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做夢說明想太多(中)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你會突然倒在地上?”見阿銀沒有作答,土方又追問了兩句,頓了頓,不由自主捧起了他的臉,低聲勸道,“……別哭了,好嗎?”

如果沖田聽到了這句話,一定會當場瞪大眼睛。

這樣的話,就是當年對着沖田他姐姐的時候,土方都沒有說過。

只是如今就連土方本人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多溫柔。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捧着阿銀的臉,用指腹擦去他臉上的淚痕,然後一聲一聲安慰道:“不要哭……不要哭……”

抑制不住的眼淚還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掉,阿銀雙手緊緊揪住土方的衣袖,整張臉埋進了他的頸脖處。沙啞的呼喚夾雜着斷斷續續的哭聲響起,聲音很低,卻還是傳進了土方的耳朵裏:“松陽……老師……”

随後,便堕入了沉沉的黑暗。

阿銀醒來時半天沒回過神。

已經入夜了,嵌在天花板的燈泛出柔和的光。側過頭向外看去,意外地發現窗戶邊緣蒙上了一層白霧,透過尚且稀薄的霧氣依稀可見外頭不斷飄下的雪白色圓點。屋子裏溫暖依舊,不知從哪傳來的拉面的香味暖暖地将人包裹其中。

“下雪……了啊。”

阿銀低聲道,像對自己說話般細微的聲音輕得宛如一道嘆息。

太久沒有夢到過松陽老師了,久到他甚至以為自己已經忘記當初的痛徹心扉。一場不真實的夢境,卻像被人強行揭開了他自以為痊愈的傷口,看見裏頭血淋淋的皮肉。

這麽多年過去了,在和天人對抗的戰役中犧牲了多少兄弟朋友,不斷的厮殺不停的争鬥。手刃了殺害松陽老師的天人,他以為這樣就完了。放棄了攘夷,放棄了白夜叉的名號,找到了彼此依靠的新夥伴,結果,卻還是沒辦法忘記嗎?

阿銀抿了抿嘴,拳頭微緊,頓了頓,忍住想嘆氣的沖動将臉別到一邊。

一雙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他。

……

土方的一雙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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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張臉都快貼過來了的土方的一雙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他。

……

阿銀眼睛抽了抽,原本還傷春悲秋的神情在一個瞬間轉化成死魚臉,沒什麽感情地開口道:“你在幹嘛?偷窺別人睡覺嗎?外表看起來是個正義的人民警察但內在果然是變态嗎你?”

“誰偷窺你睡覺了?明明就是你剛才突然像屍體一樣倒下。說起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大爺我将你從地上撿起來扔到床上去,你現在就已經被零下幾度的地板凍成真正的屍體了。趕快擠兩滴眼淚出來表示一下激動之情吧!”土方臭着臉一個勁地噴煙。

“鬼才理你。”阿銀翻了個白眼,翻了個身正準備無視他,忽然聽到土方探究的聲音,“你……剛才是做什麽噩夢了嗎?”

阿銀一怔,遲疑着開口:“為什麽這麽問……我剛才說什麽了嗎?”

說了很多,又哭又鬧的,還一個勁地叫着別人的名字。

土方看着依舊背對自己,但明顯有點背部肌肉僵硬了的阿銀,頓了頓,到嘴的話又繞了回去:“那倒沒有,只是看你不住地在地上蹦跶着,好像掉進鍋裏快被煮熟的大蝦一樣掙紮,覺得你就算是做夢也該是噩夢而已。”

阿銀心裏一松,又隐隐地覺得有點失望:“啊……那樣。”

“所以,是什麽樣的噩夢?”土方不經意似的問道。

“沒什麽。”阿銀頭也不回地答道。

屋內一陣沉默,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原本就不算輕松的空氣更是變得嚴肅了起來。土方皺起眉毛,深深凝視着阿銀的背部,似乎想通過這樣看清他到底是在說真話還是假話。阿銀卻始終沒有回頭,放空的視線落在愈加模糊的窗玻璃上,象是走神,又象是在等土方接話。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兩人之間徘徊。

“那就算了。”

土方冷冷地打破了沉默,幾步走出房門,“砰”一聲甩上了門。

留下阿銀一個人在床上發了半天呆,才回過頭來看向他離開的方向。

“……他在生什麽氣啊?”

