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唱歌
盛鳴夾菜的筷子一頓, 若無其事地道:“特別有錢,我要去做小白臉了。”
項桐煙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習慣性地動了動眉毛。
盛文蘿看了眼親媽和親弟弟幾乎一樣的動作, 撇了撇嘴。這對母子就是喜歡拐彎抹角地說話, 明明就是媽關心兒子的交友情況, 兒子進叛逆期不想直說……
哎,他們盛家人真別扭!
盛文蘿毫無自己同樣是別扭盛家人的一份子的覺悟, 按照自己對項桐煙的了解, 興高采烈地看戲。
項桐煙慢慢攪動着杯中的養顏茶, 含笑看了小兒子一眼,慢悠悠地轉移了話題:“小城是不是要放暑假了?”
盛鳴眼皮一跳:“他考得應該不怎麽樣。”
“既然放假, 就不要太糾結考試成績。”項桐煙抿了口茶, 繼續道, “之前小城一直想去片場,你要去拍戲, 就讓他幫忙照看一下你吧。”
“……”盛鳴委婉道, “姨媽姨夫願意嗎?”
景城的媽媽項桦雲是項桐煙的親姐姐,性格和執掌光景集團的項桐煙卻截然相反, 沒什麽事業心, 沉迷于悠閑富足的富太太生活。景城的爸爸景平生算不上什麽大總裁,也有自己的小公司, 只是和盛家完全不能比。
當然, 項桦雲和項桐煙姐妹的感情非常好, 并沒有因為家境不同而産生隔閡。
盛鳴身體不好, 父母、兄姐的工作又很忙, 小一歲的表弟景城擔起陪伴盛鳴的責任, 并不是因為項桐煙無人可請——以盛家的財力地位, 什麽保姆請不到?
只是因為景城和項桦雲母子是發自真心基于親情、而非為了金錢地位照顧盛鳴。
項桦雲也有些私心。盛鳴雖然身體不好,那也是未成年就自學完大學教材的天才少年,讓景城跟着多混混,說不定、說不定她這傻兒子也能跟着開開竅?
……起碼考試能及格吧!
因此項桐煙很有把握地道:“我跟姐姐說一聲,就說你會每科出十套卷子督促小城做完。”
盛鳴一時不知道該替自己還是替景城默哀。
項桐煙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拿出和下屬諄諄教誨的姿态:“小鳴,媽媽不是要幹涉你的交友,只是你好好的出去一趟,病情發作着回來,我們不可能放心。”
最近一年都沒發病的盛鳴那天臉色蒼白的樣子,差點就讓管家直接送他進ICU,好在睡了一覺做了個體檢,發現沒有大礙。
話說到這份上了,盛鳴只好攤開手:“希望小城能做完六十套卷子。”
……
“所以,你要帶你表弟來?”
寧秋白張口結舌地确認道,“他也是虛幻游戲的玩家嗎?”
盛鳴坐在陽傘下面,随意地拉開衣領散去暑氣,喝了一口冰鎮果汁:“當然不是。”
“……那怎麽瞞過他?”
盛鳴一口氣把一杯果汁喝完,才吐了口涼氣,笑眯眯地道:“這件事就交給寧導演來考慮了。”
想到是因為自己,才讓盛鳴病恹恹地回家,寧秋白也不好推辭,動起腦袋思索起來。
他可以選擇用積分兌換和現實世界的連接點坐标,到時候找一個片場的房間門就好,外面拍一些群演場景,大頭在副本裏拍……此外,還可以讓盛鳴在家裏的時候進入虛幻游戲——嗯,就是不知道接了他一半任務能不能像之前一樣通過玩家的方式進入副本……
寧秋白思索了好久,忽然覺得心痛。
這就意味着,他要專門包下一個片場持續拍攝到真正的拍攝結束,僅僅只是為了遮掩。還要額外兌換道具。
他的預算!他的積分!
也許是肉痛表現得過于明顯,盛鳴放下空杯,有些無語:“至于這種表情嗎?”
寧秋白有氣無力地道:“創業期的艱辛你不懂。”
“我做新玩家的時候也沒這麽摳。”盛鳴撇了撇嘴,又點了一杯冷飲,決定大發慈悲,“今天我買單。”
寧秋白表情稍稍好轉,但還是有些萎靡:“你可知道我欠了系統一千點積分……”
盛鳴的“才一千”差點就要說出口,話在嘴邊又停了停,察覺到有些不對,挑了挑眉:“你為什麽欠系統積分?”
