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親密關系)

床頭櫃上的眼鏡不小心被拂到地面, 扣在頸窩那只手稍稍用力,紫檀佛珠在女孩雪白的脖頸壓出紅痕。

葉聆聽被動拉近,撞到他頸肩, 兩道炙熱的呼吸糾纏在一起。

葉聆聽心跳得厲害, 直到聽見他沙啞低沉的嗓音, 像安撫小貓兒似的語氣:“聽聽,別鬧。”

原來他沒醒。

霍謹行的警惕性很高, 只有在葉聆聽身邊才會放下戒備, 就如同到家時見到她那一幕。

葉聆聽動了動胳膊,重新找到舒适角度趴在他身邊,嗅着他唇邊的酒香自言自語:“是你自己說,我要什麽禮物都給, 可不能怪我。”

大約是聽見了耳邊熟悉的聲音,霍謹行的神情依然放松,沒有把人推開。

第二天, 小漁一大早來到蘭亭水榭接人,準備出發去節目組錄制元旦綜藝。葉聆聽沒在家吃飯, 小漁帶來她最喜歡的那家糕點。

為行動方便, 葉聆聽撩起長發準備綁上,小漁遞東西過來, 眼尖的注意到她脖子上的一抹紅。

“聆聽姐, 你的脖子怎麽了!”小漁睜大眼。

葉聆聽的皮膚就像一塊完美無瑕的美玉, 以至于出現一點“小瑕疵”都會格外明顯。她擡手往頸側摸去, 拿出包裏随身攜帶的小鏡子對着看。

是昨晚她幹壞事被逮住, 霍謹行手上那串紫檀佛珠壓出的痕跡, 不怎麽疼,偏偏留下一枚彎月紅印, 今早起來都沒完全消除。

“沒事,不小心碰到的,上妝的時候拿粉底遮一遮就好。”葉聆聽已經在考慮出鏡時的狀态,并沒把這道小紅印當回事。

腦中靈光一閃,小漁突然想到什麽,吃驚到差點把手指放進嘴巴。

她好像又發現什麽不得了的事!

到達節目現場已經八點半,今天來到這的人較之昨晚翻了一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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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早已經看過節目組邀請的嘉賓名單,但在現場遇到向雲霜時,葉聆聽還是在心裏深深嘆氣。

向雲霜現在看她越發不順眼,沒有鏡頭的地方,是裝都懶得裝。

相看兩厭,大抵如此。

彩排時,向雲霜故技重施給她使絆子,在衆人面前以前輩姿态拜托她幫忙。都是些輕松能做到的小事件,向雲霜面帶笑容,語态極好,若是拒絕,反倒顯得這個後輩不懂事。

可葉聆聽從來不是什麽懂事的小輩。

“向老師,現在是大家彩排調整的時間,不如我幫你做事,你幫我帶他們編舞?”她保持着恰到好處的笑容,短短一句話将風向逆轉。

有時候,發出反對的聲音并不可怕,簡單的語言也可以化作雙刃利器。

聽她這麽一說,大家好似才反應過來,既然是些輕松小事,向雲霜自己怎麽不去做?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憑什麽指使他人。

向雲霜尴尬笑笑,說了些打圓場的話,也不好再當衆挑刺。

回到休息室,向雲霜整張臉垮下來,沒等助理安慰,只聽見“砰”的一聲,虛掩的門被推開,葉聆聽已經闖進來。

向雲霜跟助理同時吓了一跳,休息室的門已經被關上,葉聆聽徑直朝她們走過來,步步逼近:“被稱為前輩的向雲霜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來對付我,好玩嗎?”

“怎麽,你是來興師問罪的?”葉聆聽氣勢洶洶,向雲霜鼓起勇氣挺起腰板,自認不怕她。

這段時間她的演藝生涯直線走下坡路,先是角色被奪,再是代言合約被毀,許多遞到她面前的本子都同時撤回。要不是多年累積的名氣還早,恐怕她今天都不一定上得了這個臺。

與之相反的是葉聆聽,這個年輕的女孩不僅順利進入劇組,還曾跟霍謹行搭上關系。也不知這次被選為女二號,其中是否有霍謹行的手筆。

如今走到這步她還有什麽可怕的,自己不好過,也不想看葉聆聽得意。

“多行不義必自斃,向雲霜你要是再惹我,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做後悔。”這是葉聆聽第一次明目張膽發出警告。

前幾次的沉默并不代表她好欺負,只不過是些無關痛癢的噪音,屏蔽掉就是。可她發現哪怕自己不搭理,向雲霜也會變本加厲,牟足勁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老虎不發威,還真當她是病貓?

