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 (1)

“晚安,我來遲了,外面剛剛下了點小雨。”歐陽臻一派自若的走進來。

不止沈雙如,連向青雄的眼睛都瞪得好大。

歐陽臻是出了名的不沾也不帶,這評價連在商場上沒交過手的她都知道。

他不是無情,也不是無義,只是不管面對誰,都有一條界線,誰也跨越不了。

他是不可被動搖的,按照他以往的表現來看,他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但是,他竟然來了!

她傻楞楞的看着他。

或許是無意,或許是有心,歐陽臻的目光別過她的炯炯注視,看着向青雄。

“我收到你的訊息了,不過,當時有事在忙。”他走向餐臺,才将視線移轉到沈雙如臉上,“有些事,當面說比較清楚,所以我沒回訊息,直接過來。”

他願意現身,在她的期待之中,卻是在意料之外,而此時,他竟然還用略帶歉意的語氣,解釋訊息已讀不回的理由——老天,塞在她胸口,那種熱呼呼又無法止息的熱潮,就叫作受寵若驚吧!

“你……”向青雄的眼中也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光芒,“你還真的來了。”

歐陽臻沒多說什麽,僅是簡潔要求,“給我們一點隐私。”

向青雄點點頭,“我下樓去睡覺,你們談完,把門帶上就可以了。”

歐陽臻脫下稍顯隆重的西裝外套,抽了一張面紙,摘下眼鏡,擦拭鏡面上的水滴。“等等,有吃的嗎?我餓了大半天。”

“你在廚師家,怎麽會沒東西吃?”向青雄好笑的看他一眼,“不過,你剛剛要求廚師退席,所以……”

“我來弄!”沈雙如馬上舉起手,從高腳椅上跳下來。千盼萬盼,歐陽臻真的來了,弄點熱食給他吃是她起碼能做的,她太樂意為他洗手做羹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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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你知道冰箱裏有哪些能吃的。”向青雄很放心的下樓去了。

沈雙如穿上寄放在這裏的圍裙,對歐陽臻預告,“向大哥做了好吃的紅酒炖牛肉。”

他聽了,眉間輕輕一擾,但沒特意說什麽。

她轉身去開櫥櫃,“你要吃義大利面,還是飯?”

“面。”

她拿出一包面條,把鋼鍋放進水槽,剛打開水龍頭,忽然又關掉,雙手撐在流理臺上,一臉憂慮的看着他,“對不起,我想先問一下,我姊她……沈碧漪還好嗎?”

歐陽臻坐在餐臺前,雙手搭成塔,無聲的凝望她。

沒等到他回答,她握起拳頭,用指節敲了敲額頭,“其他事,晚點再說沒關系,但我想先知道,現在的她是不是六神無主?需不需要人幫忙,比如說收留她一晚之類的。”她有些焦慮,圍裙下的雙腿動了又動,“很晚了,我想說……讓她一個女人在外面亂晃不太好。”

他翹起唇角。

她躁動不安的模樣,看起來像知道哪裏有災禍發生,要趕去救援的超級英雄,這讓他覺得她超級可愛。

“不,她不需要。”他柔聲的說,“她很好,也很安全,有真正在乎她的男人正在陪伴她。”

他的回答帶來了她想知道的答案,卻也開啓了更多疑團——

男人?真正在乎她姊姊的男人?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但是,她在他的神情中,找不到半絲朦騙與虛假。

與她隔着餐臺對望的男人,眼底一片澄澈,還有疲憊。

……疲憊!對,這男人累了一天,需要好好吃一頓。她醒過神來。

“我信你。”重新打開水龍頭,她盛起一鍋水。“我想知道的就是這個,她沒事就好,只要她沒事就好,我可以放心了,”她低聲碎念。“放心放心。”

這女人看起來就是想說服自己的模樣。

歐陽臻頓了一下,忽然說,“我可以告訴你,禮堂裏發生了什麽事。”

“我以為歐陽老爺子下了封口令。”整個晚上,她不時專注專寫名流新聞的八卦網站。出了這麽大的包,卻連風吹草動都沒有,可見有人強力壓下消息。

“他是下了。”歐陽臻坦承,“今天的婚禮只有親屬出席,爺爺警告過我們所有人,要是消息外傳,他一定追究,說出去的人,自接班人選中除名。”

轉身去冰箱拿蔬菜的沈雙如楞了一下,又轉回來看他,“這處罰很重。”

歐陽臻附議,“是不輕。”

“但……你卻願意告訴我?”她有些困惑。

“如果你想知道。”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中有思謀的光。

她急急的說,“我當然想知道!”但,他又為什麽肯說?論兩人交情,只是一個月見一次面,一起吃吃喝喝的飯友酒伴而已,不是嗎?

