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沉重一擊

小醜最初愛上伊妮德的原因, 是因為她讓他睡了個好覺。

人都知道夢境是假的，人們身處其中，能清晰地感受到違和感，隔着一個世界去看另一個世界。

這世上不存在什麽無法區別的真實和虛幻。

真正無法區別的是自我欺騙。

也許從那時候起，小醜就看透了伊妮德的內心, 他總是對特別的靈魂十分喜愛, 越喜愛便越想要看到她能走到哪一步。

他贏了。

如果他此刻能出現在伊妮德身邊，也許會像惡魔一樣得意笑道：我們才是一類人, 甜心。

一樣的，連做夢都要警惕的人。

伊妮德已經很少做夢了, 關于死侍的夢境也越來越模糊。

但這一次很清晰。

連細節都栩栩如生。

死侍第一次給伊妮德過生日, 他們一起出門逛街, 一起吃蛋糕, 一起哭訴哥譚的物價太貴，在夜深人靜時給晚歸的父親包紮傷口.

死侍是個雇傭兵, 只要給錢, 沒什麽他不能接的任務。

死侍總愛和伊妮德玩捉迷藏，躲在伊妮德找不到的角落裏, 偷笑着看着小家夥哭着喊爸爸。

喊得聲音沙啞, 抱着粉紅豹哭累了睡着。

每當這時候死侍總是心狠的，他和伊妮德的捉迷藏游戲，伊妮德從來沒贏過。

也許伊妮德永遠也不會知道，死侍之所以躲着她，是因為每時每刻都在自愈的細胞讓他斷裂的身體像恐怖片一樣長出肉芽。

說實話, 挺惡心的。

伊妮德也覺得挺惡心的，卻不是因為像一團肉泥的死侍。

伊妮德見過死侍更加狼狽的樣子，可死侍不願意她發現，伊妮德也只好滿足一個老父親的小願望，假裝找不到爸爸，哭得很傷心。

因為每次伊妮德哭完，死侍都會帶她騎大馬舉高高，那是伊妮德的童年裏最開心的事了。

死侍很高，在他的肩膀上，伊妮德曾以為自己看到了全世界。

可事實告訴伊妮德，這世界太大了，大到伊妮德如果不變強，便連去觸摸的資格都沒有。

但這些，本不該在現在回憶起來的。

有誰入侵了伊妮德的大腦。

抱着粉紅豹在牆角哭泣的小伊妮德漸漸停止了哭泣，她臉上殘留着淚痕，藍色的眼睛準确無誤落在窗外的陽臺。

“小姐姐，我的記憶好看嗎？”

陽臺上的人影微動，四周溫馨的家快速變幻成為醫院的走廊，一個女孩站在走廊的盡頭，而伊妮德的懷抱裏也沒了粉紅豹，空落落的。一時沒習慣。

“對不起……對不起……”

女孩快速後退，但下一秒她的脖子上一道深深的血痕，臉色蒼白，面露恐懼，血灑了大半邊的身子，巴基手臂勒住她的肩膀，在她身後控制着她，一把瑞士小刀橫在女孩的喉管，再用力，她的脖子就要斷了。

“我只是休息一會兒，就被你鑽了空子。”

伊妮德走上前，平靜的凝視着輕顫的女孩，笑道：“讓我猜猜，你是誰派來的，朗姆洛？還是X教授的人？”

“我，我是X教授的人，我和你爸爸是朋友，伊妮德，你別殺我，我可以帶你去找你爸爸，真的……”

伊妮德的父親是死侍，她叫伊妮德·威爾遜，那麽莎莉·漢默爾又是誰？

這是個讓人不敢深想的問題。

“伊妮德？我以為你會喊我漢默爾教授。”

X教授不會這個時候派人來找她。

他們藏起了死侍，避開還來不及，怎麽會主動招惹。

但沒關系，伊妮德會讓他們，一個個的全都冒出來的。

“長官……”

巴基憂心的喊着伊妮德，少女遲鈍了兩秒才擡頭看他，藍色的眼睛暗沉像滴了墨的湖水，一點一點暈開來，“冬兵，你不後悔嗎？如果你現在回頭，大盾先生會原諒你的。”

巴基的回答一如既往：“我不需要回頭路，只要和長官在一起，哪裏都是路。”

伊妮德：“……”

女孩已經神思恍惚，失血多過暫時昏迷了過去。

伊妮德緊攥的手此刻松開，她扶起昏迷的女孩，這個疑似九頭蛇變種人實驗體的女孩。

少女目光深沉的凝視着巴基，這個和美國隊長曾并肩作戰的二戰英雄，淺淺勾唇軟軟笑道：“我需要控制這家醫院，冬兵，你來幫我。”

你說的我不信，除非你去做。

伊妮德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所以此刻一旦她擁有什麽，便執拗的緊緊抓住。

不論是巴基也好，冬兵也好，只要能陪着伊妮德，只要能陪着她……

是誰都無所謂。

九頭蛇的既然找到了伊妮德，那這家醫院已經不隐蔽了。

他們不要命似得阻攔伊妮德的步伐，朗姆洛并不在意那些死在冬兵手下的九頭蛇，他的命令從一開始的處理冬兵，現在已經變成了帶回莎莉·漢默爾。

超級英雄一旦加入進來，事情就變得沒那麽簡單，冬兵的事可以往後處理。

但朗姆洛并不準備讓伊妮德再回到鋼鐵俠他們的陣營裏。

紅蛇夫人已經知曉這件事，她對莎莉十分失望。

而當派出去新冬兵和變種人毫無回應時，朗姆洛的心驟然沉了下去。

“先生，您要看病嗎？夜間值班醫生在忙一位病人，如果不是急診的話，您可以明天……”