向雲霜嘲諷:“以美色恃人,你又能嚣張多久?”

葉聆聽冷笑:“那也總比年老色衰還滿懷嫉妒心的人強。”

向雲霜瞬間拉下臉。

年齡是她永遠邁不去的坎,哪怕她在臉上動再多刀子,看起來再顯年輕漂亮,都無法讓自己的真實年齡逆流。

“向老師,別把自己看得太高。”葉聆聽身體微傾向前,附在她耳邊:“否則跌下來的時候,會很疼的。”

每字每句都在紮心,向雲霜臉色難看至極。

眼看目的達到,葉聆聽随之離去,擡手撫摸身前佛珠,無意識的撅起唇角。

什麽美色恃人,霍謹行要是貪圖美色的人,她就不必如此費勁了。

還搞什麽偷親。

休息室有男女之分,葉聆聽剛從這邊出來,又撞上個熟人。

“小葉。”

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葉聆聽回頭一瞧,輕挑起眉梢:“趙柯昱。”

每次趙柯昱出場都是那張喜劇效果拉滿的笑臉,還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咱們又能同臺了。”趙柯昱加快腳步趕到她身旁同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大多是趙柯昱話題不斷。

“咱們上次錄制那個《心動日記》還有馬上正式開播,期待不?”

“當然。”她點頭,表面上看不出多有期待,回答的話倒是很給面子。

《心動日記》錄制結束後官方一直沒歇着,各種海報、故事、視頻花絮把宣傳效果拉滿,只待春節正式播出。

趙柯昱不比葉聆聽這種流量明星,他們需要争取更多的曝光機會,同時也羨慕葉聆聽這種有觀衆豔的易紅體質。

這才短短三個月,葉聆聽的事業又上升一步,趙柯昱內心深深嘆氣,心想:說不定下次見面,他連話都搭不上了。

被邀請來的明星演員各有安排,中間設有分組游戲調節氣氛緩解,抽到隊長角色的人可自行選擇隊友。

節目組并不會卡死每一關設定,當真讓他們自己挑選搭檔,榮幸成為隊長的葉聆聽在場掃了一圈,按規定人數選了兩個女明星,還有趙柯昱。

蹭到鏡頭的趙柯昱頓時覺得,臉皮厚也不是沒好處的。

七點半,節目正式開始。

漆黑的舞臺灑下一道光束,昏暗的場地出現浮動的光影,直到背景音樂逐漸升高,舞臺一下子變得明亮。

這不是葉聆聽的單人舞臺,按照咖位排列的順序,她不是c位,卻在出場那刻成為全場焦點。

妖精的稱呼不是白叫的,高跟鞋配上那雙細白的大長腿,明明是同樣的動作,偏就她做出來時散發着他人無可比拟的魅力。

音樂中間銜接副歌部分的旋律逐漸拉進,舞臺上的動作也随之變成慢節奏。

舞臺上的妖精身體彎成S曲線,腰線比例凹到極致,長發利落甩至身後,她仰起白皙的天鵝頸,染紅的指甲從下巴拂過脖頸,像女王主宰全場。

“聽寶,媽媽愛你!!!”

“老婆!啊!!!”

“葉聆聽!”

高潮的轉場時刻,場下爆發一陣連綿不絕的尖叫。

來到現場的幸運觀衆是随機座位,盡管沒能集合在一起,依然可見到場下每個角落都散布着屬于葉聆聽的橙色應援牌。

出道前,葉聆聽曾在練習室當衆說過自己喜歡橙色的明媚與活力,于是橙色成了她的應援色。

看向臺下的瞬間,葉聆聽仿佛夢回成團後第一次單人舞臺。

她站在臺上,看到一片鮮豔的橙海。

所有觀衆都在為自家偶像吶喊,唯獨坐在人群中央的男人全程悶不吭聲。

盡管他沒有帶任何标志物,還是被機敏的粉絲捕捉到,旁邊這位戴着口罩的帥哥視線緊随着她們家聽寶。

男人戴着口罩和黑色眼鏡,存在感依然比常人強烈,熱情的粉絲大膽試探:“帥哥,你也是蜻蜓嗎?”

