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落胎

春姨娘過來了靈堂一趟，将朱夫人的話，說與了大家知道。

所有的人就都明白過來，朱夫人怕是要将事情鬧騰起來了。

“姨娘，你有話要對我說麽？”楚華驕一邊給春姨娘一記眼色，一邊道。

春姨娘心裏困惑，但面上還是裝出那種有話要悄悄和楚華驕說，卻被楚華驕點破的尴尬，道，“是啊，姨娘有話要跟你說”

“那我們去外面說”楚華驕嗒嗒的跑向春姨娘，牽了她的手向院中走。

平嬷嬷等人就看到春姨娘蹲下身，拉着楚華驕的手在說着什麽，而楚華驕就是一個勁的點頭搖頭。好一會後，春姨娘向這邊點點頭，出了院去，楚華驕則是大跨步的進來。

“厚伯，你先把她敲暈去”楚華驕一進門，看向一直嗚嗚哭的楚九鳳，對華厚道。楚華驕很想讓楚九鳳在華氏面前跪着，可是始當下，卻不是計較這些小事的時。

等華厚依言将楚九鳳打暈後，楚華驕又道，“等下，麻煩你偷偷的把清河送到苑外去。”她知道接下來可能要發生什麽，若是什麽都不做只等着，結果定然是很糟糕的，她需要，借些外力，以防萬一。

“小姐，你……”平嬷嬷不解的看着楚華驕，小姐自夫人去後，就似一下長大了，說話行事，竟有着和年紀不符的沉穩利索。這雖然是好事情，但是平嬷嬷更多的卻是心疼和擔憂，平嬷嬷覺得，一方面是失去母親的極度悲傷，才使的小姐，一下的，就成熟了不少的。但是另外一面，卻可能是春姨娘在後頭“指點”。

“嬷嬷”楚華驕伸出手，讓平嬷嬷抱她，她神色認真的解釋道，“阿驕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如今那朱夫人帶着人上了門來，赫連雲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一切平安也就算了。可萬一有個什麽，那朱夫人定然是要把賬，算在我們這邊的人頭上的，真的到時候，恐怕不是我們能應付了”

玉福、玉喜、翠珠和翠玉，都看向楚華驕，這樣的話從五歲的小姐嘴裏說出來，她們的心裏，都十分的驚訝。但是和平嬷嬷一樣，她們都私下的以為，自己的小姐這番話不是自己想的，而是剛才那春姨娘教的。

而這種誤會，也是楚華驕需要的結果。剛才春姨娘和她的“談話”，不過是她在說害怕啊擔心啊一類無意義的話。點頭和搖頭的動作，是為了強化她們的誤會---讓她們誤以為春姨娘在交代什麽。一切的目的，就是要讓所有人把自己的“慧”，跟春姨娘聯系在一起。

楚華驕不是不信平嬷嬷等人，只是她不能确定，自己要是表現的太多，他們會不會有想法。人都是一樣的，對于超出自己理解範圍的東西，總會有疑惑亂想。疑惑不可怕，但是亂猜亂想，卻是很可怕的事情。

就是這次自己對赫連雲肚子裏的孩子下手，也要等到有母親的死，有龍龍的事情做鋪墊以後才能大悲的求了華厚去做，若是一開始就表現的猙獰，讓華厚去害這個害那個，華厚的心裏，也是會有不好的猜想的。

這是個信神信鬼的時代，有些東西，沾不起半點。

“嬷嬷，先把眼下的事情安排好吧”春姨娘說……楚華驕用小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哎呀，不是，是阿驕自己想的，阿驕也是想的這裏很疼很疼了”

“春姨娘……小姐到底想到了什麽”平嬷嬷關切的問，聽了小姐的話，平嬷嬷當然也想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可是怎麽都想不起來，要怎麽樣應對才好。她便問起來，想聽聽看，小姐到底有什麽好的主意。

楚華驕的目光輪過衆人，然後看定華清河，“我需要清河哥哥，找一個人，把這裏的情況告訴她”

夜漸漸的深了，蘭院這頭，入夜起，赫連雲的喊叫聲，就再也沒有響起過。

朱夫人和赫連慕焦急的似熱鍋上的螞蟻，坐不安心，站不安心，晚飯，也是半點都沒有吃下。偏淨房那頭，一個人也沒有再過來禀告情況。

赫連慕好幾次的想要過去看看情況，但都被朱夫人喝住，她知道赫連慕跟姐姐的感情很好，可女人生産的淨房，到底不是她去得的。

“夫人夫人，穩婆說，需要廚房做一些稀軟的吃的，夫人她，已經快沒有力氣了”一個在淨房外聽差遣的小丫鬟急急的來報。

“聽到沒有，還不去廚房弄吃的來”朱夫人看着四下的幾個丫鬟，氣沖沖的喝道，然後她有看向剛才那小丫鬟，壓着聲，無比希翼的，小心詢問，“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怎麽小姐的叫聲一聲的都沒了？穩婆怎麽說，孩子能保住麽？”

小丫鬟也是伶俐聰明的，一開口就安慰朱夫人不要擔心，她道，“小姐不叫喚了，是因為聽了穩婆的勸，已經把疼，給扛下來，再不亂喊叫消耗力氣了。至于孩子，現在還不好說，不過小姐的宮口已經開了一指，穩婆說，等宮口全開，加上夫人是第二胎，會順利不少的”

