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二更合一(2)

連宿一劍既出, 萬勢難擋。

迎空三劍相疊,彙于一臂。

三劍使盡,烏決的護體罡風終于被破。

他手顫抖了一下,周圍靈氣被破, 臉上被罡風刮出一道道血痕來。

那擡起的一劍到底沒能擋住連宿, 叫劍刃直直指向了眉心。

劍臺上碎石轟然倒塌, 烏決後退了一步, 臉色駭然。

劍臺之下一片死寂, 既為連宿這與往日不同的三劍, 又為這結束的迅速的比試。

迅猛劍風仿佛還在眼前, 烏決左臂發麻, 心中震撼。

衆人擡眸看着眼前的人, 像是第一次認識到連宿一樣。沒想到這位性子随意的萬劍宗首席竟然能夠使出這樣三劍來。

從上次對戰毒心劍到現在,連宿的劍法幾乎是一日一成長。

到現在恍然出劍, 竟叫人不敢置信。

臺下有劍修目露精光。

“我現在覺得, 連宿對上破虜劍,說不定真有一戰。”

顧破虜成名時間太長, 殺名太重, 幾乎叫人覺得不可戰勝。

尤其是在不久前連散修聯盟的前輩橫水劍都敗下陣來的時候, 叫在座劍修心中本來對此次大比的魁首已經沒有意外了。

可是剛剛連宿這三劍, 卻又叫人升起了些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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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劍意氣盡出,便是顧破虜也不一定能夠輕松接下!

衆人看向顧破虜,就見對方目光灼灼的望着臺下,握緊劍眼中只有連宿。

連宿收了劍,此時已經從剛才那種無所顧忌的執念狀态裏走了出來。

看到面前神色複雜的烏決之後, 點了點頭。

“承讓。”

烏決收回劍, 按住發麻的左臂。

“是我輕敵了。”

良久, 他才道:“我和方至言輸給你不冤。”

連宿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微微有些詫異,但還是道:“閣下亦是我見過頗為佩服的劍客之一。”

此時報官已經敲響了鐘聲,揚聲道:“萬劍宗連宿對方丈島烏決。”

“連宿勝!”

此時只剩了連宿和顧破虜兩人。

不用多想,最後的第一應該是在兩人之間産生。

衆人将目光移向兩人之間,想要看看這兩位絕代劍修之間會說什麽。

但叫人失望的是,連宿在下臺之後和顧破虜并沒有交流。

該交流的在劍道上就已經交流完了,兩人之間只剩兩天就要對決,這時候本就沒有什麽可說的。

反倒像現在這樣保持平靜就好。

連宿下臺之後,顧破虜收回目光來。

“我還是小看他了。”他感慨道。

他之前看連宿雖然欣賞,但因為年歲到底比他大,修為也比他高,多少帶着些看小輩的感覺,想着連宿說不得再過二十年就能與他一戰。

但是現在……

雖然修為還差一些,但是連宿的劍道已經逼近了他。

甚至不用再等二十年了!

他心中戰意澎湃,握着劍幾乎要克制不住。

顧靖安看了眼連宿的方向,微微抿了抿唇。

即使是被稱為年輕一代少有天才的他,也不得不承認連宿确實優秀。

身着青色罩衫的青年下臺之後不驕不躁,依舊自然平和,仿佛剛才那一劍對他并沒有影響。

可他站在那兒,卻又極為引人注目。

從一開始的籍籍無名,到現在劍臺下有大半的劍修都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不過一月而已。

顧靖安垂下眼,過了會兒後冷淡的收回眼神。

……

這邊,

連宿剛下臺來。

還來不及找萬劍宗的弟子,這時候面前就多了一個人。

他微微有些疑惑擡起頭來看着面前行禮的人,有些奇怪這人攔着他做什麽。

心中想法剛浮現,像是知道他疑惑一樣,那穿着和上一次燕一衣服很像的弟子低下頭來,雙手呈上了一個精致玉盤,恭敬道:

“連首席。”

“這是少主送來給您的。”

少主?

