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二更合一(14)

貝殼裏的人毫無動靜, 旁邊醫修不敢擡頭去看,只能尴尬的低下頭。

敖傅額角跳了跳,忍不住想要将連宿的嘴掰開。但是這人牙冠緊咬就是不松口。

“你是想死嗎?”敖傅氣的低聲威脅。

昏睡中的連宿無知無覺。

不過他身受重傷, 身上确實感覺到了疼痛。

連宿可憐巴巴的蜷在貝殼裏,敖傅最終見狀, 看向旁邊醫修。

“他不喝, 該怎麽辦?”

“又不能掰嘴,又不能用靈力灌, 這要怎麽喂進去?”

醫修抽了抽嘴角,摸不清尊上和眼前昏迷的劍修是什麽關系,只能委婉道:“或許殿下您可以試試溫柔一點。”

“這位公子應該是警惕心很強, 如果放松下來,自己可能會張開嘴。”

溫柔一點?

敖傅這輩子就沒和溫柔扯上過關系。

聽到醫修這麽說, 下意識的皺起了眉, 想要将藥碗還給對方。不過在他伸手的時候, 卻頓了頓, 心中想到了什麽,眼神看了底下低頭的醫修一眼,随即不耐的揮了揮手。

“算了, 你下去吧。”

醫修不敢詢問殿下究竟要怎樣給那劍修喂藥, 聽到話之後,便遲疑地看了眼貝殼裏, 這才在殿下不善的目光下彎腰退下。

妖皇殿的大門被關上, 裏面只剩了連宿與敖傅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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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傅握着藥碗收緊了手, 看着貝殼裏的人知道再耽誤不得。

便皺眉走了過去, 将人從貝殼裏扶正。

“只此一次, 下不為例。”

他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 回想起自己幼時受傷不喜喝藥時生母的動作,試探着僵硬的輕輕拍了拍連宿後背,将藥碗抵在了連宿唇邊。

“乖,張嘴。”

連宿被那一巴掌拍的差點吐血。

敖傅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一掌拍重了。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手,深吸了口氣,這次又輕了點。

連宿緊抿着的口因為這動作微微松了一些,然而卻還是沒有完全張開嘴。

敖傅別過臉去,只能又僵硬的再說了聲。

“張嘴,喝藥。”

“聽、話。”

他補充似的又拍了拍連宿後背。

連宿模模糊糊間聽到有人在哄他。

是誰在哄他?

未婚妻嗎?

好像只有他才會這樣和自己說話吧?

他受傷的思緒遲鈍,這時候腦海中沒有一絲判斷力。聽到這聲音之後遲疑的想了想,完全思考不到燕阆怎麽會在這兒,只是遵循本能的張開了嘴。就像是受傷喝藥要人哄着的小孩子一樣。

敖傅本來端了半天,以為他不會張嘴了,準備想別的辦法,但是沒想到在他準備收回手時,連宿居然張開了嘴。

苦澀的藥汁順着喉嚨流下,叫連宿立刻皺起了眉。

敖傅松了口氣,連忙一碗給連宿灌下去。

他第一次給人喂藥,完全沒有把握量,在連宿張口之後,就是囫囵一碗的湯汁倒下,差點叫連宿嗆死。

連宿咽下之後不停的咳嗽,五髒都快要咳出來。

敖傅身體一僵,下意識以為是出什麽事了,皺眉看向外面。

“叫那醫修過來!”

醫修還沒來得及出妖皇宮,又被人叫人過來。

擡眼就看到妖皇殿下僵硬的坐在原地,眉間煩躁。見她進來之後,冷聲道:“你過來看看,他怎麽咳嗽這麽嚴重?”

“是不是你開的藥有問題?”

他說到最後一句時,聲音已經冷下來。

醫修頭上一滴冷汗滴下,

連忙走過來查看,在探上連宿脈搏之後,才猶豫道:“啓禀殿下。”

“這位公子沒有什麽大礙。”

“您讓他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那他為何咳嗽不止?”敖傅臉色難看。

那醫修為難了半天,只能咬牙道:“可能是因為——嗆着了吧。”

嗆着?

敖傅沒想到是這麽一個答案,怔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尴尬。想到了自己剛才見對方張嘴就暴裂的灌藥的事情。

不過他掩飾的很好,除了自己沒有人能看出來,這時候只假裝不耐煩的收回了話題。

“現在這樣就好了嗎?”

“不需要再做什麽了?”