他無視她眼中的疑惑,直接問,“關于今天的婚禮,你知道些什麽?”

“外公說,我姊從禮堂中離開,把歐陽律留在禮臺前。”她拿起刨刀,刨去大黃瓜的外皮,也抛去對他的疑慮。一次解決一個問題,她先弄懂姊姊發生什麽事好了。

原來鞏家也接到消息了。歐陽臻暗記于心。

“的确是這樣,不過,這說法少了很多重點,怪不得你會急。”鞏煌是不知道細節,還是刻意不告訴她?他暗忖。“她不是一個人走開的,有個男人來接她。”

“哪來的男人?”

歐陽臻說出一個名字。

沈雙如驚訝得瞪大眼睛,搖了搖頭。

他卻是再說了一遍,然後篤定的點點頭。

“怎、怎麽可能?”她停了手上動作。

“是我親眼所見。”他用食指敲了敲鏡架側邊,“你總信得過我的眼睛吧?”

“但是、但是,他們八竿子打不在一起呀。”他說的那個男人曾經活躍幕前,風靡全球,又酷又帥又有錢,多年前神秘的消失于衆人眼前,她以為他是遙遠的一顆星,卻沒想到那個男人的名字出現在這個時候!

“那個男人為她而來。”他指了指她手中的食材,無聲催促她。“我從頭說起吧!自從即将結婚的消息披露之後,沈碧漪就‘重感冒’過一陣子,這你知道吧?”

她呆滞的點頭,“我看到報導說她在養病,暫停出面,中止一切活動。”

“那是對外跟給我們歐陽家的說法,我了解到的實情是,那時她人在海外,設法脫離了沈海之的掌控,因緣際會跟這個男人有了交集。”他說,“他們同居了一陣子。”

“我們在談的是我姊姊,沈碧漪?”沈雙如不敢置信的低語,“反抗我爸、逃離我爸、跟別的男人同居……她以前不是這種個性!她是乖乖女!”

“婚事逼急了她。”歐陽臻簡單的說。“她跟歐陽無論如何不可能舉案齊眉,嫁給他,她了不起只能算是換了一個新牢頭。”

“噢。”歐陽律的情人是同性的柳,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如果她設法逃離我爸,婚事為什麽還能繼續?她又為什麽在臺灣?”

“這中間發生過什麽事,我不清楚,也許她與那男人有了龃龉或什麽的。在她單獨上路,逃到美國的時候,被柳逮了回來,強迫她嫁給歐陽律。”

竟然還有這麽一段!沈雙如重重一喘。她那乖乖牌的姊姊,好像沒有她原先揣想的那麽弱。

“不過,那個男人及時出現在今天的結婚禮堂上,問她願不願意跟他走。”

歐陽臻為自己倒了一杯水,“她願意,于是那個男人仔細周到的護着她離開,聯姻因而破局。”

沈雙如吐出憋在胸中的一口氣,“這也太戲劇化了!”

“是啊。”即使他是歐陽家的人,在場旁觀,也很難想像即将入門的長媳就這麽飛了。

沈雙如沉默了好一陣子,将洗好的蔬菜切塊。瓦斯爐上,大鍋的水沸騰着,在煮義大利面,小鍋裏,紅酒炖牛肉醬汁噗噗冒泡。

處理到告個段落,等待間,她終于問,“她看起來好嗎?”