燕阆?

連宿微微頓了頓,看着面前的湯碗。

那玉盤看着像是用靈玉做成的,樣式精美,一看就價值不菲。

但是上面卻出人意料的放了一個陵江城坊市內特有的梨膏水。

淡色的梨子光澤浸潤在碗裏,看着十分清爽可口,很适合剛剛修煉完的人。也引得才比試完從劍臺上下來的連宿微微有些口渴。

他轉頭看了劍臺一眼,便看到那穿着晉袍廣袖的青年也遠遠的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什麽。

連宿收到對方好意,便遲疑的拿起碗來。

“替我向你家少主道謝。”

見那燕氏的人一直盯着他,連宿只好拿着勺子喝了口梨膏水。

清甜的滋味化在口中,只一口下去,他眉梢就微松了些。最後在對方目光下,将一整碗都喝了下去。

還挺好喝的。

連宿放下勺子想。

身邊來送水的燕氏族人見狀,微松了口氣。

看了少主方向一眼後,在連宿喝完時開口道:“連首席要道謝的話,還是當面和我去少主面前吧。”

去當面道謝?

連宿有些驚訝。

不過此時已經比試結束,當面過去也不是不行。

連宿皺了下眉,眉梢松開後道:“我先和長老們說一聲吧。”

他說完便給張長老傳了一道傳音符。

正和萬劍宗弟子在一起的張長老點開聽了一下,便讓他去了。

連宿告知給宗門長輩之後,這才收了傳音符,看向面前弟子。

“走吧。”

……

“連師兄不和我們一起回去?”

另一邊,李山看了周圍一眼有些疑惑。

張長老擺了擺手:“他今天有事。”

“我們先回去吧。”

現在天聖山被牽制住,他也不必像前幾天那麽擔心對方對萬劍宗門下的弟子下手了。

而且連宿此時風頭正勁,天聖山要下手也要掂量掂量。

左右沒什麽危險,張長老也就任由連宿去了。

最後一場比試還有兩天,叫他出去放松放松也好。

他帶着弟子們先回了驿站。

連宿穿過劍臺來,和那燕氏的族人一塊向前。

不知道走了多久,差不多快到了陵江城主城之內,才停了下來。

那族人低下頭示意前面的高樓道:“連首席,少主就在前面。”

劍臺上不适合見面,燕阆送了水之後約他在這裏也正常。他和那族人道了聲謝,持劍走了進去。

出乎連宿意料的是,東洲燕氏這麽一個規矩森嚴的地方,少主居住的閣樓裏居然沒有任何人護衛,也沒有什麽伺候的雜役之類的。

整座樓裏空蕩蕩的,一路上一個人也沒有。

連宿走進裝飾精美的大堂之後,又一路往上,才在樓上隐隐綽綽的看到了那人背影。

之前隔着劍臺太遠,連宿只看到他風姿儀容,但是具體容貌卻沒有多注意到。

此時那正對着窗外的人轉過頭來,他才看到燕阆容貌。

容貌華徹,神姿慵懶,果然不愧是風月榜上隐占天下第一美

人名稱的人。

燕阆鳳眸微微擡起,看着連宿望着自己怔愣了一瞬之後回過神來,低咳了聲。

“阿宿。”他頓了頓,開口道。

“介意我這樣叫你嗎?”

低沉溫柔的聲音含着他名字在耳邊回響。

連宿收緊手,有些詫異燕阆會叫他“阿宿”這麽親昵的稱呼,但燕阆之前多次幫他,還讓小白狐來找他。

連宿遲疑了一下之後就同意了。

“可以。”

“你……身體不好嗎?”他看着燕阆咳嗽,有些擔心。

燕阆搖了搖頭。

“陳年舊傷罷了。”

他身後鎖鏈穿在寬大晉袍之內,看不清楚,燕阆又用幻術遮掩,連宿便更不知道了。

他擡手示意連宿坐下,在他落座之後,看了眼桌上的糕點鮮果。

“嘗嘗喜歡嗎?”