“蜻蜓”是葉聆聽的粉絲名。

霍謹行扭頭遞出一記眼神,只聽那粉絲吹道:“我追星多年,見過的人多了,你喜歡誰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位粉絲風趣大方,将手中印有葉聆聽名字的夜光胸針遞過來:“來,這個多餘的給你,戴着別客氣。”

不知道那枚胸針是怎麽到手裏的,霍謹行捏在指間把玩,花裏胡哨的小玩意與他的氣場格格不入。

旁邊粉絲連聲催促:“戴上啊!雖然咱們聽寶現在不是c位,場面不能少!”

鬼使神差的,他拿起胸針,佩戴在左心口的衣服位置上。

一舞畢,臺上衆人立即退至幕後,迅速換衣。

主持人紛紛出場,熱鬧的跨年綜藝持續整整兩個小時,終于臨近尾聲。

那名“蜻蜓”正想跟人分享心得,扭頭一看,旁邊的位置已經空了。誰能想到霍氏總裁在最忙碌的年關隐藏在人群中間。

霍謹行離開觀衆席後,又在停車場等了近一個小時。

葉聆聽裹着大衣出現,第一時間鑽進車裏來。小漁輕車熟路坐上副駕駛,司機習慣性升起車內隔板。

“外面好冷哦。”葉聆聽坐在暖和的車內裹緊大衣,一擡頭就注意到霍謹行今日的不同之處:“哥哥你怎麽換眼鏡了?”

原本習慣佩戴金絲框的男人改用黑色,葉聆聽有點懷念,因為每次她看着霍謹行都覺得金色襯他,一股子斯文禁欲的味兒,特撩人。

霍謹行點名問:“今早起來發現眼鏡壞了,聽聽知道怎麽回事嗎?”

葉聆聽心虛的撇開臉。

霍謹行的眼鏡是被她踩壞的。

昨天不知道眼鏡什麽時候掉到地上,她起身的時候沒注意腳下,咔嚓一聲,鏡腿折了。

原本該處理掉,可當她把東西撿起來又突然壞心思的将損壞的眼鏡放在床頭櫃上,惡作劇一般。

哪怕霍謹行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她也要他記住那個意義非凡的夜晚。

葉聆聽仔細端詳,中途冒出一句:“哥哥,我還是覺得你戴金色最好看。”

“黑色不好看?”霍謹行反問。

“也好看,但是金色最好看。”可惜她不能明目張膽的告訴霍謹行理由,不能讓霍謹行知道她心裏有多饞。

“嗯。”

于是第二天,霍謹行又戴上金色眼鏡,不過這已經是一副新款。

元旦假期結束,葉聆聽等人重新回到劇組加緊拍攝。這次換了場地,并将集中在這片區域拍完整部戲的馬場劇情。

京都皇族帶領世家子弟狩獵賽馬,男主以墜馬受傷為由跑出去,帶着最忠誠的護衛隐藏行蹤,化名去尋找自由。

劇本中,葉聆聽第一次出場,就是一襲紅裙策馬揚鞭,正好聚在一起拍。

葉聆聽出場是遠鏡頭戲,要拍出效果自然要騎真馬。有些電視劇會使用替身,一來演員不一定會騎馬,二是為了避免演員受傷。

向來要求嚴苛的江振華導演第一時間否認這一方案,提出根據實際情況調整。好在徐周陽跟穆成雪都是有經驗的演員,拍過那麽多場戲,多多少少學了些,只要不做高難度工作,正常騎馬是沒問題的。

“姜灼,你呢?”

