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七)
1、
潘月生的屍體躺在柔軟的青草上,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木梳。
潘月生八歲那年。
他剛入蜀山,沒有任何日用品。
晨起時,他拿着那把破梳子梳着自己的頭發。
蔣浩戈見了,直接把自己手中的梳子扔給他。他用硬聲的口氣對月生說:“送你了。”
潘月生不好意思,他天生腼腆性子,磨叽着拿起來放下,拿起來放下,不知如何是好。
蔣浩戈見了,上前,一把拿起自己扔給月生的木梳,捋起他的一撮黑發,為他梳了起來。
他對潘月生說:“那破梳子還要來幹嘛,我這把送你,今後就拿這把梳子梳頭。”
從今完後,潘月生每日每夜都用這個把木梳梳頭。
只是,十四歲那年。
楊一笑有一日覺得奇怪,問潘月生怎麽日日懷裏揣着一把木梳子,蔣浩戈那時在他身邊,潘月生怕自己的心思被男人發覺。
哪料蔣浩戈看了看他懷裏的梳子,反問他道:“是啊,哪裏來的梳子,怪好看的,大概是那位姑娘送的,是不是,月生。”
男人這樣調侃他,而他只是笑,笑得慘淡與凄涼。
2、
蔣浩戈看着茫茫一片的屍身,夏風暖烘烘的拍打着他的臉頰,天空蔚藍蔚藍的,孩子的聲音從遠方傳來,他遙想起當年,他們三人一起走在蜀山的桃花林中回家的日子。淚從他臉上滑落至草地上,一滴滴分明,只是他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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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長偶爾就是這樣殘酷無情。
潘月生死後,魔教在那次紛争中,大局受挫,不久衰敗。
五年後,武林中再無魔教聖女這個名號。
蔣浩戈成了武林中敬仰的宗師,他一心在蜀山習武,教授弟子劍術,一身未娶,直至80歲仙去。
3、
蘇喻上前對潘月生說:“你該上路了。”
潘月生笑着回他:“不,我永不投胎。”
蘇喻哭喪着說:“你這又是何苦?你已經等了五百年。”
潘月生與谷亦有過交易,谷亦幫他延續靈魂百年,百年之後,他必去投胎,若是不願,自當魂飛魄散,永生不能為人。
潘月生回他:“我怕下一世,再遇見他。”
蘇喻抓住他的手,對他說:“喝了孟婆湯,走上奈何橋,下一世,誰也不記得誰,你不會在遇見他,即使在遇見,也不定會愛上他,你該去投胎,潘月生,別在錯過機會了。他和一笑已經在人世輪回五百年,只你一人在這裏孤寂百年,你未免太執著。”
男人笑了,推開蘇喻的手,他說:“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許再見亦不會相識,只不過,我怕,我怕下一世,再遇見他,也怕,下一世,再也遇不上他,你懂麽?”
蘇喻的淚落下了。
“你這是何苦呢?何苦愛的這樣卑微?他是不愛你的,從來都不曾愛過你啊。”
潘月生回蘇喻:“我在此地五百年,看過好多人,好多物,你以為只有我如此嗎?比我執著的孤魂野鬼多得是,比我卑微不堪的人也有不少,蘇喻,有些事,我們身不由己。”
潘月生說這話的時候,看向了蘇喻身後的白祈。
他笑着,再次開口道:“有些事,我們身不由已。”說完,他就從懸崖上一躍而下,本就虛弱的魂魄一下就散成了碎片,如玻璃碎片,每塊玻璃上都清晰的印着蔣浩戈的臉和笑,那便是他記憶中的所有。
4、
同樣是亭臺樓閣,只不過那種慘淡的灰暗色調不見了,這裏下着大雨,池塘裏面的金魚歡快的吃着魚食。夢裏幾十年,現實只是一瞬。
躍潮的歡/愛聲如浪潮般,一浪蓋過一浪,越發大聲。
蘇喻睜開眼睛,視線一片模糊,被淚掩蓋了。
“我送你回去吧。”這是白祈對蘇喻說的第一句話。
蘇喻不說話,只是點頭應他。
白祈開車送蘇喻回到了他的出租房。
白祈如常把車停在門口,送蘇喻進門,只不過今天他不準備進屋去坐。
“進去吧。”蘇喻只對白祈說了這話,就走了進屋。
白祈見狀,也跟了進去。
“哦,那裏都是我衣服,還沒理,你坐到床上好了。”蘇喻瞄了一眼自己的抹茶色沙發,對白祈這樣說着。
白祈聽了,只是順從的走到他床腳,坐了下去。
“我去洗澡,你先等會兒。”蘇喻只撂下這句話,就褪下褲子走向浴室。
5、
蘇喻從浴室走出來,赤/條/條的,上身穿了件白色廣告衫,下身着了一條白色短褲,兩條腿露在外頭,還挂着水。
白祈剛想說什麽,他就走到他跟前,整個身體坐在他腿上。
緊接着,唇齒間埋入了他香滑的唇舌,帶着茶水的香氣,又有一股甜膩,混雜在一起,說不清是怎樣的感受。就像是在夏日酷暑天,喝到了一碗解渴的涼茶,無比舒心,暢快。
他知道那是他一直所想要的,可是當這樣東西擺放在他面前,他卻開始懷疑,他是否應該接受。他怕那是蘇喻的一時沖動,他怕他會後悔,他怕他不愛他。
蘇喻的主動與白祈的推脫成為鮮明對比。
蘇喻半敞開的腰,白色的汗衫卷起來,他纖細的腰肢靠在白祈的肚臍上,隔着一層襯衫,細密的汗液冒出來,騷/動的細胞企圖掙脫。白祈不在有理智,他的手握住蘇喻的腰,光滑細膩的肌膚刺激着他的神經,一步步的引/誘他進入陷阱。
蘇喻的腿擱在他身上,雙手抽出他褲袋中的白襯衫,他的臉上沒有平日裏的羞澀,一臉妩/媚,這白祈有種錯覺,他好似被躍潮上了身一般。他不像蘇喻。
“你怎麽了?你是蘇喻吧?”白祈不合時宜的問了句。
蘇喻不在有任何動作,他什麽話也不說,只是從男人腿上跨/下來,躺倒床上。
“你走吧,再也不要來找我。”
窗外下着大雨,天卻不涼,可蘇喻還蓋着白色的薄被,他說完這話,手一拉,就扯上薄被,蓋在身上。他側着身體,不去理會白祈,那話也冷淡淡的。
白祈聽了這話還是笑,他俯身,靠在蘇喻胳膊上,對他說:“外面下着大雨呢,你到忍心讓我回去?”
“你不是有車麽……”蘇喻的話沒有接着說完,因為他的唇被男人堵住了。
那夜,白祈沒有回去,而蘇喻也嘗到了白祈的滋味。
作者有話要說: 遲來的《情不歸》終于完結了。
突然覺得“傷人七分自傷三分”這句話是有道理的,我為了虐待傳染感冒的家夥,将他想成小受,使勁後媽了一把,結果發現把自己虐的慌,真是不合算。以後還是少做這等缺德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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