“這是特意為你準備的。”

仙人似的大美人溫柔氣息拂過耳畔。

即使連宿是直男也有些不自在,握着劍的手頓了一下,裝模作樣似的拿起了桌上東西。

剛才喝了梨膏水,連宿其實已經不怎麽渴了,因此就随意拿了塊糕點咬下去。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錯覺,連宿總覺得這糕點好像和之前小狐貍送他的味道有點像。

嗯,可能好吃的糕點都一個味道吧。

他想着。

燕阆看他吃着糕點,垂眸也不說話,只是拿着書重新安靜的看着。

連宿吃着糕點微微松了口氣,見未婚妻移開目光,渾身都放松了些。

說實話,他沒有與男修女修這樣相處過,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好在未婚妻并沒有多看他,叫他過來好像只是為了讓他吃點糕點休息休息,便讓他自在了不少。

閣樓之上環境很好,室內不知點燃了什麽香,像是某種花一樣,柔柔淡淡的很是好聞。

連宿仔細嗅了嗅,卻分辨不出來是什麽花香,只覺得很是叫人心曠神怡。

他動作做的不明顯,燕阆卻看在眼裏,在連宿疑惑時開口道:“這是東洲特有的浮羅花。”

“外面很少見到。”

連宿沒想到自己剛才動作居然被發現了,不由有些尴尬,他轉移話題似的忽然開口。

“那個,對了,還有一件事。”

“——這個東西能不能麻煩你轉交給小狐貍。”

“就是你派來報信的那只白狐。”

連宿從乾坤袋裏把鈴铛拿了出來,遞給了燕阆。

小狐貍是未婚妻不在時派來報信的,這段時間未婚妻來了陵江城,也不知道對方晚上還會不會來,還是先把鈴铛轉交給未婚妻,讓他給小狐貍算了。

連宿表情鄭重。

燕阆目光落在那鈴铛上,倒是沒有表現出他就是那只白狐的神色來,而是裝作不知道的模樣:“為什麽要把這個給白狐呢?”

那鈴铛就在連宿手中。

連宿遲疑了一下,将前日在陵江城的店鋪裏給小狐貍買了一身靈獸小衣的事情解釋了一番,随即道:“它可能是看到線團貪玩,無意中把鈴铛纏在我手上了。”

早上起來時那鈴铛還在他手上,還是今天比試時才被摘下。

燕阆鴉睫落在連宿腕間,那截雪白的腕骨就在眼前,他腦海中閃過今早連宿戴着鈴铛的畫面,指尖微頓,神色莫名收起了手。

“好啊。”

“我會轉交給它的。”

他合上手将鈴铛收了起來。

連宿抿了抿唇,有些猶豫:

“還有,多謝你前幾日送我的玉露水。”

他手背上的細小劍痕也是被玉露水消除的,說起來

,未婚妻真是幫了他很多。

反倒他只給小狐貍送了禮物。

看出連宿的想法。

燕阆把玩着銀鈴,微微搖頭。

“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而且,那東西本來就是給你的。”

上次送給連宿的玉露水被他給了燕一和“仙鶴”。

連宿自己并沒有用,如今不過是還回去了而已。

燕阆緩緩阖住雙眸。

況且,他瞥了眼銀鈴,他也不是沒有禮物。

連宿不知道他意思,這時候還有些疑惑。

燕阆卻倏然看向外面。

“天快黑了。”

連宿也轉過頭去,今日比試完已經快傍晚了,在閣樓這裏停留了一段時間,只是吃了幾塊糕點,天色就晦暗不已,看着太陽像是要落下。

外面一陣風吹進來,連宿遲疑的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告辭。

這時未婚妻卻收回了目光。

“伸出手來。”

連宿:“啊?”

