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毛血旺
坐在地上嘴裏含着糖塊的範閑是第一個瞧見李承澤謝必安,以及李承澤身後幾步之外雖然苦着臉,卻還頻頻朝他這邊張望着的王啓年的。
對上範閑的視線後,李承澤也不再站着,擡腳便朝裏面走過去,步子邁得很快,衣擺沾滿了地上的硝煙塵土。
滕梓荊癱坐在一邊,瞧見之後扶着牆站起來行禮,而後便幹脆靠着牆壁站穩身子。
地上坐着的範閑倒是沒有一點兒動彈的意思,看着從許朝暮背後過來的李承澤,挑着眉頭打招呼:“呦!二殿下!”
蹲在地上,範閑面前的許朝暮聽了範閑的招呼聲,并沒有絲毫慌亂,從地上站起身來,轉身面對已經在她對面兩步的位置站住的李承澤,臉上保持着微笑,一手指向地上坐着的臉上看好戲的神情還沒收起來的範閑:“殿下,範閑剛才說我是蠢貨。”
範閑:“……”
揣着手板着臉的李承澤微微一怔,而後眼光微帶了點兒笑地看了地上坐着的範閑一眼,走過去朝範閑伸出手。
範閑看了一眼李承澤,又看了看站在對面的許朝暮和兩步之外的王啓年。
至于謝必安,已經去查看倒在地上不停留着鼻血昏厥過去的程巨樹的情況了。
李承澤等了幾息,一直保持嘴角的輕笑,看着坐在地上的範閑。
在王啓年已經開始琢磨說點兒什麽來緩解一下尴尬靜默的氣氛的時候,範閑伸出了手,握住李承澤的手,順着他的力氣從地上站起來。
王啓年見狀連忙幾步越過站着不動的許朝暮,跑到範閑的另一邊扶着他的手臂。
範閑才剛剛站穩,還沒等喘口氣,就感覺到另一只手的手掌一空。
裝着桂花糖塊的袋子被人抽走了。
而這時候見範閑已經被王啓年扶穩,李承澤果斷放了手,另一只手将從範閑手裏抽回來的袋子上下抛了抛,轉頭看向許朝暮:
“他既說你……這糖,便不要給他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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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朝暮抿唇一笑,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表示受教,而後看了一眼正捏在李承澤手裏的糖袋子,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那……殿下要還給我麽?”
李承澤轉頭看向扶着範閑正低聲關心他傷勢的王啓年:“鑒查院的人是不是快到了?”
王啓年聽到聲音差點兒下意識就要松開範閑,擡手行禮,艱難地糾結了一下之後雖未放手,卻是朝着李承澤彎腰低頭回禀道:“回殿下,是就快到了。下官雖先行一步,卻也不會快上太多。”
範閑聽到鑒查院的人就快過來,冷笑了一聲,轉頭看向另一邊躺在地上,不久之前還差點兒要了他和滕梓荊的命的北齊武者,程巨樹。
視線才轉回來,就瞥見李承澤将那裝着桂花糖的袋子自己收了起來。
心頭的怒意才剛升起來,就被無意中瞧見的這一幕又戳了一針洩了不少。
範閑翻了個白眼。
很快,正如王啓年所說,鑒查院的人到了。
一部分留在外面驅趕看熱鬧的百姓,一部分收拾着外面散落的箭矢□□和兩個女刺客的屍首,還有一部分趕到這裏,在瞧見李承澤和謝必安的時候愣了一下,卻也很快有條不紊地收拾起東西,然後……把一動不動的程巨樹擡走了。
範閑冷眼看着他們擡走程巨樹,轉頭看向一旁的許朝暮:“那個程巨樹……”
許朝暮眨了眨眼睛:“死應該是死不了,但是……”
她的話沒說完,剩下的內容在場的除了王啓年,其他人都不是很關心了。
……
托了人回範家報了平安,範閑沒有急着離開,而是跟滕梓荊一起在離得最近的許朝暮的珍馐閣暫歇了下來。
他們打起來的時候,珍馐閣就已經很快清空了,此刻除了平安後趕回來的掌櫃和幾個夥計,整個珍馐閣內都沒有客人。二皇子府的人守在附近,也沒有人能進得去。
包間裏撤了桌子椅子,鋪上厚厚的長毛地毯,範閑一身沾着血的泥污,毫不客氣地靠坐在地毯上,還拉了艱難地想要站在一旁的滕梓荊一起坐下。
滕梓荊多看了一眼沒有任何反應的李承澤,便也坐了下來沒有起身。
謝必安站在一邊沒有湊過來的意思,王啓年左看看右看看,小心翼翼地湊到地毯邊緣,也跪坐了過去。
範閑看了一眼李承澤,突然出聲:“殿下覺得,今日刺殺是何人所為?”
許朝暮親自動手搬了個小幾過來放在幾人中間,聽到範閑這麽說,擡頭看了他一眼。
李承澤微微垂下眼:“若算起來,衆人眼中,我最有嫌疑。”
話音一落,滕梓荊和王啓年都是頭皮一緊。
包間內的氣氛一下子就顯得有些緊張起來。
範閑看了一眼不動如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的許朝暮,轉回來看向李承澤:“那,是殿下麽?”
