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葬禮 (3117字)

“喂！醒醒！醒醒！204房3床病人過世了！”

莫凡感覺到自己被人推了一下，耳邊還瓜噪的響起一個粗粗的女聲。

咦？怎麽感覺有點熟悉？

他猛的睜開雙眼，擡頭看向說話的人。

呃……這不就是服侍媽媽的那個護士嗎？怎麽？

莫凡頓時一個激靈站起了身，這明明就是媽媽死的那天，那個勢利眼護士來把他喚醒的情景。

因為工作太辛苦，每次進房去看媽媽之前，他總會先打個盹，養好精神再進去，這樣就不會讓媽媽看到自己疲倦的樣子，就不會讓媽媽心疼了，也就可以讓媽媽好好的在醫院養病了。

可是那天，莫凡同樣是像往常那樣，先打盹十分鐘，然後在進去，卻沒想到只是剛剛閉眼兩三分鐘時，那個勢利眼護士就來把他推醒，告訴他這個讓他無法接受的噩耗。

媽媽死了！

可是……

他不也是死了嗎？怎麽又變成這一情況呢？

有些不敢相信的莫凡，擡手就在自己的臉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嘶！’

好疼！

天啦，這不是在做夢，他真的活着。

可是，他明明是在明天的中午，被車撞死的啊！

怎麽又回到了前一天淩晨，媽媽死的那個時間呢？

難道說，他死的那個情景其實只是他做的一個夢？其實他并沒有真的死？不然他真的無法解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并不想糾結太多，莫凡直把這一詭異的事情當成他做的一個夢而已。

這時——

“喂！我說你這孩子是不是傻了？你媽死了，沒聽到啊！趕緊去前臺辦理手續，等下我們得把她送到太平間去！你若什麽時候交齊了剩餘的住院費，什麽時候就把你媽媽的遺體送去殡儀館火化了！”

那個護士很不耐煩的對着莫凡大聲吼着。

莫凡卻顧不上護士對他的鄙夷，他瘋狂的朝媽媽的病房裏面沖了去。

媽媽……媽媽……

莫凡的淚水迷糊了雙眼，夢中的媽媽死了，可是現實中媽媽竟然真的死了。

既然是夢，為什麽還要讓那個夢變成真實的呢？

他只有媽媽了，可是老天爺卻連這個都不給他留下，這讓他以後要怎麽活？

一瞬間，莫凡只覺得自己的被抽掉了力氣似得，在媽媽的病床前跌倒了。

這樣的痛苦為什麽還要讓他經歷第二次呢？

夢中，他已經痛徹心扉了，老天爺嫌不夠，還讓他再痛一次嗎？

看着垂在病床邊上蒼白的，瘦如骨柴的手，莫凡含着淚水，死咬住唇瓣沒有哭出聲來，他慢慢的撐着床沿站起身，看着床上已經合上眼的女人。

病痛的折磨，已經讓這個曾經漂亮的女人變得，蒼白如白紙，沒有往日的風采了。

“病人因服用過量的安眠藥，因搶救無效，于淩晨四點五十分過世！來吧，在這裏簽個字！”那個護士一邊說着莫凡媽媽的死因，一邊把手裏的病歷遞到莫凡面前，讓他簽字。

莫凡卻死死盯住上面寫的‘因服用過量的安眠藥’，竟然跟夢裏面的死因一模一樣！

媽媽，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呢？凡凡并沒有覺得辛苦，相反，凡凡還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充實，而且凡凡最大的目标就是把媽媽你的病治好！

可是現在，你連凡凡唯一的生活動力都要剝奪了，這要讓凡凡以後要怎麽辦呢？

“快點簽字，我還等着去其他病房巡視呢！”那個護士不耐煩的催促着。

莫凡這才擡手揩了揩臉上的淚水，擡手顫顫巍巍的在那份病歷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下，我就去把帳結了！”莫凡頭也不擡的說着。

他今天過來，不就是要把媽媽這一段時間的住院費和醫藥費結了嗎？

“那就好，早點結賬，早點讓死者安息！”那個護士又再一次無情的刺痛着莫凡那脆弱的神經。

早點……安息……

跟着護士去結賬，來到前臺收銀處，那位護士朝裏面的另一位護士喊了一句：“204房3床結賬！”就離開了。

莫凡從口袋裏面掏出一個用信封來到窗口，問：“你好，請問是多少錢？”