醫修松了口氣,小心道:“我明天再來為這位公子請脈。”

“今日讓這位公子在這貝殼之中休息便好。”

敖傅這才點了點頭,揮手讓醫修下去。

見那醫修走了,他才看了眼這會兒已經緩過嗆意的劍修,皺了皺眉。

“喝口水都能嗆到。”

他說完之後,像是不會和這麽脆弱的人相處一樣,又不自在的收回手。

玄珠修複身體沒有那麽迅速,連宿直到第二天也沒有醒過來。不過因為多少身體開始修複,又喝了藥的緣故,他氣色比起之前好點了。

敖傅從他烏漆麻黑的臉上也判斷不出什麽,只能從唇上顏色來判斷。

比起第二天嘴唇發白快要死的模樣,今天好像氣色好了點。

想到這兒,他将連宿扔在貝殼裏之後,便起身去閉關。

吞噬了無欲天魔,他還沒來得及消化,就被這人要死的模樣吓了一跳。這時連宿情況穩定下來,他也終于能看看無欲天魔的留下那些秘密了。

敖傅想到自己被算計了那麽久,眼神陰沉,轉身進了閉關室。

……

連宿在妖皇殿中昏迷,卻不知道外界因為他已經引起了軒然大波。

陵江城被魔族圍攻的事情五洲八海都知道。

此次仙門損失慘重,去陵江城中參與大比的門派弟子長老零星只剩了幾個,如果不是萬劍宗首席連宿出手,在危機之時力挽狂瀾,恐怕這幾個也剩不下。

那驚天一劍即使是隔着萬重山巒,也有人看見了。

斬業劍訣兩道劍氣,竟叫出竅期的大魔也停住了腳,不敢寸進一步!

這幾乎是許多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可是連宿卻做到了。

連宿奪得劍修大比魁首的名聲還沒徹底傳出去,斬業劍主的稱呼就落在了他身上。身在城中被救的宗門都承了連宿的情,一時之間,萬劍宗首席的名字幾乎無人不知。

然而衆人也知道,在城中封禁解開時連宿被妖皇擄走了。

此事幾乎已經成了坊間茶餘飯後議論最多的事情。

“唉,連首席脫力被妖皇擄走,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妖族雖然不像魔族一樣與我們開戰,但到底是異類,與人族之間也是互相看不慣。”

“那妖皇如今更是當衆擄走五大仙門之一萬劍宗的首席,是欺負我們人族無人?”

不少人氣憤不已,然而妖皇擄走連宿之後就失去了消息,叫他們想找都找不到。

藏鋒真君一路追着敖傅去,然而妖皇殿地方隐秘。穿過了無生密林之後,便失去蹤跡,只能在附近尋覓。

就連燕阆也沒有找到連宿。

他在閣樓之上緩緩放下手,聽到旁邊大長老小心禀告,聲音冷漠。

“還是找不到妖皇殿的位置?”

大長老點了點頭:“派出去的探子四處查探但是卻确定不了妖皇殿的具體位置。”

“那妖皇殿被

隐藏多年,即使是妖族中人也不知曉。”

燕阆微微皺眉,回想起之前敖傅擄走連宿時在洗骨山上的場景,忽然道:“去查一查無生密林附近的會醫術的妖族。”

“把資料都給我找來。”

會醫術的妖族?

大長老有些奇怪。

難不成少主是覺得那妖皇會給連首席請大夫?可是不是說妖皇和萬劍宗有仇嗎?

他心中奇怪,但是卻不敢耽擱,連忙叫人去查探,終于查探出了一份名單來。

因為妖族修習醫道的本就少,絕大部分是植物成精,找起來也比較方便。

大長老将名單遞上去,燕阆垂眸仔細一一看過。

在看到一個和守山龜族有些瓜葛的鬼蘿一族時,微微眯起了眼睛。

鬼蘿。

既可治病,又可研毒。

他低頭就看到了鬼蘿族的現任族長便是修習醫道。

燕阆伸手在鬼蘿的名字上頓了頓,在大長老看過來時道:“叫人去跟着這個鬼蘿醫修。”

“跟蹤小心一些,不要讓人看到。”

他咳嗽了聲,看向大長老。

“有什麽事情第一時間通知我。”

大長老看到少主倦怠的模樣,有些擔憂。

“少主。”

“你的傷勢?”