李承澤直視範閑,微微搖了搖頭:“我不知情。”
範閑沉默了一下,突然輕笑了一聲,正要開口說什麽的時候,柴藤端着托盤進來了。
柴藤早他們一步回到珍馐閣張羅布置,後來也沒跟他們上樓,此刻瞧見她端着的藥碗,便算是知道她先前去做什麽了。
一人一碗,柴藤端着藥進來,分別遞給範閑和滕梓荊。
許是有了先前那顆藥丸的前車之鑒,兩人瞧見藥湯的時候都是臉色一青。
不過……
還是硬着頭皮喝了下去。
非常意外地,這回并不那麽難喝。
舒了一口氣的範閑放下藥碗,摸了摸自己的胃看向許朝暮:“光喝藥了,有吃的麽?”
許朝暮挑眉:“咦?你還有心情吃東西?”
“那當然!本來我來珍馐閣就是來吃午飯的,這還沒吃上呢。”範閑的眼光變得銳利起來,後面的話幾乎是咬着牙說的:“越是有人想要我的性命,想要我不得安寧,我越要過得好好的,吃飽喝足,紅光滿面才行。”
李承澤聽得範閑的話挑了下眉頭,看着範閑,倒有幾分若有所思。
許朝暮:“想吃什麽?”
範閑笑了一聲:“來點兒刺激的吧!”
許朝暮挑眉:“你和滕梓荊可都是傷員。”
“給老滕來點兒清淡的就得。”範閑并不改主意:“我得來點兒刺激的,才對得起今日的驚心動魄啊!”
許朝暮眨了眨眼睛,看向一邊沒有退出去的柴藤點了點頭,柴藤便轉身又出去了。
不一會兒,吃的便端上來了。
除了明顯放了藥材煮的菜粥,給範閑和滕梓荊一人一份,桌上的那道主菜一端上來,離得最近的李承澤就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好大的一個海碗裏面,紅通通的菜湯上面浮着一層清油,漂着大段大段紅豔豔的幹辣椒段。濃郁的鮮辣氣味嗆了過來,連藥膳粥的藥味都被蓋住了。那紅湯裏面一段段白白黃黃的黃喉毛肚,一片片厚薄适中的肉片,連帶着諸如豆芽豆皮這樣的配菜,盛了滿滿一個幾乎一人環抱的大海碗,很有分量,被夥計半抱着端上來放在小幾上的時候明顯沉了一下。
許朝暮接過柴藤托盤上的碗筷,遞了一份給身邊的李承澤,然後看了看一旁探着腦袋張望的王啓年,和一邊也看過來的謝必安,笑着招了招手:“王大人,還有必安,一道過來嘗嘗?”
謝必安沒說話,倒是王啓年小心地看了一眼李承澤:“這……”
李承澤已經端着碗拿了筷子,正琢磨着先夾哪一塊兒了,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過來坐吧。”
李承澤才夾起一筷子肉片,那邊範閑已經吃了一口毛肚在口中了,又燙又辣,哈着氣直呼過瘾,不過……
“哎,你說說你這,算是毛血旺,還是水煮肉片?”
許朝暮白了他一眼:“你可以當成是結合。本來是想弄毛血旺的,不過鴨血這東西京都城內吃的人實在太少,廚房沒備着,這才幹脆切了肉片兒。”
許朝暮解釋的時候,李承澤正好把那一筷子裹着紅油的肉片吃到嘴裏……
下一刻就比範閑還急地吸着氣,嚼了兩下匆忙咽了下去。
許朝暮轉頭看他的時候,他的臉色都有些泛起紅來。
許朝暮眨了眨眼,竟有幾分好笑:“殿下……這麽不能吃辣啊?”
李承澤還忍不住吸着氣,聞言轉頭看了笑眯眯的許朝暮一眼。
範閑也笑了一聲,說不清是得意還是鄙視,筷子動得更快了,一口接一口吃得不時喊上兩聲“爽”。
王啓年看了一眼範閑,又看了一眼李承澤,默默地伸出筷子夾了一片到自己碗裏,試探着咬了一口,雖然不小心被嗆了一下,卻顯得比李承澤好了太多,雖然被辣得有些忍不住吸着氣,卻還是一筷子一筷子慢慢繼續吃起來。
反倒是謝必安真人不露相,面不改色吃得看着很是愉悅,筷子的速度就要趕上範閑,引得一旁的柴藤頻頻往他臉上看。
只有滕梓荊,乖乖地只喝藥粥,并不碰這麽刺激的東西。
李承澤緩過來,第二次伸出筷子又夾了一塊肉片回來吃下之後,沒有忍住被嗆得側過身咳了起來,幾聲之後好容易忍住,面前多了杯水。
幾口喝了許朝暮遞過去的水,李承澤深吸了一口氣。
這時,看着被嗆咳嗽,弄得脖子都有些泛紅了的李承澤,許朝暮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李承澤看過去的時候,只見她眉眼彎彎,臉上帶着淡淡的紅暈,笑得有些狡黠:
“先前的桂花糖不是被殿下藏起來了麽?可以拿出來吃一顆解解辣的。”
李承澤:“……”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周末,下午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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