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湊熱鬧的姨娘

下午的時候，那個秀鳳端着一個鎏金螺钿漆托盤來了，上面放着一只金邊細白瓷的圓杯，裏面是淡紅泛些黃的茶湯。

進來就福身笑着道：“三姑娘，您說的清香撲鼻的花茶，您嘗嘗，這是奴婢頭一次泡，若是泡得不好您可別見怪。”

楚恪绮笑着道：“端過來吧。”

秀鳳急忙的端着托盤走到她面前，微微的蹲身，将托盤舉高齊眉敬上。

楚恪绮接過茶杯放在嘴邊輕抿了一口，點着頭笑道：“頭一次泡，已經不錯了，略微有些不足。”

秀鳳急忙問道：“請教姑娘，不足在哪裏？”

“口味兒澀了，花骨朵兒要選那種包得緊實的，若是一泡就開了，裏面的花粉泡在了水裏，就會不滑了。”楚恪绮抿着嘴兒笑着道。

秀鳳恍然的點着頭。

楚恪绮笑着看了一眼在門口候着的春燕道：“這花茶若是能配一塊桃子汁揉成的點心，卻是最好。春燕，昨日你做的那種點心，說是常有的，給我端兩塊過來。”

春燕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秀鳳，只能福福身子笑着道：“奴婢這就去廚房。”說着掀簾子出去了。

秀鳳害怕在這裏呆的時間久了，大丫鬟們不高興，看着三姑娘喝了一口，将茶杯放下了，便笑着福身，正要說話，楚恪绮突然笑着說道了：“你這泡茶的手藝卻也不錯，留在我身邊做個煮茶的丫鬟吧。”

秀鳳猛一聽完全怔了，一點都沒想到三姑娘會提這樣的建議，臉上卻沒有驚喜，反而有些失色，此時楚恪绮卻緊緊的盯住了她，笑着道：“怎麽，給我做個煮茶添水的人……你還不樂意？”

秀鳳急忙的跪下了，急聲道：“奴婢絕非不願意，實在是……實在是……”

楚恪绮恍然大悟：“喔，我知道了，你是怕人說你攀高枝兒？”

秀鳳頓了頓，俯下了身，算是默認了。

楚恪绮笑着道：“你不用害怕，我實在是喜歡你的手藝，正巧兒身邊就缺一個泡茶煮水的人，你若是跟了我，我回家的時候自然是帶着你，你就是我身邊的一等大丫鬟，這邊的人也說不着你，就算是說了，你也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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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話，秀鳳并沒有擡頭，只是慢慢的說道：“府裏下人去哪裏伺候，都是要經過世子妃的調派的，奴婢不敢擅自答應姑娘。”

楚恪绮把玩着不知什麽時候掏出來的玉佩，恍然了，原來調派人手是世子妃的事，那就難怪，春燕來了，彩雲和萍麗一點都不驚訝。

她笑着倚在後面的靠墊上道：“那我就去和大姐說說吧，你和春燕，我都喜歡呢，走的時候都帶走！”

秀鳳聽了遲疑了一下道：“三姑娘，我和春燕，恐怕都不能跟着您走的。”

楚恪绮聽了揚眉驚異的問：“為什麽？”

秀鳳略略的擡起頭，陪笑着看着她道：“奴婢是郡王府的家生子，娘老子都在這裏的……”

楚恪绮又恍然大悟了：“原來是家生子，這就難怪了……只是，春燕為什麽不能跟我走？我也很喜歡她呢！她做的點心真好吃……莫非她也是郡王府的家生子？”

秀鳳遲疑的頓了頓，想點頭的，但是無緣無故的騙三姑娘，若是三姑娘從別的人嘴裏聽了，豈不是怪罪自己？再說，和自己有什麽關系呢？

于是便說了實話：“春燕雖然不是郡王府的家生子，卻是晚春姨娘的家生子，也不可能跟着姑娘回府的。”

“晚春姨娘？”楚恪绮奇怪的照着說了一遍，喃喃自語：“那是什麽人？府裏的麽？我怎麽沒聽說過？”

秀鳳有些驚訝的擡起頭看着她，沒想到三姑娘竟然不知道，她又有點後悔多嘴，可現在已經說出口了，這可怎麽辦？

“是誰的姨娘？”三姑娘已經問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她，不容她有半點的含糊其辭和躲閃。

秀鳳也不知道這裏面到底怎麽回事，頓了頓，何況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只能硬着頭皮說下去：“就是三爺的姨娘。”

