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心裏的魔障

“爹－－－－！”楚華驕睜開眼，看到床頭前坐着的人居然是楚智清，心裏甚覺意外。不過等她看到舅舅華默英就站在旁邊時，她也就想明白了，如今舅舅華默英住在楚府，楚智清自然，要裝出幾分為人父、為人夫的樣子來。

“阿鳳妹妹她怎麽樣了？”

楚華驕手抓住楚智清的胳膊，在楚智清的拉扶下，艱難的坐起來，還不及坐好，就在那焦急擔憂的問，并緊接着落淚自責。

“都是阿驕不好，是阿驕沒能看好妹妹。阿驕那個時候也不應該躲的，如果阿驕不躲，妹妹她也就不會跌進湖裏了！”

說到這裏，楚華驕手掩住臉，頭埋在被褥上，整個人顫抖的痛哭起來，聲音悶悶的繼續着，“阿驕很努力的想要救她的，可是……！爹爹，您責打阿驕吧，都是阿驕不好，都是阿驕不好！”

楚智清伸手摸了摸楚華驕的頭發，神色聲音都溫和，“我已經問過幾個丫鬟了，不幹阿驕的事，是你妹妹她，自己不懂事，你做的是極好的，能不顧自己的危險下水試救，可是，阿驕，以後這樣的傻事，可是萬萬做不得了。你也不會水，萬一有個什麽，你不是揉碎了你娘的心麽。阿爹的心，也是會疼的！”

華默英滿意的看了楚智清一眼後，也更是開腔道，“是啊，你阿爹說的話，你要記住！”

“舅舅，阿爹！”楚華驕紅着眼，擡起頭來，點了點頭，随後，又搖了搖頭，她看着楚智清，用很肯定堅決的語氣道，“阿爹，您的話阿驕記下了，可是同樣的事情再來一次，阿驕依舊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救妹妹的。阿爹，她是我的妹妹啊，我怎麽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淹死呢！”

楚華驕的言語使的楚智清的心，一震，并大為動容。他以前不喜歡這個長女，但是從端午以後，她的這個長女，卻是變的懂事又讨人喜歡的，相比較之下，阿鳳卻是沒什麽長進。

“我的好女兒！”楚智清将楚華驕摟進懷裏。

一旁的華默英心裏，也因楚華驕的言語而感動，但是感動的同時，他也有深深的擔憂。自己的外甥女這般善的話，可并不是好事兒。

“爹爹，你去看看妹妹吧。阿驕實在是很不放心！要不，阿驕也去！”楚華驕從楚智清的懷中離開，抹了把眼淚後，擰着小眉要揭被褥起床！

“你歇着，你歇着。爹去就好！”楚智清按住楚華驕的肩膀，“不過你娘剛剛回去，她知道你落水了，擔心的不得了！我先去告訴她一聲。若她過來，你莫要纏着你娘，讓她去歇息，知道了麽？”楚智清看着楚華驕，叮囑着，在楚華驕應了“知道後”。楚智清站起來，轉身看着大舅子華默英，“大舅子，你……！”

“我在這裏陪我外甥女！”華默英先開口，同時，人走到床走邊上，并坐了下來。

楚智清客氣的說了聲，“那有勞大舅子了！”，随後叫了翠珠翠玉和小丫頭墨葉粉荷，當着華默英的面，故意的、好好的吩咐了一番。這後，才急急的離開了去。

楚智清一走，楚華驕的眼淚，也就收了起來。她朝着華默英淡淡的笑了笑，輕輕的，的叫了聲，“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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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尤記得，當初毫不猶豫跳下水救自己的，是眼前的舅舅。而最應該下水救她的父親楚智清，卻是在岸邊上，拿着暖手爐，慌的只知道哭爹喊娘,。

“還好吧？”華默英看着楚華驕，神色滿含柔和擔憂，他的擔憂是真心的，不似楚智清，三分真，七分裝。

還不等楚華驕回答，華默英就神色嚴肅的繼續道，“今天，你确實鹵莽了。別人性命再重要，也比不上你自己的性命重要。人心善是好事，但是因善而賠了自己的命，那就不值得了！”

許是怕自己說的太正，楚華驕會聽不得，華默英又緊接着道，“舅舅的意思是，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你應該先找人來救，而不是自己也跳下水去。你也不想想，萬一你沒将人救上來，反而自己也出事，要救的人也出事，那不是好心做了蠢事麽？而且，你的親人，也要傷心難過。你說，舅舅說的，對不對！”