他茫然的看着對方。

見燕阆一瞬不變的看着他,這時疑惑的伸出了手。

青色罩衫下,那一截肌膚還是雪白的。

連宿微微有些不自在,卻見燕阆伸手拿起了一個漂亮的盒子。

打開盒子後,撲鼻的浮羅花香氣萦繞在房間。他指尖在那香膏上點了點,輕抹在了連宿手腕上。

連宿沒想到未婚妻會突然給他抹香膏。

清潤帶着些涼意的感覺在手腕上一閃而逝,随即淡淡香氣便飄散開,連宿眨了眨眼,擡起手臂來嗅了嗅。

果然嗅到了和房間裏的香同樣的味道。

他擡眼看向燕阆,便見燕阆鳳眸微挑。

“喜歡嗎?”

“喜歡。”

連宿不好意思道。

燕阆笑了笑:“浮羅花香可以讓人好夢。”

“回去吧。”

連宿收回手來,站起身走到門外後,卻忽然回過頭來。

想起什麽道:“差點忘了。”

“謝謝你。”

燕阆搖了搖頭,看着他轉身下了閣樓。

青年挺拔的背影出現在窗外。

燕阆拿着書看着,看着連宿邊走邊擡起袖子聞,不由有些好笑。

好奇心這麽強,怎麽像個孩子啊。

他垂下眼,收回目光來,這時候,閣樓外的燕一卻在門口躬身。

“少主,陵江城少城主求見。”

顧靖安?

燕阆指尖輕擡散去房間裏的浮羅花香。在看到連宿背影消失之後,才淡淡道:“請少城主上來吧。”

顧靖安在門外等了片刻,聽到燕一禀告後,過了會兒才擡起頭來。

“少城主,少主有請。”

他點頭踏入閣樓,只是剛一進去,顧靖安就略微覺得有些不對。空氣中浮羅花的香氣已經散去,卻還有種淡淡的冷香。

不是燕氏常用的那種熏香,卻叫顧靖安覺得略微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嗅到過一樣,只是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

見他停下腳步,燕一有些疑惑。

“怎麽了少城主?”

顧靖安皺了皺眉。

“剛才是不是有人來過?”

燕一有些驚訝顧靖安的敏銳。

這位少城主是怎麽知道的?

他遲疑了一下,抿唇道:“少城主想多了。”

顧靖安皺眉沒有再說話,只是卻思索着……這香氣到底是從何而來。

……

連宿回去的路上,總覺得燕阆給他抹的香膏有些不自在,時不時的要擡起袖子聞一聞

好在路上人不多,倒是沒有人看到他這副模樣。

“沒想到未婚妻是這麽風雅一個人。”

雖然聽聞過東洲燕氏風姿出衆,但是燕阆還是有些出乎連宿意料。

對方氣質如同谪仙一般,總叫他有些不敢冒犯。也不能像師兄弟們一樣随意交談,不由自主便敬畏了起來。

連宿想到剛才樓上燕阆忽然親昵的給他抹香膏,耳後微微有些發燙。

呼吸中此時還是浮羅花的香氣,他克制着沒有再擡起袖子來嗅一嗅,別扭的回了驿站。

驿站裏是師弟們還在猜連師兄是去哪兒了。說着說着,就見連宿走了回來。

随着驿站的門被推開,坐在一樓大堂的衆人轉過身去,都直直的看着連宿。

連宿:……

“這是怎麽了?”

他驟然停住腳步,被看的有些古怪。

李山咳嗽了聲,和師弟們面面相觑。

“師兄,那個……你比試完去哪兒了啊?”

