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囚籠

賀涼水沒想到,楚孤逸會這麽禁不住撩。

盡管他不是故意的,是迫于無奈,是靈光一閃——他不覺得自己是機智了,而是腦抽。看吧,不小心撩了一個純情的弟弟。

“楚孤逸,”賀涼水語氣幹巴巴斟酌措辭,“你別想多,剛才就是……唉,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洞內昏暗,壁上燭火躍動,楚孤逸撩起眼皮,長長的眼睫投下兩片扇形陰影,漆黑瞳仁深處似有異樣情緒,他問:“我怎麽了?”

四目相對,賀涼水被他問懵了。

楚孤逸男裝時是濃顏系美男,易容成女相,亦是濃顏系美女,長眉鳳目,眉心一點朱砂,任是無情也動人。

賀涼水望着眼前的人,小心髒再次撲通撲通跳起來,“你、你怎麽了?”

楚孤逸反問:“賀先生不知道我怎麽了?”

“……”

“因為賀先生的舉動,我覺得自己很熱,好像真氣岔了。”

賀涼水臉熱,匆匆移開視線,“那你快調理真氣。”

“賀先生當真不知道我怎麽了?”

“你都不知道,我怎麽知道。”賀涼水尴尬得很,他要怎麽告訴楚孤逸,這是正常的男人生理現象?

告訴之後,楚孤逸又該怎麽理解他是因為另一個男人的“調戲”,而産生的生理現象?

不如不說,免得想太多。

都是這個鬼地方的錯,定是楚孤逸看了那麽多美女,才會忽然啓蒙,不關他的事——賀涼水試圖說服自己。

楚孤逸默默走到一邊運功調息,慢慢平息體內的躁動。

賀涼水無語凝噎,心裏有一萬句抱歉,只希望這茬趕緊過去。

除卻調息,楚孤逸還默念了一遍清心咒,然而心底那股雜念已經生了根,只能暫且擱置。

他睜開眼睛,表情再無異樣,道:“我已知那女子的去向。”

賀涼水配合地回歸當前的境況:“你怎麽知道?”

“她離去時,我丢了一道追蹤符在她衣擺。”

那樣的情況下,竟沒忘記正事,賀涼水是佩服的。果然,楚孤逸還是楚孤逸。

“還有隐身符嗎?”賀涼水忽然想到。

楚孤逸取出隐身符,兩人目光對上,又唰地錯開,也許早該用這隐身符,也就沒有剛才的“表演事故”。

有了隐身符,兩人只要放輕步伐,就不會被人發現。

而這也意味着,他們也看不到彼此。

賀涼水只能憑楚孤逸輕微的腳步聲判斷他走到了哪裏,離自己多遠,忽然,楚孤逸的腳步聲停了。賀涼水急忙追上去,砰的撞到一堵無形的肉牆。

“……”

楚孤逸回身摸索到賀涼水手腕,輕輕握住。肢體接觸,他們便能看到彼此。

前方石洞漸窄,一道黑色鐵欄橫亘,深處隐約傳來女子的啜泣與責罵,不多時,兩名勁裝女子提着食盒出來,鎖上門,眉眼間透出不耐煩:“這些女人真能哭。”

“那是因為她們知道自己兇多吉少,忍忍吧,明天朵摩羅來了,她們就‘老實’了。”

“真想不通宮主為什麽要給一個男人辦事,她平生不是最讨厭男人。”

“誰叫那朵摩羅是堕魔宗宗主呢,惹不起。”

“如果朵二小姐也來就好了,還能一瞻她的美貌。”

“想得美你。”兩個女子嬉笑走遠,徒留鐵欄深處啜泣不絕。

那些從後菊坊買來、或從其他地方弄來的女子,都在此罪惡之地。

楚孤逸觸碰鐵欄鎖鏈,叮啷一聲,鎖鏈落地,二人走進去。壁上燭火昏暗,地面陰濕,徐徐前行二十來步,便看到了此間山洞的全貌——

十幾只不足一人高的鐵籠,分批關押三十多名女子。這些女子有的哭哭啼啼,有的表情麻木,有的則瑟瑟發抖蜷在角落。

賀涼水捏緊拳頭,問:“怎麽辦?”

他的音量并未壓低,因此牢籠中女子聽到,卻看不到他人,以為鬧鬼,驚疑不定左右張望。

賀涼水取下隐身符,他的突然出現,更讓這些被囚禁多日的女子恐慌不已。賀涼水連忙掌心朝前,作安撫狀:“各位姑娘別害怕,我們是來救你們的。”

随着話音落下,楚孤逸亦顯現身形,“我們是修道之人。”

既是修真的設定,平頭百姓對修士還是比較有好感的,她們忙問:“你們真是來救我們的?你們……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

“……”賀涼水笑道,“我們是為了混進來,才會扮作女子。你們放心,我們定會想辦法救你們出去。”

她們自是感激不盡,又說:“這裏不止有我們,還有好些小女孩,在裏面。”

“小女孩?”

循着她們所指方向,二人往深處走去,果然遇到一個隐秘的狹小岔路口,拐進去,忽而大亮,壁上竟是與宮主那裏一樣用了夜明珠。

複行數十步,一面金色浮雕大門擋住去路。如果不是這門略窄,賀涼水都要懷疑是不是繞回了宮主寝宮。

楚孤逸略一施力推開門,裏面陳設與牢籠大相徑庭,相當精美華麗。幾個長相漂亮的小女孩散落各處,大的七八歲,小的四五歲,有的在睡,有的在吃東西。

她們纖細的腳腕上,都戴着鐐铐。

看到陌生人進來,她們立馬抱成一團,就像一群小雞仔。有個年紀小的小女孩嘴巴一扁,哭道:“姐姐,你放我回家好不好,我想我娘。”

賀涼水聽到這糯糯的嗓音,心中猛然一痛,緊接着無可遏制地顫抖起來。

楚孤逸按住他肩膀,“賀先生,請冷靜些,別吓到她們。”

賀涼水勉強擠出一絲溫和微笑:“你們別怕,明天就送你們回家,好不好?”