“剛踏進禮堂時,眼神是死的,臉色是慘白的,打扮很漂亮,但氣色很糟糕。”歐陽臻回想白天發生的一切,“但是,當她看到那個男人時,像瓷娃娃突然有了靈魂。”雙頰的紅暈如花朵般綻放,一切如此神妙,連他也感悟到愛情力量大。

“那就好。”沈雙如兩手抓起鋼鍋,連面帶水倒入濾盆。“聽你這樣說,我真的能放心了。”

她忙了忙,将簡單調味過的義大利面與修改版的紅酒炖牛肉端到他面前。

歐陽臻摘下眼鏡,放在一邊,低頭去看。

向青雄的紅酒炖牛肉向來香醇絕佳,口味厚重,可夜已經深了,盡管他的胃餓到癟癟的,仍然不歡迎重口味的食物。

而在剛剛說話的那段時間,她洗洗切切幾樣蔬果,把拌面的醬汁改良為湯,義大利面只以香料、橄榄油和鹽簡單調味,看起來樸實,卻是适合他的清爽滋味。

為此,他露出愉快的笑容,拿起叉子卷面吃,等她發問。

可等了半天,她遲遲沒有開口,兀自清理水槽。

難得他有好奇心,索性直接問了,“不想知道你父親的反應嗎?”

她擦擦洗洗,直到把洗潔精泡沬都沖掉以後,才停下來回答,“那不重要。”說着,她将幹淨的水槽過濾網裝回原位。

是真的不重要,抑或故作不在意?他端詳她的神色。

就他所知,她在十四歲與沈海之分開,從此進入母系鞏家。

沈海之對女兒的控制欲之強,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們當年一刀兩斷,想必不是太愉快。但此時她只關心沈碧漪,問都不問沈海之,讓他有點詫異,畢竟那還是她的親生父親。

因為心中的一點好奇,他試探着說,“那男人在帶沈碧漪走之前,給了沈海之一拳。”

她神情未動,眼神也未動。

看樣子,她真的無動于衷。為什麽?歐陽臻在心裏想着。

喝了幾口湯,他不着痕跡的轉移話題,“這陣子,可能會有記者騷擾你。”

她終于有了反應。

“謝謝提醒,我外公跟我說了相同的話。”她的神情轉為陰郁。

“所以,你知道沈碧漪的事,是你外公告訴你的。”他邊說邊思量,“看來他很關切沈家的一舉一動,不然也不會這麽快收到消息。”

沈雙如抓着抹布,有一下沒一下的擦拭流理臺,終于又開口,“他……很開心!”

歐陽臻沒說話。直覺告訴他,她有些情緒需要宣洩。

擦了三遍,沈雙如将手一攤,“他覺得扯平了。這些年,他一直放不下我媽媽的死,當他知道聯姻失敗,姊姊形同背叛了父親,他超開心的!”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對歐陽臻說這些,但夜深人靜,眼前這男人剛對她說出不能為外人所知的家族最新醜聞,她也倒出一點心情垃圾,似乎是很公平的事。“他幾乎得意忘形。”

她看起來非常落寞,他神情微微一動,“這是難免的。”

她有點狠的把抹布甩進水槽,“我姊姊也是他的外孫女!”

原來如此。他懂了,她在為沈碧漪抱不平。

“沒有相處就沒有感情,對他來說,沈碧漪是你父親那邊的人。”他理智的分析,“他不見得希望沈碧漪過得不好,但他全心全意要沈海之難過,只要不是他自己,他不在乎是誰付出代價,盡管那個人是他女兒的女兒。”

他的冷靜,真讓人不爽!

“他甚至發下豪語,要把我嫁得更好,好扳回一城。”她忍不住怒目而視,“這也是難免嗎?”

事情終究還是以始料未及的方式波及到她了。他暗嘆。

在他回答之前,沈雙如已經察覺到自己的失态,把抹布拾回來。

“對不起,這種事不該質問你。你把事情看得好透徹,我希望我也可以這麽冷靜,但……”她摸摸心口,“還是會內傷。”

“無良的人才不會內傷,她是你姊姊,你的反應很正常。”

他表現出來的理解,讓悶了一晚的情緒抒解許多。“快吃吧。”她指了指他的盤子,“我等着洗碗。”

他怡然照做。

“謝謝你告訴我禮堂上發生的事,我知道你不該這麽做。之前請向大哥發訊息給你的時候,我知道會讓你很為難。”盡管她自知是個絕不多嘴的人,但他的信任仍讓她宛如收到了珍貴的禮物。

他淺淺的笑,有那麽點故意的說,“也不算很為難,只是違背了我爺爺最重要的交代。”

她心中內疚感頓生,“我不知道怎麽謝你。”在有錢人的世界裏,人脈、關系、資訊都是貴重的,他今天給予她的消息,無法用金錢衡量。

“這樣吧,等到有一天,我需要你幫忙時——”他頓住,笑得非常溫和。

那雙笑得彎彎的眼別有深意,沈雙如忽然有種感覺,這男人怕是早已想妥了要她回幫什麽忙,只不過還不到說出口的時候,是以他今天對她大大方方,坦白相告所有她想知道的事,以圖他日。

他算得精細,不過,竟意外的不讓她讨厭。“怎麽樣?”