那位護士面無表情的用手指在鍵盤上敲了了幾個鍵，然後又捏着鼠标點了幾下，說：“一共二千三百五十七圓八角。”

和夢中的醫藥費是一樣的！莫凡心驚。

莫凡把信封打開從裏面掏出整錢數了數，發現還差一百五十七圓八角，便又從口袋裏面掏了掏，才掏出一百五十四元，還少三元八角。

一樣的，夢裏面他也是差三元八角，而現實竟然也是！！！

他有些尴尬的朝裏面的護士看了一眼，說了句：“還少三元八角，能不能……”

“你當這是菜市場啊，還讨價還價，你不給，還想讓我貼？你再找找看！”那位護士大力的扯過莫凡手裏的錢，又很不耐煩的沖着莫凡吼着，讓莫凡很生氣。

草！連罵人的話都一字不差！

“我說了我沒有！”莫凡也不客氣的回了一句！

是，他是窮！一連好幾個月都不能準時把醫藥費和住院費付完！

果然，這是個現實的社會啊！

“吵什麽吵！怎麽回事？”一位大夫聽到争吵聲便朝這邊走了過來。

“他的住院費和醫藥費還差三元八角！”那個女護士趕忙回答道。

“我說了，我沒有！兜都掏遍了！”他真沒錢了，不然他也不會這麽賴皮的站在這。

“不就是三元八角！行了，我墊上！趕緊給他辦完手續！”那位大夫替莫凡解了圍。

這倒是讓莫凡意外了。

夢中，他可是跟這個女護士吵了好久好久，才被免了那零頭的，而現在卻被這個大夫給解圍了。

難道說是因為他這一回聲音大，把這個大夫吸引了過來的緣故？

可不管怎樣，莫凡都沒有什麽心情去管這些了，他朝那個大夫道謝後，就拿着發票離開了。

又再一次跟夢中一樣，把媽媽送到殡儀館。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舅舅還有其他幾個親戚才風風火火趕了過來，拿錢給殡儀館的人給媽媽化了一個妝，他想讓媽媽就算死也是美美的。

然後再火化，又買下了一個骨灰盒，裝好骨灰盒便帶着骨灰盒離開了殡儀館。

這幾年，他的這些親戚都在其他地方打拼，這一次因為媽媽去世了，才都集聚在一塊回來送媽媽一程的。

在墓地上，舅舅黎簡拍了拍他的肩膀，面色沉重的說：“小凡，別傷心，葬禮過後就跟着舅舅過去吧！”

黎簡從小就很疼他，這一回家裏又出了這麽大的事，黎簡當然是想要把莫凡帶走。

畢竟，莫凡才十八歲，而且還得讀書。

莫凡卻是和夢中一樣，搖了搖頭，拒絕了：“舅舅，沒事的，我都十八歲了，該獨立了！而且，我現在會賺錢了，養活我自己還是可以的！”

一旁的小姨不高興了，她說：“小凡，你一小孩子家家的，不讀書了？打工賺錢，等你畢業了再說！”

“姨，謝謝你，我知道你們都對我好，可是我真的一個人可以的！”莫凡表示他真的可以。

“不行，你必須跟我們走，今年你就該高中畢業了吧！馬上就要考大學，怎麽打工賺錢啊！好好讀書，等大學了空閑時間多再打工兼職也不錯！”他的小姨冷下臉不同意。

“算了，現在不說這個了，別在小敏面前說這些，等回去再商量！或者，等小凡畢業後，我們在做打算也行！現在轉學也不是很好！”黎簡嘆了一口氣說着。

于是，他們也沒有再說什麽了，當是默認了黎簡的建議。

葬禮結束後，莫凡讓黎簡他們先走，他打算再繼續陪陪媽媽。

夢中，他是跟舅舅他們一同離開的，可是現在，莫凡卻想要再陪陪媽媽，想要跟媽媽說一會兒話。

坐在媽媽黎敏的墓碑前，莫凡摸着媽媽的相片，小聲說：“媽媽，你相信生命可以重來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