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他是我同學

門衛看這兩個學生拉拉扯扯的以為他們要打架,連忙跑過來拉兩人,陳垠現在什麽都不想管也不想聽,他被門衛拉開的瞬間立刻掉頭朝着門衛室跑去。

陳垠在門衛的疏漏中很快跑出了學校,反應過來的門衛根本追不上,立馬給領導打了電話,說有個學生逃學了。

盛長流手中還殘留着陳垠驟然掙脫他的觸感,那一瞬間,恍惚有什麽別的東西也從指縫間溜走,再也抓不回來了。

陳垠在下午三點出現在陳家小院時大家還挺意外,幾個服務生剛準備調侃兩句小老板,卻發現陳垠雙眼通紅腫脹地朝樓上走,誰都不理,整個人看起來瀕臨奔潰,丁小楠很有眼色地立刻去隔壁喊正在打麻将的老板娘。

白寧曉到二樓時陳垠的房門鎖着,她剛剛和陳垠的老師通過電話,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白寧曉敲了敲陳垠的房門:“被人欺負了就這麽跑回家哭啊?還有沒有點骨氣了?”

陳垠在房間裏沒有聲音,白寧曉眼底泛些微酸:“那媽媽先不打擾你了,我給你請兩天假,餓的話給爸爸發消息,讓他給你下面。”

陳垠的房間依舊安安靜靜,白寧曉咬了咬牙,轉身下樓,她輕手輕腳下了樓後快步走到櫃臺拿車鑰匙,臉上透着狠意:“真是看垠垠好說話就可着勁兒欺負啊!丁小楠!跟我去他們學校!”

陳巡站在邊上面色擔憂:“你要去他們學校鬧?這小孩兒的情緒來得快去得快,沒這麽嚴重吧?”

“你什麽時候見你那沒心沒肺的兒子難過成這樣過?”白寧曉瞪了眼陳巡:“在家守着,他渴了餓了會找你。”

陳巡只得點頭:“那你注意安全。”

白寧曉全程八十碼不帶停,沒到20分鐘就到了井南中學,帶着丁小楠氣沖沖就要進學校。

“诶诶,你們幹嘛的?”門衛上前,覺得今天自己的工作量陡然增大。

“學生家長!”白寧曉皺眉:“我現在給老師打電話!”

說着白寧曉掏出手機給朱安安打了個電話,朱安安此時已經回了教師辦公室,接到電話後讓門衛放白寧曉進來,讓她直接去教師辦公室找自己。

不過白寧曉和丁小楠剛進校園就有一群人烏泱泱從行政樓出來,白寧曉別的不認識,但井南中學的校長和盛長流還是認識的。

被衆星捧月圍着握手的大概就是那位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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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垠或許不清楚,白寧曉對于盛洲集團還是知道的,畢竟是C市甚至S省數一數二的投資集團,C市遍地是盛洲投了錢的地皮和樓盤。

不過白寧曉也是在朱安安跟她說了之後才知道原來盛長流的盛是盛洲的盛,還讓她千萬不要聲張,盛家人比較低調。

但再有錢的死老頭也不能欺負她兒子,白寧曉直接轉了個彎朝行政樓走去。

“小盛。”白寧曉整了下僵到發青的臉色叫住盛長流。

“阿姨。”盛長流往她旁邊看了眼,沒看到陳垠,只有陳家小院的一個服務生。

一群人齊齊朝白寧曉看去,白寧曉盯着盛長流:“我們家垠垠怎麽帶壞你了?我和他爸都沒教訓過他,輪到你爺爺來教訓?!”

“您是陳垠的母親吧?”校長的汗一下子出來了,他連忙上前想将白寧曉安撫下來,不要叨擾到盛池。

白寧曉卻死站着不動,她看向中間那老頭:“你罵我兒子了是吧?”

盛池面色嚴凝,心說這家人還真是一個比一個頭鐵,小的沒輕沒重也就算了,大的也這樣。

“我這是講事實。”盛池輕飄飄地說,絲毫不把白寧曉放在眼裏。

白寧曉差點把牙咬碎:“事實?!事實就是你這糟老頭有點臭錢就以為自己能指點江山了!”

一行人除了盛長流外全都大驚失色,連想起來要攔白寧曉都是好幾秒後的事。

白寧曉繼續看向盛長流:“小盛,我們垠垠跟你當朋友之後受了幾次傷進了多少次派出所?!這到底是誰帶壞誰!”