“等到我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我會讓你知道。”他眯眯笑。

沖着他今天展現的義氣,她也果決答應,“一言為定!”

等歐陽臻吃飽喝足,沈雙如也收拾好廚房,已經過了午夜。

走出向青雄的公寓,附近的道路已然淨空。歐陽臻按下遙控器,座駕車燈在不遠處閃了閃。

他回身問,“你的車呢?”

“停在下兩個路口。我來的時候,附近沒有停車位。”她笑了笑,手順過耳側,将被風吹起的發絲順好。“今天謝謝你,再見。”她舉步要走。

“等等,我送你過去。”

“不用了,我走一下就到。”

“再近也有兩個路口,況且你剛剛說過,女人晚上在路上亂晃很不好。”他輕松堵住她的嘴。“你今天已經麻煩我很多了,不差這一點。”

有道理。“那就拜托你了。”她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

還來不及細看車裝內部,她就覺得鞋底有點卡卡的,仿佛進了小石子,踩得她右腳心有點不舒服,她忍不住彎下身子,用手指探索。

忽然間,安靜的馬路上,傳來一串急快腳步聲。

剛進車內的歐陽臻聽到了,轉頭朝後看去,不覺發出一聲低哼,“不要擡頭。”

她本能的更想直起身子,卻極力按捺住。“為什麽?”

“有人來了。”他發出懊惱的聲音,“那家夥這麽快就聞到血腥味?”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他如此不悅,“怎麽了嗎?”

“陳是強。”他給出一個名字。

她也變了臉色,“他怎麽會在這裏?”

陳是強是一個“專攔作家”,專門寫文章揭露豪門內幕,除了捕風捉影外,手上時不時握有一些猛料,使他受人關注的程度高居不下。

在這麽敏感的時機點,不用很會聯想,她也知道不該被人撞見他們在一起。

“怎麽辦?他看到我了嗎?”

“還沒。”

“我來得及溜掉嗎?”

“來不及。”歐陽臻評估眼前情況,快速動腦,“你一起身,他就會看到。”

“那怎麽辦?”想到随之而來的風言風語,她開始煩惱了。

“只能那樣了。”歐陽臻左手一扳,将座椅往後退。“別擡頭,朝我這邊靠過來。”說着,他動手拉她,“把頭靠在我大腿上。”

她順着他的意思做,轉了一半,突然低呼,“咦?”這、這不就是假裝他們在“那個”嗎?她慌張的側擡起頭,瞥他一眼,“這樣會不會太……”

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下一瞬間,她眼前一黑,一大塊深色布料兜頭蓋下。

那是他的西裝外套。

惹人厭的食指彎起來,在他那側窗口敲了幾下,一張讓人看了就不爽的大大笑臉看着歐陽臻。

“別動。”他朝腿上人兒頭上輕拍兩掌。

老天!怎麽會這麽尴尬?在他按下她的上身之前,她的臉朝着他的身體,而非膝蓋,所以,現在,她正對着他的、他的……

她将自己的思緒強制消音,專心聆聽外面的動靜。

歐陽臻按下車窗,冷靜的回望那張涎着賤賤笑容的臉。

“哇,二少!”陳是強賊溜溜的看着他腿上的人形,以及暴露在外的一雙美腿。“這樣真的好嗎?”

歐陽臻橫了他一眼,愠怒神态頗似被打擾了偷歡的男人。

“我很難相信,行事沉穩的歐陽二少會在路邊做這種……啧啧啧的事。”

歐陽臻下巴抽緊,“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禮貌的避開嗎?”

“嘿嘿,我這個人不太講禮貌啊。”陳是強笑得頗下流,探頭探腦的問,“哪位小姐有幸讓你這麽迫不及待?”

“不關你的事。找我做什麽?”

陳是強三兩句進入正題,“聽說歐陽家跟沈家的婚事破局了,歐陽律很難堪的被晾在禮堂上,二少,你要不要跟我談談這件事?”

