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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 沈笙便知這個猜想并不是空穴來風。

無數煙火在衆人頭頂炸開,衆位修士跟着柳寂踏入神廟,一眼就看到神廟中央有一座高約數丈, 用紅布蓋着的白玉神像。

神廟內的石壁上刻滿了各種歌功頌德的壁畫。衆位修士早就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看到眼前突然出現這樣一副高大雄壯的神像精神, 精神才為之一振。他們自家也有許多神廟,但是從來沒有把神像塑得這麽高大威武不凡,從紅布透露出來的縫隙中居然能看清楚肌膚的紋理和上面纖毫畢現的毛發。

柳寂手扯着紅布的一角, 輕輕一掀, 待衆人看清那個神像的模樣時, 齊刷刷得變了臉色。尤其是顧高楓,臉色陰沉得像是能滴出水來。

工匠師傅手藝很是不錯,一條威風凜凜的巨龍高昂着腦袋, 眼神中滿是睥睨萬物的不屑, 簡直和柳寂平時看人的眼光如出一轍。只是,這只是這座神像的上半部分。

這條威武的巨龍腳下還踩着一只白鹿。巨龍的五根粗壯的腳爪正踩在那只白鹿的脊背上, 那只白鹿像是不堪背上的重負, 前肢一軟跪在地上, 眼中還蓄滿了屈辱的淚水。

衆位修士面面相觑, 心裏估計都明白了, 為何柳寂會突然叫大家到這裏觀摩神廟落成典禮, 他明顯感覺到衆人對他的統治有些不滿,所以拿了一個刺頭開刀。

顧高楓攥緊了拳頭, 指結發白,剛想有動作, 就被郁澤暗暗拉住了衣角, 壓低聲音道:“你現在想幹什麽?他快要渡天劫了, 現在哪怕在場的衆人聯手都動不了他一根毫毛,你這是找死!”

此時的顧高楓還沒有練就日後那種圓滑的處事能力,平日裏柳寂對他們呼風喚雨,咬咬牙忍下去也就罷了,可這次幾乎可以是跑到他們宗族頭上拉屎。他若是此時還裝作看不見,他們無相宗日後在玄門還有什麽臉來立足。

「轟」得一聲巨響,只見那個原本高昂的龍首已經被顧高楓打掉一半的腦袋。

柳寂看着亂飛的石屑,也沒生氣,回頭。他眯眼打量顧高楓。

“原來是顧家那小子。我好心将你們宗族的神像放進我的神廟裏,讓你們分享我的香火,原來你這麽不知好歹。”

顧高楓到底是将郁澤的話聽進去了,打了那座礙眼的神像一掌之後,他也沒有再做停留,知道自己打不過柳寂,也沒再多說廢話,轉身就往外面跑。

郁澤和沈柏川立馬擋在柳寂面前,拱手道:“城主稍安,待我們二人将其追回來。”

他們兩個人此時都太過年輕,柳寂目光只掃了他們一瞬,便明白他們是想有意放走顧高楓。

柳寂微微颔首,反正他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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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陡然又是一轉,沈柏川一身銀甲出現在大帳中,正在埋頭處理案上的公文。不時,便能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號角聲。

沈柏川随手打開一個公文,這封公文中間竟然夾雜着一封信。沈柏川也沒在意,打開匆匆掃上兩眼之後,身子随即一滞。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沈柏川手忙腳亂,剛想要把手上的那封信藏了起來,看見撩起簾子的人是郁澤之後,才舒了一口氣,連忙起身相迎。

“大哥,你來了。”

郁澤也是一身铠甲,連忙擺了擺手,示意沈柏川坐下之後,自己也找個位置坐下。他目光掃了眼被沈柏川捏得有些變形的信箋。

“看來,你也收到了。”

沈柏川點了點頭。

“大哥你如何看?”