他可沒聽說過虛幻游戲裏的生物會欠積分的。
寧秋白猶豫了一下,斟酌要不要告訴盛鳴自己的“死而複生”。
作為虛幻游戲排行榜第一的大佬,盛鳴對系統任務的了解自然遠遠超過他,說不定對盛鳴坦白一下,盛鳴就能有效地指點他如何快速從系統那裏賺取積分達成真正的複活。
但寧秋白也沒有忘記,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盛鳴現在的立場是敵對的。
他是副本設計者,盛鳴的以破除副本為目的的玩家。
他們倆之間也沒什麽交情……老實說寧秋白現在還不太明白盛鳴為什麽非要來拍他的戲。
寧秋白小心地看了已經快喝完第二杯冰飲的盛鳴一眼。
說什麽想要拍戲……寧秋白過去也算半個業內人,自然知道以盛鳴的顏值加上背後有錢推動,想要紅簡直不要太容易,自然不會被輕易騙過去。
只是盛鳴既然這麽說,寧秋白想到這位大佬的戰績,估量了一下如果翻臉他微笑的存活可能……
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
基于這種心理,寧秋白更不想和盛鳴坦白,把自己的一切寄托于剛認識沒多久的人的良心上。
大家一起裝傻,看看誰更傻。
于是寧秋白模糊道:“一些小原因,所以現在要給系統賣身還債。”
盛鳴挑了挑眉,沒有多問,轉而道:“你的綠帽子控制得怎麽樣了?”
寧秋白嘴角抽了抽。
“綠帽子”是盛鳴對他頭頂的枝條的稱呼。
因為從上次栖霧木大規模生長、又被盛鳴挨個削下來之後,寧秋白頭頂的綠葉枝條規規整整覆蓋了他的腦袋,遠遠一看确實像一頂毛線帽,還是綠色的。
都怪盛鳴削得這麽齊!
寧秋白後知後覺地猜測:盛鳴該不會有什麽強迫症吧?
他說:“還好,已經能控制它在一定範圍內活動了。”
寧秋白還記得自己被栖霧木吞噬之前,那些帶着葉子的藤蔓宛如章魚的觸手,靈活地把他拖進樹叢。盛鳴也說理論上他頭頂的枝條也是他的一部分,是可以當作軀體操縱的。
如果能完全操縱它們,不光以後不會再大規模生長,也能當觸手來用。
寧秋白集中精神到頭頂,控制一條樹枝慢慢生長垂下,伸進了自己的凍檸可樂中。
樹枝美滋滋地吸起了可樂。
寧秋白品味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些奇妙。
他竟然用樹枝嘗到了可樂的味道。
這玩意不光是觸手,還是舌頭啊……不不不,這麽想會覺得稍微有點惡心……
盛鳴好笑地看着寧秋白用樹枝喝完了一杯可樂,最後問:“那今天找我有什麽事?”
寧秋白回過神來:“哦對,我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打算唱歌?”
盛鳴的表情停頓了一瞬:“唱歌?”
“嗯,之前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感覺你的聲音很适合塞歌新寫的曲子的風格。”寧秋白從包裏抽出一疊樂譜,“我還在聯系編曲團隊,不過歌詞寫好了。因為是塞歌寫的曲子,我擔心一般人唱了會有問題,所以想先請你試試。”
寧秋白充滿期待地看着盛鳴,“你覺得呢?沒什麽問題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找個錄音棚。”
盛鳴動都沒動那疊樂譜,表情似乎有些凝固,沉默了好久,才慢慢地道:“我回去試試。”
寧秋白困惑了一瞬:“現在不能試?”
“塞壬的歌聲有各種各樣的殺傷力,怎麽能在現實世界的錄音棚裏嘗試?”盛鳴臉色解凍,“等我嘗試之後再說。”
寧秋白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那什麽時候可以?”
