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三只小魔王

時間過得飛快。

暖黃色的窗簾被風吹得向室內揚起,柔柔地打在何譚的背上。何譚恍若不知,雙眼緊緊盯着床上的何敘。

何敘坐起來,打個哈欠低頭看看肚子裏安靜的空間,順手摘了串葡萄出來,遞給何譚：“別幹坐着了,拿出去洗洗,我渴了。”

何譚在他說第一個字的時候就猛地站起來,聽他把話說完,就轉身倒了杯熱水：“葡萄太涼了，喝點熱水。”

天這麽熱,竟然讓他喝熱水！何譚無奈，剝了皮，自顧自的吃起葡萄來。他這幅模樣，惹的何譚更是緊張。

“不是快生了麽，怎麽不疼了？”

何敘想了想：“估計這兩圓球還沒商量好要不要出來呢，剛才鬧了一會，這會又開始商量起來了。”

算算日子，都快十個月了。從八月份的時候，何譚就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就等着兩個小娃娃乖乖落地。誰知道兩個圓球特別沉得住氣，每天都在何敘肚子裏活蹦亂跳，就是不肯出來。

今天淩晨三點多，何敘肚子突然疼的厲害。他倆都覺得是要生了。何敘說不用請醫生，給他一個安靜點的房間就成。他已經是有經驗的人了，而且他又不是女人生娃娃，那個可艱難的很。

現在天色已經大亮了，小家夥們倒是沉得住氣，眼看着肚子也不疼了，不知道他們打算什麽時候出來。何譚坐到床上，伸手給何敘擦掉額頭上的汗珠，又搶過來涼葡萄，扔到一邊，焦急地往何敘肚子上看。

他要是能看見就好了，真是急死人了。“你看看，到底裂縫了沒有？”

何敘愣住：“裂縫？他們又不是蛋。”

這下換何譚愣了：“不是蛋麽，你不是說倆圓球，我一直以為是蛋，他們不是蛋是什麽？還是說，得生下來，才會從蛋裏鑽出來？”

“……”何敘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麽跟何譚解釋。橢圓球它只是個球，可不是個蛋吶。要是個蛋，那他成什麽了？

何敘正組織着措辭，突然肚子開始疼起來，他低頭一瞧，兩個圓球似乎在抗議何譚的說法，蹦蹦跳跳地往地上砸。

他摸了摸肚皮，安撫道：“別蹦了，再蹦你們也變不成蛋，開不了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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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球們停了停，然後鬧得更兇！

***

幼兒園放學在一段動聽的兒歌中進行着。狐狐塗塗沒走，還在教室裏坐着，他們倆在商量關于以後有了弟弟妹妹該怎麽過？

塗塗是不怕的，要是以後的弟弟妹妹敢不聽話，他就舉起小拳頭揍人。

擔心以後會受到欺負的是狐狐，因為他有了個“後媽”，他覺得自己的處境很危險。一來，“後媽”說不定會給他吃毒蘋果，二麽，“後媽”還會生小弟弟小妹妹，要是以後他爸爸有了其它的孩子，就不會像以前那樣疼他了。

現在就已經不如以前疼他了，以前每天都跟他在一起，現在他得排在“後媽”的後面。爸爸有空了，才會帶着他玩。

狐狐在座位上淚眼婆娑了半天，塗塗哄的不耐煩了，猛地轉過身捧住狐狐的小腦袋，嘟起小嘴湊到狐狐眼前，使勁吹。狐狐被吓得緊緊閉上眼睛，小手推塗塗。

“我看看能不能把眼淚吹幹。”塗塗繼續吹，“我不喜歡看你哭了，以後也不想看你哭。”

“……那我以後不哭了。”狐狐問，“我被欺負的話，你可以幫我打他們麽？”

塗塗有些猶豫，因為狐狐的“後媽”是他的何谷叔叔，倒不是他舍不得揍何谷，是何谷太厲害了，根本不會讓着他，跟何谷打架，他只有挨打的份。

但是面子還是要維持的，塗塗拍着胸脯答應，于是兩個小家夥笑嘻嘻地開始吃零食。老師推門進來，無奈的敲敲桌子：“我說兩位小少爺，你們家的司機可等半天了。”

狐狐奇道：“你怎麽也變成司機接送了？”跟他一樣可憐。

塗塗笑嘻嘻：“我爸爸在生孩子。”

老師：“……”孩子傻成這樣？

狐狐：“……”笨死了，還是他給塗塗撐腰吧！

小家夥回到家的時候，何中也剛好從機場過來，随行的助理正一趟趟往家裏搬東西，小家夥趕緊湊上去，幫他爺爺拿外套，一副乖孫子模樣。

好幾個月沒見塗塗了，何中活動活動胳膊，把小家夥抱了起來。管家給開的門，看見何中，訝異的很：“大少爺通知您了？”

