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生死之間

車沖向隧道口堅硬的牆壁，長安彎下腰，緊緊護住懷中盛傑的頭，她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直到一股巨大的沖擊襲來，她整個人撞向未知的方向，突然之間，不知誰拉了她的衣服，衣服撕裂，她重重摔下去，後腦勺一陣劇痛，仿佛有血湧上來，胸口一陣憋悶，便陷入了痛苦的黑暗中。

長安在做一個夢，一個很奇怪，但做了很多次的夢。

陽光燦爛，春光明媚，她卻站在冷飕飕的墓地，看着一排排的墓碑，一個小小的男孩子站在墓碑前，每個人過去，都會同情的看他一眼，然後放下一束花，默默離開。人并不多，卻好像永遠都走不完似的，一次，又一次，仿佛永遠沒有盡頭。

“長安，長安！”

不知是誰在叫她，長安猛地醒來，胸口一陣刺痛，她甚至來不及開口，鮮血湧上來，順着她的唇，流到身前。

“啊！”尹佳囡在尖叫，“長安，長安你怎麽了？”她聲音裏帶着哭腔。

但吐了這口血，長安反倒清醒了些。這才看清幾個護士正圍着她，有的在清理她吐出來的血，有的擔憂的望着她，有的在看儀器，儀器滴滴的響着，那聲音很平穩，也讓長安安穩下來。

“我沒事。”她張口，聲音沙啞。

“說什麽沒事，都吐血了！”尹佳囡大叫。

長安這才發現，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出了車禍，張莫西呢？盛傑呢？她的瞳孔裏漸漸顯露出驚恐，尹佳囡最了解她，忙解釋，“你別擔心，他們都沒事。張莫西和盛傑在下一輛救護車裏，大夫已經看過了，張莫西的手腕斷了，需要手術，盛傑只胳膊擦傷一些，我也沒什麽事，只有你傷的最重。”

長安松了口氣，卻也看到尹佳囡額頭上貼着紗布，顯然受傷的地方并不少。她抱歉的道，“阿囡，對不起，那時候我只顧得小傑……”

“你胡說什麽啊！”尹佳囡眉頭一皺，“沒能抓住你讓你受了傷，我已經難過死了，你幹嘛還說這種聽起來像是要保護我沒做到的話讓我難受，而且盛傑那麽小，你不保護他，還能保護誰呢？還好他沒出事，要不我下輩子都會過不好的！”說着說着，尹佳囡已經哭了。她雖然堅強，卻畢竟經歷了一次生死。長安還昏迷的時候，她不敢脆弱，現在她醒來了，她的脆弱在她面前便再也隐藏不住。

長安感激的拍拍她的手背，“阿囡，謝謝你理解我。”

“好了，不要胡說了！”

“病人，不要有太大情緒波動！”醫生也同時告誡，長安忙收好情緒。只是胸口那裏疼的特別厲害，她強忍着，已經有些恨不得再暈過去了。

好在，醫院很快就到，長安立刻被推上手術車，打了麻藥，進了手術室。也有醫生替尹佳囡和盛傑重新處理了傷口，張莫西也進了手術室，唯有司機，尹佳囡刻意避開，沒有告訴長安，司機傷勢過重，恐怕熬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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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經是除夕的早晨，鞭炮聲在青城的上空回響着。醫院裏幾乎看不到人影了。尹佳囡壓掉給長安父母打過去的平安電話，回來時，盛傑仍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長安在手術的那間手術室。

張莫西從處置室出來，手腕打了石膏。他的手腕骨斷裂，好在并不嚴重，也沒影響到經脈，只是剛剛問過醫生，長安卻是肋骨、胸骨各斷裂幾處，雖然還沒有嚴重到影響性命，但即便痊愈，以後的身體狀況也會大不如從前。再加上進手術室後，醫生發現長安的頭部還有一塊淤血，很難清理幹淨，恐怕以後會影響視力，嚴重時甚至會有別的後遺症。所以張莫西的臉色實在稱不得好看。

“長安很嚴重嗎？”盛傑只看他的臉色，心就提了起來。長安是為了救他，如果不是為了護住他，她也不會出這麽大的事情。

“不，她應該很快就能出來。”張莫西勉強笑笑，摸了摸盛傑的頭，問，“你告訴盛楠了嗎？”

“嗯！他，他應該快到了。”盛傑點點頭，心裏哪裏放得下，眼巴巴望着手術室，一刻不肯眨眼，好像他一眨眼，長安就會消失似的。

“我給叔叔阿姨打過電話，說長安突然有事要加班，早晨急急忙忙走忘了帶手機。”尹佳囡見張莫西看向自己，忙解釋道，“好在這輛車不是你們兩個人的，長安又沒告訴他們幾點出發，這事兒應該能瞞過去幾天。”

“媒體那裏我也想辦法打過招呼，其他的，等盛楠來了再說。”張莫西道。

尹佳囡張了張嘴，似是想問什麽，卻不知道該怎麽說。倒是張莫西好像明白了，低聲道，“我打過電話給盛枥，無人接聽。”

“怎麽會呢？”尹佳囡難以置信。這可是年三十，盛枥剛剛放假，能有什麽事？

“我也不知道，按說，不應該的。”張莫西心事重重的道。他剛剛在醫生那裏看到了今天的報紙，說孫玉蘭和盛枥去了佟家商議婚事。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長安知道。

好在尹佳囡也不知道。此刻長安還在危險期，誰也沒心思想其他的。

幾乎是他們剛剛交流完，走廊裏便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看過去，果然是盛楠瘋了似的沖進來，張莫西忙上前一步攔住他。

“她怎麽樣，她怎麽樣？”盛楠一把抓住張莫西，漆黑的眸子早沒了往日的慵懶，淩亂又尖銳的令人害怕。

“還在搶救，不會有生命危險，你冷靜一點。”張莫西立刻解釋，免得他惹出什麽事情。

盛楠急促的喘息着，聽到長安沒事，才好像緩過來一口氣，青白的臉色也慢慢有了些血色，他踉跄半步，勉強扶着張莫西站穩，半晌，才看向盛傑。盛傑也看到他，朝他走過來。

“別怕。”盛楠俯身抱住盛傑，拍了拍他的背，“她沒事的，上次，那麽大的事情都熬過來了……”雖然這麽說着，可是盛楠的手，卻在不住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