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獄中決鬥

如此會笑會哭的飛雪，遠不像唐鳳靈所想的那樣簡單，這一招災贓嫁禍，玩得神不知鬼不覺，更是瞞騙了一雙千年火鳳眼。可是，這芙蓉糕是暗香送來的，暗香為何要在糕點中加血結呢？難道，這些人全是一夥的，包括自己的姐姐？

唐鳳靈驚恐的癱坐下去，耳邊傳來麗妃娘娘哭天搶地的聲音，還有夏明軒的那句如霹靂雷電般的命令：“将唐鳳靈打入天牢。”

就有太監上前，一把将她提起。她恍似夢中，任由一衆人将她拖入天牢。

潮腐的氣息撲面而來，夾裹着濃重的血腥味。唐鳳靈一臉呆滞，一向靈活的腦袋也似懵住了。怎會是家姐，怎會是那個美麗柔弱的如貴妃？

“哈哈，你真可笑。”古老而蒼涼的笑聲，仿佛自深沉的地府中發酵後的釋放。

唐鳳靈尋聲望去，對面的牢房中，那一襲黑衣，蒼白如鬼魅的臉，陰沉泛藍的眼，眼中透出的噬骨寒意，一如冥界地府的惡魔。

“是你。”唐鳳靈陡然站起，全身瞬間激起無窮的力量，這樣寒冷的眼神，這樣泛藍的眼，這樣淩厲的殺意，與唐沐青身上透出的殺意卻絕然不同。

唐沐青的殺意，是夾裹着屈辱與不甘的，是為強而強。而此人身上透出的殺意，卻是摧毀一切的怒火，是為殺而殺。

“不錯，正是我，殺了你的子琪。”黑衣人鮮紅欲滴的唇淡淡的吐出這一句，尾音拖得極長。

“為什麽？”唐鳳靈如籠中困獸，此人她并不認識，為何要痛下殺手？

“你若殺得了我，我死的前一刻，一定告訴你。”黑衣人眉梢輕挑，運氣的掌從半空中一劃，一道霧障将這兩間牢房與外界隔開。“你放心，我布了陣，就算你我在此鬥得血流成河，也無人知曉。”

唐鳳靈的瞳孔極速的收縮，殺了此人，為子琪報了仇，她便再無牽挂。

千年火鳳爪極速運轉，濃烈的真氣一如噴湧的火山，傾刻間，在兩爪之間形成一只巨大的火球。火球越燒越旺，色澤鮮紅欲滴，最後，她輕蔑一笑，那一笑裏，稀釋了她所有的冤屈，義無返顧的朝黑衣人襲去。

黑衣人的鳳尾琴騰的從地面躍起，纖指過處，無數指節粗的鋼針噴出，針尖直指唐鳳靈的面門。唐鳳靈苦笑，莫非真如夢中所料，被釘成滿臉麻子？那一瞬，她看得清楚，幾十支鋼針的針頭，皆泛着黑色的光澤。

她的心陡的一驚，身子已飛起，身形在半空中急旋，那幾十只鋼針竟全部撲空。甚至有幾只被唐鳳靈的飛腿踢中，原路返回，直朝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正在躲避唐鳳靈襲過來的火球，火球振斷了牢房的栅欄，正以吞天咽地之勢，朝黑衣人卷來。黑衣人飛身躍起，無奈那只火球竟像長了眼睛，繼續朝黑衣人飛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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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舌已吞了黑衣人的衣袖，千鈞一發之際，黑衣人聚集真力，朝那只火球猛力一腳，盡管火球并未被她踢開多遠，但卻為她的逃竄贏得了時間。就在火球發起下一輪攻勢之際，黑衣人飛身出了霧障，只是那淬了毒的鋼針已來不及閃避，生生插入她的頸間。

“唐鳳靈。”霧障消散，火球已回入鳳爪，黑衣人痙攣着，泛藍的眼珠已漸漸黯淡，黑色的血從頸部中針的位置汩汩湧出，那張鮮紅的唇依然咬牙切齒的喊着這三個令她遺憾而終的字。

“為什麽？”唐鳳靈急急的問她，她是冥王的愛寵，見慣了死人，可是，眼前這個怒目圓睜的死人，卻是她第一次殺的人。原來，殺人竟是如此恐怖，如此振憾的事，眼睜睜見着一個鮮活的生命在她眼前流逝，她心裏湧起了無窮無盡的罪惡感。

原本以為替子琪報了仇，便能心胸舒坦，原來，真正報了仇後，心裏反而更難釋然。那一雙怒目，盯得她背骨寒涼。

“大膽唐鳳靈，竟在天牢中殺人。”一衆獄卒沖了進來，見到兩間牢房皆被震破，一名犯人已經氣絕生亡，卒然拔出劍，朝唐鳳靈的頸部襲去。

唐鳳靈沒有閃避，冰涼刺骨的劍鋒直抵住咽喉，她唇角一勾，死吧，現在正是她該死的時候。

“住手，她不能死。”