他那天可是看見少主為了接連首席,身上的寒冰鎖鏈被牽動了,燕阆淡淡瞥了他一眼。

“我沒事。”

寒冰鎖鏈早在昨夜就被他壓制住了,現在不過是隐隐作痛而已,叫他不悅的是連宿的失蹤。

耳邊沒有了小青雀叽叽喳喳的聲音,燕阆莫名有些厭煩這樣無趣的生活。

他伸手拿起桌邊的小木狗,可是小木狗卻不會再像之前一樣動起來了。

廣袖華袍的青年垂下眼來,遮住了眼底暗沉。

……

鬼蘿照常第二天去給那位不知身份的公子請脈。

她從密林中走出來之後,提着診盒慢吞吞的往遠處的深谷裏走,在走到谷外時,忽然覺得有些奇怪。

鬼蘿回頭看了眼,卻什麽也沒看到。

只見到一只兔子從林子裏跳了出來,便以為是哪只還沒化形的妖獸在這兒玩。她也沒有在意,只收回目光,拿出了令牌。

令牌被拿出來的一瞬間,一道暗光閃過,剛才還在原地的中年女修便消失在了山谷邊,只留下了幾個腳印在落葉上。

敖傅在連宿把脈的時候就出來了,這時候目光緊盯着鬼蘿。

中年女修被看的額頭上冷汗滴下,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是妖皇殿下妖後呢。

在敖傅緊追着問如何時,為難開口:“啓禀殿下。”

“今日還是和昨天一樣。”

“這修複的時間比較長一些。”

她言下之意是不會那麽快見效。

敖傅皺了皺眉,不滿地看着她,就差一句庸醫了,不過到底還是忍住。

“他還要多長時間才能醒來?”

鬼蘿又有些猶豫。

“這個不好說。”

“還是要看這位公子自己。”

他如果想醒來,自我蘇醒意識強烈便會醒來早些。

如果不想醒來自我蘇醒意識不強,多久都有可能。

畢竟丹田耗盡對修士的心神傷害太大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弄的。

妖皇殿密林裏的妖族大多都不問世事,因此就連幾天前外面鬧翻了天的大事都不知道。

敖傅目光轉向連宿。

自我蘇醒意識?

他眯了眯眼,這人還要怎麽樣才能醒來?

他在貝殼外盯着連宿看了

半天,最終冷聲道:“你要是早些醒來,本座就少折磨你一日。”

然而這句話一點效果也沒有。

敖傅又皺起了眉。

他剛還要說什麽,這時候傳音符亮起,外面有妖族禀告。

“殿下,外面有一個出竅期的劍修闖入密林了!”

出竅期劍修……

想到一路跟着他而來的藏鋒真君,敖傅就知道是誰了,心裏暗嗤了聲陰魂不散,敖傅轉身就化為龍身飛出了妖皇殿。

而在敖傅離開之時,卻沒有注意到,妖皇殿裏的鬼蘿忽然身體一晃,衣服上散落了一絲光點。

那光點融入大殿很快消失不見,鬼蘿本身也沒有察覺。

在她離開之後,細微的散落在殿內的光點化作一只微小的蝴蝶,從空氣中墜落,慢慢落在了貝殼上。

相隔千裏的陵江城中,燕阆執着書的手忽然一頓。擡起頭來雙目微微放空,看向遠處。

化靈的蝴蝶原本還是茫然的不知所措,此時在停留在貝殼上之後,卻羽翼輕輕煽動了兩下,飛入了貝殼之中。

連宿在昏沉之中,只感覺到一只微小的不知道什麽的東西落在了他手背上,微微的癢意從手背上泛起。

靈蝶輕輕揮了揮蝶翅,羽翼落在了連宿手上。

還在昏迷……

陵江城中,燕阆皺了下眉。

他本覺得自己早已經預料到,甚至在陵江城遇難,連宿被逼出第二劍時也能做到并無波瀾。

可是此時在看到躺在貝殼裏生死不知的連宿時。

不知道怎麽的,燕阆竟覺得心中一瞬間好似被什麽擰住,卻有些陌生的生澀。

幹澀的感覺從來沒有在心頭出現過,不過一瞬間就被壓下,他再擡起眼時已經恢複了。

靈蝶從手背上飛起又落在連宿眉心,連宿在沉入識海時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阿宿。”

輕輕的聲音溫柔的響起,好似有些熟悉一般。

連宿心神微微動了動,卻無法睜開眼。

燕阆當然知道連宿是傷勢太重,一時無法睜開雙目,這時候也不着急,只是輕輕透過靈蝶開口。

“阿宿,不用睜眼。”

“這樣就好。”

“你可以聽見我說話對嗎?”

連宿手指輕微的顫動了一下,好似回應一樣。

燕阆垂下眼。

“我知道你在哪兒了。”

“不久後就會來接你。”

“阿宿會在這裏等我的,對嗎?”