歐陽臻冷冷的說:“我不知道原來我在你的閑聊名單上。”

“你當然不是首選,要不是有人推薦你,我還不敢來踢鐵……”像驚覺自己說溜嘴似的,陳是強露出懊惱的神情,“噢哦,看看我,不該說的偏偏說出來了。”

所以,有特定某個人給了他消息。

如果不是為了了解陳是強的意圖,他大可絕塵而去。歐陽臻神色未動,腦筋卻動了起來。洩密者是誰?還有——“那個人同時也告訴你,我人在這裏?”

“哈哈,我要學你講那句很酷的‘不關你的事’!”陳是強模仿他方才的口吻。“另外,我還聽說了很有趣的事唷。歐陽律被除名了,老爺子有意立你為儲君,恭喜高升吶!”

他連這都知道了?這明明是晚間才做的決策,就算消息不免外流,也該在幾天後,可見歐陽家真的有人對他通風報信。

歐陽臻淡淡回應,“無喜可賀。”

“你可以說些不鹹不淡的話,弄得好像你不承認也不否認,無所謂,我只是要讓你知道,我知道‘一些事’。”陳是強愉快的說,“托你們的福,我的專攔又有好多故事可以寫。歐陽家的風波不會停在這裏,之後還有交手的機會,要麻煩你多給點題材唷!”讨人厭的食指又敲了敲車窗,“就這樣啦,晚安。”

短短三十秒的沉默之後,他腿上的沈雙如蠕了蠕。

“等等,不要起來。”歐陽臻低聲囑咐。

陳是強果然又踅回來,“還有,歐陽二少,我不相信你會在路邊做這種事,你比較像會把女人帶回家,用香槟跟草莓慢慢哄的情聖。我敢打賭,你的拉煉到現在還拉得好好的。”

聽到他這麽說,歐陽臻心中的怒意真正的沸騰起來。

“這不禁使我好奇,哪個女人能讓你不惜破壞形象,也要保護她的身份?”說着,他按了按閃光燈的開關。

即便鏡頭不是對着他,可那樣的閃爍方式,也道盡了威脅之意。

他被盯上了,沈雙如很可能也是,歐陽臻懂他的言外之意。

“滾!”

那輪流踩踏油門與煞車的腿是緊繃的、堅硬的,宛如戰士出征。

在得到歐陽臻的許可之前,沈雙如動都不敢動一下,乖巧的枕在他的大腿上。

車行一段距離後,靠着路肩緩緩停下,蒙在她頭上的西裝外套終于被拉開。

“好了,你可以起來了。”歐陽臻低頭說。

她慌亂的爬起身坐好,臉蛋因為缺氧而發熱臊紅。

他若有所思,看起來有點嚴肅,她想說些俏皮話,好讓情況不那麽尴尬,可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卻是非常女人味的把亂掉的頭發順好。

他好似沒注意到,轉過頭來囑咐,“扣安全帶吧。”

她真希望自己沒那麽湊巧的在舔嘴唇,可她舔了,要命!

手忙腳亂的扣上後,他執起方向盤,再度踩下油門,卻是朝着與向青雄家相反的方向而去。

“現在折回去是浪費睡覺時間,”他近乎沒有表情的解釋,“我送你回家,明天你再找機會去拿車。”

“可是,如果你送我回去,不會被人發現嗎?”她惴惴難安的說。

他從後照鏡看了看後方,路面一輛車也無。“沒有人在跟蹤。”

“那……好吧,謝謝你。”她報出自家地址。

被陳是強打斷之後,他就沒了閑聊的心情。瞧他邊開車邊沉思的模樣,她也沒有中斷他思緒的好膽。

但,有什麽好不敢的呢?她剛剛都趴到他大腿上了,不是嗎?腦中一個聲音冷冷的說。

停——她不該想這個。但腦筋還在偷偷運作。

看不出來他外表一派斯文,其實是有肌肉的,而且還挺發達。趴在他腿上時,她可以感覺到,當他不快時,大腿會繃得緊一些。

他的腿比臉上表情更能反映真實情緒,如此時,他正為了陳是強說的話而不快,但眉不皺,嘴角不垂,一派氣定神閑,若不是她親耳聽到陳是強說了多麽氣人的話,只看他的神情,絕對不會知道他不開心。

所以說,以後要想知道他的情緒,把手放在他腿上就成了……

等等,她在想什麽?沒事想着摸男人的腿,這樣行嗎?