大家習慣在劇組稱呼對方的角色名。

葉聆聽點頭:“我也沒問題。”

“那很好。”江導滿意點頭,心想第一次打交道的新人還不錯,臺詞背得熟,拍戲也不鬧什麽幺蛾子。雖然演技相較于另外幾位主演稍有不足,但勝在有靈氣,再打磨一兩年必成大器。

抱着這樣的養成心理,江導看人越發滿意,等到狩獵賽馬部分拍完,終于輪到葉聆聽上場拍攝第一幕。

“導演,等會怎麽跑?”葉聆聽提前确定方向。

導演拿着本子跟她講戲,指點位置:“待會兒你騎在馬上往前跑,等到指定地點,威亞吊起來的時候落地揚鞭,這個動作盡量做到幹脆利索。”

“好的導演。”葉聆聽回答得幹脆,工作人員将馬兒牽過來,她擡手去摸了摸毛。

工作人員正為她是否需要幫助上馬,葉聆聽說了句“不用”示意大家退開。

一切準備就緒。

只見葉聆聽抓住缰繩,左腳踩上腳蹬輕松上馬。待找到平衡點,葉聆聽娴熟駕馭着馬兒朝指定位置奔跑,等到設定的地點,威亞帶着人從馬背上騰空,大家只看到一襲紅衣的女子腳尖輕點馬背躍至空中,落地揚鞭,又美又飒!

“她居然這麽厲害。”

“以前專門學過吧。”

“我看她好像還會控制速度,跟前面牽馬的專業人員保持平衡。”因為演員中途會起身離開馬兒,奔跑拍攝時前方還有一名專業馬術教練牽引,葉聆聽配合得很好。

人群議論紛紛,同為女配的舒情坐在角落,攏緊了手指。

跟着那個男人,葉聆聽的見識和本領當然不凡。

或許是因為葉聆聽本身擅長舞蹈,吊威亞的動作如行雲流水,看不出難為的半點痕跡,當真會飛躍一般。

徐周陽的目光緊随着那道紅衣倩影,眼裏閃過一抹驚豔。

江導覺得自己淘到個好寶貝,這個新人前途無量,時常在劇組誇她。

直到葉聆聽提出請假。

“請一天假?”江導遲疑了。

下一場戲他們要去實地取景,十幾號不在景城,要是葉聆聽請假,來來回回又要耽擱不少時間。

“臨近年關,大家都在趕進度,小葉你是有什麽要緊事?”江導問。

“要過生日。”葉聆聽老實答。

“過生日啊,你就留在劇組,大家一起給你過。”演員這職業看似自由,有時接到工作,逢年過節都回不了家,更別說一個小小生日。

整個劇組當然不能因為她一個人的行程改變計劃,葉聆聽平時雖然嬌氣任性些,對待工作卻很認真。于是只能告訴霍謹行實話:“過幾天要去寧城那邊實地取景,怕是趕不回來。”

霍謹行回答知道,也沒說別的。

葉聆聽不信他沒準備,明明年會醉酒那天還在惦念着問她想要什麽樣的生日禮物。

思及此,葉聆聽擡手碰到紅唇,眼底笑意一閃而過。

今年再好的禮物怕是都比不上她自己提前索要那個禮物更令她歡喜。

1月10號上午,劇組落地寧城,工作人員迅速在拍攝點開始布景。

葉聆聽拒了江導在劇組慶生的要求,并請他保密不要主動跟其他人提及,等到12號那天依然跟往常一樣工作。

中午休息時,小漁偷偷在葉聆聽耳邊傳達:“霍總說,飛機晚上六點落地。”

葉聆聽眼裏的火苗蹭的一下擦亮。

等到晚上,劇組收工已經九點,戲份結束葉聆聽就迫不及待脫下劇服換回自己的衣服,小漁看她急切的動作,收拾東西的速度跟着加快:“聆聽姐,圍巾。”

葉聆聽拿起圍巾沒戴,帶着小漁匆匆離開。

她走得急,路過走廊時一個細小的鏈子從包裏掉出來,随後路過的徐周陽彎腰撿起一看,是條項鏈。

這條項鏈的設計有些特別,圓潤的珠子被镂空銀色花托包裹在中間,不知道是什麽質地,比平時見過那些珠寶都好看。

徐周陽拿起項鏈往她離開的方向追出兩步,已經不見蹤影。

“算了。”

他心想,大家都在一個劇組,等會兒還要回到同一個酒店住宿,到時給她送過去也是一樣的。

“聆聽姐,你小心點,霍總又不會走。”小漁一路上幾乎是追趕狀态,她都不知道葉聆聽為什麽踩着高跟鞋都能走那麽快,八匹馬都追不上的速度。

葉聆聽頭也不回往前走:“今天是我生日哎,慢一分就遲一分。”