唐鳳靈陡然睜眼，就見到唐沐青，一襲青衫，黃金絲絡勾成的金冠束發，背負紫金劍，說不出的英氣逼人。

唐鳳靈的笑中漾着苦澀，她不是正盼着我死嗎？如今為何要阻止？是嫌一劍刺死我，太便宜我了麽？

“一劍刺死你，太便宜你了。唐鳳靈，我要你死在我的劍下。我要用你的血為我的紫金劍祭劍。”唐沐青似知曉她的心事般，陰側側的說出了這句。

“就憑你？”唐鳳靈一咬嘴唇，冷冷的問。殷紅的血登時噴湧而出，這是憤怒之血，亦是不屑之血。“你殺得了我？”

唐沐青一愕，她怎敢如此欺她？她眉一蹙，倏的從袖中抽出兩柄亮閃閃的彎刀。

唐鳳靈的話更冷了。“奪命鴛鴦刀，你果然找大娘學到手了，只可惜大娘沒有告訴過你，這兩柄刀一早便敗于我手。”

唐沐青憤怒的眼神中甚至破碎出一抹絕望，可是她不甘，無人能打敗她這個武狀元，唐鳳靈就更不可能。

“你且贏了我這兩刀再說，你若真破得了鴛鴦刀，我還有九節鞭與魚腸劍法，你且全贏了再如此張狂。”

唐鳳靈笑得發狂，人間怎會有人，如此的自不量力？突然胸中一陣攣痛，她一聲慘號，一口黑血憤湧而出。衆人皆愕，只有唐鳳靈知曉，那霧障中早已被那黑衣歹人施了毒，而她亦在運氣之時，令毒霧不慎吸入胸腔。

為了殺她，不惜如此卑鄙。

“唐鳳靈，你不能死。”唐沐青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驚恐的狂哮。

唐鳳靈凄迷的眼神望着她，唐沐青的胸平坦得一如男兒，堅毅的眼神也如男兒般果敢，她期期盼着她不要死，無非是想贏她，贏回屬于唐沐青的一切榮譽。畢竟，還無人能贏開元神針。

“如果你死了，我以後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到了冥界我也要找你決鬥。”唐沐青竟喊出了悲怆，她一運氣，雙掌牢牢抵住唐鳳靈的背，誓要将她胸中的毒氣逼出。

唐鳳靈的鳳腦徹底不轉了，毒氣從胸中竄至全身，鳳腦中也似彌滿了霧。迷糊中，她聽到似乎有武官進來，拱手一禮道：“唐狀元，唐鳳靈是重犯，謀害皇子在先，殺天牢犯人在後，本朝規矩，殺人抵命，還望唐狀元不要在死牢中逗留，以免沾染晦氣。”

唐沐青絕望的咆哮聲傳入她耳中。“不是的，她是冤枉的，她不會謀害皇子，更不會殺人，她在将軍府，連踩死只螞蟻都不忍心，求大人明察。”

唐鳳靈模糊的意識中，依然冷笑，這個唐沐青，從來不知道叫她一聲二姐麽？

“唐狀元，此事本官一定會徹查，還望唐狀元這就離開。”聽聲音，那武官已然不耐煩。

唐沐青突然猛力搖晃着唐鳳靈的身體，見無絲毫反應，最後，一拳打在唐鳳靈的胸腔，大口大口的黑血從口中噴出。

“唐鳳靈，你不能死。我知道你是被人陷害的，你甘願含冤而死嗎？你甘願背上謀害皇子的千古罵名嗎？”唐沐青邊說邊搖晃她的身體。

唐鳳靈最後的理智強撐着，她突然意識到她不能死，她怎能被人冤枉做過如此喪盡天良的事？這叫她日後如何在三界立足？可是，她似沉入湖中的一塊石頭，越沉越遠，直到徹底失去意識。

唐鳳靈再次醒轉，依然在那腐味濃重的天牢。天牢內漆黑一片，只兩簇火把，在鍋爐內肆意的燃燒。

此時的唐鳳靈，已被人用鐵鏈綁住，身子成一個标準的“大”字，她心中苦笑，這是要對她用刑呢。

“唐鳳靈，你為何要謀害皇子？”火光中，一名侍衛朗聲問道，武官端坐在她面前，一張臉被火光照得通紅，似燒透的豬頭。

“我沒有。”唐鳳靈恨恨的吐出三個字，目光堅定，她不要含冤至死，因為她本就清白。

“放肆，人證物證懼在，你竟敢抵賴？”侍衛朝武官看去，那武官略一點頭。

侍衛手裏的鞭子毫不客氣的，大力的，朝唐鳳靈的身子襲去。

“住手。”空中一聲爆厲，是唐沐青。

鞭子舉在半空，就見唐沐青帶着一名銀發老太監，急急的趕來。唐沐青更是一把抓住了半空的鞭子。

“太後懿旨，侍衛大臣唐鳳靈謀害皇子之事另有隐情，此事交由開元神針唐沐青徹查，刑部各人斷不可私自用刑逼供。”銀發太監尖細的聲音在天牢內回旋，最後，他低低的說：“冉大人，唐氏滿門忠義，唐将軍更是攜三十萬大軍駐守邊關，大人豈可妄下狠手？”

那冉大人方才醒悟，驚慌的，攜一衆人等深深磕下。

唐沐青已命了人，替唐鳳靈松了綁。她扶起柔軟無力的唐鳳靈，略一用掌力，想一試她內裏的毒氣。

可是，唐鳳靈的鳳眼，抖然亮起，瞳孔鮮紅的，似要從眶中掉出。唐沐青一陣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