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你天真爛漫
樓梯間很暗,盛長流站在高于陳垠的兩個臺階上俯視着被那句話震駭到面色發白的陳垠,眉梢間居然透着淡笑:“嗯。”
“她怎麽可以...”陳垠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詞彙量不足以形容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麽,他咬了咬牙、又費力地張開嘴,半晌,陳垠才再次出聲:“她一直這樣嗎?”
盛長流明澈地望着陳垠,那目光似乎在說,你終于意識到了。
“習慣了,罵得比這難聽的多了去了。”盛長流下了一節臺階:“走吧,回教室。”
陳垠依舊站在原地僵直不動,等盛長流走到樓梯拐角,陳垠忽然又叫住他:“那個,趙荞麥...”
盛長流回過頭,似乎知道陳垠想問什麽,他搖頭:“不是我的。”
陳垠莫名松了口氣,雖然他能确信那孩子一定不是盛長流的,但從盛長流口中說出來仿佛才真正塵埃落定。
“給你的。”陳垠把手裏的超市購物袋遞過去,裏面是一條毛毯和一個枕頭:“以後午睡的話墊着,舒服一點。”
盛長流看着那袋東西沒說話,陳垠徑直塞到他手裏:“走,回教室。”
回教室後陳垠第一時間幫盛長流澄清,他沒有說福利院的事,只說那女孩是盛長流的青梅竹馬,從小家人不在身邊,所以什麽事都是盛長流在幫襯。
在陳垠義正言辭、半嚴肅半威脅的澄清下,班裏同學很快相信了他;其實大家都是一瞬間的上頭,冷靜下來想想,再結合盛長流平時的為人,就知道盛長流讓趙荞麥懷孕這件事有多離譜。
但班裏人信了并沒有什麽用,那一整個相冊的照片在C市高中生圈子裏傳得很廣,包括附中學生群也都在流傳,那些自視甚高的C大附中的學生甚至說出了“原來完美學神去了垃圾中學也會變得垃圾呢”這種話。
為此,井南中學和C大附中的學生還在空間和貼吧發起了幾場罵戰。
這事兒發酵得很廣,即使親子鑒定出來了,那孩子确實不是盛長流的,但澄清的力度只夠讓井南中學不開除盛長流,并無法阻止學生群體依舊在津津樂道地讨論、更無法阻止別人對盛家、潘家聲譽的抹黑。
直到井南中學期末考最後一天,這天中午,C大附中有個因為打架鬥毆被開除的男生在C大附中和井南中學的留言牆上投了稿,說趙荞麥的孩子是他的,那男生叫喬澤,之前是省足球青訓隊的,還進過國家青訓隊,所以在C市中學生圈子裏很有名,他說得很坦蕩,把自己和趙荞麥怎麽認識、又怎麽在一起的過程事無巨細地說了出來。
比起盛長流,趙荞麥這種不上學的小太妹和喬澤那種無法無天的玩咖好像更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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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喬澤都現身說法了,之前那些懷疑親子鑒定是僞造的學生也不得不信了。
這天考完試,盛長流幾乎沐浴着全校學生同情又抱歉的眼神和陳垠走出了學校。
“我覺得大家現在懊惱得恨不得給你磕個頭,看來你平時的人設還是有用的。”陳垠新奇地回頭看那些學生看盛長流的模樣,沒想到這件事的反轉能讓盛長流獲得如此多的憐愛。
“走了。”盛長流叫的車到了,他率先上車,沒理睬陳垠無窮無盡的感慨。
車子到了醫院後陳垠先去買了花和水果,他沒買看望病人時常送的康乃馨和百合,而是買了一大束粉玫瑰配着茶色的滿天星。
“加上果籃一共三百九十六元。”花店的小姐姐把計算機拿給陳垠看,陳垠打開微信支付,裏面靜靜地躺着89.86元。
陳垠毫不猶豫地看向身邊的有錢人:“幫我付下?下個月還你。”
盛長流:。
五分鐘後,陳垠捧着盛長流買的花和果籃推開趙荞麥的病房門,原本以為趙荞麥一定病怏怏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結果剛進門,就聽到趙荞麥一邊在中氣十足地打電話罵人,一邊在挨個試面前的口紅和眼影。
“不說了,我朋友來了。”趙荞麥看到陳垠和盛長流後果斷挂了電話,目光只在陳垠手中的玫瑰花上停留了兩秒,而後繼續試色。
“趙荞麥,祝你早日康複。”人不歡迎自己陳垠也不惱,他把花放到床頭櫃上,主動走過去看趙荞麥:“你瘦了。”
趙荞麥眼皮擡了擡:“你做個人流手術也會瘦。”
陳垠聳肩:“那這輩子恐怕沒什麽機會了,只能嘎個腰子體驗一下了。”
趙荞麥沒忍住笑了,她朝陳垠搖頭:“別了吧,你看起來很虛,再嘎個腰子找不到老婆了。”
趙荞麥在社會上混久了,黃腔張口就來,陳垠被她說得一時無言,等趙荞麥又化好一只眼睛,他才低聲強調:“我不虛。”
“醫生說什麽時候能出院?”盛長流打斷兩人的對話,問趙荞麥。
盛長流一開口趙荞麥臉上的笑意立馬不見了,語氣也變得冷冰冰:“他本來說當天就能出院的,是你非要我住滿一星期。”
“前提是你出院後有人照顧。”盛長流沒接趙荞麥的小性子,他只是帶陳垠來看一眼趙荞麥,看完也沒打算逗留。
“我的孩子不是那人的。”在盛長流正準備離開時,趙荞麥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眼影盒,盯着鏡子裏的自己道。
病房裏靜了片刻,陳垠弄不清楚狀況,意外地看着趙荞麥。
“是誰的重要嗎?”幾秒後,盛長流出聲了,聲音透着涼意,帶着微哂:“只要不是我的。”
趙荞麥的臉“唰”地白了,她轉過身,眼中含淚地瞪着盛長流:“你為什麽不問問我到底是誰讓我懷孕了!那個叫喬澤的也是你找的吧?你永遠只想着你自己!”