“哦。”楚恪绮恍然大悟了，原來春燕是朱翊轼的姨娘的人啊！這姨娘也不甘寂寞，要來湊個熱鬧了……

楚恪绮低頭看了一下手裏的墨玉佩，四四方方的，上面雕着一只爪按火球的麒麟，真不明白，朱翊宸怎麽會拿這麽一塊玉佩謊稱是自己的，就像楚雲清說的，方方正正的又不好看，一看就是男人帶的。她手指輕輕的婆娑着上面的紋路，笑着看着下面跪着的秀鳳。

“我原以為郡王府規矩該是嚴苛的，原來竟也不過……”她含笑把後面‘如此’兩個字消去沒說：“一個姨娘竟也帶着陪嫁丫鬟，啧啧啧……”

秀鳳是郡王府的家生子，說郡王府的下人沒規矩，就等于是說她，她不由的分辨了一句：“晚春姨娘是良妾，帶着陪嫁的人也是有的……”

“良妾？”楚恪绮眨眨眼：“什麽是良妾？”

秀鳳萬分的後悔，急忙的伏在地上道：“是奴婢的錯，姑娘您是養在深閨的小姐，奴婢不應該跟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求姑娘責罰！”

楚恪绮看她反應過來了，便把身子重新靠在靠墊上笑着道：“那便不說了……對了，這個春燕長得真漂亮，我還沒見過長得這樣精致的丫鬟呢。”

秀鳳沒敢接口，恐怕她又追着問什麽，楚恪绮笑着道：“你說這麽漂亮的丫鬟，怎麽還會做點心？點心做的還很好吃呢，倒像是廚房出來的人一樣。”

秀鳳嗫嚅了一下，總叫姑娘這樣自言自語似乎也不是個事，太無禮了，只能含糊的道：“春燕就是在廚房……奴婢在廚房見過她……”

楚恪绮看見窗戶外面人影走過來，急忙道：“既然不能跟着我，那就算了，當我沒說過，你起來吧！”

秀鳳當然求之不得！還暗暗的大松了口氣，急忙道謝站了起來。門簾子被掀開了，春燕端着個托盤進來，托盤上一只白瓷琺琅碟，上面放着兩塊嫩白的點心。

過來笑着給楚恪绮放在小桌上：“姑娘，點心做好了。”

楚恪绮輕輕點了點頭，拿起點心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笑着對秀鳳道：“這茶和點心都賞你了，你嘗嘗，配着滋味如何？若是能品出什麽滋味來，就說明你也懂了一點飲茶的門道了。”

秀鳳急忙答應了，依然用自己端來的托盤捧了茶杯和點心，福身道了謝趕緊退了出去，到了門口，先長呼出了口氣。

春燕見巴巴的叫自己給她做了兩塊點心，卻又只吃了一口就賞人了，笑着道：“秀鳳今天好福氣呢，能得到姑娘的指點，還能吃到專給姑娘做的茶點。”

楚恪绮卻微微皺着眉頭自言自語道：“不應該叫她把那兩塊端去的，應該重新賞她兩塊，不知道會不會端出去就扔了？”

春燕聽了，就把剛剛的想法先放下，笑着道：“姑娘您這就不知道了！秀鳳不過就是個侍弄花草的三等丫鬟，哪有機會能吃到那樣精致的點心！就算是主子賞，她們也很難接到呢！如今姑娘賞了她，那是天大得恩惠呢！她怎麽會扔了？”

楚恪绮聽了這才點頭表示放了心，将鞋脫了上了炕，靠在了後面的靠墊上。春燕急忙過去拿了條月白蠶絲被來蓋在她的腿上。

彩雲笑着進來了說道：“秀鳳那丫頭好生奇怪，這麽冷的天坐在游廊上，吃着點心喝着茶呢！我聽她們一起的丫鬟問她，她說是姑娘賞的？”

楚恪绮沒說話，你隔兩天就跑出去一趟，我還沒問你呢，倒輪得到你來問我！

不過她也知道，必定是有人趕緊要給彩雲解惑的。果然，春燕笑着道：“姑娘教她怎麽做花茶，她按照姑娘說了做了一杯，姑娘誇了她，還把茶和茶點賞給了她。”

彩雲笑着道：“原來如此。”她點着頭吩咐春燕：“你去把萍麗找來，叫她命丫鬟将院中的雪掃掃吧，剛剛又落了一些。”

春燕急忙的答應了一聲出去找萍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