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木秋越想越高興, 嘴裏忍不住哼着小曲兒,直到屋外傳來的腳步聲,将他猛然驚醒。他以為是沈笙去而複返, 忙将打包好的小包袱藏在床底下。
“我說你怎麽又回來了……”
聲音戛然而止, 門外的确站着兩個人, 但卻不是沈笙和江源致。
“你們是誰?”
昔年逗弄站在他肩膀的寒鴉,朝木秋笑嘻嘻道。
“你不是說你不出去的嗎?剛才你在屋子裏做什麽?”
木秋反應過來,身子迅速往屋子裏退去。幾乎同時, 兩條手指粗的黑氣, 已經爬上木秋的腳踝。木秋身子趔趄一下, 重重地倒在地上。就在他拼命掙紮的時候,又有幾條黑氣将木秋的身子牢牢綁住。
“喲,還挺活潑的嗎?一會兒鴉兒吃起來才夠新鮮。說起來, 鴉兒還沒有吃過海裏東西, 不知道跟陸地上的比起來,哪個更好吃一些。”
他臂上的寒鴉似是聽懂了他的話, 嘎嘎興奮怪叫了兩聲。
昔年給寒鴉順了順毛, 安撫。
“乖孩子, 別急, 一會就讓你嘗鮮。”他眼中閃過一絲壞笑, 走到木秋旁邊, 擡起手捏住木秋的下巴。
“三哥,聽說鲛人性別不是天生的, 是後來随着環境的變化而改變。你讓這小子長着這副不男不女的樣子,你猜猜他下面那東西還在不。”
說着, 便要伸出去解木秋的褲腰帶。
文元銘眉毛一擰, 立即喝止。
“昔年。”
昔年的手一頓, 停在半空,看向文元銘,聲音有些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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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我只是好奇而已。你難道不好奇?”看到文元銘緊緊抿着的嘴唇,和繃緊的下巴。昔年無奈地拍拍手,從地上起來。
“老古板,和你在一起真沒意思,還不如跟着大哥好玩。三哥不讓我去扒他褲子,那別的事總歸是可以做的吧!”
文元銘剛想要阻止,昔年已經踩斷了木秋手腕。聽着木秋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昔年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這鲛人果真受不了苦,上次顧明軒可是一聲未吭呢。
又低了下去,一把扯起木秋的頭發,迫他擡眼看自己。
“聽說鲛人會泣淚成珠,你說我們以前要是在落雨街養上二兩只,豈不是要發了。咦?居然還不掉淚,看來還是不夠痛。”
木秋痛得臉都扭曲了,眼球早就泛紅,卻硬生生不肯掉下一滴淚來。
文元銘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一把推開昔年。昔年被他推得猝不及防,後退幾步。再回頭看時,文元銘已經将木秋的腦袋給扭了下來。
“三哥……”
昔年有聲音有些不滿,但卻不知道,自己剛才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文元銘将手上的腦袋,輕飄飄得扔在地上。看着躺在地上半天不動的無頭屍體。這應該便是定天宗的傀儡術。比用紙人做的傀儡術手法高級一些。遇到危險時,還可以根據傀儡師之前設定好動作,吸引敵人靠近之後,再伺機反殺。真身身上一些特質,傀儡還是無法完全複制出來。這便是這個傀儡術的破綻。
鲛人靈力低微,又最是怕痛。據說他們感受到的痛感,是正常人的十倍不止。
一個紙糊的腦袋,再是靈動,也擠不出一滴水來。
“怎麽回事?”