除卻之前去東城街買東西那次,連師兄幾乎沒有出去過。大家都有些好奇今天一比試完連宿去了哪兒。

不過張長老沒多問,他們當時也不好在傳音符裏詢問,只能在樓下等連師兄。

連宿雖然早在萬劍宗時就知道他的師弟們有些好奇心旺盛。

但是沒想到大家這麽八卦,居然還專門在在樓下等他。

他抽了抽嘴角,被圍着道:“去見了一個朋友。”

見大家都好奇的看着他,連宿生怕對方再問是哪個朋友。握着劍開口:“今天有些累了,我就先回房間了。”

“你們繼續吧。”

他說完轉身上了樓,叫好奇了半天的師弟們有些失望。

只是,在連宿轉身時,忽然有個鼻子靈的師弟鼻尖動了動,有些疑惑。

“欸?你們有沒有嗅到什麽香氣啊?”

奇怪,驿站裏住着他們一群劍修,哪兒來的什麽香?這香氣突然出現,飄渺無蹤,卻十分好聞。

那師弟忍不住四處詢問。

連宿上樓的背影微微僵住,沒想到師弟們居然也聞到了他手腕上的香膏。

這香味飄散這麽遠?連宿有些無奈。微不可查的收緊了些袖子遮住手腕,裝作聽不懂樓下的話的樣子,繼續上了樓。

随着他離開,香味越來越淡,樓下師弟奇怪的皺眉。

“奇怪,怎麽回事?”

“怎麽又沒了?難道是我鼻子出現問題了?”

他皺了皺眉,有些疑惑。

連宿松了口氣,聽到底下的師弟們嗅不到他身上的浮羅花香之後狠狠松了口氣,握劍推開了門。

只是他放心了樓下,卻不知道樓上有人卻也嗅到了。

姜和和連宿的房間相隔,在連宿上樓時就聽見聲音了。

他轉過頭去,卻也和樓下的人一樣嗅到了香味。不過,他比樓下師弟聞的更清晰些,知道這香氣出自誰。

連師兄……

這香氣是從最不可能的連宿身上傳來的。

連宿常年只用冷蓮的皂角,只有靠的極近,才能從對方發間嗅到。這是姜和與連宿相處了這麽久觀察出來的。他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去給身上添加什麽香味。

雖不知道自己為何不悅,但他猛地收緊了醫經,俊秀的面容微沉下來,在呼吸中眯眼記住了這抹香。

連宿推開門之後立刻就關上了門窗,浮羅花的香氣他雖然也喜歡,但是卻不太習慣。本來以為抹了香膏而已,走在路上沒多久就消散了,沒想到一直到回來還有。

他微微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想到等會兒下樓去練劍說不定會撞到師弟們,到時間就讓

他們聞到了,最終決定還是先沐浴吧,暫時将浮羅花的香氣洗掉。

連宿搖頭往浴桶裏注入了熱水,在下樓之前,将手臂上的香膏洗去。

過了會兒後,浮羅花的氣息才終于消散,他微松了口氣,看向鏡子裏。

面上的烏木角汁這時候已經洗去,臉上是原本的顏色。太久沒看自己的臉,連宿都有些不習慣了。

他伸手摸了摸,對自己的膚色有些無奈。

不過現在多少打出了些名聲,不至于出去再被人說小白臉了。

連宿想了會兒後,靠在浴桶邊,不知不覺卻閉上了眼。

他回來之後就洗了浮羅花香膏,卻忘了燕阆說的浮羅花會讓人好夢的事情。靠在溫暖的熱水裏,沒一會兒就有些困了。

溫暖的熱水和褪去的淺淡花香交織在一起,連宿頭一點一點的。

另一邊,正在和顧靖安談話的燕阆動作忽然頓了頓。

睡着了啊。

東洲産出的一切東西都能被持有浮羅鏡的人察覺到,因此在連宿洗去浮羅香膏的時候燕阆就察覺到了。

他端着茶杯,鴉睫微眯,察覺到連宿睡着後,垂了下來。

顧靖安不知道燕阆想法,這時在這裏坐了會兒後,卻有些坐不住了。

往日在燕阆這兒,熏香點燃即使是兩人不說話他也能夠靜下心來,可是今日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靜心。