“我今天要帶我的隊友過虛幻游戲的任務。”盛鳴看了眼手機,“明天給你初步結論。”
寧秋白點點頭,順便通報了一下立項進度:“預算已經批下來了,接下來我也得開始聯系各個團隊。”
雖然主體拍攝在副本裏,但現實世界的拍攝團隊也得拉得像模像樣……
……
永恒不變的黃昏覆蓋的宮殿。
結束了一個副本任務,盛鳴看着東倒西歪的隊友們,表情輕松地鼓了鼓掌:“還不錯,這次沒人受傷。”
戴眼鏡的年輕“預言者”有氣無力地道:“但是精神受了很大的沖擊!”
“沒錯!我覺得我會聯系做一個月的噩夢!老周,給我藥!”
依然孤僻的“醫生”搖了搖頭:“精神問題我治不了。”
“心理醫生不是醫生嗎?”
“我轉職的方向不是心理醫生。”
扶着劍的少女“劍客”幹嘔了幾下沒吐出東西來——她的胃已經在遭受副本裏第一波精神污染的時候就吐光了——有些佩服地看着盛鳴,眼神裏都是敬仰:“老大一點都沒受影響?太厲害了。”
盛鳴笑了笑,忽然對她道:“我記得你的樂感不錯?”
“劍客”怔了怔,點點頭:“嗯,我現實中從事的工作和音樂有關。”
“那剛好,幫我唱首歌。”
“劍客”又怔了怔,眼神忽然慌亂,下意識抓緊了上衣:“老大想、想聽什麽歌?”
盛鳴不知道從哪掏出一疊紙:“這個——哦等等,先用戌月的變聲器,變成我的聲音。”
少女立刻猜到了什麽,試探道:“老大是給別人唱的?”
盛鳴點點頭:“對。”
“劍客”表情有些奇怪,問道:“為什麽不自己唱?”
“噓!”
一旁的“預言者”趕緊拉了她一下,“你瘋了?竟然想讓老大唱歌?”
“劍客”:“?”
“醫生”冷不防開口:“老大上一次‘死亡’,是在那只塞壬的歌聲下。”
顯然,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那只塞壬”是誰,臉色不約而同青了一下。
“劍客”入隊比較晚,只聽說過這件事,沒有親身經歷,所以還是沒懂:“老大被那只塞壬留下後遺症不能唱歌了?”
“不。你入隊晚,不知道那次的任務來源。”擅長預言的男生推了一下眼鏡,深沉地道,“那是老大的‘個人任務’,意味着副本的BOSS和老大有一定程度上的共通性……”
“預言者”的聲音在盛鳴越來越溫柔的笑容中戛然而止,幹咳了一聲,“嗯,剛才那個副本的精神污染有點厲害,也會讓人性格變化、沖動莽撞,下意識會說出真心話,不是我的錯,老大!”
其他人:“……”
“謝謝你的真心話。”盛鳴笑眯眯地鼓鼓掌,“說得不錯。不如我唱一支安魂曲,幫你們淨化污染?剛好‘歌手’的道具還沒用完。”
“……”
幾個參與了八卦的人頓時求饒了起來。
等打鬧完,少女“劍客”點點頭:“只是唱歌的話沒問題。”
“預言者”吃驚地張大嘴巴,湊到她身邊,用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私密地道:“柳兒,幫暗戀的人給情敵唱歌這事你也能接受啊?”
少女頓時紅了臉,咬着牙道:“你胡扯什麽?”
“你看老大的眼神,當我們是瞎子嗎?”
少女深吸了一口氣,內心說服自己這家夥被精神污染了自己不要計較,控制住自己一刀砍死他的沖動:“我對老大……不是那種感情!”
“預言者”不信:“那是什麽感情?”
少女別扭了一下,還是壓低了聲音解釋,沒讓別人聽到:“我只是在老大身上看到了我爸的感覺。”
“預言者”倒吸一口冷氣:“晉江能寫這個嗎?柳兒,你玩好大啊!”
“劍客”:“……”
盛鳴笑眯眯地看着少女提起劍痛擊隊友,提醒了一句“打個半死就行了”,把幾個隊友拎起來:“對了,對他們唱。順便試驗一下,這首歌會不會對普通人産生壞的影響。”
隊友們:“……”
還要當試驗品是吧?
無視隊友們的哀嚎,盛鳴雙手撐起下巴,慢悠悠地想:他的隊伍裏沒有“歌手”,身為優秀而強大的玩家形象,不能讓那位很好吃的導演覺得他不行……不過找一位現實世界的專業人士幫寧導演唱歌算給面子了吧?
——這一次該從寧導演手裏要點什麽好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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