“通知什麽？”何中真不知道，他是為了何潤的事回來。年初起訴何潤傷人的案件，因為各種原因，拖到現在才宣判。何風的病情有所好轉，何中不再支付醫院費用，與何風斷絕了關系。

“五少爺要生的事？”管家也知道了。

何中聽了大喜，他也算着時間呢，一個月前就盼着這事，無奈何敘總沒動靜。他抱着孩子上了樓，聽見何敘在罵何譚，似乎是何譚非逼何敘喝熱水，大熱天喝熱水确實不好受，何敘氣的很。

他推門進去，塗塗從他懷裏跳下來，撲倒床上，輕輕捅了捅何敘圓圓的大肚子，笑眯眯：“爸爸，他們怎麽還沒出來。你不是說，等我放學了，就能跟他們玩了麽？”

“是啊，不過他們睡着了，到現在還沒醒呢。你先去洗洗臉。”何敘給何譚使個眼色，何譚把塗塗抱走了。

何中走到床上，看何敘臉色發白，擔心道：“還是把醫生叫來吧，你放心，我的找人不會多嘴。”

這不是醫生的事，醫生也看不到碰不到他的空間，完全是這兩個圓球太淘氣。何敘沒跟何中多說，讓何中早點回房間休息。何中捏捏眉心，決定到隔壁屋等着，何敘這樣，他哪裏能放心去睡覺。

而且何潤的事，他也要盡早着手處理。他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問何敘：“小譚對小潤的事，有什麽看法沒有？”何潤是故意殺人，雖然殺人未遂，但罪名一旦成立，面臨的至少會是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警方還查出何潤曾為了一塊地皮，害死了一條人命。事情過了三四年，才被翻出來，加上這次的殺人未遂，以及何潤不配合的認罪态度，夠何潤判個無期了。

當時拿下那塊地皮，何中心裏別提多高興了，覺得自己領回來一個有本事的兒子，不想，竟然領回來一個殺人犯。

可他對何潤，欣賞了十幾年，一想到何潤的餘生會在牢裏度過，心裏還是忍不住難過。

“爸。”何敘艱難的挪動身子，“他的态度一直很堅定。我也想跟您說說我的想法，何潤其實并沒怎麽傷害到我，他只算計了我一次，可我念念不忘了這麽多年，非得要報複回去才甘心。”

“這不是我氣量小。而是我作為一個受害者，要求的公道而已。”憑什麽他白白被人給利用了。如果何潤沒有使計害他，或許他也能在何家過着公子哥的生活，至少能把大學好好讀完。

“我沒想讓他判無期，但是他至少坐牢，才對得起當年給我下藥。其他的受害者呢，別的不說，他想殺您的兒子，您不能從何風父親的角度，去試着恨何潤，但至少要以一個公平的旁觀者的角度來分析，何潤該不該受到這麽重的懲罰。”

“還有那條人命，說真的，沒讓何潤拿命去抵，那人的親人肯定都覺得虧，虧大發了。”

“是吧，爸？”

何中半天沒動，側着頭想了半天。不得不承認，何敘說得對。他雖然心疼何潤，卻沒想救何潤。他心裏早就把利害分析清楚了，救出何潤，很可能會出現對何譚幾個不利的情況，所以，必須犧牲掉何潤。

他只是想聽聽何譚是否還在怨他。

晚上十一點。

何譚趴在床邊，頂不住困意沉沉睡去。何敘卻睡不着，他覺得肚子要裂開了似的，難受的很。

他低頭看看肚子裏的兩個小圓球，這個時候消停的很，一動不動。可為什麽肚子越來越疼，他擡起頭摸了摸肚皮，不管用，他又去摸小圓球。

他平時沒少摸這兩個小圓球，此刻摸上去卻怪怪的。以前沒這麽光滑，而且摸上去還濕漉漉的。

生塗塗的時候，他吓壞了，壓根不知道自己是在生孩子。等到塗塗出生哇哇大哭，他才明白原來他培養了一個小生命出來。

這次是兩個，兩個調皮搗蛋的小圓球。

“我知道你倆能聽懂我說話。別鬧我啊，我沒力氣了。要出來趕緊，明天我還要去何譚的公司結賬要錢呢。快點！”

“喂。”何敘不敢說太大聲，何譚太累了。他事業正是蒸蒸日上的時候，醇品莊園已經成為全國最好的飯店，在全世界都有一定的名氣。他的紅酒知名度更大，不過銷量更少，一般都是送人。

倒是何敘的葡萄飲品大賣，這半年已經占據了兒童飲品的五分之一的市場。何譚顧不上葡萄飲品，作為合作方以及愛人，何敘不得不招兵買馬，自己組建了個小公司，負責葡萄飲品的一切事宜。