盛長流垂了垂眼,他看向快要上前的盛池的保镖,率先出來攔住:“阿姨,您先消消氣。”

“長流的那些事兒別人都跟我彙報了,第一次是你兒子先動的手,第二次是他...”盛池睨了眼盛長流:“是個外人來找事,和長流無關。”

“我呸!”白寧曉快被這老頭的傲慢氣死:“難怪我老公買的這盛洲集團的股票一天不如一天呢,回去趁早抛了,這老板精神忒不正常!”

“你!”盛池終于不再淡定,這女人罵到了自己的事業上,他狠狠瞪着白寧曉:“難怪有那樣的兒子!就是因為當媽的...”

“爺爺!”盛長流今天第二次打斷盛池說話,他上前一步,眉間微凜:“陳垠是我很好的朋友,這件事我想自己處理。”

盛池冷哼一聲:“你自己處理?你都自己轉來這破學校了,我還放心你自己處理事情?”

在場井南中學的領導只能當沒聽到地尬笑着。

“以後不會了。”盛長流溫順極了:“您先回去,我收拾好東西就走。”

盛池雖然不悅,但也沒再和孫子争辯,又鄙夷地看了眼白寧曉才離開。

等盛池一群人走後白寧曉攔在行政樓前:“你們這群校領導必須給我個交代!把我好好的兒子拉辦公室被那老頭羞辱?!是人幹出來的事嗎?”

校領導們被盛池一通內涵心裏也不舒服,也理解白寧曉的怒意,副校長嘆了口氣:“這事兒是我們處理得不對,都是顧區長,非要讓盛董看看被盛長流幫助過的學生,我們一想也沒什麽問題,誰知道盛董會說那樣的話。”

校長不贊同地看了眼副校長,意思是他說太多有的沒的了,他看着白寧曉:“您想要怎麽解決?”

“給我兒子賠禮道歉!公開的!”

白寧曉雙手抱胸,又看向站在一邊的盛長流:“還有你小盛,以後你也別跟我們垠垠來往了,給他提高成績阿姨謝謝你,但你這家裏人各個都挺厲害,我們家垠垠承受能力差,跟你玩不到一起。”

盛長流沉默了片刻,他嘴角抿了抿:“陳垠人呢?”

“擱家裏哭着呢。”說着白寧曉掏出手機給陳巡打了個電話,緊鎖的眉頭終于松動了些:“知道了,你別去了,準備晚上的營業吧,我回來的時候去水甜坊給他帶蛋糕。”

盛長流站着直到白寧曉打完電話,他或許還想再問些什麽,但白寧曉沒給機會,直接和校領導進了行政樓。

白寧曉要求學校公開跟陳垠道歉,否則就把這事兒曝光出去,學校答應在下周的升旗儀式跟陳垠道歉、也答應會給到陳垠相對的精神損失費。

但同時,針對陳垠的逃學也有相應的通報批評。

于是新一周的升旗儀式上,瘦了快一圈的陳垠被副校長叫了上去。

“上周,校領導在與陳垠同學的交流過程中做了不妥當的事,在這裏,我代表校方對陳垠同學表示歉意。”校長說得含糊,臺下學生也聽得一頭霧水,但第一次看到學校跟學生道歉的,還是充滿了新奇。

“這件事校方已經與陳垠同學達成共識,并進行了一定的補償,取得了陳垠同學的諒解。”副校長笑呵呵地看着陳垠,朝他伸出手,陳垠撇嘴,伸手和副校長握了握。

松開手的瞬間副校長面色嚴肅起來:“好了,到你了。”

陳垠掀了下眼皮,從口袋裏掏出檢讨:“上周,我因為個人原因在門衛眼皮子底下逃學,我感到很後悔...”

一衆學生頓時失望下來,學校道歉就道了半分鐘,半分鐘一過就變成大家熟悉的陳垠念檢讨環節,一點都不新鮮。

陳垠念完檢讨後下來明思昊卻還是興奮,朝他豎着大拇指:“你這是全校獨一份啊!我太佩服你了兄弟!”