“舅舅說的對。阿驕不該不為娘着想的！阿驕以後不會了！”楚華驕認真的點了點頭。

事實上，那個時候，她是真的如入了魔障一樣，想讓楚九鳳，就那樣，淹死掉！身後丫鬟的尖叫聲響起時，她才不得不決然的跳下水。

她并不是救人，她當時候滿腦子想的，是如何的，拉着楚九鳳，沉到水底。

她知道自己不會水，她知道自己可能一樣被淹死。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比楚九鳳落水晚，自己若死，楚九鳳，也必然不得活。

入水的刻，那冰冷的刺激，使得往世的一幕幕在楚華驕的腦海裏回蕩，那些算計，那些陰謀，那些毒藥，那些嘲諷的笑容，還有自己被火活活燒死的絕望害怕和痛楚……她便知道，自己心裏埋藏着恨，有多深！

她努力的說，自己不報仇，這一世，自己要争取的，是活的更好，活的有價值。可是實際，自己心裏，想要殺死害過她的那些人的願望，是那麽的強烈，那麽的，強烈！

可最終，楚九鳳命大啊……不過命大也沒有關系，借這件事，這一次，她還能有意外的收獲。而這收獲的種子，在剛才，她已經種到楚智清身上了。

華默英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來，他說的話，和楚智清說的，其實也并沒有什麽大的差異，可是外甥女給出的答案，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可見，自己剛才是想錯了。自己的這個外甥女，比碧英，來的更狡黠些啊。

不過這樣很好，這樣很好！

“舅舅，你能不能跟我說說外祖家的事情？阿驕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外祖和外祖母，你跟我說說，他們是怎麽樣的好不好！”楚華驕拉住舅舅華默英的手臂，聲音裏帶這個期待和央求。

也就在這個時候，華氏在平嬷嬷的攙扶下，從門檻外跨了進來。

肚子很明顯高隆的華氏一進門，就掉了眼淚，一聲，“阿驕！”包含着多少心疼和擔憂。

而在華氏身後，緊跟着春姨娘和風姨娘，兩人的神色，也都含着擔憂色。

與此同時，楚九鳳正嚎啕大哭的撲在楚智清懷中。

差點死掉的滋味，讓楚九鳳到現在都驚恐害怕，同時，她也狠毒了楚華驕。若不是楚華驕的避讓，她如何會落進水裏。這時，她無比的後悔，端午那日，為什麽不在推她落水後，再砸一塊石頭下去。

“阿爹，你要替阿鳳做主啊！是阿驕姐姐要淹死我，是阿驕姐姐她推我落水的！”楚九鳳一邊哭一邊委屈的道。

楚智清皺了皺眉頭，說事情經過的那個丫鬟，既不是華氏院子裏的，也不是赫連雲院子裏的。再加上楚華驕和楚九鳳雙雙昏迷被救起時，他就第一時間問了那丫鬟話，所以那丫鬟說的話，确實是她自己看到，并不偏袒任何一方而說的真實言語。

楚智清想，阿驕醒來第一時間是關心妹妹怎麽樣了，還自責不已，可是看看眼前的這個女兒，卻是一醒來就冤枉阿驕。自己一直覺得這個女兒是很乖巧懂事的，如今看來，到底還是年紀小了些。只是阿雲那麽好的女人，怎麽教育孩子上，就比不上阿英呢！

“爹爹，你快去責罰她，她是要害死我，要害死你最疼愛的女兒啊！娘不在家，她們就都欺負我！”

“夠了！”楚智清不輕不重的将攀着他胳膊的楚九鳳向床裏一推。他此刻對這個不懂事，小小年紀就亂冤枉人的女兒很是不滿意，“才醒來，好生歇着，要吃什麽喝什麽，就說！”

楚九鳳自然看出了楚智清的不耐，可她不相信，自己說那個小賤人要害死自己，爹爹會不替她出頭。所以她還是繼續哭着道，“我都差一點被姐姐害的死掉了，爹爹還那麽兇我！爹爹你不知道，在水下，姐姐她，拼命的拉我，要把我拉下水去！爹，那水，多冷多刺骨，你知道嗎？”

這個，和那丫鬟說的，到是一樣的，不過楚智清并不覺得這個是大女兒故意的，人落水，本來就有因為慌亂而亂抓亂拉的本性。大女兒自然是去救人的，若不然，一個不會水的人，如何會那樣跳下水去。那丫鬟說的明白，大女兒，是自己跳下去的！

“好了，你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情，以後再說！”楚智清的話語稍微溫和了些，但是照樣沒有說出楚九鳳希望聽到的話語。并且楚智清将話一說完，就轉了身離開了，任楚九鳳如何哭着叫喚，他依舊是，頭也不回。

與其聽小女兒亂噴人，楚智清更願意出大女兒那邊待着，畢竟，那裏，還有大財神舅爺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