平時倒無所謂,可今天對她來說是不一樣的。

十四年前,她就在1.12號那天遇到霍謹行,從此改變一生的命運。

小漁知道說服不了,只好陪着葉聆聽跑出去,那裏早有一輛車停在路邊等待。

“小漁你先回酒店,拜拜。”

“好的姐,生日快樂。”

等到葉聆聽離開,小漁回過神來,發現原本屬于葉聆聽的圍巾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落在她手中,忘記拿走。

小漁無奈搖頭。

這大概就是戀愛中的女人吧。

霍謹行早已在附近定好餐廳,葉聆聽過去就被入包間。

她取下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張精致妝容的臉。仍然是劇裏姜灼的妝容,她動過小心思,在下午休息時重新畫了一遍。

見她來,霍謹行率先推出一個小禮盒:“禮物。”

“這次又是什麽?”葉聆聽好奇打開,拿到一支口紅。

擰開一瞧,還是她最喜歡的玫瑰色。

葉聆聽探頭觀察他四周,除此之外再沒別的。

霍謹行瞧見她大大方方尋覓禮物的動作,不急不緩的解釋:“其他東西不方便帶過來,放在蘭亭水榭,你自己回家看。”

以霍謹行出手闊綽的習慣當然不可能只送她一支口紅,只是葉聆聽在外拍戲不方便,口紅輕巧便攜帶,又是她經常都能用上的東西,所以先給了這個。

小心思被戳中,葉聆聽朝他吐舌:“我是那種看重物質的人嗎?”

霍謹行心情頗好:“是我,怕我們家聽聽誤會我小氣,非要準備那麽多。”

禮物承載的心意跟數量并不完全成正比,只因為第一年把葉聆聽接回家的時候,不知道小姑娘喜歡什麽,買了一堆供她挑選。

是他養叼的習慣,讓葉聆聽每年有所期待,于是禮物的數量只能多不能少。

兩人在這用晚餐,葉聆聽起身走到窗邊,俯瞰窗外熱鬧繁華的都市,突然心生向往:“謹行哥,你陪我逛會兒街吧。”

今天是葉聆聽生日,霍謹行當然有求必應。

從元旦節開始,許多城市街道已經挂上橙紅的燈籠和斑斓的彩燈,走在這樣氛圍感極強的路上,仿佛全世界都在為她祝賀。

葉聆聽現在也是有知名度的人,外出時小心地戴上口罩跟帽子,露出一雙靈氣逼人的大眼睛在外面。

他們在街邊遇到賣糖葫蘆的小販。

小女孩跳起來問伯伯索要最甜的那串,旁邊的媽媽付了錢,爸爸把孩子抱在懷裏,機靈的孩子往左右兩側分別親了父母的臉:“謝謝爸爸媽媽。”

一家子其樂融融。

見葉聆聽一直盯着前方,霍謹行以為她嘴饞,帶她走到小販面前:“想要哪個,自己挑。”

“你準我吃?”葉聆聽頗為意外,從小霍謹行就不愛讓她碰這些零食。

“今天例外。”霍謹行豎起食指,表示僅此一次。

葉聆聽眼睛一亮,不客氣的取走眼前最大那串,霍謹行結賬。

糖葫蘆到手中,葉聆聽想起剛才小女孩舔糖果的随性模樣,笑道:“我要是現在揭開口罩吃糖葫蘆,明天的熱搜标題會不會變成‘女星葉聆聽居然在街頭做這種事'?”

霍謹行隔着帽子摸摸她腦袋:“忍一忍,回去再吃。”

葉聆聽心生叛逆:“哥哥,我現在很想吃,你幫我擋一下好不好?”

霍謹行:“?”

不等他發表意見,葉聆聽已經麻溜的撕開糖紙,借他寬闊的身軀擋住視線,含住糖果舔了一口。

“聽聽。”霍謹行沒想到她行動力這麽強且大膽,無奈低頭,對上女孩笑意盈盈的眼眸。

偷食成功的小貓重新将口罩戴回臉上,舉起糖果誘惑:“這串糖葫蘆好甜,哥哥你要試試嗎?”