陳垠的臉色還是不大好,連明思昊都不知道他上周怎麽了,他自己也不說,高三(9)班倆帥哥在一夜之間一個轉學走了、另一個仿佛變了個人。

明思昊問了盛長流,但盛長流只說因為家裏原因轉的學,別的什麽都沒說,搞得全班人都很不解。

但任何大事對于高三生來說都只是插曲,他們的首要任務是高考,所以這件事雖然在班裏引起了一陣讨論,但半個月之後大家便漸漸忘了。

而現在陳垠也沒以前那麽活躍好玩了,他雖然依舊不學習,但大多數時間都是坐在座位上玩游戲或者睡覺,從吵鬧的學渣變成了安靜的學渣。

十一月初的某個早晨,明思昊一進教室臉色就不對,他神情木讷、整個人一直怔着,陳垠看着他走到位置上坐下後便一動不動地發呆,擔心地走到他跟前:“你幹嘛了?”

明思昊把眼神平移到陳垠臉上,又垂了垂眼,還是不說話,整個人都灰撲撲的。

“孟宛把你甩了?”陳垠問。

明思昊猛地瞪大眼睛,眼眶倏然紅了:“誰跟你說的?!”

陳垠坐下:“這還用別人告訴我,看你這表情一猜就知道,你幹嘛了?人家為什麽要甩你?”

明思昊伸手扶住額角,微低下頭,生怕班裏別人看到自己哭:“也不是甩...”

190的男孩說着話聲線都在顫:“她說,如果我不能、和她考上一所大學...就分手。”

下一秒,明思昊沒捱住,直接哭了出來,他用力眨眼睛想讓自己憋住,但沒用,眼淚跟開了閘一樣收不住。

“她想考什麽大學?”陳垠語氣複雜地問。

“S大。”明思昊吸了吸鼻子:“S大體育生的分數線我也考不到。”

陳垠也不說話了,因為他也不知道怎麽辦了,整個井南中學每年高考能上S大分數線的估計不出五個。

明思昊的基礎和他差不多,這僅剩的半年多就是往死裏學也不一定能考上S大。

“那怎麽辦?”陳垠嘆了口氣:“你要不看看S大收不收保潔或者食堂打飯的?”

明思昊委屈地擦了下眼淚:“我看過了,我年齡不合适。”

兩個學渣四目相對,在彼此的眼裏都看到了無可奈何。

明思昊要被甩這件事成為定數之後他就開始自暴自棄了,他經常喊陳垠出去玩,他認識了一幫外面的朋友,陳垠一開始出去了兩次,不是飙摩托車就是去不需要出示身份證的酒吧,他覺得沒什麽意思就沒再去了。

直到十一月中旬,陳垠晚自習上到一半出去上了個廁所,回來發現明思昊打了十幾個電話給他,他立刻拿着手機出去回撥,但已經打不通了,只收到明思昊的一條信息:“萱花浴場。”

陳垠想都沒想便翻牆出去了,但沒想到這地兒還挺難找,地圖導航搜不到,直到他用搜索引擎搜,才看到某個C市本地論壇裏的寥寥兩句讨論,陳垠準确地接收了其中最重要的幾條信息,萱花浴場在井南區舊農貿市場對面,收費不低,但消費完很快活。

明思昊這傻逼被人騙去嫖了。陳垠陡然加快步子,走到大路上迅速打了輛車。

井南區舊的農貿市場已經被拆得差不多了,據說這裏之後要蓋商場,寸土寸金,但現在這裏荒涼一片,只有幾排參差不齊的門面房伫立在這片荒地對面,萱花浴場燈牌很亮眼,占地三間房,陳垠一眼便看到了。

在路上陳垠又給明思昊打了兩個電話,但明思昊還是不接,陳垠心說這會兒不會已經完事兒了吧?

他推開萱花浴場的玻璃門,前臺小姑娘長得白白的,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小帥哥洗澡還是按摩?”

陳垠頓了頓:“找人,找這個人。”說着他把明思昊的照片拿給前臺看。

前臺笑了起來,表情有些輕佻:“我們這兒不消費不能進去的,找人也不行~”

陳垠咬咬牙:“那我洗澡。”

“洗大的還是洗小的?”小姑娘朝陳垠抛了個媚眼。

“幹淨的...”陳垠無語道。

“那你可找不到你的朋友哦~”小姑娘繞回櫃臺,給陳垠開普浴的票,陳垠站在櫃臺前糾結了半晌:“那洗另一種。”

小姑娘暧昧地朝陳垠笑了下,利索地給她撕下一張紫紅色的票:“上樓後走到頭就到你朋友在的房間啦。”

這顏色看着就不怎麽正經,陳垠把那票捏在手裏,臺階三兩步一跨便上了樓。

二樓走廊燈光暗沉沉的,而且整個環境裏彌漫着一股說不清的香味,聞着讓人覺得不舒服。

陳垠很快走到二樓最裏面的房間門口,他敲了敲門,裏面一個普通話不算标準的女聲問:“誰啊?”