他腦海中還在思索上樓時嗅到的那陣冷香,指尖摩挲着鎮河印。

過了會兒後,顧靖安眉梢之間的煩躁愈積愈盛,收緊手後,站起身來。

“叨擾了。”

“今日陵江城有事,我先回去了。”

燕阆擡起眼來,即使是面色沉穩,但是顧靖安一進來,眼中隐隐的沉郁他卻看在眼中,對他起身告辭并不意外,只是微微颔首。

“少城主請便。”

他示意燕一送客。

燕一點頭帶顧靖安出去。

顧靖安走到門外時,卻忽然回頭看了一眼高樓。

這高樓是燕氏在陵江城置買的府邸,燕氏之人到了陵江城便一直是住在這兒。

只是顧靖安眸光閃動。

他雖然愛慕燕阆風姿,但是卻從來看不透對方。

總覺得在……對方并不簡單。

燕一沉默的站在門口,顧靖安收回目光來,轉身離開。

一直到人走之後,燕一才上樓,将顧靖安一開始進來時問的話告訴少主

燕阆拿着書的手頓了頓。

“有人來過?”

“他問這個了?”燕一點了點頭。

燕阆看向外面。

“閣樓裏的靈力波動已經被我清除,他是怎麽發現來了人的?”

他像是在問燕一,又像是在問自己。

“阿宿身上有股清淡的冷蓮香氣,很難嗅到。”

“你說顧靖安知道嗎?”

往日高傲的燕一低着頭不敢言語,只是在聽到少主的話後屏住了呼吸。

好在燕阆也只是随口一說,并沒有繼續,燕一總算是松了口氣。

……

第二日,連宿從浴桶中醒來,揉着額頭有些無奈自己怎麽又睡着了。

昨天晚上白狐好像沒有來啊……

果然,因為主人到了陵江城所以沒有過來嗎?

連宿微微有些可惜,不過這股可惜在他起身之後,看到窗外的東西時就消散了。

咦,它來了?

連宿穿着裏衣走過去,看見窗戶外放着一份冒着熱氣的油紙包,和前幾天的一模一樣。

想到小狐貍叼着油紙包一路跑過來的樣子,連宿臉上多了抹笑意。

“謝謝了。”

他搖了搖頭,拿起油紙包來。

今天的糕點換了一個花樣,不再是前幾天的狐爪糕了,而是一朵花苞形狀的糕點,看着十分精致。

連宿有些驚訝,沒想到小狐貍還會換花樣。他拿出糕點來嘗了口,比起前幾天狐爪糕的香濃,這塊花苞形狀的糕點更加清甜些,卻很好吃。

他一連吃了好幾個,才将油紙包放在一邊去練劍。

最後一戰,連宿心中其實沒有什麽壓力,到了這時反倒是更輕松些。

連宿不知道的是,在他和顧破虜最後一場比試即将來時,外面陵江城的各大坊市已經開始押注賭他和顧破虜誰勝。

伴随着押注開始,連宿的名字也傳到了五洲八海之內。

外面對連宿好奇無比,不知道這位能和尊者之下第一劍的破虜劍較量的人究竟是誰。

外界紛紛擾擾,連宿卻開始輕松的每日練劍。

他一修煉就是一個中午,絲毫不理會窗外的事情。

姜和坐在窗前看了眼院中,從昨日連宿回來後,他時不時就看一眼連宿。

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這麽注意這位原本不怎麽喜歡的大師兄。

只是想到那覆蓋了連宿原本發間蓮香的陌生花香。

姜和眼中就閃過了一絲厭惡。

他收起親和面容,面無表情的想:他也不是關注連宿。

只是他這位大師兄看着嚴肅,其實卻一心只有劍道,什麽也不知道。

他只是——不想他被人哄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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