盛長流淡淡盯着情緒失控的趙荞麥:“上個月盛之朗跟一酒吧駐唱打了一架,是為你争風吃醋吧?讓你懷孕的不出意外是那駐唱,拍我們照片的是找人一直監視你的盛之朗,他對你倒是癡情。”
趙荞麥面色帶了些懼意,她沒想到盛長流會知道。
“喬澤是我找的,不然呢?我不随便找個人出來認,自己頂着嗎?”盛長流說得随意,看着趙荞麥的目光透着失望和些許無奈:“盛之朗已經知道我們認識了,你還要再壞掉我多少計劃?”
趙荞麥終于不再說話,她緊緊咬着唇,半晌終于哭出聲來:“我以後一定聽你的,我不亂來了,長流,你別不理我嗚嗚嗚...”
盛長流瞥了眼一邊已然看呆的陳垠:“看完了嗎?走了。”
陳垠怔怔地擡起頭,趙荞麥還在哭,剛化好的妝此時被淚水一浸花在了臉上,陳垠不知該說些什麽,草草跟趙荞麥說了再見便跟着盛長流離開了病房。
“別同情她。”剛走出病房,盛長流便開口了,斜睨着滿臉動容的陳垠。
“啊?”陳垠縮了縮脖子,心說你怎麽知道。
“她離開福利院後每個月的生活費都是我給,但她不消停,在學校打架被退學、後來進了社會,認識了一幫亂七八糟的人,再加上我不怎麽管她,就變成了現在這樣。”盛長流道。
“但是現在...你不打算去找那個駐唱的嗎?”陳垠眉頭微擰,那人從事情發生到現在都神隐着,而且如果陳垠沒有猜錯的話,趙荞麥現在應該還是未成年。
盛長流眼中透着諷笑:“找他?讓他付醫藥費還是讓他對趙荞麥負責?”
“都要啊。”陳垠一本正經道:“還要道歉。”
“沒有意義。”盛長流斂了笑:“我也沒空。她不小了,都是自己選的,有些後果也得自己承擔。”
“那你找了那個...喬澤頂這件事...”陳垠快步跟上盛長流:“是一開始就計劃好的?”
盛長流看了眼陳垠:“嗯。”
陳垠不說話了,等到了電梯裏才心情複雜道:“你還真是,一切都在計劃中,我們覺得你被冤枉得可憐死了的時候,你心裏在偷着樂吧?”
“不至于。”盛長流走出電梯:“只是覺得...”
“覺得什麽?”陳垠站到盛長流面前,警告地看着他,覺得他又要說出“傻逼”之類的詞。
盛長流勾唇:“覺得你天真爛漫,行了嗎?”
陳垠表情有些垮,怎麽說呢,他覺得這四個字其實和傻逼沒什麽本質性區別。
期末考考完到領成績報告單還有一周,這一周裏陳垠大部分時間在陳家小館幫忙,但也會抽空去吉吉福利院看小孩、去街道玩貓,這天陳垠正準備抓一只狡猾的貍花貓去絕育,他貓着腰走到正在專心致志吃火腿腸的貓邊上,伸出手剛準備一把拎住貓的後頸,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貍花貓在五秒內跑得無影無蹤。
白白損失一根火腿腸的陳垠掏出手機,發現是趙荞麥打來的,他接起,電話裏的趙荞麥哭着道:“陳垠!你能不能來幫幫我,不要告訴盛長流!”
“怎麽了?”陳垠立馬朝家裏走,下意識覺得要幹架,準備去拿趁手的家夥事兒。
“我前男友拿走了我所有的錢,我不敢一個人去找他,求求你陪我去找他可以嗎?”趙荞麥在電話裏哭得可憐,陳垠想都沒想便答應了:“你把地址給我,等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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