離開之時,楚孤逸施展法陣護住此處,與朵摩羅還有一場惡戰,必須先做準備。

至于路上遇到的勁裝女子,一律敲暈,生死由天。

“那些美女,恐怕也是在六七歲時被拐帶進來的。”賀涼水心中直犯惡心,怪不得那些美女沒見過外面世面。

因年紀小,久而久之,也就忘了爹娘與外面;年紀稍大的,也有辦法消除記憶。将小女孩養大,便又成了那宮主的後宮。

“她們太可憐了……”賀涼水嘆道。

楚孤逸道:“衆生皆苦,各人有各人的劫難。”

系統有自動識別宿主位置的功能,肥啾帶着柳畫鳶與妙娘,找到這對失蹤兩個多小時的“紅白玫瑰”。

柳畫鳶捂嘴悲泣,光打雷不下雨:“你們失身了嗎?”

賀涼水沒工夫跟她貧,說:“這裏的情況比想的還要複雜。”

“怎麽,沒找到鳳素素?”

“……”倆玫瑰對視一眼,居然都忘了來這裏的目的,剛才光顧着可憐那些女子與小女孩,将鳳素素抛到了九霄雲外。

“鳳師妹不在這裏。”楚孤逸道。

“那就是已經賣了,或死了。”柳畫鳶抱緊自己,“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我一刻都不想待在這裏了,她們全都觊觎我的身體!”

“還不能走。”

“你留下來幫妙娘,我跟賀涼水走,怎麽樣?”

“我也不走。”賀涼水無奈道,“剛才的話我還沒說完……”

聽到宮主居然用豢養幼女的方式來充實自己的後宮,柳畫鳶目瞪口呆,旋即爆了粗口,人美心善正義凜然的她,決定與老鄉共進退,保護這些孩子。

幾人正商議,忽聽一名女子叫道:“哎呀呀,青青姐去哪裏了?聽說朵宗主來了誰去招待呀?”

“?!!”

“朵摩羅來了?”柳畫鳶大驚,“不是明天早上才到?”

朵摩羅提前來了,恐怕是傷勢等不得再過一夜。

楚孤逸臉色陡然嚴肅,原以為還有一晚上的時間布置陷阱,沒想到朵摩羅來得這麽快。

宮主與青青都在昏睡當中,不過個一天一夜,是醒不來的,此刻的紫晶宮可謂是群龍無首。

楚孤逸道:“柳姑娘,就看你的了。”

柳畫鳶一臉懵:“什麽?”

“想來柳姑娘從前是宮主面前的紅人,也是得過盛寵的,我看那些女子多數願意服從你。”

柳畫鳶嘴角一抽,原身的花魁也許跟宮主很熟,在紫晶宮混得很開,但她只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大學生,朵摩羅要吸食人的精氣來療傷,在她眼裏已經與妖怪無異,她不怕才怪。

楚孤逸又道:“放心,我随你一起去。”

柳畫鳶這才稍稍寬心。

“況且,我猜測柳姑娘是接待過朵摩羅的,對嗎?”

這倒是合理的推測,如今青青是宮主的得力助手,也是最大的“寵妃”,而以前顯然花魁是宮主的心肝寶貝,為宮主出去辦事,見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有所迷戀,才脫離了紫晶宮。

柳畫鳶心裏更沒底了,要是朵摩羅認出她不是花魁怎麽辦?

賀涼水用過來人的語氣鼓勵:“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就算以前認識,如今幾年沒見,是人都會有變化。”

柳畫鳶只得接下這沉重的第一擔,先穩住朵摩羅,協助妙娘伺機對他下“斷陰散”。

妙娘在聽到朵摩羅來時,就已露出殺意,默默咬牙,手中攥着一只乾坤袋。袋中傳來男子安撫的聲音:“妙娘,你不要意氣用事。”

“是你丈夫?”賀涼水問。

妙娘閉了閉眼睛,斂去太過外露的戾氣,“這個仇,我跟阿伍一定要報。”阿伍便是她丈夫。

賀涼水呼啦展開扇子,“走,去會會這位朵宗主。”

走了兩步,又停下,對頭頂的肥啾說:“你別跟着。”

肥啾:“為什麽?我也想看反派挨打。”

“……”賀涼水解釋,“朵摩羅見過你,你就是我的身份.證明,你大搖大擺地到他眼前,我豈不是一下子就露餡了?”

這話不無道理,肥啾撲棱翅膀飛到楚孤逸頭上。

楚孤逸:“……”

賀涼水:“你以為你換個腦袋站,就認不出你了?”

肥啾剛要反駁,就被楚孤逸捉住,丢進乾坤袋,“如此它便安全了。”

賀涼水原也不當回事,誰知走了兩步,腦中驟然響起一道男性機械音:“由于您的專屬系統工號1009處于被屏蔽狀态,本次由穿書系統工號002,竭誠為您服務。請按‘确認’鍵。”

賀涼水:“???”

作者有話要說:

楚孤逸:賀先生撩了我,卻不負責,這就是是負心漢嗎?

賀涼水:……

後來,賀涼水身體力行,幾乎每天都在對楚孤逸負責。

賀涼水:欠的債,總是要還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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