一把消音槍，子彈洞穿了護士的胸膛。

朗姆洛滿腦子都是如何把莎莉帶回九頭蛇，他跨過護士的屍體，根據先前屬下的定位芯片找到了她的所在地，是一間病房，半掩的門透出一絲光亮。

朗姆洛推開門，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床邊的少女，目光沉靜，醫院淡淡的消毒水和寡淡的色調襯得她一身的深藍分外清晰，她偏頭朝朗姆洛微笑。

病房裏，開着白色的床前燈，秀氣蒼白的女孩躺在病床上，正在輸血。

“我以為冬兵會殺了她，就像之前幾個一樣。”

朗姆洛站在門口并未深入，房間裏除了伊妮德和床上的女孩之外并沒有冬兵，朗姆洛時刻警惕其他方向可能會突然出現的攻擊。

“因為我救了她。”

伊妮德的視線從女孩身上移開，她看向朗姆洛。

她孤身一人，似乎并不懼怕朗姆洛的戰鬥力，她看向朗姆洛的目光還像從前，充滿着讓朗姆洛心軟的天真。

朗姆洛一開始愛上莎莉的也正是因為她眼裏的天真，連黑暗也無法吞噬的顏色。

而現在，莎莉試圖用這明媚的顏色來吞噬他。

小姑娘小跑着撲進朗姆洛的懷裏，她身上淡淡的甜香味，熟悉又讓人心神馳蕩，但朗姆洛的眉頭卻皺的越緊。

他輕拍伊妮德的肩頭，卻始終沒說話。

伊妮德抱緊朗姆洛，眼裏滿滿的期待：“朗姆洛，我們是最親密的人，應該站在一起。”

朗姆洛垂眸凝視着伊妮德：“我很願意和你一起站在九頭蛇的家裏，紅蛇夫人會很樂意看到我們在一起。”

朗姆洛明知伊妮德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可他還是這樣回答了。

果然，少女嬌軟的面龐溫度冷卻下來，她目光沉郁的盯着朗姆洛：“你也要抛棄我嗎，朗姆洛。”

朗姆洛深深嘆了口氣，捏住伊妮德的胳膊，一字一句：“莎莉·漢默爾，我不想和你玩父女游戲，你不需要男朋友，你只需要一個父親，你病得很嚴重，莎莉。”

“我們分手吧，莎莉，或許我們從未開始過。”

他們從未開始過。

正如伊妮德從未擁有過。

伊妮德無聲笑笑，“好啊。”

然而伊妮德的話卻被另一道巨響遮蓋，朗姆洛立刻退出病房，上膛的槍對準無人的走廊拐角，目光冷冽。

下一秒，牆壁驟然被砸出一個洞，煙塵四起，美國隊長的盾牌在地上劃出去老遠，一只銀色的金屬手臂閃現在朗姆洛的視線裏。

他立即回頭死死盯着伊妮德：“美國隊長？莎莉，你真的要和他們在一起？”

伊妮德依靠在門口，漫不經心的點點頭，似笑非笑：“如果你能打敗美國隊長，我就跟你回去。”

這句話分不清真假。

但事已至此，即便伊妮德不說，朗姆洛也決定這麽做。

九頭蛇和神盾局是敵人，斷沒有碰見了對方還視若無睹的道理。

伊妮德和朗姆洛的對話他們并不能聽到。

史蒂夫看見往這邊走來的朗姆洛，臉上的神色痛苦又失落，一個失神，胳膊被巴基劃傷了一道口子，他無視疼痛，死死控住巴基的武器：“巴基！你真的和九頭蛇的人牽扯到一起！”

和史蒂夫刀槍相向的巴基面無表情：“我只要長官一個人。”

聽見這句話的朗姆洛眉頭微挑。

伊妮德趁着他們打得不可開交，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一層，去了天臺，這裏距離巴基有一段距離，足以讓伊妮德使用魔法。

天臺的風卷起伊妮德的發，淡紅色的魔法自她手心溢出，印着她微微發亮的眼睛。

伊妮德在死侍身上留下了魔法印記，不論他去哪，伊妮德總能找到他的。

然後呢？

找到他之後呢？

伊妮德按捺下內心的空茫，打開魔法門試圖鎖定死侍的位置。

……找不到。

“不可能……”

伊妮德加大了魔法輸出，她的腦仁因此隐隐作痛，然而死侍像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一樣帶着魔法印記徹底斷絕了伊妮德找到他的可能性。

伊妮德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喉嚨壓抑着難耐的哭腔和怨恨。

漆黑的夜空烏雲翻滾，混沌的色彩背後掠過一絲藍色的閃電，無聲又詭秘。

遠處金紅配色的鋼鐵俠在夜色下疾馳而來，賈維斯已經報道了史蒂夫在醫院和九頭蛇的人提前交鋒的消息。

OK，好吧，隊長擅長獨立行動。

托尼無言以對，只能加快速度，免得事情變遭，可剛靠近文森特醫院，醫院天臺上一道嬌小的影子往下墜落。

“賈維斯！”

托尼的視鏡放大了那道影子，托尼看清了那急速下降的人是誰，差點吓的歇火。

“小混蛋！！你到底要給我添多少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

二公主這一章其實出場了。

加個望遠鏡望天空一看，會發現某個客串閃電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