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刺殺
“公主,要不出去透透氣,總這樣會悶壞的。”
吳嬷嬷勤快地給蕭鳶換了個暖爐,驿站可不比在宮裏,若是凍壞了公主可怎麽好。蕭鳶懶懶地接過,想想他們來到驿站也有數日了,還從未出門過,外頭是白雪皚皚,風景一片好,她卻窩在驿站內,的确很無趣。
“陛下送來的東西又到了。”青寧笑嘻嘻地進來,手裏還抱着一個盒子,打開,咦了聲,“怎麽只是個玉釵,似乎還是舊的....”
遞給蕭鳶一看,她拿在手中細細看着,這個玉釵跟了她很久,前些年壞了正巧被蕭衍瞧見,他死活要了過去。她以為從此那只玉釵會沒了下落,不想他竟然命人修好了。這些天來他是隔三差五地往這裏送東西,恨不得親自來跑腿了,許是聽下人回報說她根本沒看那些金銀首飾,今日就送了這個,他是有心了。
這玉就如同蕭衍,觸手升溫,握在手心這麽些年了,總是有感情的。
她笑了笑,讓青寧把釵子好生收起來,釵子再好,如今握起來卻是燙人心神,又怎能日日攜帶,不如珍藏起來,閑暇之時倒能作個念想。
“青寧,你準備下,我想出驿站到處看看。”
“好啊好啊。”青寧正是愛玩的年紀,憋了這些天總算能出去了,喜不自禁,立刻放下手頭的活奔出了屋外,竟連規矩也忘了。
吳嬷嬷說了青寧幾句,就來勸蕭鳶,說是外頭太冷,且也快要到大婚了,不宜出門。蕭鳶知道嬷嬷為人謹慎,不肯讓她出了半分錯來,可如今若是不出去,怕是他日嫁入王家,就越發沒了機會了。
“我小心就是,嬷嬷你身子不好,有青寧陪我就好,你就不必跟來了。”
“是,那老奴就去看看公主的嫁衣。”
其實那嫁衣早就完工,可吳嬷嬷就是百般得不放心,是挑了再挑,蕭鳶覺着無奈,可想着她是為着自己,也就沒說什麽。披上披風走出驿站,門外已經停好了馬車,青寧站在一旁等着,見只有蕭鳶一人出來,她笑得狡猾,說道。
“嬷嬷沒出來?太好了,奴婢今日不用聽嬷嬷的唠唠叨叨了。”
“行了行了。”蕭鳶笑出聲來,吳嬷嬷确實太過小心了些,青寧愛完總覺着礙手礙腳,所以兩人老是不對盤,如此想着,馬車已經緩緩動了起來。
蕭鳶推開窗,半靠着軟枕,聽得青寧叽叽喳喳地在數着建康好玩
的地方。驿站較為偏僻,附近也沒什麽景致,如今下了場雪是一片白色,倒讓人看得越發沒了興致,就依了青寧所言,去看看建康最為風雅的秦淮河是個什麽光景。
青寧樂開了花,一個勁地說着秦淮河如何如何好,一番話下來,聽得蕭鳶都有些動了心。
“你這丫頭,這些從哪聽來的?”
“公主您不知道吧,我們做奴婢的雖不能出宮,可也總是宮外來的,談談外面,就當是想家了。”青寧原是孤兒,是打小就被賣到蕭府的,後來蕭文道奪了皇位也跟着蕭鳶進宮,細細想來,也是十來年沒出去過了。蕭鳶拍拍她,這一拍,她又恢複了活潑的模樣,“公主,奴婢再給您講講吧.....”
忽然,從遠處飄來一陣笛聲,笛聲清潤,很是好聽。
蕭鳶讓車停下,坐起身來,透過狹小的窗看得冰凍的湖面上緩緩走來一人,在白色茫茫中,那人黑衣如墨,步态閑适優雅。她看得不真切,也隐約覺着此人的感覺很是熟悉,徑自下了馬車,慢慢走到湖邊等着他一步步地走近。
笛聲戛然而止,那人收回了笛子,輕輕在手心拍着。
那笛子通體發綠,還透着光亮,蕭鳶眯起了眼,那是一根玉笛,且價值不菲,而能堂而皇之如此招搖的,只有王家的王蘊之了。
“不想能在這裏碰到王大人。”她淡淡說着,聽不出是喜是惡。
“見過長公主。”王蘊之笑着行禮,眉目溫和,“在下不過是閑來逛逛,想不到長公主也有如此雅興,當真是心有靈犀啊。”不在朝堂之上,他就從不稱呼自己‘微臣’。
這話若是換作旁人定然是輕佻浮躁,被王蘊之一說,卻是自自然然,仿佛本該如此。他做了個請的動作,又道:“這裏景致不錯,平日裏只能在船上觀賞一二,今日倒可以站到湖面上,長公主不如一同前來?”