連宿說不出話來,那靈蝶落在他長睫之上,像是幻境一般,叫人生出虛妄之感來。

燕阆嘆了口氣,在聽到門外聲音之後,落在連宿眼睫之上,消失在原地。

進門的不是敖傅,而是守山的老龜。

老龜本是在外面,但是敖傅擔心在他離開之後連宿這要死的身體又出什麽事,就遣他回來。

老龜守在殿外絲毫不知道裏面剛才發生了什麽。

燕阆在消散前看了眼老龜,收回了靈視。

太久消耗靈力,叫他眼神沉了些,不過燕阆面色卻未改。在大長老擡頭時,低聲說了幾句話,眼神望向一個方向。

……

藏鋒真君進入密林之後找不到妖皇殿的具體位置,只能強行在無生密林之中逼敖傅出來。

出竅期劍修暴怒起來的動靜可不是密林能夠承受的,不過藏鋒真君好歹記得還沒有與妖族開戰,顧忌了些沒有傷及無辜。

劍氣罡風密布四周,敖傅剛一出現就察覺到了那中年劍修的動作,微微皺了皺眉。

“住手!”

他出現在上空時。

藏鋒真君才沉聲道:“把連宿交出來。”

敖傅皺了皺眉。

“本座和他的賬還沒算,不可能交人出來。”

“要想要人,老匹夫還是再等等吧。”

他聲音嘲諷。

藏鋒真君眯起眼,不知道自己弟子和他能有什麽賬。這時候人在他手中,為了不傷到連宿,他只能耐下性子道:“連宿若有得罪妖皇的地方,我萬劍宗會代為賠罪。”

“只是他只是一個年輕弟子,如今身受重傷,還望妖皇放他一馬。”

“不然”他劍已經握在手中,眼神已經冷然。

敖傅聽到藏鋒真君指責他話中會傷害自己弟子,不知道怎麽的,微微皺了皺眉,有些不悅。

他将人擄回來不僅沒來得及動手,甚至還耗費了玄珠貝給對方療傷。

倒是他害了連宿。

敖傅冷笑了聲:“本座自然比不上藏鋒真君愛護弟子。”

“堂堂五大仙門,中洲陵江城居然要一個結丹後期的弟子來救,不知道的還以為仙門沒有人了。”

兩人說着說着就打了起來,敖傅完全沒有放人的意思。

剛剛竄起的一股怒火湧上來,叫他和藏鋒鬥在了一起。

地上飛沙走石,密林之中大片靈木倒下。

老龜擡頭看了眼上空,又看了眼裏面貝殼中的人,喃喃自語。

“這位到底是什麽來頭,竟然叫個出竅期的劍修找過來了。”

“而且那劍修居然還與殿下鬥的不相上下。”

老龜心驚膽戰,這時候只祈禱連宿快些醒過來,阻止這場鬥法。

連宿意識其實在剛剛靈蝶喚醒之後已經慢慢複蘇了,只是卻仍舊有些懵懂。

在聽到老龜的話後,腦海中閃過“師尊”兩個字。

他識海猛然間像是被什麽撞了一樣,慢慢有些懵懂。

——師尊找過來了。

他費力的想要睜開眼來,但是卻怎麽也睜不開,心中不由焦急無比。

然而這時候着急也沒有什麽用。

他身體不能動,口不能言,手指僵硬蜷在貝殼裏,即使是知道師尊來了也沒有用。

好在正當連宿着急的擔心師尊和那個妖皇打鬥的時候。

沒過多久,就又聽到了老龜的聲音。

“欸,不打了不打了。”

“停了。”

連宿微微松了口氣,豎起耳朵聽着。

老龜這時候卻不說話了。

連宿:……

所以外面到底怎麽樣了?

他心中皺眉。

過了會兒後,連宿聽到一陣腳步聲落下,伴随着暴裂的血腥氣,敖傅從天上落了下來。

老龜低頭連忙行禮。

“殿下沒事吧?”

“沒事。”敖傅煩躁的看了眼。

剛才打到一半,他就給藏鋒真君看了水鏡裏連宿縮在貝殼裏的畫面。藏鋒要是想打斷他愛徒恢複就盡管來。

敖傅心底冷哼了聲,幸好那古板老劍修還有點理智在,在看到連宿在玄珠貝中之後就停了下來。

只是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藏鋒真君也沒想到這妖皇氣勢洶洶的擄走他弟子,一副不殺了連宿洩憤誓不罷休的模樣。結果卻将連宿帶回去之後,第一時間給治了傷。

而且還是用的妖族療傷聖物玄珠貝?