朱氏聽了小丫鬟的話後，讓她繼續去淨房那候着，有什麽動靜，立刻的來報，然後她自己，心疼萬分的将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她的女兒如今扛着疼，扛着疼啊。生孩子的疼，她這個做母親的，如何能不清楚。都是那些害人東西，都是她們讓女兒受這樣的罪啊“去，把那個春姨娘叫來”朱氏吩咐身邊的丫鬟道，如不是忌諱着華氏那邊的人帶着孝晦氣，她甚至想把華氏生的那個賤丫頭也叫來在廳裏陪坐。但人不能叫過來，她也不想在女兒這般痛苦的時候，讓那些人安穩的睡覺休息。

朱氏吩咐兒子赫連慕，讓他帶了下面的人使勁的作，如何，也不能讓那些人在這個夜，過的舒坦了，當然，朱氏叮囑赫連慕，要避開那個什麽厚。赫連慕一拳頭狠狠的砸在桌面上，一個“好”子，硬如鐵石。

夜，深起來，蟲唱聲四起。只是荷苑，燈火通明，腳步聲四不停歇。

赫連雲的宮口，終于完全的開了，但是孩子因為不足月，未曾頭位入盆，卻是臀位。原本穩婆問的那個保大保小的問題，就再一次的，使人來問。

朱氏想了又想，終是拿不定主意。若是能，自然是大人孩子都要保的了。“能不能到最後的時候，我在決定”朱氏還抱着一絲希翼。等來問的丫鬟一走，朱氏就對着老天，合掌祈拜起來，她默默的許出自己的後半身年歲，來換女兒赫連雲以及其肚子裏孩子的平安無虞。

然而老天并沒有聽到朱氏的祈求，天快要亮起的時候，穩婆那邊明确的要朱氏給出答案：保大，保小。

朱氏抱着頭，痛苦的哇哇大叫，最後在雙頭砸頭中，作出了赫連雲命運的決定：保大“啊--------”赫連雲嘶啞哀痛的叫聲，在天将明未明之時，響起。幾乎所有的人，都聽到了這聲鬼泣一般的慘叫。大家紛紛停頓住手裏的動作，将目光，投向了蘭院所在。尤其是正在挑釁華厚的赫連慕，一聽到這聲叫，什麽都不在顧，轉過身，撒腿的向蘭院而去。

這一聲，守在靈堂裏的楚華驕，也聽到了。她沒有看蘭院，而是看向裏母親華氏的靈牌所在。她伸出手，摸着自己的心口，哭了起來。這是華氏死那麽長時間後，她才放聲的哭出來。

……

天，終于亮了。只是這天，卻似乎，是個陰天。

荷苑的所有人，大清早的，就被要求集中到了正廳裏去。

面對站在靈堂外四個圓膀壯實的大漢和陰鷺着臉的赫連慕，楚華驕感覺非常的惱恨窩火。她只說了二句話，一句是：“厚伯，有問題嗎？”，另外一句則是，“那就統統的扔到院外去，帶頭的，直接扔清水河”

雖然華厚也受了傷，但是赫連慕仍舊是被華厚拎着丢進了清水河中。其手下掙紮着将他救上來時，赫連慕已經吓暈過去了。

朱夫人聽了消息，親自帶着一衆婆子奴仆，氣勢洶洶的趕到靈堂這邊來。

平嬷嬷吩咐翠玉将龍龍和小姐照顧好，自己和玉福幾個，也是擡起所有氣勢，擋在靈堂院門前，不許朱夫人的奴才，進門攪了夫人的靈堂。

最後是春姨娘在中間開口周旋，說一切事情，大家都到廳裏坐下來議為好。這裏畢竟是華夫人靈堂，要是在這裏鬧事，傳出去，楚家會被人笑話是自然的，赫連家卻也要被人诟病。

朱夫人聽得在理，冷哼着同意。楚華驕也不想希望娘的靈堂被破壞，也答應到廳了坐下來議。

進到廳裏的時候，楚華驕掃過了那一道道鄙視的、厭惡的、不善的目光，沒有故意的緊緊摟住抱她的平嬷嬷的脖子，同時在眼睛裏挂上惶恐和害怕意。而是落落大方的讓平嬷嬷将她抱到朱夫人坐的主位的另外一側。

“姨娘你也坐啊。朱夫是客人，你也不需要這樣拘謹的站着的”楚華驕一坐定，先故意的看了看平嬷嬷，然後才對春姨娘道。

春姨娘擡眼也看了平嬷嬷一眼，在下首坐了。

“春姨娘，你們楚家，如今是這黃毛丫環當事，還是她身邊的貓貓狗狗當事呢”朱夫人的眼睛紅紅腫腫的，傷心再加上一晚上沒有睡，臉色也非常的差。

“婢妾一個姨娘，自然比不得小姐尊貴了，小姐年紀是小些，但是這尊卑之序，總是不能亂的”春姨娘謙和有禮的道。

她一說完，楚華驕又接了話，“但姨娘好歹是阿驕的長輩，如今爹爹不在家，我娘和赫連母親又……自然很多事情，還是要考姨娘幫我看着的”

“那是自然的”春姨娘很好的接上楚華驕的話。她們這一來一往，就将目前的局勢定成了：楚華驕是這裏最尊貴最大的主子。春姨娘是這裏資格最老的。楚華驕能在春姨娘的幫忙下，作出決定來。

朱夫人自然也聽明白了。她将手掌在桌子上一拍，目光犀利的在春姨娘的臉上一轉，畢竟在她看來，楚華驕和她身邊的人都不算什麽，這春姨娘，才是麻煩的。

“既然有了能拍板的，那就好。我女兒赫連雲的這件事，也是應該好好的查上一查了。”朱氏說。

春姨娘一臉贊同的點頭，然後無比認真的問，“不知朱夫人想要怎麽個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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