“抱歉,剛才不太禮貌。”歐陽臻盯着前方說道。

“嗯?什麽?”她一時沒轉過來。

“把你壓在我腿上。”他直視前方,“那是權宜之計。”

“哦,嗯。”她趕緊一本正經的回應,“我知道,我都明白。”

她想過了,他的座駕再舒适,終究是一輛車,能躲的空間有限,當下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蒙住自己的頭,一個是巴住他的腿,再蒙頭。

說真的,如果讓她自己選擇,她也會選剛剛那種方式,尴尬是尴尬了點,但賴在他身上,比一個人罩在黑漆漆的外套下,更有安全感。

話雖如此,可那尴尬還是很難化解,她無法假裝幾分鐘之前,沒貼近過他的體膚,沒聞到他的味道。

思緒再度飄遠……她早就知道,這男人有擦古龍水的習慣,他選用的是某種極紳士的氣味,木質香調十分好聞,清清爽爽遮蓋了屬于他個人的體息,營造出若有似無的距離感。她一直覺得,這就像他習慣戴的眼鏡一樣,執行的是某種僞裝任務,讓他很謎。

然而,當她壓在他腿上時,卻直接聞到了他的味道。

微微的有些汗息,暖暖的有他的體溫,還有那麽一丁點男性賀爾蒙的氣味,雄壯的、濃厚的、飽滿的,隐含了侵略力道,在她貼近他的時候,沖破古龍水的囿限,鑽入她胸口……啊啊啊,會醉人。

“你叽哩咕嚕的在說什麽?”他的聲音穿破粉紅迷霧,刺入她的意識。

“我在說,嗯,嗯,”她趕緊回神,抓回腦中的最後一點思緒,“我在說,陳是強好像不相信我們剛剛在幹嘛。”

噢,她為什麽要挑起這一點?嫌自己不夠尴尬嗎?她不安的扭動身子。

幸好他沒抓着不放,當耳邊風般的放了過去。

豈止不相信?歐陽臻懷疑,陳是強已經知道她的身份。

以往,他不是陳是強想描寫的題材,一來,他不會給這種人炒作自己的機會,二來,偌大歐陽集團裏,争強鬥勝者多,他有心隐斂,當然更不會引起注目。

然而,陳是強不但掌握了只有歐陽家人才知道的最新消息,還精确的定位他在哪裏,若說沒有人在背後指點,他不會相信。

“無所謂,重點是你沒有曝光。”只要沒被拍到照片,再多炒作都能推說是瞎掰。這招不會永遠有效,但至少先把今晚唬弄過去了。“你是沈碧漪的妹妹,如果讓人大肆宣揚你今晚跟我在一起,會有閑言閑語。”

她偏着頭,好奇的問,“你會擔心嗎?”

他像聽到了好笑的字眼,終于有抹笑意,“不至于擔心,不過,我讨厭心煩。”

他終于軟化了。看着他的笑臉,她有點安心,感覺好像可以再說點什麽,徹底化解僵局,可她的小窩已然在望。

她咬了咬唇。“我家到了。”

“等等,先把手機拿出來。”他念了一串號碼,讓她輸入,終于把車停到騎樓外。“上樓後,打電話讓我知道你平安進家門,我再離開。”

這小小的貼心之舉,讓她打從心裏微笑了起來。

進屋後,她走到陽臺往下看,打手機告訴他,“我到家了。”

“好。”他頓了一頓,又叮囑,“把我的號碼存起來,以後有事直接找我。”

“喔。”她回以一個端莊的短聲,目送他的車朝遠方飛馳而去。

她走回房裏,打開衣櫥,準備拿衣服要去洗澡,卻在看到內裝鏡子時,啪的一聲,反手把門關上。

背靠在櫥門上,她緩緩往下滑,吸氣,吐氣,吸氣,吐氣,幅度逐漸增大。

有件事,實在不适合跟任何人分享,可能會成為她永遠的秘密;它應該不代表任何意義,也可能從此成為絕響,但她會記住它曾經發生過,又巨大又堅硬,又不容錯認的發生過。

“他怎麽可以表現得這麽自然?”她自言自語,大聲的說了出來,“那時候,他明明就、明明就……”勃起了啊!