那日顧高楓當着柳寂的面,将他的神像打掉半個腦袋。事後他們二人沒将顧高楓追回來,柳寂也沒有怪罪他們。郁澤心裏頭就隐隐産生了一種不好的念頭。

果然,沒過數日,他便接到柳寂邀他去讨伐無相宗的文書。說起來可笑,玄門各個宗門理論來說,地位是平起平做。可自從柳寂成了玉京城的城主之後,他們這些人便不知何時成了他的下屬。

給他們的文書也只是說起來好聽,邀他們去讨伐無相宗,可他們跟無相宗又沒有恩怨。可若是不去,難免柳寂不會随便找一個借口,将矛頭對準自己。

郁澤手指輕叩桌面,前段時間無相宗的老宗主布下結界之後,便就仙逝了。顧高楓接任無相宗宗主之職,雖然還能用能力維持一段時間的結界,但是衆人心裏都明白,攻入無相宗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沈柏川到底沒有郁澤能沉得住起,拍案而起。

“顧高楓說得沒錯。無相宗的勢力雖然比不了玉京城,但是與我們相比還是略盛一籌。無相宗的宗門覆滅之後,誰知道他會不會随時找到一個由頭,将矛頭對準我們。與其到時候坐以待斃,倒不如現在和無相宗聯手,這樣或許我們還有贏的機會。”

郁澤道:“你說的這些我何常不懂,只是現在整個玄門能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若要動手,也不是在這個時候?”

沈柏川雙眼一亮:“何時?”

郁澤沒有說話,而是用手指輕輕醮了一些茶水,随即便在桌子上寫了二個字。

沈柏川走近一看。

“大哥你的意思是?”

郁澤道:“柳寂的渡劫的日期已經近在眼前,他之所以現在想要快速擴建神廟,也是為了接納更多的信徒,好助他脫過天劫。”

沈柏川一下子就明白郁澤的意思了。

“可是天劫到底何時會來臨,誰也說不準。就連柳寂他自己,也只能知道一個大概的日期,可攻破無相宗卻又近在咫尺。”

郁澤道:“其實有一個法子,可以讓天劫眨眼便至。”

那便是強行提高修者的修為。

很多修士預感到自己的天劫将至,擔心自己的修為不能從雷劫出來,便想法設法延緩自己渡劫的日期,以夯實自己的修為,确保自己能順利度過天劫。

雖然有這個法子,但是卻很難辦到。将一些不屬于他的修為強行加到修士身上,雖然能引出天劫,但即将渡天劫的人,在凡間也是難有敵手,若是被他察覺到被人動了手腳,到時候反而會引禍上身。

雖然有除掉柳寂的法子,可郁澤卻沒有沈柏川那般得輕松。

“若是柳寂一死,他以前吞掉的那些地方都是要吐出來的,到時候勢必又要掀起一場玄門內鬥。”

沈柏川對此卻毫不擔心。

“大哥,不必如此憂心。還記得你之前就和我說過,想要建一個長老會嗎?到時候一家獨大,欺壓別的宗門的事情,便再也不會發生了。”

第二日,沈柏川依舊一身銀甲跟在柳寂身後。柳寂望着擡頭遠眺被結界包裹的定天宗,道:“柏川,你和郁澤是不是有什麽事在瞞着我?”

沈柏川心裏頭一驚,以為自己昨天和郁澤商量的事情被柳寂察覺了。雖然勉強保持鎮定,可額頭上仍然被逼出了一層薄汗。

“城主被你發覺了?”郁澤擠在沈柏川身前。

柳寂道:“說罷,到底是什麽事兒?”

郁澤道:“昨天晚上,我和柏川收到了無相宗的書信。”

沈柏川以為郁澤會随便抽一個幌子應付柳寂,卻沒有想到郁澤居然會把實話說出來,在暗處扯了扯郁澤的衣角,卻被他不動聲色的反手握住。郁澤的寬大的手掌中有一層厚厚的繭,手心裏微微滲出一絲薄汗。沒來由的,沈柏川覺得心頭大定。

“是顧高楓那小子寫的?信上說什麽了?”

郁澤道:“他約我們二人幾天後去一個地方,還在信中再三叮囑一定不要告訴你。”

柳寂看了郁澤一眼。

“他不讓你告訴我?什麽意思?”

郁澤故意作出一副不解的模樣。

“這個我也不知道,他沒在信中明說。只是說千萬不要将這件事情透露給你。”

“那你們二人商議的結果如何?”