何敘正美滋滋地想他明天能領到多少錢，他想這個來分散對疼痛的注意力。忽然他感覺後面流了點什麽出來，溫溫熱熱的，源源不斷的。

他吓得整個身子都僵住了。這倆調皮蛋不是想從那裏出來吧？那裏可不行，也就能接納何譚的尺寸，兩個小圓球可不小呢。

“那、那、那不是安全出口。”何敘緊張的不行，這個圓球可不講理，不定想怎麽樣呢。“你們跟哥哥學着點，自己蹦出來多好。乖，出來，爸爸給你們穿新衣服。”

他後面還是不住地流水兒，會不會是羊水？

何敘為他的這個想法給震驚到了。“喂，你倆不會玩真的吧。要是真從那裏出來的話，大概以後你們就只剩下一個爸爸了。而、而且啊，說不定還會卡殼，什麽是卡殼呢，就是堵在中間了，出不去也進不來，這種滋味特別難受，你們懂麽，所以不要輕易嘗試不安全的舉動，好麽？”

還在流！

何敘絕望了。他想了想以前看到過的關于女人生産的知識，理智地給自己往腰下墊了兩個枕頭。讓屁股離開床。可是這樣挺着肚子，他呼吸不上來。

“出來吧，迅速啊。”他堅持不了多久了。

他伸手去摸那一片濕了的床單，絕對是羊水啊，這麽恐怖的事，竟然發生在他的身上，以後跟何譚滾床單，一定要用上套才行。

後面水流的更快，他感覺到自己後面在張開，慢慢張開，張開的很大。微冷的空氣順着張開的口子鑽到裏面，惹得他忍不住打哆嗦。

他艱難地撐着身子，口鼻齊用，才能勉強呼吸到氧氣。

肚子已經痛的要命，有什麽東西再往下擠，肯定是那兩個小圓球，誰都不肯在後面出來，争先恐後地擠着。

該不會兩個一起并排出來吧？

天，別說後面的小洞了，就是兩個屁股也沒那麽大！

何敘吓得身子一軟，直直地摔了下去。

腿蹬了一下，踩空了。何敘伸手往前抓，想要堅持住，他好害怕，但是又想平安把孩子生下來。他這麽無奈一抓，還真讓他抓住了個什麽東西。他努力想撐起身體來，突然有人溫柔的跟他說話。

“小敘，快醒醒。孩子已經安頓好了，你也該吃點東西。”

何敘還來不及消化這句話，就聽見耳邊傳來響亮的哭聲。不是一個在哭，是兩個。他一個激靈坐起來，循着聲音望過去，看見床旁邊擺了兩個嬰兒床，有兩個小娃娃正敞開了嗓門哇哇大哭。

真生下來了，那他後面……豈不是……

他趕緊伸手往後面摸，似乎沒什麽問題，既沒有開了個大洞，也沒有出什麽羊水，只是微微有些潮濕而已。

難道是何譚幫他處理過了？

“大哥，我、我後面沒事吧？”看孩子的個頭可不小，怎麽從後面鑽出來的？何敘不但心疼他的菊花，還為自己孩子憋屈地鑽出來感到心疼。

何譚不解：“沒事啊，跟你後面有什麽關系。”

何敘推他：“我又沒有前面，他們總不能是從我前面出來的吧？”

“沒前面？”何譚準确的抓住一坨肉，“這不是在麽？你可沒少為了它爬我的床。”

何敘：“……”他倆說的不是一個地兒！算了，他現在沒感到疼，那應該就沒事。他還以為自己最好的情況，會被縫一百多針。

“男孩女孩？都還好吧？”何敘伸長脖子張望。

何譚笑：“你下去抱抱他們不就知道了，正好他們也餓了，你看着他們，我去沖奶粉。”

下去抱抱。何敘很緊張，那兩個小東西可是在他肚子裏長了快十個月，而且不知道從那裏出來，會不會給擠壞了？

“算了，你還是告訴我吧。他們沒毛病吧？”

何譚難得黑了臉，伸手揪他的耳朵：“胡說什麽！孩子健健康康的。我一睜眼醒過來，他倆就出現了，抱成團還在床上打架呢，小胳膊小腿不知道多有勁兒。咱這兩兒子，肯定會什麽魔法啊，超能力啊，你睡一覺，無知無覺地，他倆自己就出來了，多好，連臍帶都不用剪。”

睡一覺，自己變出來的。倒是跟塗塗挺像。

重點是，他睡着了，所以從後面出來的情況，只是在夢裏而已。吓死他了！

兩個兒子……

怎麽又是兒子！而且還打架。

何敘皺皺眉，盯着何譚看，嘆口氣：“我覺得，以後咱家肯定特別熱鬧。”塗塗就是個小魔王，現在又來了兩個，不熱鬧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