昔年踢了地上的無頭屍體一腳。
文元銘道:“鲛人靈力微弱,警惕之心也格外比別人強。或許我們剛才進結界的時候,他便已經發覺了,但不清楚我們的來意,或者是以為我們是跟在沈笙後面的,便沒打草驚蛇。”
昔年道:“那怎麽辦。”
文元銘道:“有傀儡在這,傀儡師想必也跑不遠。我們去追。”
說着,便推開門,往屋外走去。
待腳步聲消之後,不知過了多久,原本寂靜的房間傳來一聲悶響。聲音是從床底發出的,木秋從床底小心翼翼探出腦袋。
幸好當初離開時,沈絮那個沒良心,念他靈力低微,做個傀儡給他,今天終于派上用場了。
那兩個人看着甚是面生,無論是從衣着和氣場上來看,修為都在他之上,如果硬拼只有死路一條。他自打從南海出來之後,應該沒有得罪過這號人。難道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那個江源致果真有些問題。這兩個人就是來滅他的口的。
木秋腦海裏霎時閃過無數念頭,面上卻極為平靜。行動也小心翼翼生怕再發出一絲聲響,将那兩個人又重新給引了回來。
月閑這大半個月一直恍恍惚惚,就連上課也忍不住走神。腦海裏想的都是沈笙回來,他該怎麽辦。
見他老是走神,身邊的阿青拉了一下他。
“月哥哥,你再這樣下去,什麽時候能進入飛羽宗,等我們進了宗門成了正式弟子,去參加仙盟會試。你還在這裏跟着剛出殼的小鳳凰一齊上課呢。”
月閑往前面掃了一眼,他因為在這群小鳳凰之中個頭最大,排到在了最後面。小鳳凰在他面前換了一茬又一茬,只有他還待在那裏。
起初月閑還有些羞恥之心,後來經過的事一多,他也就無所謂了。
“咦,江源致怎麽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衆人齊刷刷得往外面看。果然,就看到江源致嘎吱窩裏夾着幾本書向這邊走來。
月閑差點當場從地上跳了起來,但礙于老師還在這兒,沒有沖出門外。
衆人的目光齊齊地投向江源致。
江源致第一次來上課,就敢和這裏靈力最強的阿七動手。雖說沒有打過,但他小小年紀便有這份勇氣便不錯。須知,臨陣對敵時,一往無前的勇氣也是自身實力的一部份。
江源致別扭地向授課老師行了禮,看得出來,這套禮儀是沈笙強逼着他學會的。月閑看他這樣,總覺得這小子是有哪點不一樣了。不過才一個月未見,這小子的個頭似乎是張高了不少。待行完禮,他往回走的時候,他原本的那個位置已經坐上了一個人。
阿七看了看江源致的目光,頭皮一陣發麻,連忙抱着書本從位置上離開。走到族中一名稍弱的弟子面前。
那弟子看阿七見到江源致就跟老鼠見到貓一樣,正躲在一旁偷笑。沒有想到下一刻,阿七就把矛頭對準了自己。無奈,他也只得狼狽得收拾桌子上的書本。
環視四周之後,發現這裏沒有比他靈力更弱的了。這才厚着臉皮,和一個平時相處得不錯的弟子,擠一張桌子。
待下課之後,江源致的身邊立時圍起了一堵人牆。
月閑一把拉過江源致,上下打量他幾圈,語氣有些不确定。
“你……你經脈真的全都好了?”
江源致把他的手給拂了下去。
“已經好了。”他看了眼月閑,皺了皺眉頭。“你怎麽會在這裏?”
阿青嘴快道:“因為月閑哥哥在小測試中沒有通過,就被安排到我們這裏了。”
月閑瞪了一眼阿青。
“就你嘴快。那個,阿致,好阿致。你突然出現在小公子面前,小公子是怎麽說的?”