這倒完全出乎他意料。

他本來是抱着和敖傅鬥上一場無論如何都要将弟子搶回來的想法,但是現在卻有些猶疑。

那玄珠貝是療傷的好東西,而且一旦進入,便不能被打斷。

他這時候闖進去帶走連宿,非但不是

救他,反而還是害了他,打斷了他療傷。

可是放任連宿在妖族……

誰知道眼前的妖皇是什麽心思。

敖傅性情暴烈多變,一時一性。而且之前還似與連宿有舊怨,如今救他也不知道是為何,把連宿放在妖皇殿內,他實在不放心。

藏鋒真君臉上表情變化,敖傅都看在眼裏,在對方看到他拿玄珠貝給連宿治傷時詫異地看着他時,敖傅臉色難看,莫名覺得眼前老匹夫看他的眼神有些怪異。

他皺了皺眉,見這老劍修不打了之後收回手來,冷聲道:“既然不打了,本座就走了。”

“藏鋒真君要是想讓連宿就此一睡不醒就盡管再來。”

他轉身離開。

藏鋒真君沉下臉,看着他離開的方向,又收回了手。

敖傅回到妖皇殿,心中因為那老匹夫的目光還有些不悅,好似自己做了什麽蠢事一樣。

他眉頭緊皺着,英俊的面容顯得有些陰鸷。

老龜低着頭不敢多問殿下是打輸了還是贏了。只見殿下徑直向着殿內走過去,走到了那玄貝旁邊。

連宿耳朵裏聽到了有人來的聲音,在嗅到血腥之後便确定了是敖傅。

他師尊呢?

難道受傷了?

他心中正焦急着,就聽敖傅冷哼了聲,忽然伸出手來。

他也覺得自己對仇人的态度有些太好了。

被藏鋒那老匹夫異樣的一看,愈發顯得自己是蠢貨。

自己當初和連宿的賬還沒算,他還敢在陵江城的時候摸蛇頭。

敖傅眯起眼睛,就在老龜以為殿下心情不好要對這位公子出手的時候。

眼前血腥一幕并沒有發生,敖傅臉色陰沉的——一把抽走了連宿的毯子。

老龜:……

他神色略微茫然了些,有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随即又謹慎的想,殿下這麽做應當是有他的用意,不是他能夠揣測的。

敖傅在抽走毯子之後,看着連宿僵硬的縮在貝殼裏,這才舒服了些,滿意的點了點頭。

當着連宿的面将毯子燃燒成灰燼。

他以為連宿看不見,做這種尴尬事的時候也就十分自然。卻不知道連宿雖然看不到,但是識海之中卻能夠感受到發生了什麽。

在敖傅抽走他毯子的時候,連宿就抽了抽嘴角。

而緊接着又在嗅到空氣裏燃燒過後的味道之後,心神更是複雜。

敖傅這是氣的燒了他毯子洩憤?

按理來說魔族在吞噬了無欲天魔之後不是應該已經恢複了嗎?

怎麽感覺……反倒更幼稚了?

他将剛才敖傅的行為和之前在洗骨山時傻了的敖傅對比了一下,這時居然不得不承認那時候真傻了的妖皇好像更成熟些。

敖傅在燒了毯子之後,自覺報複了連宿。

想要再映一面水鏡給藏鋒那老匹夫看他弟子受苦的樣子,又覺得這顯得他有些蠢,只能勉強按捺住雙手,收回手來。

連宿本來還擔心師尊,但是在敖傅這麽一頓操作之後,他頓時不擔心了。

看敖傅這個樣子,應該是沒在他師尊手上讨到好處吧?

不然也不會一回來就拿着他——的毯子撒氣。

連宿心平氣和的想着,心神緩緩放松下來。這時才有空用神識查探自己所在的地方。玄珠貝隔絕一切,因此連宿的神識蘇醒就連敖傅也沒有察覺到。

連宿小心翼翼的在玄珠貝內查看了一番,在看到底下的珠床時微微驚了一下。無數玄珠生成的珠床上微微放着柔光,在無聲無息的修複着他的身體。

連宿隐約察覺到自己受傷的髒腑在玄珠的作用下居然沒

有那麽痛了。

他看着着珠床,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了一個名字。

——玄珠貝。

這不是妖族的治傷聖物嗎?

敖傅居然給他用了?

他心頭有些詫異。

不明白敖傅擄走他,又将這個給他的用意。

只是看到玄珠貝之後,連宿卻隐約有些猜到他剛才為什麽燒毯子了。

呃,把這麽好的東西給仇人用,對這條龍來說估計是……氣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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