“我來找人。”陳垠回答。

“找我的找我的!我朋友!”陳垠話音剛落幾乎立刻聽到了裏面明思昊激動萬分的聲音。

門從裏面被打開,燈光雖然不亮,但明思昊興奮到快哭了的表情陳垠沒看漏,他不停朝陳垠使眼色,示意自己想走,但那幾人不讓。

“陳垠啊~一起來玩!”裏面有個跟陳垠玩過一次的男生笑道,他嘴裏叼着煙,不知這群人抽了多久,整個房間都烏煙瘴氣的。

“不了,明思昊他家裏在找他,我帶他回去。”陳垠靠在門邊,沒讓人關門,他朝明思昊擡了擡下巴:“衣服東西拿好,走了。”

明思昊猛地點頭,轉身想回去拿書包和手機,但被那男生的腿死死壓住。

他們有四個人,陳垠和明思昊只有兩個,打起來占不到便宜,陳垠皺眉,不客氣道:“明思昊還沒成年你們知道吧,信不信我報警?”

“警察!別動!”陳垠話音剛落,樓下突然響起雜聲,伴随着正義感十足的聲音,一群人幾乎瞬間從床上爬起來,那男生吐了煙,邊穿褲子邊壓低聲音吼:“他媽的關門啊!想被抓?!”

陳垠立馬把門關上,他也是緊張又一頭霧水:“我還沒來得及報警呢!”

“趕緊下去!”剛和那男生躺在一張床上的女人熟練地打開窗戶,顯然是早就做好了應對警察的準備,那幾個男生争搶着從二樓窗戶爬出去,此時樓梯上已經響起了腳步聲,陳垠緊緊扣着門,腦袋裏閃過無數在派出所蹲着抱頭的丢臉場景,着急道:“你們快點!”

那幾個男生下去後兩名小姐也迅速跳了下去,此時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前,陳垠瞪着明思昊:“下去!”

明思昊攀着窗戶:“你怎麽辦?!”

此時房門已經被撞響,陳垠朝明思昊砸了卷紙讓他下去,明思昊只得咬着牙跳了下去。

在門即将被砸開的瞬間,陳垠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将門打開,三五個警察徑直沖了進來,其中兩個一把按住陳垠讓他蹲下。

“都跑了,下面應該有小路。”熟悉的聲音從走廊上傳來,陳垠不可置信地偏過頭,盛長流逆着燈光走過來,蹙眉看了眼被警察按着蹲在地上的陳垠:“你蹲這兒幹嘛?”

陳垠臉色蒼白地、無法理解地看着盛長流。

盛長流看向為首的警察:“他是我同學,跟我一起過來的,本來說要下去等你們,估計是等太久了自己先上來看看。”

那警察看了眼陳垠:“你同學?他剛剛可是堵着門的。”

“你堵門幹嘛?”盛長流依然是那種認真的疑問語氣,他垂眸看着陳垠,目光專注用力,似乎在提示他好好回答。

“我...我一上來他們就跑了,我怕你們追究是我的責任,不敢開門...”陳垠可憐巴巴地看着一群警察,一雙大眼眨得無辜極了。

盛長流勾唇:“你們信他吧,學校裏追他的女生大把大把的,他真不至于淪落到來嫖。”

警察們漸漸信了兩人的說辭,松開按着陳垠的手,開始搜查這個房間,陳垠驚魂未定地靠在門邊一動不敢動。

此時,身邊人握住了他的冰涼的手,陳垠讷讷地被帶離了這個房間,樓下已經蹲滿了人,視覺沖擊強烈,盛長流仿佛什麽都看不到,他和相熟的警察打了個招呼後便拉着陳垠穿過這片烏煙瘴氣的地方,到了室外才松開他。

陳垠直到現在都無法理解剛剛發生了些什麽,他只是恍惚地站着,目光渙散。

盛長流眼底映着“萱花浴場”燈牌的熒熒亮光,輕聲道:“這是藍如萱的店。”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理性看文,不要吵架哈!本文有三十多萬字,劇情只進行了三分之一,同時也不是任何控文,不要随意下定義噢~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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