蕭鳶點點頭,宮中不乏漂亮的池子,可都是些規規矩矩的,毫無生氣,今日既然難得出門,自是要盡興的。且王蘊之和她不日就要成親,彼此也該熟悉熟悉起來。她吩咐了青寧和車夫等着就好,獨自一人下湖邊走去,用腳輕輕點了點,确定可以站上一個人時才踩了上去。
王蘊之笑着走來,輕輕扶着她:“這裏的冰很薄,再走些就無礙了。”
在馬車上的青寧半拖着腮幫子,她狠狠刮了眼車夫,怪他駕車太慢,若是快些就不會看到
這個未來的驸馬大人了,說不定此刻她就和公主一起在秦淮河上了,那裏才好玩呢。
對于他的靠近,蕭鳶雖沒拒絕,可總覺着尴尬,既不疏遠,也不親近,直至走到了湖中心,他放開了手,她才暗暗松了口氣。順着腳底望去,整個湖面都冰凍成了白色,依稀有些透明,還能看得到湖底不時游動的小魚。每走一步,都能聽到細細碎碎的聲音,像是行走在水上,這樣的感覺很新鮮,也很美妙。
她微微擡頭,對上了他的幽深的兩汪深潭。
印象中,王蘊之一直都是爽朗大氣之人,他一沉靜了下來,倒讓她覺着有些陌生,那雙眼稍稍上翹,目光遼遠,似看着她,也似在看着別處。
“為何這樣看着在下?”他一笑,又如往昔。
蕭鳶答不上來,只對着他扯了個笑。
青寧靠在馬車邊緣,注意着遠處的一舉一動,忽然她頂了頂車夫,賊笑了幾聲,讓他一同來看那一幕,樂呵樂呵地笑了:“驸馬好溫柔地看着公主呢,你看啊。”車夫閉眼想睡,青寧撇了撇嘴,正轉頭時,啊地大叫出來,湖對面出現的那些是什麽人?
“公主小心!”
霎時,湖面上的冰塊開始碎裂開來,整個湖面開始了劇烈的晃動!
從對面突然湧現出了四個黑衣人,持着明晃晃的長劍,他們足尖點地,飛快地在冰面上行走。不過十幾來米,那些黑衣人就要往他們這裏殺來。蕭鳶眯起了眼,她可不記得她有得罪什麽仇家,撇了眼鎮定自若的王蘊之,‘哦’了一下,難怪了,原來是尋着他來的。
“長公主,在下連累你了。”他面帶歉意,說話之間就拿出了那根玉笛,眼□邊沒有武器,只好拿出了他最心愛的笛子。
“不必說這些,解決掉他們!”轉頭看着跳下馬車趕來的青寧和車夫,她大聲喝道,“別過來!”他們都不會武,來了反而添亂。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是王蘊之,只要他們暫時不動,應該是不會有大礙的,而剩下的,就靠他了。
他負手而立,此刻依舊是沉着冷靜:“又來了一批送死的,既然這樣,在下只好卻之不恭了!”
為首的黑衣人和其餘的對視一眼,轉過劍身,頓時殺意乍現:“上!”
他以一敵四,單憑一根玉笛和他們抗衡。黑衣人顯然是訓練有素,即便占不了上峰也是進退适宜。他們的劍氣淩厲,招式毒辣
,每一刺都要刺向他的要害。為首的黑衣人縱深一刺,王蘊之仍與其他人在做糾纏,一時無法□,等回過神來時,連忙用玉笛一擋,身子也被震出了幾米以外。
擊退了王蘊之後,那人慢慢走向蕭鳶。
“公主!”青寧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真是悔不當初,若是肯聽吳嬷嬷的話乖乖呆在驿站就好了!
蕭鳶緊握雙拳,渾身緊繃,即便如此她也是毫無畏懼,倒不是真的不怕,因為她看得出那人并非真正想要她的命,若想要殺了她,早在圍攻王蘊之的時候就會有人來殺她了,又何必等到現在。
“你不會殺我。”
“是。”那人忽然停住了腳步,冷笑了一下,他揚起長劍,用力一刺,蕭鳶腳下的冰塊瞬時開裂,“可是能引他過來。”
卡擦一聲,湖面的冰塊一下就四分五裂!
她趕緊躲開了,才不至掉入水底,現在是冬天,若掉入了這水底,不死也能丢個半條命。她不禁皺起眉頭,看着他的劍又要落下了。電光火石間,從他背後出現的王蘊之沖破重圍,朝着那人刺去。那人輕輕躲開,王蘊之趁機攬住她的腰,順帶着在冰上一滾,兩人齊齊倒在另一塊大冰面上。
“沒事吧?”
她搖搖頭。
“去死吧!”
那人回頭一看,其餘人都已經被王蘊之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一吼,提劍用盡全身力氣。
這一劍,已在半空中,若在平時要擋也不是難事,可如今身邊還多了個尊貴無比的公主,王蘊之面色一沉,攬了她的腰盡量往後退了幾步。完了,太近了,已經無法避開了。他把心一橫,用玉笛擋在面前,不料那人是一劍劈來,笛子生生斷了半根。
蕭鳶的心也跟着糾緊起來,因為下一刻,她便眼看着王蘊之擋在她的面前,眼看着那把劍刺入了他的胸膛。
這時,從湖邊又來了一群人,看着衣着打扮是護衛的模樣,黑衣人見勢不好,立刻飛身遁走。他們急急趕到王蘊之面前,有一個老伯認出了蕭鳶,向她行禮,說他們是王蘊之的護衛,只是今天大人吩咐讓他們不許靠近,等了許久聽到了有刀劍的聲音,覺着不對,這才趕來。
“快,把大人扶起來!”
王蘊之中了一劍,身上的那件黑衣都被染紅了,臉色更是蒼白無力,蕭鳶看着難受,急切問道:“你如
何了?”
他牽強一笑:“放心,在下還要留着命娶公主呢,死不了。”轉頭,頓了頓,吩咐道,“老伯,去別莊。”老伯連連點頭,別莊也是王家的院子,離此地又近,何況現在的傷勢大人是挪動不了的。
蕭鳶上前,親自扶住了他,這一舉動,讓王蘊之頗為意外,他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
“本宮也一同去。”
“好。”他緩緩笑來,在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竟是異常柔和,“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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