“放心,我告訴師叔,是我自己趁你不注意時偷偷溜出來的,絕對不是因為你的失職。”
月閑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可他仍舊是不放心。傍晚蹑手蹑腳來到沈笙住的小閣樓時,看到沈笙瘦削的下巴時吓了一跳。手裏頭的茶,也差點潑到自己身上。
沈笙看他一眼,“怎麽這樣冒冒失失的。”
月閑雖然旁敲側擊,從江源致那裏得知小公子在那條活泥鳅那裏吃了很多苦,卻沒有想到沈笙會瘦成這個樣子,心裏頭一陣肉疼。他們家的小公子別說劈柴了,以前就連柴火長什麽樣,都沒瞧過。
沈笙看着他這副模樣,忽然覺得有些頭疼。
“聽說你這次小測試又墊底了。”
沈笙哪壺不開提哪壺。
月閑道:“是我給小公子丢人了。”
沈笙難得在他面前擺出主人的架子來。
“好了。知道給我丢人,就努力修行,把丢了的面子給我找回來。這兒不用你伺候了,回去溫習功課吧。”
月親癟了癟嘴,退了下去。沈笙本以為他知恥而後勇,回去好生溫習功課去了。誰知第二日,天還沒亮,月閑就捧着一盒子點心過來。
恰在此時,江源致也過來。月閑便伸手過來招呼他,往他手裏塞了一點心。江源致捏着手裏的點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半晌之後,才開口。
“怪不得你修為這麽低,老是進不了宗門。這些東西你昨天做了一夜吧。”
月閑揮手。
“去去去!你懂什麽,小公子這些天瘦了那麽多,不得好好得補回來。他可是為了你才變成這樣,你個小沒良心的。”
江源致身子一震,想起木秋對他說過的話,身子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離沈笙遠一些。
沈笙見他表情怪異,問道:“怎麽了?”
江源致道:“師叔,我能不能不住偏房,我想回原來的青山院住。”
沈笙看着江源致,心裏頭五味阿雜陳。這孩子除了臉,是一點也沒有遺傳到他娘身上的優點,反而是将江東流身上的惡習全都繼承了下來。相傳龍性本淫,開竅的時間也比別人早。前腳做夢還想着阿惜,後腳就惦記飛羽宗裏的人。阿青心思單純,又對江源致好感頗深,哪裏是這個條小泥鳅的對手。
到時候,這條小泥鳅跟他爹一樣,幾句花言巧語就能将阿青迷得神魂颠倒,反而是禍害了那些涉世未深的小鳳凰。
“阿青也是住在青山院。”
這次輪到江源致懵逼了。
“怎麽了?”
沈笙斬釘截鐵道:“不行。”
江源致似是早就預料到沈笙的回答。不讓自己回青山院,他果然還是對自己存着那份見不得人的心思。
江源致每日裏都按時跑到學堂去上課,對沈笙是能避就避,沈笙只以為是他是記恨自己不讓他去青山院,壞了他的好事。心裏頭不禁好笑,到底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什麽心事都寫在臉上。
晚間,沈笙正坐在書桌上,猛然間聽到一聲悠長的嘆氣聲。沈笙吓了一跳,只是因為這聲音雖然極輕,卻是響在他的耳邊。擡眼一望,四周空無一人。能在鳳三眼皮子底下,進入到這間小閣樓,想必玄門之中也沒有幾人。
這時,那聲悠長的嘆氣聲又響了起來。接着下面便跟上一句完整的話。
“那個……先生。你不是把我給忘了。”
這次的聲音是沈笙腰間發出來的。
“抱歉。”沈笙将腰間的乾坤袋取下,從裏面取出一根細羽,不多時便有一個虛影顯現在上面。正是明安村那個男子。
“我……我妻子快要臨盆了,我想回去看看。看過之後,我便心滿意足了,從此與這陽世便不做任何糾纏。”
沈笙算了算日子,果真是到那女子的臨盆之日。自從将江源致接到蒼梧山來,接二連三發生了許多事。沈笙也差點忘了這茬。這男子一直在乾坤袋中,跟着自己吹風喝雪的,硬是忍住不吭一聲。
若非到了妻子臨盆的緊要關頭,想必他也不會出聲。
沈笙道:“是我自己忘記這件事,實在是有些抱歉。明日,我便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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