得自己簡直要死了！可這想法卻沒讓他害怕，反而讓他再度笑起來，嘲諷得道，“去問問你主子，小爺我，究竟是什麽人。”

那人一愣，萬沒想到如此情形，盛楠居然還能這麽硬氣的說話。經驗讓他遲疑起來，這間酒吧并非尋常地方，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什麽大人物可就麻煩了。他仔細的盯着這張臉，漸漸覺得的确有些熟悉，難道真的跟老大有關系？

他放下盛楠，移開腳，揮手示意一個手下過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話，那人就立刻轉身跑開了。

見此情形，盛楠冷冷的笑了笑。他這麽一笑，渾然天成的一股矜貴傲慢迸發出來，愈發讓黑衣人覺得他的确有來頭，懷疑的眯着眼睛，盯着他問，“你認識我們老大？”

盛楠沒理會他，只是轉了個身，躺在沙灘上，望着天上的月亮。那人見他如此，更覺得可疑，立刻叫了個屬下過來，吩咐兩句，便站在一旁盯着盛楠。

月很圓，很亮，亮的就像許長安的眼睛。許長安近視，總帶着一副古板的眼鏡，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她的眼睛，可他很喜歡，他喜歡她眼裏朦朦胧胧的亮光，清幽平靜，像是照在青城溪水裏的月亮，幹淨透明，是因為她從小到大都在那樣溫暖的環境中長大，他渴望、羨慕那樣的溫暖，好羨慕……

“盛二少？”一團黑影，伴着粗啞陰沉的聲音壓下來，擋住了盛楠的月色。有個個頭高大的男人蹲在盛楠面前，坑窪不平的粗糙臉上帶着難以置信又嘲笑的表情看着盛楠，嗤嗤的笑了兩聲，“二少這是怎麽了？缺什麽少什麽可以跟我說啊，何必來偷？”

“偷？”盛楠睜開眼睛，冷冷的看着面前這禿頂的男人。他那張粗糙的臉很結實，肌肉緊繃，故而顯得很瘦，胳膊和腿細長，穿着怪異的黑色風衣，像一只黑夜中的蝙蝠，而他的名字也恰恰是，“禿蝠。”他勉強撐起身子，擡起胳膊，指了指自己的臉問，“別跟小爺打哈哈，說說吧，怎麽辦？”

被叫做禿蝠的男人一愣，看了看盛楠那張血肉模糊的臉，目光一沉，立即起身揚起手，狠狠甩了旁邊那打了盛楠的男人一個巴掌，罵道，“不長眼的東西，盛家的二少爺你也敢碰，不想要命了嗎？”

那屬下被打得一蒙，忙解釋道，“蝠哥，小的是有眼不識泰山，可，可剛剛二少爺明明是跟那個想偷咱們東西的人在一塊兒，還掩護他逃走了，小的以為他們是一夥兒的，才會對二少動手！”

聽屬下這麽一說，禿蝠仿佛才恍然大悟，轉身看着盛楠賠笑道，“二少，您也知道咱們夜色的規矩，咱們這裏來來往往做買賣的人多，總有些人想進來渾水摸魚，咱們不得不提防着些，免得給上頭惹來麻煩。可是……”他頓了頓，笑的更深，“剛剛您那位朋友好像壞了咱們的規矩吧？否則我手下這些人也不會這麽興師動衆的對付您不是？”他挑了挑眉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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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盛楠扶着傷口緩緩坐直，看也不看禿蝠的冷冷問，“睜大你們的狗眼給小爺看清楚，這裏除了小爺我，還有其他人嗎？”

打盛楠的男人立刻道，“二少，您可不能睜着眼說瞎話，您那位朋友剛剛跳海了！”

盛楠冷哼了一聲，沒說話。禿蝠朝着海面看去，海風很大，海浪也大，此時此刻正是海最危險的時候，除非不要命的，否則誰跳下去都是個死，普通人怎麽會選擇跳海逃生呢？何況盛楠這種人，似乎的确不該和他們想的那些人認識。

“怎麽，你也想審問我？”發現禿蝠在看着自己，盛楠挑眉問。

禿蝠忙賠笑道，“不敢，不過二少，您這傷……”他看向盛楠用手按着的腹部，那裏血紅一片，分明是受了槍傷。

說到這裏，盛楠臉色愈發蒼白了，他已經有些撐不住，狠狠的瞪了禿蝠一眼，“哼，小爺還沒開口，你倒問起來了。你們這裏做生意的規矩，就是拿錢不給貨嗎？”

“這怎麽可能？”禿蝠道，“雖然咱們這裏上下九流什麽人都有，可但凡來咱們這兒做生意的，都還是講誠信的，否則咱們夜色早關門了！”

“好，那你就給小爺我查清楚，小爺今晚是來拿貨的，為什麽貨沒拿到，人卻……”他因為憤怒，扯到傷口，吃痛的悶哼了一聲。

禿蝠懷疑的盯着盛楠的一舉一動。盛家二少的确胡鬧，但最多算得上是個混混，他這麽捧着他，無非是給盛家一個面子，或者明确的說，是給孫家、佟家面子，可要說在他們這條道上，盛楠實在算不得是個人物，連小人物都不算，買貨的事兒更是從來沒幹過，可正因如此，他才有可能第一次買貨就被人給玩兒了，錢給出去，貨沒拿到，還被賣貨的人給坑了一把，中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