“自己吃。”他從來不喜歡這類甜食。

葉聆聽當然也清楚,問那句話也并非這要他吃。

“今天收到好多禮物,還沒跟哥哥道謝。”當然,霍謹行給予她的早已不是一句話能回應的。

霍謹行正想說不用,躲在他身前的女孩忽然拉下口罩,踮腳親到他的側臉。并非一觸即離,停了兩三秒,葉聆聽才拉開距離。

輕輕的一吻,唇畔的溫度在臉頰散開,寒風吹過,有一陣細微的濕涼感。仿佛一種奇妙的烙印就此刻入骨子裏面。

“這是我的感謝。”

她說,她只是在學那個小女孩。

霍謹行垂眸,沉默良久,以外面天冷為由将她送回酒店。

本次随劇組同住,人多嘴雜,葉聆聽老老實實回了劇組安排的地方。她戴着口罩從電梯口出來,一路上攥着手裏的糖葫蘆,将雀躍的心思一點一點壓下去。

剛到自己的房間前準備刷卡,徐周陽從走廊一側走了過來:“小葉。”

葉聆聽疑惑回頭,只見徐周陽伸出手,遞出一條銀色項鏈:“這是你的東西吧?”

葉聆聽微張開嘴,下意識打開手提包檢查,原本該放在口袋裏的項鏈果然不見蹤影。

徐周陽解釋碰巧在劇組撿到項鏈的經過,笑道:“本想明天在劇組碰面還給你,又怕你找不到心急,就給你拿過來了,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謝謝!”葉聆聽雙手接過,滿眼感激:“真的特別感謝你,徐老師。”

這顆佛珠對她意義深遠,要是丢了,她得哭死。

在劇組這麽久,徐周陽還是第一次看見葉聆聽在戲外露出這麽豐富的情緒,覺得新奇:“看起來,你好像很喜歡這條項鏈。”

葉聆聽雙手握着項鏈,抵在身前點頭:“它很重要。”

要不是拍戲必須更換飾品,她怎麽舍得讓佛珠離身。

“徐老師,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要是有需要幫忙地方,我會盡量。”對于徐周陽來說,撿起一條項鏈或許是舉手之勞,對她來說無比重要。

看她認真的模樣,徐周陽心中一片柔軟。

他并不覺得以葉聆聽的資歷能幫到自己什麽,但還是順着她的話:“那好,以後若是有需要小葉幫忙的地方,我就不客氣了。”

為避嫌,兩人只在門口保持距離交談,很快徐周陽就離開。

葉聆聽轉身進屋,背抵着房門,一手攥着糖葫蘆,一手握着項鏈深呼吸。

今天又大膽的邁出一步,回想當時霍謹行的反應,竟沒像之前那般冷臉訓她保持距離。

她忍不住在心裏期待,霍謹行對自己的感覺是否已經有所不同?

此刻,霍謹行剛回到入住的酒店,眉眼褪去平日的淩厲,神色稍顯木然。

手機裏有葉聆聽發來的新消息,向他彙報已經平安回到酒店房間,霍謹行難得在收到她信息時沒有第一時間回複,眼底透着罕見的迷茫。

手機屏幕頂端彈出視頻APP的推送熱點,提示《心動日記》更新到第二期。

有關葉聆聽的舞臺、電視劇以及綜藝,霍謹行大多看過,拍攝《心動日記》時他還留在F市陪了兩天,記憶深刻。

霍謹行點開,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迅速拉過片頭廣告,畫面中出現坐在演播室的心動偵查員。

主持人問:“你們覺得關系親近的男女之間有純友誼嗎?”

緊接着,他聽到一個熟悉的女聲斬釘截鐵的回答:“我覺得沒有。”

霍謹行眉頭一皺,緊盯着屏幕中神态認真的女孩,聽她繼續道:“普通程度上來往的異性或許只是純友誼,但如果關系定義到‘親近’,說明已經超過某種敏感界限。”

親近的關系超過某種敏感界限……

霍謹行手指一顫,畫面定格,字幕顯示着葉聆聽最後一句話:無法保證雙方或者其中一方帶有其他好感。

回想起那個甜膩的吻,霍謹行神色突變,眼底泛起波瀾。

紛亂如麻的思緒頃刻間被拉成一條直線,指向唯一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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