他是故意那麽冷淡的,當她還在車上的時候。

唯有那樣,才能遏止住蔓延的遐思。

歐陽臻降下車窗,讓夜風吹掉她留在車上的暗香。

他知道她在觀察他,他不想讓她産生恐懼或嫌惡的情緒,因為自從将她往自己腿上壓下的那一刻,他就硬了。

在用西裝外套将她蓋上的前一瞬間,他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很致命。

她的長發撒落在他的大腿上,側擡起頭看他,他第一次恨起身上穿的英倫手工西褲,他想要她的頭發直接散落在他腿上,他想要低下頭去看她時,看到她心甘情願的模樣。

他苦笑。

臨時被逼着演出這一幕,她怎麽可能心甘情願?如果不是為了躲開狗仔,她怕是不會配合演出。他知道她是個潔身自愛的女人,提出這個辦法的當下,他為自己龌龊的心思感到汗顏。

但,那時只有這個辦法可行!他在心裏辯解。

現在,他只希望在開車之間,不小心動到身子觸着她的那一下,沒讓她發現自己已經起了反應,否則,真不知道她會怎麽想。

他略悶的曲起左臂,靠在窗框上,只用右手扶住方向盤,下身騷動依舊。他試着将思緒集中在陳是強帶來的訊息上,希冀剛剛那靈機一動能瞞過他。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必須弄清楚,是誰在他背後驅動他,以及這麽做的動機是什麽。

盡管歐陽老爺子下了封口令,可歐陽律與沈碧漪婚禮不了了之的消息,還是在幾日後見報了。

這件事本就不可能瞞過天下人,于歐陽家來說,只有兩件事可以控制,一是不由歐陽家族的人親口承認,二是在消息曝光前,做好補救措施。

既然歐陽律與柳已經離開臺灣,就不存在二度傷害當事人之說。

真正讓歐陽集團措手不及的,是由陳是強主筆的專攔,以“可靠消息來源”寫出的一篇文章:歐陽集團,即日起由歐陽療接手!

文中信誓旦旦的指出,消息來源無可質疑,絕對權威!陳是強煞有介事的作了利弊分析,直指歐陽臻個性難以讨巧,從不也絕不結黨營私,今後由他主掌歐陽集團,将讓臺面上、臺面下的勢力結構全部重整。

更有可能的是,水至清則無魚。

此文一出,一片嘩然,歐陽集團大亂!

這麽大的商業團體,自然有派系之別,有人擁立長子長孫歐陽律,自然有人押寶在老三那對雙胞胎歐陽超與歐陽群身上,看好其他人的也有。多少年來,靠着幾方權力消長,互相牽制亦互相拉擡,讓歐陽集團蓬勃的發展起來。

一句水清無魚,動搖了盤根錯節的關系。

見事不妙,歐陽老爺子召回所有子孫,召開緊急會議。

“這件事,是誰對外面亂放話?”他氣得身子都抖了。

“除了歐陽臻,還會有誰?”歐陽超理所當然的說。

歐陽群附議,“分明是他想把爺爺給的‘短暫代理’變成‘長期據有’!”

“對,對,一定就是他,不然還有誰?”所有人口徑一致,都在指責他。

老爺子看向坐在自己右手處的歐陽臻,“你怎麽說?”

歐陽臻一派自如,就像以往參加會議一般,不主動發表言論,“我沒放話。”他聳聳肩。

“怎麽沒有?”才剛進集團工作的歐陽琛指着手上的列印紙,“陳是強直指你就是接班人,看,這裏下的不是問號,是驚嘆號,看人家多肯定!”

“從什麽時候起,一篇所謂專攔比我的澄清更重要了?”歐陽臻問。

那淡淡語氣中有不怒自威的氣勢。

歐陽琛一時噎住,硬着頭皮道:“當我們都在懷疑你的時候!”

歐陽家三叔放出冷箭,“如果不是你,也肯定是你手下的人,總之跟你脫離不了關系。”

“整篇文章,只有一句話是對的——我不結黨營私。”歐陽臻冷冷的丢出話,“要是我選擇跟你們所有人對立,今天在這個會議室裏,我就會安插幾個自己人緩頰,不會讓這種多人圍攻我一人的情況發生。”

小叔要反唇相譏,“但也可能是你……”

“好了!”歐陽臻那個性,老爺子是知道的,他霍地坐下,“算了,我信阿臻。”

歐陽琛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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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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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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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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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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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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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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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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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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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