大步走在過道上,土方的臉色堪稱極臭。

他承認自己的情緒變化得有些突兀,但聽着阿銀的回答,怒氣就忍不住從心底竄起。不,與其說那是怒氣,不如說是……痛覺。一想到自己問出的問題被阿銀這麽輕描淡寫地一般帶過,心底就忍不住生出些悶痛,以及心不甘情不願的失落。

明明兩個人認識的時間已經很長了,明明都有過那麽多共同經歷的事情了,明明連那麽……親密的事情都已經做過了——卻還是有不肯告訴他的事情存在。

不對,準确來說,不是不肯告訴他。而是根本沒想過要告訴他。

一想到剛才自己小心翼翼問出的問題被阿銀輕描淡寫帶過,土方就忍不住皺眉。心情悶悶的,有種想揪着他衣領質問的沖動,卻又擔心這樣的行為會令本來就處于尴尬臨界點的兩個人更加疏離,所以不得不忍着。

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土方揉了揉眉間,想到剛才阿銀喊出的陌生名字,臉一黑,表情又僵硬了幾分。

松陽老師?

誰啊!?

話說起來有這號人物嗎?聽起來像個男人的名字,不不不,能讓銀發哭得稀裏嘩啦的,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可能性比較大。但是銀發叫那人做“老師”……是真正意義上的老師嗎?還是醫生?又或者……是最近歌舞伎町紅燈區流行的新游戲稱呼?

想法剛出,就被土方扔到了腦外。

回想剛才,銀發那家夥像個小孩似的哭得跟停不住,突然間就收了聲,精疲力竭地睡着了。睡夢中依然皺着眉,拳頭捏得緊緊的,似乎很不安穩。雖然不知道松陽的是誰,但能讓阿銀這個平常總像打了雞血一樣充滿鬥志的人難得地露出脆弱一面,肯定是個和他有過很多過去的人吧……

土方怔了怔,忽然覺得心裏有點不舒服。

和阿銀有過很多過去的人……光是知道有這麽個人存在都覺得不爽。

為什麽?

他和銀發的關系一直不好不壞,雖然自認識以來,也算是共同經歷過不少,但總處于不到朋友不是敵人的尴尬位置。說他關心銀發吧,貌似他們還沒發展到這樣的階段;說他不關心銀發吧……

土方煩惱地扒拉了一下頭發,伸手到兜裏掏出香煙,一個不小心,香煙盒掉了下來,正好落在了拐角處的巨型裝飾花瓶旁。

“啧……”土方心情不爽地彎腰去撿,還沒來得及站直,就聽到了拐角處傳來的聲音。

“……別開玩笑了!這種藥的藥效可是很明顯的,還沒大量制造就開始對外傳播,萬一引起什麽混亂導致計劃失敗,你能負責任嗎!?”

土方眉毛一挑,無聲無息地縮到花瓶背後。

“放心吧,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會這麽做的。”一個聽着就感覺危險的低沉男音帶笑道,“只是簡單的測試。畢竟我們的合作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不預先驗貨,貨物的質量出了什麽問題,瑪冬歷大人可是會生我的氣的。”

“我和瑪冬歷已經合作了十幾年,你少拿驗貨這種有的沒的東西來壓我!”另外那人似乎生氣了,腳步聲加重了不少。

“呵呵……放心吧,只是将少量藥劑混入甜點,看下幻覺的效果而已。別的不說,光從預計結果看來,還是不錯……”兩人的腳步從花瓶邊上路過,漸漸遠去。

土方在原地等了幾秒,算着時間沖出拐角。說話的兩個家夥正好拐彎,土方只捕捉到其中一人身後拖着的細長的綠色尾巴——天人。

土方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一個轉身,順着過道走出六立方的大門,而後掏出手機,撥通了沖田的電話。

“喂,總悟,是我。聽好了……我沒有偷襲銀發!誰要去偷襲他……你居然在自己房間裏裝攝像頭,變态嗎你!?閉嘴聽我說,剛才我一個不小心聽到了有意思的事情。六立方出了一道新甜點,吃了以後會産生幻覺,調查一下這道甜點的食材來源。然後再查下有沒有一個叫做瑪冬歷的天人的資料,我懷疑這件事會牽扯到被禁藥物制造。”

頓了頓,又不自然地低聲添了一句。

“還有,幫我找下有沒有關于一個人的資料,名字叫,呃,松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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