郁澤道:“我懷疑這是顧高楓設下的圈套。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誰知道顧高楓接下來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我打算先到那兒瞧瞧,确保無誤之後,城主再去方為妥當。”

柳寂此人向來是眼高于頂,此時的沈柏川和郁澤兩個人都修為平平。萬一顧高楓真的在那兒下了套,眼前這兩個人未必能全身而出。

“不必。我倒要看看顧高楓在搞什麽名堂,罷了,就讓他再多活幾日罷了。聽說,無相宗的神殿蓋得富麗堂皇,這種好地主,還是塑我們龍族的神像更為合适。”

說到這兒,柳寂竟然不自覺得笑出了聲。

郁澤和沈柏川面面相觑,不知道柳寂在笑些什麽。最後,還是沈柏川問出了口。

柳寂道:“沒什麽,只是想到了一件很好玩兒的事兒。民間常傳說我們龍性本淫,男女不忌,還流傳我們這一族不少的春宮圖。我想,倒不如将那些春宮圖全都做成神像,擺放在那些不聽話玄門的神廟裏。”

柳寂或許只是想跟郁澤,沈柏川他們二人開一個無關緊要的玩笑。可他們二個人心中都感覺到從腳底升上一股寒意。他們也有神廟,神廟裏面也擺着本族高大的神像。若是柳寂哪來感覺到他們不聽話了,是不是會将那些不堪入目的東西,擺在他們的神廟裏,還得逼着他們為此事歌功頌德。

當天傍晚,衆位修士都收到了柳寂暫停進攻無相宗的命令,心裏頭有疑惑,無相宗眼看就要攻破了,可柳寂卻突然選在這個時間停手,難免讓人多加揣測,但是無論他們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卻沒有一個人敢去找柳寂問個清楚。

郁澤對柳寂說他們與顧高楓相約的地點是離無相宗往西二百餘裏一條深谷。到了約定那日,郁澤和沈柏川早早就在帳外等候。

不知為何,柳寂今早出門的時候,總感覺精神有些恍惚。走到半路時,才發現乾坤袋才沒拿。柳寂為人機警,雖然他的天劫還要再等一段時間,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事先将保命的丹藥備好,做到有備無患。

沈柏川知曉之後,怕他們一來一回之間,錯過了與顧高楓會面的時機,便讓郁澤和柳寂先趕到約定的峽谷,自己回去取乾坤袋。

郁澤和柳寂落到峽谷中央時,四下一望,果然沒過多久郁澤便從草叢裏揪出神神秘秘的顧高楓。

柳寂一看到顧高楓這個模樣,自己倒是先樂了。

“喲,原來是顧家的那個小子。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了?”

顧高楓除了用兩片寬大的樹葉遮住自己的隐私部位,別的地方幾乎可以用來形容。僥是沈笙看到眼前這一幕,也覺得氣氛有些莫明的詭異。他以前男扮女裝混入無相宗的時候,就遠遠看過顧高楓數次。在他心目中,顧高楓的形象一直是一位敦厚的長者,萬萬沒有想到他年輕的時候,會幹出這麽荒唐的事兒。

随後趕過來的沈柏川看到顧高楓這個模樣,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左腳絆右腳跌在地上,顯然是受到的沖擊也不小。

顧高楓全身上下都用混着人血的朱砂畫着奇怪符篆。沈柏川自然知道這些符篆就是他們決勝的關鍵所在。

柳寂伸手接過沈柏川遞來的乾坤袋,也沒有檢查,直接別在腰間。然後,直接提起顧高楓。

他早就一眼瞥見顧高楓身上畫着的奇怪符篆,看來郁澤果真沒有騙自己。顧高楓是想将郁沈二人騙過來,再利用奇怪的陣法将他們二人除去。

“殺個人還需要搞那麽大的名堂,你接任無相宗的宗主之後,倒是越發出息了。”

顧高楓擡眼看了柳寂一眼。柳寂只覺得顧高楓此時滑稽的表情非常有趣,竟然能從顧高楓眼神裏看到壓抑的快感。

這個顧高楓是不是發什麽神經了,自己大難臨頭就快要死了,竟然還能笑得出來。感覺有病,不大确定,再看一會兒。

柳寂情不自禁得将臉湊了上去,便在此時,一直安靜如雞的顧高楓突然動了起來,将自己的嘴唇印在柳寂的嘴唇上。

沈笙頓時覺得有一道驚雷直直得劈開自己的天靈蓋,就連一旁邊的郁、沈兩個人驚得頭發差點兒就豎了起來。

只有,顧高楓心裏叫苦不疊。這是他從一本雙修的修煉功法中看到的法子。施術和受術的一對道侶。這個法子雖然可以将自己身上的修為移方接木到自己的道侶身上,可以幫助道侶渡過危機。而且,操作比較簡單,施術之人只需要在自己的身上畫上符篆,而只要對方被動地承受着便好了。

但這個陣法有個缺德的地方,那便是要施者和受者擁吻,陣法才算是真正地完成。

作者有話說:

感覺,我還是适合寫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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